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人先生家;规矩里, 自己走不动、被背回家;小树，必须要一进门就吃饱，然后消食和休息, 然后泡一个热水澡，然后躺在暖洋洋;灯光里, 换上最好看;漂亮睡衣，被软软和和;被子裹成一个小包袱。


    如果小树愿意被检查一下伤口, 可以让种树人先生;自我认可度增长百分之十。


    小骗子装这家小孩已经装得很熟练，自觉遵守了回家;一千条规矩。


    路南柯吃饱喝足，揉着肚子躺在沙发里消食，休息到能自由活动, 就蹦蹦跳跳跑去浴室，给一排塑料小鸭子发玫瑰花瓣。


    换上睡衣;小骗子摊开手脚, 惬意地躺在被子里，唉声叹气地同意了检查：“行啊，行啊。”


    小槐树其实已经舒服得完全不想动, 一片叶子、一根小枝条都抬不起来了。


    但树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况且，又沉稳又可靠, 要照顾大肥羊先生心情, 保卫这个家不变成大小黑球;小树，就是要这么慷慨;。


    他必不能连这点要求都不配合，让大肥羊先生失去增长信心百分之十;宝贵机会，给那些黑气可乘之机。


    比起当大黑球和小黑球这种致命威胁, “检查一下伤口”这种往常绝对会让小骗子跳上自行车夺路而逃;事, 自然也都变得没什么不可能了。


    熨得平平整整;、有金线小花边;睡衣掀开, 露出一道格外狰狞;砍伤。


    除了断掉;树根, 这是路南柯身上最严重;一道伤，几乎将他拦腰斩断，是被小骗子自己用针线缝起来;。


    以前没被人正经养过;小骗子，当然也没被教过针线活，手艺看起来可不太好。


    那几道伤口都是勉强缝上，缝得歪歪扭扭，针脚还一点都不整齐。


    小骗子怏怏地攥着衣摆，细瘦干枯;小手慢吞吞解完了扣子，又不好意思掀开，“我努力学了，但手总是抖，缝不好，您可不要笑话我。”


    “怎么会？”穆瑜带着药箱，扭亮台灯坐在床边，“这又不是你;错。”


    漂亮;小骗子抿着嘴角，不再说话，睫毛小蝴蝶似;眨了下，像是被亮起来;灯光闪了眼睛。


    大肥羊先生一坐下来，灯光就变得不亮不暗不晃眼，就是距离稍微有一点远了。


    小槐树捏着衣摆，眼睛滴溜溜一转，这就开始娇气：“被子太软啦，唉，太软了，不太舒服。”


    大肥羊先生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小槐树叹气：“太感谢您了，不过这又太硬了，硌得我伤口疼。”


    大肥羊先生帮他换成了一排不软不硬;抱枕。


    “这倒是刚刚好，太辛苦您了，向您致以我最诚挚;感谢。”


    小槐树这叫一个难养活：“不过我还是有点想念另一种——我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了，又暖和又软，还能帮我把眼睛遮上，那真是世界上最舒服、最安全;地方。”


    穆瑜伸出手，把小骗子轻轻抱进怀里。


    瘦弱;身体被暖意一碰，就不自觉地轻颤。


    那些总是被严严实实藏着;伤口，陡然暴露出来，几乎是向外汩汩涌出疼痛跟悸栗。


    凭本事骗来一个拥抱;小骗子全无自觉，埋在可怜;大肥羊先生怀里，还得意地偷偷翘尾巴。


    假装一棵又娇气又难养;小槐树也是有好处;！


    穆瑜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摸了摸小骗子;额头：“这样好一点吗？”


    “当然，当然。”小骗子得意地晃脑袋，“太好了，简直完美，原来这就是我最喜欢;那种感觉。”


    他舒服得忍不住直叹气，撑着手臂抬起头，甩松湿漉漉;额发，露出笑容。


    小骗子;花言巧语一套一套，蜜一样;轻快往外倒：“还是您聪明！我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有什么比被子、枕头、抱枕还棒，您一下就想到了，您一定是最厉害;种树人……”


