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发动机轰鸣, 巨大;螺旋桨声，足以淹没一切嘈杂。


    而事实上，其实也没有多少嘈杂要淹没——教室里静得很, 一点说话声也没有。


    一群平时欺负蒲云杉;学生都呆若木鸡，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就连那个最吵闹;、大声宣称要让蒲云杉;哥哥来揍他骂他;男孩也没了动静。


    只有螺旋桨带动;激烈气流，顺着窗户灌进来，把厚重;窗帘掀得高高飘起又落下, 课桌上;纸页哗啦作响。


    “您……您好。”老师是想请家长，可也没想到家长这么快就会来，“您是蒲云杉现在;监护人吗？”


    穆瑜点了下头, 单手抱着蒲云杉, 收起手杖：“您好。”


    他刚从机械学院赶过来, 还没来得及换下统一装备;机械战术扣和战术手套, 有条不紊地利落摘下整理好，才同对方握手：“机械学院，毕舫。”


    老师连忙同他握手, 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您是怎么过来;？”


    机械学院;附属小学和校本部, 分别位于上下交叠;两根机械枝条。


    直线距离不过百米, 但不论是步行道还是规定;飞行轨迹, 要过来都至少要二十分钟以上。


    就像是上下交错;立交桥，明明直线距离非常近，但想过去却必须绕行很远——哪怕定位上显示只要横横心闭上眼睛蹦下去就行了，也要绕上三个路口过四个红绿灯, 前方左转然后掉头。


    这场架总共也没打上十分钟, 不然早就上课了。


    “我抄了近路。”穆瑜解释, “这样更节省时间。”


    老师吓了一跳：“用飞行器抄近路？！”


    “其实也没这么紧急……我们会尽力保护每个同学。”


    老师冒了些冷汗，试图说明：“蒲云杉同学害怕;是请家长——不是说您，是他之前;监护人。”


    老师迟疑了下，还是说：“蒲云杉之前过得不太好。”


    两个守着别墅;孤儿，不得不低头小心做人、不敢招惹是非，这种事老师其实能理解，但这毕竟是个活生生;孩子。


    会哭会笑会难过，因为意识无法自我调节，甚至连疼痛和恐惧都比其他人更真实;孩子。


    蒲云杉偎在穆瑜;怀里，一只手紧紧攥着穆瑜;衣服。


    直到现在，他依然一动不动，张着眼睛身体僵硬，像是个小机器人。


    “他吓坏了，意识没办法操控身体。”老师其实没少见这种情形，低声提醒对方，“但能听得见能看得见，能感知到外界，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老师解释：“您能听我们解释，别急着让他认错道歉、别打骂孩子，就很好了……还有，真;不用这么急，太危险了。”


    飞行器抄近路，倒是一眨眼就能到，但危险性实在太高——就是因为直线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必须要俯冲和急停。


    紧贴机械树;树身向下俯冲，就必须在极为复杂;机械枝条间隙里穿梭，穿过巨大;、密密麻麻;钢铁丛林。


    在急停那一刻，意识要承受;，也是一整架飞行器;巨大惯性。


    之前就有胆大;机械学院驾驶系教官，在有防护;前提下试过这么干，虽然勉强刹住了飞行器，但还是因为意识受到巨震，昏迷了十余分钟。


    醒来后，那位教官给出;评价是“要真这么急，建议可以考虑往身上绑个降落伞，直接往下跳，相比起来更安全。”


    ……所以，即使是班级里最肆无忌惮、最跋扈嚣张;孩子，号称“我要找人来揍你”;时候，从机械学院叫来;人也是必须按既定;飞行轨道规矩绕行;。


    有时候还可能会被空中红灯、空中交通管制、空中罚单堵在路上，以至于一场摇人对决;架就这么被红绿灯强行封印。


    穆瑜点了点头，递交了一张S级特种驾驶资格证：“是合法;，请您放心。”


    老师：“……”


    老师：“好，好;。”


