钟离流风去喊了御林军，一队将士模样的男子分成两队包围住那些闯进来的百姓，将剑架在他们肩头。


    张衡跟在身后，道：“臣来迟了，陛下受惊了。”看向眼御林军首领，目光晦涩，“快将这些刁民压下去。”


    钟离流风听他抢了功，轻隆着眉，轻颤的睫羽下目光稍暗，敛了嘴角微沉下去。头偏向一边，微不可查的轻哼一声。


    为首的盔甲男子两指向拢了拢，示意他们。御林军得令压着他们正要转身离开。殿内再次进来一波人。


    顾裴等人姗姗来迟。


    “慢着！”


    钟离流风见顾裴同几名将士走了进来，勾起唇在一旁静静看着。


    只见他走上去对韩昱泽行礼，道：“这些百姓因修桥太过疲惫，受不了故才会闯进来。末将虽在水坝帮忙但有时会来西坞桥看看，末将看在眼里。”


    有位百姓愤愤道：“亏你还是皇帝，真不把我们当人。我们每天从早干到天黑才归，也不准休息，伙食一日不如一日。皇帝由你当还不如安王当，安王殿下还早我们辛苦、夏日至不久矣，便带了西瓜给我们吃。体恤民情，我们一至认为他比你更适合当皇帝。”


    同他来的许多人高声附和着：“没错！”


    钟离流风挑眉，他们刀架在脖子上还能说出硬气的话，只道是人在被压迫、奴役时对上位者的反抗。就算是无用的挣扎，哪怕遍体鳞伤也要博一次。


    钟离流风注意到韩昱泽气得捂着头低下的身子在抖，从衣襟里掏出一瓶药拿一个药丸含进嘴里，他抬头后原本变得猩红的眼睛悠悠转黑，眼神涣散。


    钟离流风走过去隔着几步远，唤了几声：“陛下、陛下……陛下。”


    韩昱泽意识回笼，看向四周单手插着腰不耐道：“你们直说吧，闯进皇宫来是想要朕如何？”


    方才说话的那名百姓是他们中的领头人，道：“陛下，我们要吃饱、还要合理的休息。”


    韩昱泽凝眉，定定看着这位男子，转了转眼睛道：“……好。”


    翌日湖边。木材运到岸上后，钟离流风在岸上看着男丁们将木材打入水中。往路上瞧去一黄一白二人，一人骑着一马在上京城内奔驰而来，已临近日中。穿着黄色常服的韩昱泽才姗姗来迟，二人勒住缰绳下了马。韩昱泽身旁站着皇贵妃——凌殇，穿着白色常服。


    众人纷纷对二人行礼，说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昱泽扬手对百姓高喊道：“朕痛心疾首，不忍你们在艳阳下做苦力。故朕给你们带来西瓜，解暑。”


    男子们看见当今的陛下来看他们，还给他们带了西瓜，在忙碌的百姓停下手中的活蹙着眉，心中多是疑狐他突然转性，迟疑中见有几位纷纷讪笑着言表感谢后，见此跟着附和。钟离流风往后看去才注意到他的几个随从从不远处出现，一人拖着一个装着西瓜的石板车走过来弯身放好。也不知他是派人从哪个摊贩手中买来的。


    修缮桥的百姓们得了允许下来一人领了一块西瓜拿在手上走到一边吃，钟离流风瞧着搭起的桌子上西瓜越来越少，几欲开口。空了也不见有自己的份。明明自己天天也在，帮忙卸石车、卸木头，也帮着一起推过去，弄得一身脏，也不见这狗皇帝给自己留一口。


    顾羡知从忙碌中短暂的抽出身，脸上粘了些尘土，头发半灰半黑。衣摆、袖子、上半身粘了灰、泥。站在他身后见他看着他自己脏兮兮的手，盯着只有西瓜渍的空桌子，怏怏不乐的低下头，踱了两步。从一开始摆上西瓜切好顾羡知就站在那，看着他往前探着身子盯着瓜，别人拿了他盯了几眼又在继续着看眼睛就没离开过，想吃还欲言又止。