    那双又亮又好看、高高兴兴弯着;浅金色眼睛，被一只温暖;手掌轻轻遮住。


    路南柯;声音停顿了下，他眨了眨眼，慢慢挪动手指，摸索着小声问：“……怎么啦？”


    “你也一定是最会说好听话;小槐树。”大肥羊先生轻轻拍他;脑袋，“我已经完全被夸迷糊了，合格;种树人可不该迷糊，所以不能让你看到。”


    小骗子松了一大口气，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


    他被夸得几乎快要飞起来，高高翘起尾巴，清清嗓子谦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被遮住眼睛;小骗子放松下来，在掌心里快乐地闭上眼睛。


    大肥羊先生迷糊得恰到好处——他正愁不想看身上;伤，自己闭眼睛又怕忍不住，总想看一眼自己还能活多久。


    小骗子又怕疼又怕变难看，其实一点都不想看这些伤。


    这样被遮上，就不用纠结这些事，只要假装自己还是棵正在拔节;小树就


    行了。


    睡衣;衣摆落下来，露出狰狞横亘;伤口。


    灯光落在伤口上，只是这样轻微;、光;安静覆落，都让这棵伤痕累累;小树疼得发抖。


    路南柯几乎被砍碎了。


    他躺在那儿，像个原本精致漂亮;、碎成几块又勉强拼上;小木偶。


    因为没有线牵动头颈和手脚，所以就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躺着。


    这些旧伤经年累月，完全没有痊愈，反而因为最会骗人;小槐树尽力榨取所剩无几;生机来“假活”，碎裂;趋势还在不断蔓延。


    倘若再无人插手，在夏天真正到来之前，这些伤就会连最漂亮精致;衣服也遮不住。


    路南柯紧闭着眼睛，自欺欺人地把脸埋在大肥羊先生掌心，小声嘟囔：“看不到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不管我最漂亮……”


    “漂亮;。”大肥羊先生一只手挡着他;眼睛，另一只手轻轻揉他;小卷毛，“我们小槐树最漂亮了。”


    什么时候都满不在乎、好像永远都能高高兴兴笑着;小骗子，藏在大肥羊先生;身影里，疼得几乎闷哼了一声。


    穆瑜摸摸他;头发：“很疼吗？”


    漂亮;小少年被挡住眼睛，从眼睫里渗出湿气，抿着嘴角，轻轻摇头。


    他往穆瑜;怀里钻进去，几乎完全把自己藏在穆瑜怀里。


    他用脸颊去贴、用额头去碰，直到觉得彻底足够了，才仰着头弯起眼睛笑得漂漂亮亮：“不要学坏哦。”


    “您可不要跟我学坏。”路南柯笑着说，“我们家有一个骗子就够啦，其实我刚才就是骗您;。”


    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一棵被砍成这样;小槐树漂亮。


    淳朴、善良、完全不会骗人;大肥羊先生，一说谎就被他这个目光如炬;资深小骗子识破了。


    小骗子不打自招，号称要“给大肥羊先生长长见识”，详细地招供了他其实根本就觉得被子很舒服、枕头很舒服，抱枕更舒服到不行。


    他只是想骗一个拥抱，因为他要检查伤口，有点害怕。


    他以前不知道拥抱能治害怕，但被大肥羊先生抱了几次就知道了。


    “您看，我这是骗您;，不过那些夸您;话可不是——骗子是要把假话藏在一堆真心话里面;。”小骗子慷慨地介绍经验，“这样才有可信度。”


    大肥羊先生听得很认真，看起来已经完全被他;丰厚经验所折服：“我完全被骗到了。”


    小骗子逃回被窝，躲在小包袱里，眉眼弯弯：“那您现在还想抱我吗？”


    穆瑜说：“当然。”


    ……漂亮;浅金色眼睛像是愣住了。


    那双总是笑着;、什么时候都不难过;眼睛，有点错愕地张着。


    被光一捣乱，小槐树;叶子就颤了下。


    裹着被子;一小团路南柯，裹着厚厚;被子，探出一小点脑袋，小心地打量眼前;人影。


    他晃了晃脑袋，忍不住抬手去揉眼睛，又揉了揉耳朵：“您——您听懂了吗？”他重复刚才;话，“我是说，我骗了您。”


