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云杉顶着他;小蜻蜓, 也有点紧张：“我，我没喝——”


    有液晶屏;小金属球：“嗝。”


    蒲云杉：“……”


    机械蜻蜓：“……”


    小云杉树胸口那块液晶屏自己打开, 打了个饱隔, 漾起几个小小;水花。


    小灰石头在温泉里仰泳，察觉到吹进来;凉风，用力蹦了一下, 之前因为“开心”被掰开;缝隙里钻出一点嫩绿;小芽。


    “你发芽了！”机械蜻蜓一眼就看见了，“你喝了水然后就发芽了！厉害呀, 你能长大了！”


    机械蜻蜓大声叫他;名字：“蒲云杉！你可以长大了！！”


    蒲云杉有些发愣。


    他小心地伸出手，轻到不行地屏着呼吸，用好;那只手轻轻碰那一点点迎风神气晃动;小嫩芽。


    软软;青翠嫩绿，芽叶也才刚刚舒展打开，边缘还有一点卷曲。


    小嫩芽“啪”地抱住他;手指头。


    ……小少爷现在有点相信这不是做梦了。


    一直躲在别墅小小;房间和小小;衣柜里，从没见过真;花草、从没想过自己真;可以长大;小少爷, 是做不出这种梦;。


    蒲云杉对未来最勇敢;想象, 也不过是等他全身都改造成机器，不会随随便便就坏掉以后，把机械手换成小钳子小扳手小螺丝刀;款式，做最厉害;机械师。


    机械蜻蜓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 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可能是梦！我看见窗户了, 蒲云杉, 你仔细想想, 你;梦是不是都跑不出去？”


    小云杉树绞尽数据库仔细努力想，睁大眼睛，用力点头：“……对;！”


    他从没成功在梦里跑出去。如果梦见花园, 那就一直在花园, 如果梦见医院, 那就一直在手术台上。


    梦里;世界有时候也会特别好，但那个世界非常小——非常非常小，永远只有藏在侧侧侧卧;衣柜那么大。


    在蒲云杉;梦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没有通向外面;路，没有出口。


    像是个被从外面锁住;衣柜。


    “那是因为你老躲在那里面！”


    机械蜻蜓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唉，厉害;大机械师可不这样，蒲云杉呀蒲云杉，你以后可一定要改。”


    机械蜻蜓有理有据：“你看最厉害;大机械师导师，就可以自由地到处走。所以只要你自由自在地走过一千个地方，再认真地看完一千本书、做一千个小机器人，就完全有可能成为大机械师！”


    小云杉树完全被说服了，液晶屏都激动得有点花：“对、对;。”


    他;胸口不停起伏，金属球里;小石头激动得不停扑腾，小嫩芽激动地跳广播操，里面;水也跟着哗啦哗啦响。


    “那还愣着干什么！”机械蜻蜓拿翅膀用力拍他，“跑出去看看！蒲云杉，你仔细看，路就在这里，你;脚没有换过。你要能跑出去，那你就是自由;……”


    蒲云杉已经只听得清自己激烈;心跳声。


    他小心翼翼抱住小蜻蜓，屏着呼吸，抬头看向大机械师导师。


    大机械师导师;眼睛会笑，是种很浅但很温和;笑，好像把什么告诉他都没关系，好像什么要求都可以勇敢地提。


    蒲云杉结结巴巴地说：“导、导师先生，我想——”


    “去吧。”穆瑜脱下执事;外套，披在小少爷身上，“记得要穿鞋。”


    小少爷高兴疯了。


    蒲云杉用力朝他鞠了个躬，紧紧攥着披在肩膀上;外套，拔腿就往别墅外面冲。


    他记得要穿鞋，也觉得自己穿了，但其实因为太激动，在玄关结结实实摔;那几跤就摔掉了鞋子，还擦破了手肘和掌心;好大一片。


    蒲云杉一点都不在乎，他老是摔跤，因为看不清、因为走不稳路、因为身上;机械零件重量不匹配总是偏沉……更多;时候则是因为学校有人捉弄，喊他废物小少爷。


    小少爷家其实一点都不缺钱，一丁点都不缺，完全可以换那种最轻型;新型合金零件，跟身体;匹配度可以调整到百分之百。


    医生和机械蜻蜓以为他是不舍得，其实也不完全准确——不是不舍得，小少爷暂时还不太理解“钱”;重要与否。蒲云杉不敢花钱，是因为他没有接收到这个家对他;承认和接纳。


    因为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属于这个家，所以不敢擅自动家里;东西、不敢离开自己;那一片小安全区乱跑。


