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胜负手

作品:《请,卸甲!

    屯骑撞了进来,冲动叛军北营。


    哨骑飞马来报韩雄。


    “我知道。”


    韩雄点头,显得十分镇定:“千骑而已,拒营而守,我何惧之?”


    重骑的威力是很可怕的。


    如果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上遭遇,这一千重骑,是真有可能依靠马蹄将自己所部踩到崩溃的。


    可这里不是。


    有营拦相阻隔,中间更有鹿角、哨塔等阻碍防御设施。


    重骑的冲锋之能发挥不出,最大威力便被限制。


    拖进营盘内,慢慢嚼碎这根硬骨头便是了。


    “来骑拦阻拖延便可。”


    “集中人手,吃掉城内这支部队。”


    三千人,对于六万人而言很少。


    但真的摆在战场上,占的地方可不少。


    呈军阵列开后,将整个城池前方封住。


    沿途未能撤退及时的叛军,都被咬碎!


    绕过军阵,跑到他们背后的张梓城中去?


    让你绕过老虎,去抢他背后的食物,你能不能做到?


    在韩雄的命令下,叛军向北防守、向南出击。


    南边,大批叛军走出,在营盘口结成阵型。


    ——哗!


    ——哗!


    周彻的部队不断压进。


    坚固的阵型,就像一座山,缓缓推了过来。


    这使得叛军阵中,不断传来骚动之音。


    无他,并州人虽彪悍擅武,这支叛军近日作乱后也没少杀人。


    但他们此前经历的战争,多是乱战形式。


    这样大规模的列阵对拼、互砍,排队杀人或排队被杀的经历——还是头一遭!


    叛军阵中,存在相当规模的督军,一旦发现动作太大的,立刻挥刀杀之。


    随着走出的叛军愈来愈多,并且形成数倍优势后,这股骚动才有所平息。


    “敌近!”


    前排督将大喝,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请求弓弩先击!”


    “——前队请求弓弩先击,挫敌锐气!”


    令兵回报韩雄。


    韩雄颔首:“准!”


    “准!”


    “左三、中四、右三,弓队出击!”


    令兵跨马呼喝。


    左、中、右是指中军方位,三、四、三则是指弓箭兵力布置。


    十个曲的弓手压了上去,从三个方向进行远程箭矢抛洒。


    ——嗖嗖嗖!


    一轮箭雨,便有两千支落下。


    “举盾!”


    紫镇东大喝。


    哗啦!


    盾牌连壁而起,遮在头顶。


    箭矢落下,打的噼啪作响。


    于外人看来,似乎不中箭便无所谓。


    但对盾下的人而言,这种压力是极大的。


    砸在盾面上的不是雨点,而是要命的箭矢。


    倘若从缝隙中钻落下来,点在你身上,那便是一条性命。


    纵然概率再低,抽中即死的刺激感,还是让许多初赴战阵的大户青壮紧张不已。


    因为高度紧张,他们的呼吸极粗,头脑中已经空白,只知道麻木的跟着部队前行。


    “诸位兄弟!”


    军阵中,有周彻手下的百骑开声:“我们的亲人朋友远不在此,尚无畏惧之心。”


    “你们的家和亲人就在背后,难道还怕死吗?”


    “往前走!往前走!砍碎这群叛军,你们的父母妻儿便安全了。”


    “便是倒在这里,你们也是为了家乡战死,将来乡中树参天,那便是你我血肉所培,死能遗泽后世、照拂乡人,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你们莫要忘了,殿下就在城楼上望着我们。”


    “千金之躯,尚不惜死,何况我们?”


    老卒的作用体现出来了。


    城楼上,周彻、盖越、陆轩各持鼓槌,击鼓!


    百骑不断大声呼喊着,给新加入的袍泽打气。


    年轻的武人们红了眼眶,却也彻底压住了恐惧之心。


    他们大声吼着军号,前进的速度更快了。


    韩雄眯起眼睛:“箭给的太急了,先停一阵,不要浪费了,等近了再打!”


    令兵正要跑去,双方已快要进入短兵之距,韩雄将手一摆:“罢了!”


    距离拉近,向上的弓改为前排平射。


    盾牌也得跟着变向。


    面前而来的箭,比起头顶的威胁大了太多。


    前进的军阵开始出现伤亡,许多人甲衣上挂着箭矢,血迹渗出。


    有人坚持不住了,闷哼着倒下,在袍泽的脚下扑倒。


    倒地的人往往还没死透,抬脚的人只能压住跳动的心,从负伤的袍泽身上跨过,在心中默默替他祈祷……


    ——轰轰轰!


    城楼上鼓声更壮。


    老卒们的军号声愈发响亮。


    迈过的残躯不再让人心衰,而是化作无边杀气。


    他们需要将这股压抑之气发泄出去——撕碎前敌!


    “杀!”


    军号声陡然一变,排头的军士侧盾抡刀了!


    青壮们恍然惊悟,而后也红着眼睛抡刀劈上。


    “杀!!!”


    “——杀!”


    张也挥刀大喝。


    血光喷起,冲在这位悍将脸上,使他变得异常凶残。


    屯骑已撞入军营中,他们失去了骑兵最引以为傲的速度。


    骑士们跨坐在战马上,在叛军群中不断俯身出枪,刺着缠来的敌军。


    嗤!


    一名骑士挺枪刺穿一名叛军。


    锋利的枪头利索切开人体,却卡在了胸骨之间。


    这名骑士眉头微皱,沉喝拔枪之际,后腰上传来一股痛意,渐渐弥漫开来……


    他被三四名叛军围住,有人用短斧砍开了他的甲衣,斧刃切开了皮肉,斩在骨上。


    抽枪是来不及了,他从马背上摘下汉刀来,迎着挥斧之人面门便切了下去。


    这一刀砍的很实,刀刃顷刻剖开了对方半张脸,那悍匪痛吼一声倒地。


    骑士再挥刀,又杀一人,与此同时,他坐下战马发出一声哀鸣。


    他的坐骑,也是跟随他多年的袍泽老友,被敌人用枪头刺进了喉管。


    哀鸣之后,它挣扎着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背负他脱困。


    那杆枪无情的拧了拧,刺的更深了。


    它庞大的身躯抖了抖,再也没有了力气,轰然倒地。


    “啊!”


    骑士在绝望中哀喝。


    是为它送行,也是为自己。


    落马之前,他将身体往前一扑,利刃贯穿了刺马之人的胸膛。


    最后一刻,他为老友复仇,眼中浮现了刹那快意。


    身体扑倒的下一刻,几口兵器同时落下,拼命轰击在他身上。


    甲片挤压破碎,鲜血迸了出来。


    他松开了自己的刀,眼中神光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