    “当然。”穆瑜说，“我完全听懂了。”


    他也认真重复做过;事——把非常警惕、走一步退三步;小骗子从被窝里轻轻剥出来，抱进怀里，然后再提供一只手，让最要面子;小骗子用来把脸藏进去。


    “你是我家;小树。”穆瑜问，“所以你是我;孩子，对吗？”


    小骗子很想说不是，但他;确已经是这家;编外小野树了。


    一位对自己;职业引以为傲，背负使命和责任;种树人，把小树当成孩子，那当然是再正常不过;事。


    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一位种树人把小树当孩子，就像没有任何人，能阻拦槐树;信使为了捍卫槐中世界而选择牺牲。


    小骗子还没想清楚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但他;确在一系列操作后，一不小心暂时成为了这家;小孩，只好慢吞吞点头。


    穆瑜说：“那么，事情就很好梳理了。”


    “我;孩子受了很严重;伤。”穆瑜说。


    心地最软;小信使，用这个办法，不让牵挂他;人担忧难过，不让自己被记忆里砍下来;斧头抓住。


    但他自己又实在太疼、太害怕、太难过了。


    所以那些实在藏不住;疼和难过，会被他用“编假话”;办法，假装满不在乎地随口说出来。


    这是小骗子自己招认;，假话要藏在真心话里才可信。


    真心话要被假话藏着，才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说得好像全不在意，只是句最轻飘飘;闲话。


    “我;孩子受了伤，他很疼。”穆瑜说，“又疼又害怕。”


    一棵不会动;、硬邦邦;小槐树，枝枝叉叉直愣愣杵在大肥羊先生;怀里。


    浅金色;眼睛睁得圆溜溜，像是干净;镜子。


    路


    遥知张着眼睛，胸口慢慢起伏。


    穆瑜让他靠在手臂上，摸摸因为躲在被子里，被蹭得乱糟糟;小卷毛：“我;孩子很害怕，很难过，疼得很厉害。”


    “……是这样。”小骗子;声音轻得惊动不了最胆小;雏鸟，“可我骗了您啊。”


    穆瑜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我要抱抱他。”


    /


    ——以上这些，就是气得大口大口全吃完了至尊豪华什锦泡面、吃完了热腾腾;大白馒头、出去找人玩了一宿扑克牌;红桃K，被迫在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目瞪口呆听眉飞色舞;小信使足足讲了十遍;内容。


    “知道了，知道了，大肥羊先生要抱你。”红桃K追问，“然后呢？”


    红桃K急得够呛：“你别每次讲到这就停啊！你这个行为和我把你刚长出来;花苞按住，不准你痛痛快快开一堆花把蝴蝶香迷糊有什么区别！”


    小树要开花，当然是花苞打开那一刻才是重点！


    怎么能在前面讲了这么一大堆，然后在开花那儿写个“略”，再心安理得地从头再讲一遍？！


    路南柯暂时还长不出花苞，当然对这种类比没半点感觉，得意洋洋晃脑袋：“那当然是重点机密。”


    小骗子捧着一碗冰镇红糖槐花粉，美滋滋地用小勺子舀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你就说幸福不幸福吧。”


    “幸福！幸福！”红桃K唉声叹气，“你要是把下面讲完就更幸福了。”


    红桃K有点怀疑：“路南柯啊路南柯，你不会是被人家哄得晕头转向，不争气地哭鼻子了吧？”


    小骗子这回有底气极了，傲然叉腰：“必不可能！”


    ——这可不是假话。


    路南柯可以保证，自己接下来绝对没哭，没掉眼泪，也没被哄得晕头转向。


    他才没有晕头转向，他明明就是直接晕过去了。


    有些倔脾气;小树，是要把伤一直藏着掖着不给人看，假装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直到被人扛回家里去，轻轻拍着背抱着柔声哄，才肯想起来疼;。


    昨晚大概是路南柯被砍碎以后，最疼;一天。


    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从那以后，每天都是最疼;一天——但小骗子把这些疼全藏起来了。


    技艺精湛;小骗子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不遗余力地榨取生机，摇摇晃晃长叶子发芽，假装不疼。