    顾羡知看得分明。


    低低的轻笑出声，钟离流风闻言转身，鼓着眼睛斜看了他一眼。


    顾羡知站着那定定看着他，好笑道：“想吃？”


    钟离流风不说话。


    顾羡知又道：“想吃就跟我来，嗯？”


    钟离流风才道：“这西瓜估摸着是被他们都买了，你上哪弄来？”打量着他，似在思量他说话有几分真，还是拿自己说笑的。


    顾羡知见他不信，朝他走过去叹了口气，停下步子无奈道：“你既想吃，我说有……便不会骗你。”


    钟离流风道：“好。”


    钟离流风跟在顾羡知身后，低着头踢着路上的石子，谁也没说话。直到顾羡知停下，看着前面道：“到了。”


    钟离流风收了脚，抬头。看到府门外的门匾上写着顾府二字。


    不明所以道：“这不是你家吗？”


    顾羡知收了目光，转头看着身旁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男子笑道：“对啊，我请你吃。”


    注意到他面色纠结，二话不说拽着他贴着大袖的手腕拉进府里，府上的下人见了向他低头问好，“少爷”。便又忙着手头上的事去了。


    钟离流风被拉着在院子里走，发现越来越靠近井边，他身体顿时紧绷。被拽着的手开始挣扎起来着，警惕的看向他：“你想干什么！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也对，我这到了你府上，是你的地盘。你就算真做了什么，只要府上的下人不说，你不承认，也不会有人信的。”


    顾羡知松了手，看傻子似的看他：“你在胡诌什么？”


    “你不是要害我？！”


    顾羡知嗔怪道：“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多疑，提防呢？”走到井边摇动着摇杆，绑着绳子的木桶升上来，将桶放下，拿出里面的西瓜抱在手中。


    “诺，西瓜。”


    “还真是。顾兄啊，勿怪，勿怪。”钟离流风讪笑道。


    钟离流风跟在顾羡知后面，来到庖厨。看着顾羡知把西瓜放在木板上，不一会瓜被分成几瓣。跟前递来一大块，钟离流风接过道了句谢。


    这个角度看顾羡知像是把头埋在西瓜里，他的脸腮在动，伴随着咀嚼的声音。就好像猪在用嘴拱食，差点笑出声，把瓜掰成两半吃，眼睛一亮，这瓜意外的冰凉甘甜。


    午好的夏日，有两位少年躲在庖厨吃西瓜。


    吃完后，拭净了嘴，顾羡知将剩下的分给下人，还有在府上的娘。


    回去路上还遇到了一闪而过的大理寺李亮几人，他们正追着一名男子。最近筹钱、修桥扰神也没关注到近日有何打算发生，想来是近日有案子发生。


    又过了两日，百姓在坍塌的桥边继续修着桥，初见雏形。凌殇和韩昱泽躺在贵妃椅上，头上低落一滴，抬手摸了摸不。凑到眼前看见手背上躺着一滴雨。


    疑惑道：“下雨了？”对上韩昱泽同样疑惑的目光，从疑惑转为肯定。


    韩昱泽直起身，见在修缮桥的男丁停下，喊道：“不过小雨而已，继续！”说完又躺回去。


    凝殇看向身旁的男子，劝道：“今日先停吧，算是让他们休沐半日。”


    韩昱泽手撑着头凝眸，缓缓转头冷眼看她，有些不耐道：“朕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什么时候变得爱多管别人闲事了？嗯？”


    凌殇眼中闪过失落，声音很低，“妾不说便是。”转过头不在瞧他。


    过了半个时辰雨势颇大，不见有停的趋势。


    在大坝处的顾裴冒着雨朝这边跑来，身后跟着许多将士和少许百姓。


    见这边的百姓还在冒雨修桥，韩昱泽和凌殇身旁还有仆人打着油纸伞，愤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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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下雨了！不该避雨了吗？您这样做不是让子民们心寒吗？！”


