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大胜


    这个年沈嫣过得非常开心，小舅舅林为先到了京城来找她，两人不仅舅甥团聚，今后还能互相帮衬生意。


    大年初六，林为先启程回了永春，与沈嫣约定，开春后林为先会再运一批木材过来，同时也将帮她招募更多的工匠。


    大年初十，新帝邵椼大胜还朝，此战歼敌十万，北胡大汗阵亡，其亲掌的精锐被消灭殆尽，而其叔父和舅父所掌的博罗部和乌真部被俘虏了三万多人，其余仅有千余人逃回了大漠。


    更重要的是，朝廷收回了燕幽十六州。


    这是汉人丢失了两百年的领土，如今再度回到了中原朝廷的手中！


    俞国自高祖皇帝开国以来，从没有过这样的大胜，一时之间，朝野沸腾，举国欢庆，而前些日子因抓捕逊帝作乱的同党所带来的阴影，也一扫而空。


    京城老百姓们打听到新帝回銮的日子，自发地挤在御道两边。


    因若湄再三恳求，沈嫣便也带着她出来看热闹。不过上次出门遇到邵榄，沈嫣想起来还有些后怕，索性大手笔包下了丰庆楼二楼的雅间。


    待到御驾进城，百姓们自发叩拜，山呼万岁，石妈妈、都珂这些人哪怕在二楼雅间，也规规矩矩行礼，沈嫣这个穿越者也不敢标新立异，和若湄一起行礼。


    跟在邵椼御驾后面的，自然就是战功赫赫的晋北军了，百姓们不仅尊敬，更加热情，不仅高喊“必胜”、“威武”，对着年轻将士扔手帕的、扔花儿的、甚至有扔戒子的，负责戒备的禁军拦都拦不住。


    沈嫣在楼上看得笑出了声。她眼睛一扫，看到了在街边巡视的段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沈嫣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给他选择，想来他是更愿意上战场，而不是抓逆贼吧……


    再后面，晋北又押着两辆囚车游街示众，囚车中的两个人，穿着已经破烂的皮袄，发型也很奇特，中间剃秃了一块。仔细一瞧，两人轮廓极深，目露凶光。


    百姓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俘获的契奴首领吧。一时之间，众人的怒火被点燃，刚才还是鲜花手绢的，现在赶紧搜罗烂菜叶子。


    北胡经常南下打草谷，烧杀抢掠无数，俞国百姓恨之入骨。见到敌酋，群情激奋，有的人甚至抄起砖块，就往契奴头上招呼过去。


    哎呀，这毕竟是契奴的将领，朝廷应该还有用！


    沈嫣心叫不好。


    禁军赶紧劝阻，但一个契奴还是被开了瓢。但好歹大家找到了烂菜叶子、破布袜子等物品，不再扔砖头了。


    沈嫣又将目光投向了段久，只见他脸色铁青，狼顾鹰视，越发显出他的异族血统。也有百姓瞧出来了，吓了一大跳，再凝神看了看他的禁军盔甲，露出疑惑的神色。


    段久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沈嫣轻轻叹气。若湄也看到了，在一边为段久鸣不平：“他们不认识九哥，不知道他曾经带兵杀敌，他就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大俞人！”


    沈嫣将她搂在怀中。


    段久怎么想，沈嫣不清楚。但若周围人因他的血统而排斥他，久而久之，他还会当自己是俞国人么？


    新帝邵椼得胜回朝，第一件事就是封赏功臣，接着改年号为归元。日后史书上会呈他为“归元帝”。


    这个年号大有深意，归元帝是高祖一脉，按照周礼，他才是俞国正统继承人。如今大俞的传承也算是回归本元了。


    守城禁军连同皇城司抓的“违命侯”一众余党，都关押在刑部大牢，其中不乏高门显贵，就看归元帝如何处置了。


    归元帝登基之初，颇有一些反对者，尤其是一部分认死理的读书人。逊帝确实是昏君，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怎么能造反呢？


    今次归元帝大败契奴，收复故土，一洗连年战败、丢地赔款的耻辱，北胡十年内不可能恢复元气。归元帝声威大震，天命所归。违命侯的死也就无人在意了，其党羽也按照谋逆论处。


    一边是喜气洋洋、升官加爵的庆贺，一边是杀头落地、抄家夺爵的凄凉，几家欢乐几家愁，汴都从来都是最华丽、最热闹的戏场。


    归元帝论功行赏，沈嫣也在功臣之列，天工坊新制的望远镜受到官家的赞许。这才多久，沈嫣已有这等杰作，将来会有更多的惊喜。


    归元帝亦知千金买马的道理，因此这回的赏赐也不手软。朝廷新收回了燕幽十六州，归元帝赏了沈嫣顺州两个庄子、一个煤矿，又许诺沈嫣，可自行探矿，如有有价值的矿藏，沈嫣可以直接申请开采。