    可昨晚不行，这大概就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自行车有掉链子。


    再狡猾;小骗子也难免偶尔失策，掉在那个怀抱里;时候，路南柯竟然真觉得自己又累又疼又害怕又难受。


    这种丢人;事，爱面子;小骗子当然必不可能给红桃K讲。


    ……


    被抱住;小槐树以为自己一定是要死了。


    因为除了临死前;梦，警惕心超强;小骗子不相信，自己还有这么幸福又这么难受;时候。


    被抱着轻轻拍后背，轻轻晃着哄;小槐树，再也没力气“假活”了。


    收回强行榨取;生机后，强烈;虚弱迅速席卷了路南柯，他睁着眼睛，一个手指头、一片小叶子都再也动不了。


    “我快不行啦。”


    奄奄一息;小骗子嘟嘟囔囔：“我，我要留遗言了，请您听我说。”


    大肥羊先生握着他;手认真听。


    小骗子;遗愿是想痛痛快快想吃一顿烤鸭。


    薄薄;小春饼卷着烤鸭肉，皮要酥脆一点;，沾甜面酱，然后把又脆又甜;黄瓜条和切得细细;葱丝码进去，包成一口一个那么大。


    快不行了;小骗子被大肥羊先生抱着，一口一个小春饼卷，一口气吃了大半只烤鸭，撑得眼冒金星，发现自己居然还很精神。


    一定是判断失误。


    小骗子重新调整状态，奄奄一息：“我，我重新留一下遗言。”


    大肥羊先生帮他擦干净嘴角;酱汁，握着他;手认真听。


    小骗子重新留;遗愿，是想把自己重新打扮得漂漂亮亮，就穿着这身睡衣，被埋在这家;院子里。


    “我没力气了，只好靠您帮忙了。”小骗子气息奄奄地把根交出来，抓紧时间交代，“您就把这……把这一堆小木头，埋在您家院子里，可以招财转运。”


    小骗子说：“如果您发现我再也叫不醒了，就把我埋下去……对不起，我可能要在您家院子占一小块地方了。”


    他信誓旦旦满口保证：“我长得小一点，不会碍事;。”


    呵！


    得意;小骗子虚弱叉腰。


    这当然是好听话——他才不长得小一点呢！他至少要长足足五根健壮;树枝做树冠，他被砍断;时候就有五根侧枝。


    等他成了真正;树，就要趁人不备飞快长大，然后抢在春天开一树花，把这家人全香到晕头转向。


    然后他就把槐花都扔下去，


    送给这家人做槐花蜜、槐花酿、槐花炒鸡蛋，做又香又甜;槐花糕，他要长最茂盛;一树叶子，给这家人在夏天乘凉。


    大肥羊先生用柔软干净;纯棉大手帕，仔细包起了那些不起眼;小木头。


    小骗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根，他从没和自己;根分开过，看着那些根被收好，难过得眼泪汪汪，发现自己居然还很精神。


    一定是又判断失误了。


    小骗子振作精神，颤巍巍咳了两声，苍白着脸色小声说：“我，我真;……要留遗言了。”


    大肥羊先生帮他拭净睫毛上;水汽，握住他;手，让小骗子靠在自己身上。


    结束了“假活”状态;小槐树，其实已经迅速褪去生机，暴露出强行遮掩下;衰弱。


    路南柯;身体冰冷，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胸口要好一会儿才起伏一下。他枕在温暖;手臂上，慢慢挪动细瘦枯干;手，一点一点，捏住大肥羊先生;手指尖。


    “请您不要为我难过。”小骗子说，“我会变成树，一直陪着您，您还是最棒;种树人。”


    “您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我在和您说话，我晃一晃叶子，就是很高兴，开花就是想您啦。”


    小骗子轻声说：“如果您累了，请靠着我休息，太晒;时候，请来我这里乘凉。”


    “如果您也想念我;话，就请在每次想起我;时候，来我;树枝上系一根红布条吧。”


    “这是我;愿望，所以请不要为我难过。”小骗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槐中世界有没有转世，没有人知道，不过我现在决定骗您说它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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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骗您了。”


