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凌晨时分，太阳刚刚出来，千屿城东，属于卫家的港口已经极为忙碌。


    无数水手和工匠在码头上来回奔走，大声吆喝，搬运装卸着货物、食物与淡水。


    而当萧寒雁身背大枪，身后跟着头戴斗笠的一男一女，走上停在港口最显眼处的“卫”字大船时，一道倩影便是在护卫陪同下迎了上去。


    “萧女侠，许久不见，这次依旧要仰仗你保住妹妹这艘船的平安了。”


    来人容颜生的俏丽，恬淡神色中又似乎始终带着一缕散不去的哀婉，让人观之心生怜爱。


    千屿城二流势力卫家，当家小姐，卫欣苒。


    一位在罡元境九重天卡了许久的女子武夫。


    那日在琳琅阁与商家夫人竞拍丹紫，最后却被隋鸾插手拿下的，正是她。


    “无妨无妨，那么多家雇我出海护卫，就数你给的钱最多，怎么说也要保你平安回来结尾款的。”


    萧寒雁拱了拱手，爽朗打趣道。


    此乃谎言。


    跟在她身后的隋鸾，头戴斗笠，毫不留情的在心里揭穿了她。


    至于他身边那个带斗笠的女子，则是在被萧寒雁哀求与威逼利诱许久，才终于取得同意带上的宋凝洲。


    其实，对于带宋凝洲一起出海，隋鸾心里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他这次出海，是为杀妖历练，本就颇具危险。


    再加上这次跟着的卫家，虽不如城中首富齐家代为打理琳琅阁、垄断城北那般财大气粗，却也掌控着千屿城半数以上的海上贸易，商船经常会受到来自海寇或是海上妖族的骚扰与劫掠。


    事关小丫头安危，隋鸾本来是半点风险都不愿意冒的。


    若不是因为不想耽搁两人传功提升修为的进度，再加上萧寒雁先是威胁他不带宋凝洲一起出海就别想让她指点枪术半个字，而后又再三保证若是真遇到危险，她必然是以小丫头的安全为主，必要时候甚至可以抛下卫家带着她和隋鸾自己跑路。


    以及在隋鸾亲自确认过航线后，发现几乎都在近岸，的确没有什么危险。


    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带宋凝洲出海的。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一天不见小丫头就会日思夜想。


    “身后这二位是？”


    卫欣苒寒暄过后，看向隋鸾两人。


    此前她也雇佣过萧寒雁，都是一个人来的，唯独这次带了两个人，这让她不由有些好奇。


    “害，我的朋友，搭你们的船出个海，半路再借你们一条小舟，费用从我佣金里扣就成。”


    萧寒雁挥了挥手，故作不在意。


    而见卫欣苒看过来，隋鸾便冲着她点点头抱了个拳，并未开口，而宋凝洲更是纹丝不动，仿佛拒人千里。


    当然实际原因只是因为起的太早，导致小丫头现在还处于没睡醒的懵登状态。


    卫欣苒倒是并未在意，礼貌道：


    “既是萧女侠的朋友，便是欣苒的座上宾，无需萧女侠破费，二位下船时知会一声，其余自便即可。”


    方才观察时，她从这名斗笠男子身上，看出了不浅的武道修为。


    出海航行，自是高手越多越好，自然不会拒绝同行。


    在和萧寒雁又寒暄两句后，卫欣苒离去检查货物装卸，自有船员领着纞三人去往船舱房间，而船上船下各处则愈发忙碌了。


    没过一会儿，隋鸾就感受到了船只微微晃动。


    起航了。


    隋鸾心中默念，而后离开船舱，独自一人重新回到甲板上。


    龙凤皇朝，东部疆域几乎全部临海，海岸线很长。


    而千屿城这一段，多良港，加上海上岛屿众多，水产资源聚集，蕴藏的天材地宝也颇为丰富，故而平日里极为热闹。


    此时的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随处可见，渔民与商船占大多，也有不少是身负修为的武夫，想要出海一试运气，凭借天材地宝或是觅得机缘，成为那万人敬仰的高境武夫。


    而若是从这熙熙攘攘的祥和景象，向外海延伸二十里，便会开始有妖族的出现。


    所谓妖族，大多是由海上生灵，吞食海域内的天材地宝后蜕变而成，能够粗通的使用武道意气，肉身强度却远胜同级别的人族武夫，因此颇难对付。


    好在卫家这次的整条航线，全部都在离岸十里以内，属于实打实的近海，即便偶尔遇上妖族，也多是一阶，二阶更是几乎没有，不足挂齿。


    哒、哒、哒。


    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皮质武靴砸在木质船板上的声音颇有力度，而且有些熟悉。


    隋鸾


    一听便知是萧寒雁。


    萧寒雁走近，手上拿着一枚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橘子，掰开来分了一半过去道：


    “看什么呢？我拿着叶守给你的岛屿名单对照了卫家的海图，距离你杀妖的岛屿，尚有百余里，这时候跑出来干嘛。”


    隋鸾摆摆手没接，笑着回应道：


    “第一次出海，有感而发，想试试能不能写几句诗出来。”


    “啧啧，还挺附庸风雅，需要我给小丫头叫上来陪你增加灵感么？”


    “不用，早上起太早，让她补个觉吧。”


    “行，那你慢慢看，顺带适应适应船上颠簸，晕船可杀不了妖。”


    说完，萧寒雁拍了拍隋鸾肩膀，转身回到船舱。


    目送萧寒雁离去，隋鸾心中微暖。


    他知道，萧寒雁是担心他面对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大规模杀戮，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特意过来找他说话。


    这坏女人，不因为小丫头跟自己搞事儿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好师姐的模样。


    虽然，我杀过的人，可能远超你的想象。


    但还是要谢谢你。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隋鸾重新看向最远处接连天际的海平线，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海腥味，他的手掌缓缓握紧。


    隋鸾知道，若想真正磨砺自身，感受煞气，那他面对的妖兽，至少也得是四阶到五阶的水准，即相当于人族武夫的罡元境到紫府境。


    而这种妖兽，自然不可能存在于近海。


    他必须孤身一人，去往外海。


    而在那种地方，甚至会有六阶、甚至是堪比人类武王存在的七阶妖兽存在。


    危险系数与机遇，同步倍增。


    “希望此行杀妖结束，我能养出杀气、以煞催枪、平安归来……”


    于此同时。


    千屿城内，许家。


    “你是说，隋鸾出海了？”


    许墨蛟右手缠绕绷带，目光阴冷，向身前之人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