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偶仙老师，我不能去了……”


    麻惠良低着头怯声怯气，话中却透着一股不容变更的重量。


    拒绝得这么干脆，倒是出乎灼春的意料。


    灼春忙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又解释说前几天是例外，现在相亲大会结束，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儿要管了。


    “——这段时间所里步入正轨，你就每天处理一下来婚姻登记的人，然后每天写个总结报告就成！”


    但是麻惠良仍不为所动，果断拒绝。


    灼春想了想，加码：“只要你来，以后你就是情理所的一把手，拥有管理所里全部事务的大权！——你觉得这样行吗？”


    “对不起偶仙老师……”


    灼春一连抛了许多飞天大饼，但是小麻始终弱势但坚决。


    灼春：“只要你在所里，你不提，我就不管你怎么样？”


    麻惠良：“对不起……”


    灼春：“上三休一，朝九晚四，期间午休一个时辰，绝对不加班！——呢？”


    麻惠良：“抱歉……”


    灼春：“……你别来工作了。”


    麻惠良：“不行……嗯？”


    “……”


    灼春不好意思地打哈哈：“我觉得你可能喜欢说拒绝，所以试了一下反话哈哈……所以你同意了哦？”


    麻惠良无奈叹气：“对不起偶仙老师，我真的不能去你那帮忙。”


    “为什么？你不是还在找工作吗？”


    灼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明明看到小麻家里到处是应聘简历，求职意愿很明显，怎么就不愿意过来呢？情理所的事情也不难做啊！


    灼春真诚地说她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坦白才知道症结在哪儿，该怎么解决。


    麻惠良低着头犹豫许久，兴许是被灼春的坚持打动，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偶仙老师，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以后需要照顾双亲的。”


    “嗯，但现在你双亲还健在，不需要你整天照顾吧？所以来我这工作嘛！”


    “……”麻惠良觉得可能自己说得还不够直白，“我需要工作……”


    灼春连连点头：“对啊，所以来啊，来我这工作啊，我热烈欢迎你啊！”


    “不是……我还需要生活……”


    “所以我同意给你最少的工作时间，你绝对有足够的时间享受自己的生活啊！”


    灼春越听越觉得小麻没有不来工作的理由，兴奋劲儿一上来，两只手像蒲扇一样哗啦哗啦扇动，好似在说“来呀来呀”。


    麻惠良：“……”


    她做好心理建设，决定以最直白的话表达自己。


    麻惠良：“偶仙老师我不能打白工！我需要工钱生活！我不能在家啃老！我需要赚钱自力更生！”


    挥动着双手的灼春猛地僵硬了。


    麻惠良一生一次的直球意外地打了个急弯击中了灼春防守区以外的靶子。


    “……哈、哈，说的也是哈！我都，嘿嘿，差点忘了这回事儿了……你等等，等等哈！”


    灼春尴尬笑笑，背过身去窸窸窣窣一会儿，忽然扭头和麻惠良笑笑，不好意思地问：“小麻，那个……你能帮我开个传音阵吗？我吧，法力有点不够了……”


    “……”


    麻惠良一言不发地取出自己的媒介法器，按照灼春的指示在纸上画了一个传音阵，启动之后立马递给她。


    灼春接过，立马开始和对面的人聊。


    “诶，老大，是我偶仙！……没大事，就跟你聊一下，嗯……那个情理所这边不是找了个帮手吗？所以我想问，会里是不是能拨款发工资——毕竟人家给咱们白干活不符合咱们相睦会的宗旨是吧？”


    听见偶仙在给自己讨工资，麻惠良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


    说实话，比起其他新的工作，她更喜欢在熟悉的地方干熟悉的事。而且上级偶仙很好相处，有了这个对比，她就很担心找份别的工作，上司不好接触。而到偶仙那里上班，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工资，只要有工资，哪怕只是每月三钱她也干！如果……只要不低于二钱这个标准最低工资，她咬咬牙紧巴紧巴日子也能过！


    “……哦，不行啊——哈？不行？你有没有人性啊！要脸不要！难道要人家给你打白工！？好歹是一会之长，有点魄力行不行？平时对着我不是挺横的嘛？对那钱串子这么言听计从！？你老大她老大？！”吼了一顿，灼春瞄到麻惠良眼中的失望，立马把声音降下来，“……不行，你是掌舵，你必须给我出个主意，否则我不干了！……啊？什么馊主意——喂？喂？”


    灼春连喂几声，传音阵都不再发光，她瞅见麻惠良失落的表情，讪讪地放下纸张正襟危坐。


    “那个……”灼春眼神飘忽地清了清喉咙，“小麻你能接受的最低工资是多少？”


    “还用说么？反正又不给……”麻惠良小声嘀咕。


    灼春摸摸鼻子，强颜欢笑：“小麻，一个月二钱你能接受吗？”


    闻言，麻惠良带着不解抬头：“可是刚刚……不是说不拨款吗？”