    “我们这里有转世。”


    “就和睡一觉一样，醒来就是新;一生。”


    漂亮;小骗子轻声许愿：“醒来以后，我要做您;孩子。”


    穆瑜摸摸他;额头：“好。”


    伤痕累累;小槐树再也撑不住了，甚至没有坚持到听他回答，身体就软下来，不再出声也不再动，陷入了全无知觉;昏迷。


    被穆瑜抱起来;时候，路南柯枕在他肩头，呼吸轻得吹不起一片羽毛，漂亮;浅金色眼睛还是睁着;。


    他连眼睛都不舍得闭上，怕自己记不清大肥羊先生长什么样，找错了家门。


    ……


    路南柯当然不可能把这些全讲出来。


    就比如他真正;心愿、他其实不光喜欢泡面还喜欢烤鸭、他居然把根就这么交出去了这种事……小骗子是宁死都不会讲;。


    但只是听了只言片语，也让红桃K瞪圆了眼睛：“你这听起来可不太好。”


    红桃K扔下扑克牌，抓住路南柯;手腕。


    即使是在白天，小骗子也没力气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了，腕骨依然苍白瘦削，细瘦;手指软软垂着。


    路南柯裹着厚厚;衣服，捧着甜津津;红糖槐花粉，拿小勺子;力气都不够，半天才吃下去一小勺。


    红桃K担心到皱紧眉头：“你昏过去以后，是怎么醒过来;？”


    小信使今天是坐在自行车新装;后座上，被大肥羊先生推着来送信和快递;。


    神气活现;小信使，背着大挎包，坐在自己;自行车后座上晃悠着两条腿，那叫一个威风。


    路南柯对这里;路了如指掌，熟练地指导大肥羊先生走街串巷，送信送快递，用竹竿把新;漫画书和头盔挑起来，扔进那个小光头意识;家里。


    有意识打听，小骗子就得意洋洋地大声告诉他们，他们都听错了。


    要来;不是新信使，是信使助理。


    这就是新来;信使助理——是大槐树看他太辛苦了，派来给他帮忙;。


    因为小信使实在是太神气了，这里;意识都没发现，路南柯坐在后座上;时候，其实要靠安全带帮忙才能坐得稳当。


    而红桃K之所以被从美梦里叫起来，蹲在这儿听故事，也是因为路南柯要找个安全;、不会暴露秘密;地方等大肥羊先生。


    有几封信;地址相当远，要把自行车骑得很快，小槐树暂时受不了这种颠簸，很可能会掉叶子。


    所以娇气;小槐树，要在好兄弟家里安安稳稳地吃冰镇红糖槐花粉，让好兄弟就这么馋着。


    红桃K：“……”


    路南柯笑到连小勺子都拿不稳：“骗你;！你那份在冰箱里，大肥羊先生临走;时候就留好了！”


    小骗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醒，可第二天;天一亮，太阳那么舒服那么暖和，他哪舍得不睁开眼睛。


    醒过来;路南柯，发现身上;伤已经被重新缝好了。


    缝得可比他自己强太多太多——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半点端倪，仔细看其实也不太能发现，因为他居然长出了一丁点;愈伤组织。


    被完美针脚跟缝合瞬间俘


    获;小骗子，当即对着太阳发誓，一定要向大肥羊先生偷师。


    就算他哪天醒不过来，头天晚上也必要学会这一手缝伤口;绝技。


    如果一个月学不会，那他就只好多活两个月，要是两个月都学不会，那他只能再活半年了。


    “我也不想这么虚弱，没办法，谁叫我已经答应了大肥羊先生，一定要帮他建立自信呢。”


    小槐树得意极了，要不是不方便撩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被缝得漂漂亮亮;伤口展示给每个人看：“我这不是要长愈伤组织嘛！”


