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昙微微偏头，看见了窗户边一双清澈的眼睛。小男孩晟夏趴在窗边，看见他看了过来，连忙瞥开目光坐直了身子，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害怕之色。


    季昙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走到了弟弟身边。


    “老师，我是季梓航的哥哥，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班主任对季梓航的印象很好，于是尽量公正地道；“班上有位同学叫罗晓，昨天被人淋湿关在厕所里，季梓航有很大嫌疑……”


    罗晓的父亲打断老师的话：“什么叫有嫌疑!我儿子都说了，就是季梓航干的，去年他的语文书也是这个小兔崽子划破的!我看学校就该把他开除了!你是他哥?恐怕品性和那小子一样不端！”


    季梓航咬着牙，眼眶红到**。


    罗晓父亲说着蒲扇般大的巴掌就要朝着季梓航打下去。


    教室里的程奕霖见状紧张的屁股离了椅子，晟夏抬手把他按了下去，摇了摇头:“别去管他的事。”


    程奕霖这才无奈的闭上眼睛。


    眼看着巴掌要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捏住了罗晓父亲的手腕。季昙冷漠地看着罗晓父亲。


    罗晓父亲涨红了脸，发现自己没这个少年高，而且自己竟然挣脱不掉他的手。


    教室里一阵轰动，六年级的同学都跑来看热闹了，只有晟夏和程奕霖坐在座位上没动。


    这件事越闹越大了。


    季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罗晓父亲另一只手扬起来，“啪”的一声，季昙的脸被打偏在一侧。


    “哥！”见哥哥被打季梓航气极了，他冲上去就想打人，幸好同学们用尽全力拉住了他。


    教室里的晟夏攥着拳头，担忧的看向窗外，听声音他知道季昙被打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着。


    空气安安静静的。


    大风肆虐的冬天，季昙微微抬眸，透过窗户，对上晟夏一双目不转睛满是写着担忧的桃花眼，突然有点失神。


    季昙冷淡地想：屈辱这种情绪，早就离自己很远很远了，但在这份屈辱中除了季梓航以外竟然还有别人会为他担心。


    季昙没摸自己被打的脸，也不再看晟夏，回头对罗晓父亲说：“打完满意了，就听我讲。”


    “季梓航，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季梓航顿了顿：“不是。”


    季昙说：“我弟弟说不是，你们说是，证据呢?”


    罗晓父亲说：“有个小姑娘说她看见季梓航回了教室。”


    说完，他一指那个叫吴小敏的小姑娘。


    吴小敏早就被这个阵仗吓坏了，她也后悔出来指证季梓航。


    高个子吴小敏怯怯地站起来，正好对上季昙血红色的眼睛，清清冷冷的眼神，脸上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同学们说得对，季梓航和季昙长的一点也不像。


    季昙又高又瘦，红墨水般的冷眸有一种寂静，眉骨还有一道可怕的疤。不言不语的他，让人想到了冰冷的匕首。


    刚刚那一巴掌打得那么响，季昙的脸几乎立马肿了起来，可是他连冰冷的脸色都没变。


    吴小敏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季梓航。”


    罗晓父亲怒道：“你这小姑娘在瞎说什么！不是他还能是谁？”


    季昙说：“你没有证据指控季梓航，动手打人就是不对，我对你儿子发生的一切表示不幸，但是罗先生，我念在您是长辈，不能和您动起手来，但也请您嘴巴放干净点！”


    罗晓父亲还想上前打季昙，班主任连忙拉住。


    这下子把罗晓关在厕所的不管是不是季梓航，季昙当着所有人的面挨了这一巴掌，都成了罗晓父亲理亏。


    最后，这件事只能揭过。


    罗晓出事没人负责，班主任为了安抚罗晓父母，当面道歉说是自己工作的失职，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晚上回去经过摩托车车店，季梓航的脚步顿了顿，季昙肿着半边脸在修车。


    看见季梓航过来，季昙并不理他。等把摩托车停好了，他才从一旁的布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面包。


    “没吃饭吧。”


    季梓航悄悄地看看哥哥淡然的脸，突然不敢接这面包。


    面包包装袋上沾了点汽油，季昙不在意地擦擦，塞进弟弟的书包里。


    “哥，你没有想问的吗?”


    为什么不好好读书?为什么要惹事?


    他哥可不傻，兄弟俩没父母活到现在都靠季昙。


    季昙看季梓航一眼，血红色的眼睛有种不在意的浅淡，仿佛那事是不是季梓航都不重要，有那么一瞬，季梓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哥哥。


    季昙始终是一个坚韧不拔的人，他从不因饥饿和痛苦而流泪。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困难都能压弯他的脊梁，他也早已习惯了向生活低头。然而，他的内心却如止水般平静无波。


    如果不是季昙养了自己那么多年，季梓航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个弟弟在他心中也毫无分量。


    季梓航看了一眼书包里的面包。


    这一年他真想知道，有一天哥哥会为一件事或一个人在意疯狂，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


    晟夏也想知道，为什么小浑蛋季梓航闯祸要季昙承担?


    季昙挨了那一巴掌，隔着窗户他似乎都听见了那种清脆的声音，可是他的脸色一点未变。如果那个巴掌要是落在自己脸上，估计嘴角早就会流血了。仦說Ф忟網


    晟夏心想；这世上能让季昙动容的可能只有他的“白月光”江淮清了。


    尽管现在还是小Oga江淮清。


    晟夏吃了饭，把目光落在桌上的歌碟身上。歌碟就孤零零的放在那里，上面还落了尘埃，晟夏拿起来拍了拍。


    晟夏心道：应该把它还回去才是，毕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晟夏把歌碟用布将其包好，穿了一身衣裳出了门。


    他在柳树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季昙，沈闻月催促道：“夏夏，药热好了，该回来喝药了，这马上起风了，还在外面做什么呢?”


    听闻母亲的声音，晟夏捏紧手中的歌碟:“母亲，再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天色擦黑之前，大街道中央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晟夏如今还是有点怕季昙，可他还是朝季昙跑了过来。


    他边跑边挥了挥手：“季昙哥哥。”


    季昙红墨水般的目光安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小男孩停下来，揭开一块白银色的布，露出了里面正方形扁的纸盒。


    纸盒里面，一张光蝶躺在那里，在黑暗中泛着点点的光。


    这么冷的天气，晟夏穿了一件米色的小风衣，精神奕奕的。


    他说：“这个歌碟还给你。感觉这个对你挺重要的，以后别随便送人了，好好收藏起来吧。”


    季昙的薄唇在冷风中没有血色，显得格外寡淡。


    他的半边脸依然没能消肿，闻言轻轻点头：“嗯。”


    真是奇怪的人，晟夏忍不住看季昙一眼。他也不问为什么把歌碟还给他，他把盒子给他，他就接着了。


    季昙本来以为晟夏不喜欢。他从没送过谁礼物，人家不喜欢了不要也是正常的。


    晟夏看了一眼歌碟叹了一口气，还回去就行了。


    这时的季昙沉默了一会儿，又把盒子递给他。


    晟夏没接疑惑的抬头看季昙，这是又给他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