    “会里不给钱是会里错，你帮我工作我肯定不能让你吃亏啊！我自己出钱给你付工资！”灼春拍拍胸脯作保证，“我月钱一钱，全归你了，剩下一钱我会另外给你！之前也不能让你白干，我们就从你第一天工作开始算工龄！”


    麻惠良听到偶仙的工资惊了：“偶仙老师，你一个月才……一钱？怎么生活啊？这、这还全给我了那、那你……”


    “仙者嘛，在相睦会基本不被当人看的，反正死不了，用不着活那么讲究！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就行了。”灼春摆摆手，不以为意，“怎么样？你能接受吗？”


    麻惠良：“……”


    说实话，听到偶仙真只给自己标准最低工资时，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她内心还是有些犯嘀咕……但是偶仙老师人真的不错，而且工作时长和内容什么的都比较容易接受……更何况，偶仙老师为了留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的话，良心上过不去……


    “……嗯……”


    听到回应，灼春一抚掌，当即变出一张劳动合同，趁对方晕头晕脑的时候忽悠她签了。


    灼春捧着合同忍不住嘴角笑意。


    这回成了！


    不过小麻这也太好忽悠了，幸好是遇上了她，要是遇上什么黑心老板，签了卖身契还得倒搭钱哩！


    灼春立马和麻惠良交代了情理所相关业务的具体流程，后者认认真真地记录在笔记上。


    “……大致就是这样了，如果实际操作中遇到什么不明白或者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你要么传音给我，要么直接到轮回所找我。”


    “嗯嗯……”


    看着认真笔记的小姑娘，灼春提醒她：“虽然具体时间还没定，但过不了多久会里就要出资具考的报名公告，你最近可以准备起来，如果能考上，那么会里就没有借口不给你发工资了。”


    “资具考？”麻惠良面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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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灼春一愣：“你没听过吗？”


    “唔……上学那会儿经常听，但就是名字熟，具体是什么不清楚……”


    啊……老大他们的科普教育还不够广泛深入啊……


    灼春尽可能简单地与她概述——


    资具考，就是相睦会为了招聘执司向全体百姓发起的统一考试，基本没有门槛，不论仙者普通人，人人都可参加。没有固定开放时间，一般都是会里什么时候缺人，什么时候招考。


    考试流程为笔试、面试、体质测试和道心测试，除笔试外，每一轮考试都有十三位考官监考，只要通过四项考核就能正式成为相睦会执司，堂堂正正为百姓谋福。


    有了灼春的解释，麻惠良这才第一次明白耳熟能详的“资具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了激起对方参加考试的热情，灼春灵光一闪，将执司待遇一并告知。


    “我跟你讲，执司待遇非常好！上三天休息一天，提供一日三餐，都是多味楼的食物！还有住宿，一人一间房，不用跟人挤，独享空间！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午休还能休息一个时辰，年末还有经费三钱的三天团体旅行。要是工作过程中受了致命伤，不用慌！咱会里掌舵，医仙老大，百分百给你救回来！而且不收钱喏！”


    麻惠良：“……”


    这就是传说中的画大饼吧？明明刚才还说她自己的工钱只有一钱，现在就变二钱了？可见有猫腻。


    小麻不说话，小麻不相信。


    灼春期待地等着惊叹回应，却没有任何反响。


    她讪讪地寒暄两句便告辞，不管怎么说，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以后怎么给小麻补上一钱的工钱，不过这些都可以等到假后再说啦！


    拜托了！假后的自己！


    灼春兴冲冲地跑回家，关好门窗拉好帘子，拆掉发髻，换上最舒适的睡衣，搬出晒得最暖和的被子，泥鳅似的滋溜一下钻进被窝，将自己裹得茧一般严严实实，然后闭上眼享受最后的假期时光。


    一切纷扰以后再说！现在让她抛开一切放空大脑，沉浸在无忧无虑的假期中吧！


    大脑：你要睡了吗？


    灼春：是的，所以请你停止思考。


    大脑：哦。


    大脑：……你还记得明天第一位预约渡劫的仙者是谁吗？


    灼春：好像是……不对，这不重要！我要睡觉！


    大脑：明天一位一位来，还是一次性五位啊？如果同时进行，管得过来吗？轮回镜的时间流速需要一致吗？哦对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要求，也不知道他们的承受能力如何……


    灼春：！！


    够了！不要再说了！她要休息！！


    大脑仍然肆无忌惮地呶呶不休，一会儿想该设置什么劫难，一会儿又想那么多人怎么分五面镜子，一会儿担心自己不熟练被投诉，一会儿又担心自己做得太完美被同僚寻仇……


    灼春强逼着自己不睁眼，试图哄骗自己只要不睁眼迟早能睡着——然而脑内各种历劫模式都构思了一遍，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睡意挥着手帕跑跑跳跳越来越远。


    ——灼春愤愤地踢开被子坐起来。


    没有实践，想法再多再好再完善也只是空！


    灼春憋着满腔怒火，套上衣服就往林鸿家跑。


    ——“老大！老大！好巧啊你也没睡！那我们聊聊工作呗！”


    被灼春吵醒的一脸皱巴巴的懵林鸿：？


    谁没睡？她分明是被吵醒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