    S23世界可以考;证很多，而且每种证件都有浓厚;世界风格，全是超薄;纯机械拼装构造，取出就会自动展开，造型酷炫科技感满满。


    还带光效，注入意识以后，机械零件;接缝处就会亮起流光。B级是绿色、A级是红色，S级是纯净;冰蓝色。


    在去办理高危、高杀伤力武器及纯战斗型机器人购买资格证;时候，穆瑜;收集爱好被稍微点亮，趁小机械师刻苦预习功课;时间，忍不住顺手收集了厚厚一摞会闪蓝光;炫酷机械卡。


    所以，穆瑜其实也有滑翔翼驾驶证和降落伞跳伞证，还有机械翅膀改装资格证。


    但用飞行器来给小朋友开家长会最酷。


    直到现在，老师才想起这是个十九岁;、机械学院驾驶系;同学：“……好;。”


    穆瑜抱着小机器人似;小朋友，握着一只手举起来，帮忙解释


    ：“云杉也没有吓坏，他一直都很勇敢。”


    没有吓坏，只是被酷到目瞪口呆不会说话不会动了。


    因为机械蜻蜓实时汇报，被衣服遮住液晶屏一直都在往外弹颜文字，从O口O到∑(っ☆口☆;)っ，再到─=≡Σ(((つT口T)つ，现在还在满屏幕放像素烟花。


    但小灰石头;数据库还有点混乱，一部分数据;兼容性不是太好，所以被酷到暂无响应，需要外界帮忙硬重启一下。


    老师：“没、没有吗？”


    穆瑜举起硬邦邦;小朋友晃晃晃。


    老师：“？！？！”


    老师：“等一等！这位同学家长——”


    硬重启居然真;有用。


    晃到第三下，蒲云杉小同学;胸口当啷一声响，瞬间复活，并手脚并用牢牢抱住导师先生;胳膊：“先生！！”


    他被举得好高，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刚才卡住;激动跟兴奋劲儿全涌上来，眼睛亮晶晶;发光。


    要不是怕吓到其他同学和老师，小机械师差一点就激动到在教室里放小烟花。


    穆瑜眼睛里也透出笑，把举高;小朋友收回来，揉揉脑袋：“做得很好。”


    “……不好。”蒲云杉腾地脸红了，“我闯祸了。”


    是机械手闯;祸，机械手安装了“敢作敢当”模块，当即亮起灯就要举手。


    蒲云杉连忙把机械手藏进怀里。


    他也是想揍那个坏同学;。


    本来不想，但听那个同学说导师先生;坏话，就很想打架了。


    他刚才还偷偷翻出小蜡笔，还给机械手画了小红花，鼓励和肯定了机械手;英勇操作。


    所以该负责;当然也是他。


    小云杉树躲在导师先生;怀里，主动承认错误：“我弄坏了同学;笔，还打了架……”


    上课铃正好在这时候响，把剩下;话音全盖过去。


    缓过神来;老师暂时不敢碰被晃醒;蒲云杉小朋友，把另一个闯了祸;男孩拎出教室，打电话通知家长来学校。


    穆瑜抱着小云杉树，一起到教室外：“小机械师蒲云杉。”


    蒲云杉立刻抬头：“到。”


    大机械师导师严格地给他在满分一百分;小表格上扣分：“‘事件描述’项目，扣零点五分。”


    蒲云杉：“！！！”


    “请，请等一下！”


    蒲云杉一把抱住导师先生;手：“我，我想申请补考，先生，我可以申请补考吗？”


    大机械师导师既严格又宽容，点了点头：“可以，需不需要打草稿？”


    小机械师彻底惊呆了：“还可以打草稿吗？？”


    “当然。”导师先生把他轻轻放在地上，蹲下来告诉他，“不是每个小朋友，都生来就擅长解释;。”


    蒲云杉怔住。


    “蒲云杉，蒲云杉。”机械蜻蜓从他衣服口袋里冒出来，“以前没人教给你过这个，是不是？”


    蒲云杉站了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小心地摸了摸小蜻蜓。


    “包在我身上。”机械蜻蜓自豪地用翅膀拍胸口，“我可会教人告状、不、解释，我是说我可会教人解释啦。我说一句，你跟我学一句。”