    “顾将军您先息怒。”燕轻尘在顾裴疑惑的目光下走到韩昱泽旁，用手掩嘴耳语几句，少顷韩昱泽脸色缓和松了嘴：“今日先停工。”扑了扑了衣摆转身和凌殇翻身上马，调转马身策马在前面走了。身后跟一众浩浩荡荡的人。


    近日雨一直在下，钟离流风除了上朝便是呆在府上。除了在街上遇到过范斯年，在庆云斋吃了烧鹅，和顾羡知在庆云斋对面的漱玉轩吃了东坡肉。


    遇到江浔也，撑着伞在街上闲聊了会。江浔也问了他进来可好？


    钟离流风声音很低，很平静：“还算过得去。”


    其实她累得要死，皇帝和太后不喜她，还是说对大部分人都是这般。顶着压力要修缮桥和水坝，不上朝时两地转。每天手都脏脏的，幸亏学箭时练了臂力，拉得了弓，亦搬的了石头、木头。还要做一副威严模样训斥他们，就怕他们不听。皇帝小子还真经常只待半柱香，最久也就一个时辰。


    委屈不敢说，她也只敢在晚上自己一个人钻进被褥，捂着嘴默默哭，哭红了、哭肿了眼也不敢大声。怕被府上的丫鬟、仆从、管理府上的那个荣妈妈听见。隔日被他们在背后笑话她哭。被人瞧出眼睛肿了，也只用手扯谎说因为没睡好，低着头快步从他们身旁走开。


    可她哪是什么男儿身，她是女子。会痛，会受伤，会难过，会难过到想痛哭一场。


    “你一介女子还同他们呆在在一起，委实辛苦了。手还痛吗？”


    钟离流风瞧着他怎么比自己还不开心，声音不冷，很温柔，眼中还带着一丝殷切。问自己手还痛吗，是他看见了吗？她竟有一种想抚平他隆起眉的冲动。他这般如高岭之花的俊美男子，皱起眉可就不好看了。


    “不痛。”


    “皱眉可就不好看了。”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什么话后，眼睛睁得大大的，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好看？”


    钟离流风怕他生气，毕竟用一个形容女子的字眼来形容一名男子确实不妥。


    放下手，摇头道：“不好看、不好看。”


    “所以你觉得我相貌丑陋？”江浔也不高兴道。


    钟离流风讪笑两声，哄骗道：“不不不，江少侠您啊，就如那皎皎天上月，我心向之。”


    “在你心里我模样这般好，你说我心向之。那，你要不……”


    “要不什么？”


    “……没什么。”江浔也声音微哑，迈的步子大了，将钟离流风甩在身后。江浔也急喘几声，明知她是说的好听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会因为她说的我心向之忍不住心动。


    任凭她在身后追问也不说，余光见她跟不上放缓了步子。


    迎面却撞见了不远处看过来的江冯的妻子，说要在家做饭邀请二人前往吃午膳。


    钟离流风连摇头，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李姐姐客气了！太叨扰了！”


    “无碍！”


    江浔也捧着两手在嘴巴两侧喊道：“嫂嫂，真不用了！”说完拉着钟离流风转身在街上向反方向跑。


    雨一直不停连下了好几日，雨势颇大，连珠成串，雨声很大，晚上还下着雨，打着雷。


    地上起初是漫过鞋底，后来漫过大腿，后来又漫过小腿，再后来漫过了腰部。甚至死了许多百姓。人们泛舟而行，淹了一楼。也导致原本修缮了一部分的桥冲垮了，还未加高好的水坝也毁了。


    上朝时韩昱泽因此事大发雷霆，底下的臣子许多是敢怒不敢言。明理的大臣提出先解决此次水祸。修好水坝阻挡住大水的猛攻，避免在死亡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