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四时之房


    沈嫣收到陕州洪兴的来信，官营塌房非常艳羡云来这边的铁轨，又正好转运码头陆路下游往上游的铁轨铺设完成。


    剩余的铁轨本来要铺双线的，但是上游往下游的路正好是下坡，即便没有铁轨，有重力加持，运输货物也并不费力。


    所以洪兴来问，是否可以把这些铁轨卖给官营塌房。


    这段时间，沈嫣与工部的人相处融洽，李弼又亲自说项，沈嫣便同意了。这条铁路价值五千贯。沈嫣这么一倒手，陕州项目就快要实现盈利了。


    临近清明，狮子林竣工交付，段久爽快地付了剩下的六千贯。


    两个项目完结，沈嫣一身轻松，都珂抱着账本，每日都是笑眯眯的。


    清明时节，段久邀请沈嫣和若湄去他的新宅玩儿。若湄一想到“狮子林”的假山，立刻拉着沈嫣的手撒娇：“嫂子，我们一起去嘛！”


    沈嫣本来也要跑一趟洛城，关心一下“沈园”的进度，闻言便同意了。一行人又往洛城去。


    才到狮子林门口，宇文闳来了，说是想参观一下宅子，欣赏沈嫣的设计。


    段久不答，看向沈嫣，沈嫣与宇文闳说得来，也想听听他的专业评价，于是带着祈求的眼神看向段久。


    段久无奈应了。


    宇文闳可比上次的潞王专业许多，一来到书房，便停了下来，不住地查看屋顶结构。


    “沈大娘子，这是新结构吧？”宇文闳问道：“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是桁架结构，”沈嫣比划了一下，还是耐雪拿来她随手带的纸笔，于是边画边解释。


    “这么一来，梁不必用很粗很长的料子，室内也没有很多的柱子，这可是省了一大笔钱啊！”宇文闳一眼看出关窍：“不过这么一来，对两侧会有推力，啊……水泥混凝土！”


    沈嫣笑着点头：“不错，加厚墙体，来抵抗侧推力，底部也额外做了加固。你若对这个结构感兴趣，还可以去看看沈园的马厩，我同样用了这种设计。”


    若湄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微微翘起唇角。外人面前，小姑娘倒是端得住，没有一味地要去假山那边玩儿。


    大家穿过前头的宅院，来到东花园。宇文闳果然也被假山王国所吸引，穿来穿去，玩得不亦乐乎。


    沈嫣设计了八条游览线路，他走不完，根本走不完。而若湄上次探索了两条，这回又找了另一条，很快发现这里还有一处石室，掩映在树下。


    “这是什么树？”若湄没见过。


    “这是椴树！”沈嫣解释道：“也被称为‘北方菩提树’……”


    “哦，我明白了，这是用了‘佛祖在菩提树下开悟’的典故！”若湄好奇地围着树打转：“菩提树就长这样吗？”


    沈嫣回道：“椴树的外观接近菩提，但和菩提树不是同一个品种。菩提树长在热带，比如广南路，如果在洛城引种，冬天很可能会冻死。”


    “哎呀，可惜！”大家都上来摸了摸树干。


    若不是若湄提问，段久都不知道这花木地选择，都藏了这么多心思。得，他想不信佛都不行了，回头请教陆秀才吧！


    宇文闳跟这若湄一通乱窜，累得气喘吁吁，但感觉还没有逛完。一旁的耐雪给他端了茶，请他歇歇。


    宇文闳一口干完，跟沈嫣说道：“让大娘子见笑了，这个设计真是有趣，我小时候……呃……没这么玩过……”


    那话怎么说来着，人一辈子都想要弥补自己小时候的缺憾。


    沈嫣表示理解。


    几人又转了一会儿，回到中轴线上。宇文闳面露尴尬，跟段久说了什么。段久睨了他一眼，带他去了。


    若湄嘻嘻笑了起来，刚看他猛灌茶，她就猜到会变成这样。妇孺面前，宇文闳也不好意思随地大小解。


    等宇文闳回来，他居然变了脸色，拉着沈嫣说话：“大娘子，您这么好的设计，怎么不用到宫里，这……盥洗室，好干净，好方便啊……”


    沈嫣一听，就知道他发现了抽水马桶。


    他话还未说完，段久拍了他一下，面露不悦：“你不要拉拉扯扯的。”


    “哦哦，”宇文闳反应过来，赶紧道歉：“一时情急，还请大娘子勿怪！”不过他脸上还是流露出责怪的神色，大概觉得沈嫣只想着情郎，不为禁宫修建着想。


    若是宫里有这么一套设备，官家该有多高兴啊！


    沈嫣叹气：“你以为这么一套卫浴设备很容易搞吗？有多少隐蔽工程，是你看不到的！”说着带他来看厕所设计。


    后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跟上。


    “从厕所到化粪池，差不多20米，要用陶管连接，”沈嫣解释道：“陶管容易渗漏，每年都要检修，20米是极限了……”