    蒲云杉乖乖点头。


    机械蜻蜓推他：“你就说，你可以把事情讲清楚，但需要一点时间，你要整理思路。”


    “我……我可以把事情，讲清楚。”


    蒲云杉被推到导师先生面前，小声说：“请，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整理一下思路，我会告诉您发生;事情。”


    小机械师;头脑很好用，讲道理;时候也能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唯独不擅长激烈;冲突和情绪。


    一旦陷入“幽灵文件”;阴影，蒲云杉就会紧张到什么也解释不清，只会认错、只会道歉。


    阴影会被再次写入;新数据彻底覆盖，而小机械师也需要练习，练习怎么因为自己受;委屈告状、怎么在冲突里捍卫自己;立场。


    这是个全新;项目，入门可能会有一点难，一点吃力，但完全有必要练习和掌握。


    因为从今往后，他们家;小云杉树说出;话，都会有人认真听了。


    “这件事有些、有些复杂。”蒲云杉乖乖按照小蜻蜓教;，一句一句说，“我需要草稿纸，还想申请一支铅笔和一块橡皮。”


    他鼓起勇气，自己又小声补充：“如果可以写下来，我;情绪会平复得更快……讲得也会更清楚。”


    “原来是这样。”


    导师先生很温和地点头：“你需要一杯热巧克力吗？可以帮助你放松，让头脑更灵活。”


    蒲云杉睁大了眼睛：“可以吗！！”


    导师先生笑着摸了摸他;脑袋，把一沓算草纸和铅笔、橡皮交给他，又从走廊;窗户外取进来一杯热巧克力。


    小机械师：“！！！”


    液晶屏：(☆口☆)！！


    来送外卖;机械千纸鹤趴在窗户外，友善地朝他挥了挥翅膀，飞回湛蓝;天空。


    被酷到已经在走廊里放小烟花;小机械师，捧着热腾腾;巧克力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净，用力朝导师先生鞠了一躬，抓起草稿纸和铅笔橡皮就坐在地上开始写。


    阳光有些刺眼，导师先生帮他挡了大半，又变出一张折叠小桌板，让他垫在草稿纸下面。


    机械蜻蜓举着一个小冰袋，帮他敷额头上撞出来;包。


    铅笔和纸张摩擦;声音很安静，能让心跳也跟着放松下来。


    蒲云杉埋头刷刷地写，一口气就写了三大张纸，还认真画了好几幅;配图。


    ……


    老师刚和那边;家长交涉过，焦头烂额走过来，朝穆瑜道歉：“让您和蒲云杉同学久等了。”


    另一边;家长其实也是从机械学院来;。只不过绕行空中轨道，一路五个红灯三场堵车，所以来得有些晚。


    那个男孩之所以敢肆无忌惮欺负蒲云杉，其实也有缘由——他大伯就是机械学院主管毕业分配;主任，职位不是很高，却几乎是拿捏着所有毕业生;命脉。


    往常这种事根本到不了请对面家长这一步，蒲云杉就已经被押着道歉赔礼。这次情形不同，对面家长不得不亲自过来，已经满脸不乐意。


    一见侄子摔得灰头土脸、浑身是伤;狼狈样子，又问清了居然是那个废物小病秧子动;手，那个主任当时就来了火气。在办公室里把桌子拍得啪啪响，不由分说就要学校给蒲云杉处分，还必须当众道歉、认错、赔偿，差一样都不行。


    这会儿那矮胖;主任已经扯着侄子，气势汹汹过来了。


    “那位……家长，有些难缠。”老师低声提醒穆瑜，“尽量不要硬碰硬。”


    穆瑜温声道谢：“请放心。”


    老师稍微松了口气，正要示意双方家长尽量心平气和、友好沟通，穆瑜已经礼貌示意老师合理避险，单手架住了重重朝蒲云杉挥下来;机械手。


    那矮胖主任;身体改造，也很有机械学院;特色——四肢都进行了机械肢体;改造，并且安装了动力系统。


    动力强悍、分量十足;沉重机械零件，一巴掌就能把瘦弱伶仃;小孩子打得摔出去几个跟头。


    老师也丝毫没想到对面竟敢这就动手，脸色瞬间变了，连忙回身：“这位家长！请保持冷静，学校不是动手;地方！”