    沈嫣进宫谢恩，当然不是空手去的。她带着新制的玻璃窗和未切割的玻璃直奔皇宫，归元帝一见新的成品，也露出惊异之色。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制造玻璃，就是为了做茶盏器皿、最多做一些镶嵌宝石，不想她竟然做出了玻璃窗户。


    归元帝又不傻，一眼瞧出玻璃的功用。


    沈嫣趁势请求皇帝：“因官家出征，奴未请示，已在臣起的‘俱欢颜’装上了。奴想着，我朝自古优待读书人，这样的东西，先让举子们用，也未为不可，因而斗胆……”


    沈嫣话还没有说完，归元帝就笑着打断了她：“并无不妥，饶凤与朕说了这事，朕已经知晓。只是没想到这玻璃竟然做得如此透亮，比明瓦强多了！”


    沈嫣抬头，见饶凤冲她使了一下眼色，沈嫣心中大定。


    饶凤掌着皇城司，汴都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沈嫣将归元帝优待读书人的举动通过刘举子之口传播，很快就赢得了一大批年轻士子的心。归元帝本就想笼络读书人，沈嫣的这个做法，与归元帝的心思不谋而合。


    至于邵榄之死，归元帝得知了来龙去脉，并未怀疑过沈嫣，只是感叹，这样的能人却只是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不被邵榄赏识，真是错失明珠啊！


    沈嫣又问：“官家，既如此，若是平民百姓要从天工坊订购玻璃，不知官家是否允许呢？”


    归元帝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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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明，朝廷打了胜仗，但也是缺钱的时候，皇帝的一些私人开支，只能从内藏库走，而他占了天工坊一半的干股呢。


    于是归元帝道：“可。”


    其实玻璃的定价并不便宜，真正有实力订购的是汴都的达官贵人和富户商贾。早就有人偷偷使人来问，当然不是直接找沈嫣，而是通过宋大奶奶等晋北军家眷，也有人通过饶长开、关梁、石妈妈等家中仆人辗转打听，但沈嫣一直没有松口。


    有了归元帝的首肯，沈嫣终于可以放手做了。


    沈嫣从宫中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奔俱欢颜。临近元宵，街上热热闹闹的，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沈嫣见了，也觉心情舒畅。


    刘大山暂时做了租房中介，见沈嫣来了，赶忙上前汇报：“大娘子，如今就剩一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没有租出去了。”


    沈嫣挑眉：“怎么，套间也租出去了么？”


    刘大山喜滋滋地说道：“可不是，是一位代州来的濮举人。朝廷打了胜仗，他一路跟着过来的。”


    沈嫣又问：“最近来看房的人多么？”


    刘大山脸色垮了下来：“太多了，我都说了，咱们这‘俱欢颜’只租给读书人住，最后他们找了童生、秀才们带着来看，我总不好拒之门外吧？哎哟，一波又一波的，他们也不是要租房，就是为了看我们的玻璃窗户。”


    沈嫣笑了起来：“行了，别抱怨了，我叫人拿一扇窗过来，若是再有人来，你就请他们在你这里看，莫要打扰举人老爷们读书。”


    刘大山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好。”


    沈嫣探了探头，听到书房中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说：“如今收复燕幽故土，应该北进，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北胡，再来对付西戎。”


    一个说：“我们虽收复燕幽故土，但我们骑兵不足，应该休养生息，在北地放养战马，不出五年，就有与西戎一战之力。”


    几人吵得不可开交。


    沈嫣轻轻问刘大山：“他们经常这样么？”


    刘大山无奈道：“好的时候称兄道弟，不好的时候就像这样，争得面红耳赤的。”


    沈嫣笑了起来。这些是最早一批入京的士子，不管学业如何，脑袋瓜是非常灵光的，预判官家会开恩科，早早进京备考，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沈嫣对刘大山吩咐道：“你记得，如果有人中了进士，不但退还租金，我这里还备了贺礼，另外务必请他留下墨宝！”


    刘大山赶紧应了。


    沈嫣又吩咐道：“剩余的那个单人间，先不要租了，我留着有用。”说完，就回家了。


    用过午饭，沈嫣清点了手头的玻璃窗户。前几日，义阳又送来了一批玻璃，沈嫣亲自挑选，最好的自然已经送入宫中，剩余的除了自家要用，还留出几块送给段久。


    问了靖远侯府，知道段久在家，沈嫣亲自上门。在外书房，沈嫣与两个身形异常魁梧的人擦肩而过。


    是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