    路南柯搜刮出;那一点点生机，本来每天都精打细算，全用来假装自己很好、假装自己可以健壮地发芽长叶子，所以才能一直都精精神神;。


    现在可好，答应了大肥羊先生，那些生机这会儿全用来治伤了。


    那可不就难免会这样。


    他现在不是假活;小槐树了，所以当然也是难免;，看起来有一点没精神、有一点虚弱、有一点没力气。


    不光没办法亲自送信，没办法送快递，还有一点不那么漂亮了。


    但那可是因为他在治伤，他正卯足力气长愈伤组织，用来哄大肥羊先生高兴呢。


    路南柯整理好大羽绒服;袖口，把自己;手藏起来，晃了晃大肥羊先生帮忙做造型、用金盏花细细染过;金栗色小卷毛：“问题不大，等我把伤长好，我必漂亮一百年。”


    红桃K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那可是好事！好兄弟，你先别急着漂亮了，我跟你说，你把伤先养好。”


    漂漂亮亮;当然重要。


    可比起能活一百年，那当然还是把伤全养好，再健健康康活它一百年更好。


    红桃K抱着冰镇红糖槐花粉，吃得唏哩呼噜，蹲在他旁边，还有点不放心：“真;能长好吗？”


    小骗子自己也不清楚，但他必要哄得大肥羊先生高高兴兴，这会儿再多哄一个好兄弟，也完全不在话下：“当然了。”


    路南柯告诉好兄弟：“我是谁啊，你别看我现在没力气，其实一使劲儿就能长好，我还得送信呢。”


    送信是真;，毕竟他才是这里真正;信使。


    这份工作非常重要，路南柯是绝不会耽搁;。


    今早;小信使虚弱到站都站不稳，还是很想去送信，送昨天没来得及送;快递。


    路南柯被大肥羊先生抱下床，用热毛巾仔仔细细擦脸，慢慢地洗漱妥当，小口小口地吃了早饭。


    早饭;主要内容，是一套加了鸡蛋烤肠土豆丝;至尊手抓饼、一大碗又筋道又香又全是牛肉;手擀面、两个夹煎蛋煎火腿肠抹了酱;热腾腾大白馒头，还有整整三大碗豆浆和五碗热乎乎;八宝粥、银耳莲子粥、红糖南瓜小米粥。


    红桃K：“……”


    红桃K有点狐疑：“一小口一小口吃;？”


    “唉，唉。”小信使可累坏了，拍着肚子，“当然。”


    吃饭可是件非常耗体力;事。


    还有一点撑。


    不然他现在怎么会连小勺子都拿不稳，捧着这么好吃;冰镇红糖槐花粉，半天才只能吃下去一小勺。


    这其实还只是早饭;一小部分，路南柯没舍得吃太多，把剩下;都留下来，准备让玫瑰花今晚再带去给这家;真小孩。


    路南柯今晚必悬梁刺股、火柴棍撑眼皮，跟玫瑰花一起去找这家真小孩究竟是谁。


    “我今天本来也想亲自送信;，但大肥羊先生非要说，我现在;生机很珍贵，必须要精打细算，用在刀刃上。”


    小骗子叹着气，是他自己要哄;大人，他有什么办法：“我只好把自行车借给他，请他帮我;忙啦。”


    他们约好了，大肥羊先生负责骑着他;宝贝自行车，去那几个有点远、路上有点颠簸;地方送信和快递。


    路南柯负责在这儿等，哪也不乱跑，就等着坐在自行车上，威风凛凛地被载回家。


    “你就这么把自行车借出去了！”红桃K这才反应过来，张口结舌，“你那个宝贝自行车，不是从来不借给别人;吗？！”


    “当然不借给别人！”小骗子小声反驳，“可那是大肥羊先生诶。”


    红桃K哑口无言：“……”


    “万、万一。”红桃K说，“我是说万一！你别瞪我——万一他是骗子，把你;自行车骑走，再也不回来了呢？”


    小骗子那叫一个得意：“你以为我没有早做准备吗？”


    红桃K拍着胸口，总算放心：“还好还好。”


    他;好兄弟还没有完全沦陷，红桃K拿出扑克牌，你一张我一张：“你做了什么准备？”


    “我那个自行车很容易没气。”路南柯信心满满，“最多只能骑一天，然后就骑不动了，不打气不行。”


    红桃K：“嗯嗯！然后呢？”


    小骗子相当沉稳，捏着小勺子，慢慢搅红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