    她带着宇文闳又来看化粪池：“为了避免异味，要经常打开清理干净……”这里正好是侯府的侧门，下人可以从这里出入。


    宇文闳捂着口鼻，皱着眉看完，这才明白：“宫里不方便经常检修，也不能在离官家寝宫很近的地方，挖一个化粪池……”


    “正是！”沈嫣叹道：“技术上还不成熟，怎能拿到宫里去用？”


    宇文闳直呼可惜。


    沈嫣笑道：“不急，义阳工场正在研制一种新的产品，虽然不像陶瓷的抽水马桶和浴缸那么方便，但是比起之前的产品，更加干净舒适。”


    宇文闳赶紧凑上来问话：“是什么样的？不用陶瓷吗？”


    围绕屎尿屁的话题，实在让段久兴致全无，这会儿他上前打断道：“自然要等义阳工场造出来以后，才能告知宇文大人，否则光嘴上说，还是难以想象。”


    宇文闳见到他的神色，便不再多言，又说了些话，这才告辞而去。沈嫣送他出去，宇文闳趁机说，等沈园落成，他再来参观，沈嫣也答应了。


    耐雪笑道：“侯爷不送客，倒是大娘子来送，还好宇文大人是个机灵的人。”


    沈嫣“呵呵”两声，待到夕阳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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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嫣便要带着若湄住到玉冠庄去。


    段久不解：“这里房子那么多，还不够你们住么？”


    沈嫣简单答道：“与礼不合。”


    段久无言以对，只能亲自送她们去玉冠庄。


    若湄见识了好看的园子，再看玉冠庄，虽有温泉，但住宿和赏景似乎差了些。于是牛皮糖义阳地缠着沈嫣：“嫂子，这里可以修一个园子吗？”


    石妈妈叱道：“修园子不花钱吗？大娘子才缓过来些，你就想着造园子！”


    耐雪笑了起来，前几日才听都珂说，一季度攒了些钱，如果就这么花出去了，只怕她又要不开心了。


    沈嫣笑道：“等我们搬到洛城，或许可以考虑。”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可以规划一下玉冠庄的庄园经济。这里原来种植粮食为主，沈嫣找来这里的两户佃户商量，打算种一些花木和蔬菜。


    "这敢情好，咱们靠近温泉眼的土地，是前主人特意空出来的，他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没想到咱们打败北胡，收回故土，他老人家搬走了，这块地就这么荒下来了……”


    “……大娘子若是种花木、蔬果和药材，都使得，咱们可以帮着照应的……”


    两个佃农都说好。


    沈嫣对农活儿不怎么了解，便问从前务农的石妈妈，石妈妈也说好：“大娘子，种蔬果好啊！咱过年时吃的莴苣、韭黄、黄瓜、甜瓜都是‘四时之房’里种的，焦老三给咱们送菜，这一季的菜钱，花了五百三十贯，老贵了！”


    所谓“四时之房”，就是温室，沈嫣一听他们一个冬天光吃蔬果就花了五百多两银子，不禁吓了一跳。


    反季节蔬果是真的贵啊！


    她生长于农业大发展、农产品极度丰富、冷链运输日趋成熟的新时代，对什么季节该吃什么东西已经不再敏感了，过年时草莓樱桃黄瓜茄子，想吃啥吃啥。


    进宫后过了一段苦日子，很快她搭上淑妃，后来又巴上皇后，可以吃到反季节蔬果。可是一出宫，什么都得自己买，难怪沈嫣都觉得肉疼了！


    若湄还喜欢插花，所以府中每天都供应鲜花，想来也要花不少钱。


    耐雪是知道这账的，但是当着石妈妈的面，她可不会说出来，只是一味附和石妈妈：“大娘子，我们还是自己种吧，要不然那地空着也怪可惜的！”


    中国人，怎么能让地空着呢？


    沈嫣同意了，马上吩咐佃农买了菜籽、花籽和药材，而她负责规划土地，离温泉最近的地方，搭一个烘干区，用于药材、花露的加工。


    再过去，通过搭石渠引温泉水，建一个中温灌溉区，也是主要种植区，她们爱吃的蔬果通通种上，若湄喜欢的绣球、牡丹、茉莉、桂花等也通通安排上。


    外围保温区则是搭架子，种一些耐温的藤蔓瓜果，比如葫芦、葡萄，下面则是耐阴的药材，如三七、黄连等。


    如今是仲春时分，正是是种植的好时节。沈嫣这里拨了钱，佃户们说干就干，立刻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