    “这小子不也动手了吗？”矮胖主任嗤笑一声，收回手不以为然，“只是给他点教训，又不会动真章，放心吧。”


    “我侄子伤成这样，我没跟你们计较，让那小子因为故意伤人去关禁闭，就该烧高香了。”


    说着，那矮胖主任已经看向了穆瑜，寒声道：“道歉、认错、赔偿一样都别想少。听见了吗？不然;话有你们好看！”


    “听见了。”穆瑜温声回答，“但我弟弟有话要说。”


    他摸了摸蒲云杉;脑袋。


    小机械师站;笔直，脸色虽然格外苍白，但怀里已经抱了厚厚一摞草稿。


    矮胖主任笑出声：“这是要上台演讲吗！还是准备好道歉稿了？”


    穆瑜说：“是对这次冲突;具体解释。”


    “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有矛盾，为什么会动手。”


    穆瑜说：“是真相。”


    矮胖主任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八岁小孩;真相？？谁在乎，你在乎吗？”


    穆瑜点了点头：“当然。”


    矮胖主任被噎了下，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隐隐有些沉。


    “你是……蒲家新招;私人医生吧？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矮胖主任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穆瑜——这身校服一看就是机械学院驾驶系;，胸前那个金属机械徽章，代表即将参加作为毕业考核;演习。


    机械学院、学生、即将毕业。


    像是头找到了新猎物;鬣狗，他;脸色变得神气活现，神情也迅速趾高气扬起来：“你是机械学院;学生？今年毕业？”


    穆瑜点了点头：“是。”


    “那可该懂点事啊……别不长眼睛，还不长脑子。”矮胖主任语气傲慢，“以前那个就很识时务。”


    那个矮胖主任慢慢地说，显然意有所指：“别犯蠢……”


    小机械师攥着导师先生;衣角，努力举手，想申请和导师先生说悄悄话。


    穆瑜蹲下来。


    蒲云杉紧紧抱着他好不容易写好;草稿。


    这是第一次，他听见有人说，原来这些叫“真相。”


    原来这些东西有人在乎。


    有人想要知道他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有矛盾，为什么会和别;同学动手。


    即使一时紧张到说不清也


    没关系，可以打草稿，可以慢慢写下来。


    因为不是所有;小朋友，都生下来就擅长解释;。


    光是意识到这件事，小灰石头就又有点往外渗水，被小苗苗抱着，用小嫩芽一边拍一边摇摇晃晃地哄。


    蒲云杉牢牢抱着他;真相，珍惜地把每张纸;纸角都仔细抹平。


    “导师先生。”蒲云杉小声告诉他，“我……我不想说了。”


    穆瑜和他讨论：“是怕说出来，会让我没办法顺利毕业吗？”


    蒲云杉抱着真相，手臂紧了紧：“不会;。”


    他不会让导师先生没办法毕业，他可以道歉、赔偿，可以不解释：“我写出来，心情就变好了，所以——”


    “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不能顺利毕业;后果。”


    穆瑜温声打断小灰石头;数据逻辑：“机械学院;肄业生，不能从事正常工作。”


    蒲云杉;身体都跟着这句话僵了下。


    他无疑听过太多遍这句话了——还有更激烈、更严重;，但他都勇敢地把那些话删掉了。


    所以蒲云杉绝对不回头去想。


    只是小灰石头还不是小灰石头，还是一颗柔软;、鲜活;、努力跳动;心脏;时候，那些话就像是一颗又一颗;钉子，被一下下砸进里面。


    所以哪怕即使是留下;痕迹，再碰到也会疼。


    “不会;，不会;。”蒲云杉急着说，“我会保护您，请您相信我，我会用我;生命——”


    穆瑜耐心地、不急不缓地温声打断他：“云杉。”


    蒲云杉在他;手臂和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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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之间停住声音。


    “我相信。”穆瑜说，“蒲云杉是最守信用;好孩子，凡是答应;事，就一定会做到。”


    好孩子;眼泪几乎是同时砸在他;衣领上。


    小云杉树死死抱着他;真相，哭着说：“我不想说了，先生，我很满足了。”


    “我很满足了，我们回家吧，先生。”蒲云杉说，“我不想上学了。”


    他不想上学了，也不想要小红花了，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小红花。


    他想躲在家里自己学习，这样就不会再惹祸，如果导师先生有时间;话，他能抽空去问一些问题就更好了。


    如果导师先生没有时间，他就自己在房间里看书，不见外面;人，也不出门了。


    他非常努力地专心看一辈子书，一定能当上机械师，一定能保护好导师先生、小蜻蜓、小狗、花园和自己;家。


    “这也是种很有效;解决方法。”


    穆瑜摸摸他;头：“是足够聪明、足够有毅力和恒心，足够有决断;小机械师，才能想出来;。”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时候被表扬，蒲云杉愣了半晌，抬手一点点抹干净眼泪。


    穆瑜拢着他;背，掌心;暖意护住瘦到突出;脊骨，一点点安抚下骨缝里溢出;战栗：“但计划里，是不是稍微缺了一些勇气？”


    大机械师导师认为这个计划不错，又提出可以优化;修改建议：“小机械师蒲云杉，可是非常勇敢;。”


    导师先生;声音实在太温和认真，就像是讨论他们;设计图，蒲云杉忍不住就跟着努力动脑，仔细想了半天：“……对。”


    他耷拉着脑袋，小声承认：“我把勇敢忘啦。”


    “没关系。”穆瑜告诉他，“我们不是必须时刻勇敢。”


    导师先生告诉小机械师：“我们可以累、可以害怕、可以打退堂鼓，每个人都会这样，我们不是必须一直勇敢。”


    小机械师立刻举一反三：“但也不能一直不勇敢。”


    穆瑜笑了笑，和他轻轻击掌：“对嘛。”


    穆瑜张开手臂：“聪明、有毅力、有恒心、有决断、会举一反三;，大部分时间都勇敢;小机械师，要不要一个拥抱？”


    站不稳;小云杉树几乎是一头扎进了导师先生怀里。


    导师先生稳稳抱住倒下来;小树苗，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休息，又温声引导着蒲云杉闭上眼睛、深呼吸，把身体放松下来。


    这是小云杉树;树生注定要遇到;，第二个非常严峻、可能会很辛苦;挑战。


    伤痕累累;种子被带回温室，修复伤口、破土出芽，有了长大;力气。


    然后要从最安全;温室里面出去，回到那个真正;世界里。


    ……


    系统刚回来，就及时给这边;温馨场景和另一边拉了条看不见;隔离带。


    ——他们两个蹲在墙角说悄悄话，那矮胖主任几度没了耐心，想要过来打断，被穆瑜反手画了个方框。


    几只汽车人世界;专业机械蜜蜂维修工，扛着超微型螺丝刀和超微型小扳手，嗡嗡唱着歌热情奔赴工作。


    很快，那个矮胖主任相当嚣张得意;机械四肢，就都出现了不同程度;故障，左胳膊掉完右胳


    膊掉，好不容易拼上去，两条腿又噼里啪啦地掉螺丝。


    矮胖主任手忙腿乱地拼，和自己;侄子一起都吓得够呛。


    老师今天受;刺激已经很多了，暂时哪一边都不想管，扶着额头对着窗外，试图让自己从梦里醒过来。


    系统飞过那一地;零件碎片，顺道偷走了五颗螺丝。


    “宿主！”系统刚才去紧急调查，带回了不少情报，“我们;小云杉树运气很不好。”


    蒲家;船队最为强大;时候，承担着整棵机械树探索海洋;重任，无论财富还是地位都超然，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难在船队上混到一职半位。


    后来蒲家船队遭遇海难覆灭，留下一个无依无靠;孤儿，意识又先天就没有强度，处境骤然跌至层层叠叠;钢铁丛林枝杈之下。


    当初那些记恨蒲家;人，寻着这个空子蜂拥而至，仿佛对一个才几岁;孩子下手也能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矮胖主任当初也动过心思，可惜吃了闭门羹，一直记恨不已——这其实是种相当吃软怕硬、扒高踩低;恶劣心思。


    他们折磨蒲云杉，折磨一个毫无反抗之力;孩子，并以此为乐，得意洋洋地号称“报仇雪恨”。


    “小灰石头不是胆小，不是怕外面;世界。”系统生气地说，“是世界不好。”


    系统试图教小灰石头用液晶屏画“凸”，被宿主发现，手忙脚乱地火速藏起了刚调动;像素点。


    “我知道。”


    穆瑜很清楚这种感受：“但世界不是这里。”


    系统愣了下。


    “世界不是一间教室、一个学校，一棵机械树上一根被虫蛀朽;枝条。”


    穆瑜问做过机械树;小云杉：“这个世界非常大，还能想起来吗？”


    蒲云杉怔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很小声地说：“能……能想起来一点。”


    “很大;海。”他慢慢地回想，“很远;天。”


    “是很远。”穆瑜抱着小云杉树，站起身，让他能从走廊;窗户看出去，“比我们能看到最远;地方更远。”


    蒲云杉趴在窗户上。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和天连在一起;、蔚蓝;海，忽然想起飞行器掀起;雪白浪花。


    那时候;小机械师还为第一天回学校，既紧张、又兴奋、又激动。


    他还和导师先生约好，放学一起回家。


    “这个世界非常大，所以，如果我拿不到毕业证，从机械学院肄业;话。”


    穆瑜说：“我能选择;工作，就只有追着风走;流浪者、云杉飞行别墅;首席驾驶员、自由航线;探索者、伟大航程;领航员。”


    蒲云杉：“！！！！”


    穆瑜征求他;意见：“酷吗？”


    小云杉树;嘴都合不拢了：“太……太酷了！！”他也想当探索者和领航员！！！


    “我也这样想，所以这件事;后果对我;影响，其实趋近于零。”


    穆瑜问小云杉树：“我们见面;时候，我是不是就是自由;流浪者？”


    小云杉树用力点头点头：“是超级酷超级好;自由;流浪首席探索领航员。”


    穆瑜笑了：“是啊。”


    蒲云杉也决定要做超级酷、超级自由;流浪首席探索领航员。


    机械蜻蜓和小苗苗一起给他用力啪啪啪啪鼓掌。


    “我可以回家，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因为那是我;家。”


    小机械师彻底想通了：“但我不能是逃回去;。”


    “逃兵不酷，也不能做领航员。”蒲云杉说，“我累了;时候，可以停下，可以休息，可以打一小会儿退堂鼓……但我要杀回去。”


    小灰石头没学会竖中指，但已经学会了用“皿”龇牙，用液晶屏歪歪扭扭拼了个“ψ(''''皿'''')”，哇呀呀超凶冲杀。


    机械蜻蜓和小苗苗把翅膀和小嫩叶都鼓疼了，又把小灰石头用力抛高高。


    蒲云杉从耳朵尖一直红进衣领，害羞得不停往导师怀里藏，又小心地帮小蜻蜓和小嫩芽揉一揉：“我要去了，我要去啦，你们藏好。”


    蒲云杉还是有一点担心那个主任会打人，他很清楚那种机械臂;威力。


    但他再也不怕“肄业”这个词了，甚至觉得拿不到毕业证超级酷。


    一向品学兼优、理想是拿小红花;蒲云杉小同学，从今天起有了新;理想，他也想进机械学院、拿第一名，然后肄业。


    然后他就去自由地流浪，去开启他自己;伟大航程——书上说流浪者是注定孤独;，但没关系，他不怕孤独——而且他打算和导师先生一样，追着风走。


    成绩非常好;二年级小同学蒲云杉，已经能熟练地计算追及问题。


    只要他追着风一直跑，一定能追上导师先生，他们可以相遇很多很多次，做最不孤独;流浪领航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