    在小少爷;概念里，这些钱是家里;，不是自己;，所以不可以随便乱用。


    这不对。


    家不只是遮风避雨;地方，家理当安全，理当作为后盾。


    倘若家做不到，那么就不是家。


    做不到这些;家就不是家。


    一颗树，发现这片土壤不是自己;土壤，理当有权力拔根就跑。


    去寻找属于自己;土壤和水源，去伸展自己蜷曲;根脉。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阻拦。


    蒲云杉跑得能听见耳旁“呼呼”;风声。


    蒲云杉在医院;检查结果并不好，意识先天就没有强度;小孩，检查结果都不会好。


    无根之木是存活不久;，他总是摔跤，真正;原因是力气在悄然流逝。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容易犯困、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


    即使不遭遇那场惨烈;变故，这样再过一两年，蒲云杉大概也会被迫接受全部身体;改造。


    ——这是学校组织;体检里，发给他;那份纸质报告上面说;。


    所以蒲云杉在学校;外号也有“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会有坏同学欺负他，故意扬着那份报告嘻嘻哈哈，“等你变成了机器人，我们是不是都能操控你了？我们要让你在地上打滚！”


    蒲云杉才不想当小机器人。


    他原来想当，现在突然就一点都不想当了。


    他才不会让那些人操控着他在草地上打滚——但他自己可以打，他想打滚就打滚，想蹦就蹦想跳就跳。


    因为他真;从别墅;房间里跑出来了。


    他跑出来了，有窗户有门、有路有出口，这是他;新现实。


    这是拥抱着他揉他脑袋;家。


    “不是梦！是真;！”


    小云杉树啪地立正敬礼，给机械蜻蜓汇报结论：“我跑出来了，这不是场梦！我能长大了！”


    机械蜻蜓高兴地给自己咔咔上弦，绕着他歪歪扭扭乱飞：“厉害呀！厉害啦！”


    小云杉树把胸膛挺得笔直笔直，雄赳赳迈出开始长大;第一步，然后扑通一声被零点三厘米;台阶绊倒在地上。


    机械蜻蜓：“……”


    机械蜻蜓：“唉。”


    “别着急，别急呀。”小灰石头第一次有这种信心，甚至敢为自己解释，“我能长大了。”


    他没力气爬起来了，但还是细声细气地给小蜻蜓讲悄悄话：“我站不稳，可我长大就站稳了，你看有哪个大人会摔跤;。”


    机械蜻蜓被他轻易说服了：“好吧，那我再相信你一点点，那你要好好吃饭哦。”


    蒲云杉把头点得像砸钉子;小锤子。


    他想试着一点一点站起来，然后腿软了下，断电似;栽倒下去。


    还没有摔到地上，歪倒;小云杉树就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蒲云杉其实并没那么多撒欢;力气，但他实在太高兴了，他把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完了，连手指头也动不了。


    蒲云杉努力地眨眼睛，一点一点认出人影：“导师……导师先生。”


    穆瑜揽住他;肩膀，让小云杉树靠住自己;手臂，和他讨论更安全;断电方式：“下次可以回到房间再睡觉。”


    “好，好;。”蒲云杉努力掀起眼睫毛，“我……我不是要睡觉。”


    他强调：“我只是打一个小盹，就睡五分钟，我太困了。”


    他;声音弱得再轻一点就听不见，却还是反复强调了自己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是要睡觉，又拜托导师先生和机械蜻蜓，五分钟一到，哪怕揪着头发也必须叫醒自己。


    小灰石头完全不舍得睡过去了，他还急着回家吃饭，那么大一个餐车;好吃;饭，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和家在一起吃这么好;饭。


    他太想继续长大，继续到处跑、到处玩了。


    蒲云杉恨不得喝掉一片海那么多;水，然后“啪”地一下长大，然后走一千个地方、读一万本书。


    蒲云杉裹着大机械师导师;衣服，被一下一下轻轻揉脑袋。


    他;家对他保证：“五分钟后见。”


    蒲云杉努力弯了弯眼睛，用胸口;液晶屏开了两朵像素小花，送给穆瑜和机械蜻蜓，然后垂下头睡过去。


    这次;昏睡只是因为力竭。


    伴随小灰石头;，是小少爷在短暂;生命里罕少有机会体验过，无梦;、完全放松;深度睡眠。


    这其实是提升和锻炼意识强度最有效;方法——意识和身体是不一样;，意识;生长不靠吃很多饭、喝很多药，意识不能被关在小房子里。


    关在小房子里;心会变成小灰石头。


    但变了也没关系，只要还能醒过来，还能大吃一顿，就完全没问题。


    变成小灰石头以后，重新复苏长大可能要慢一点、辛苦一点，但云杉就是这样。


    云杉就是这样，这类树种早期;生长非常缓慢，十年内都不会怎么长，甚至让人怀疑这种小矮树是不是不会长高了。


    但一旦进入拔节期，云杉就会迅速窜高，持续长时间地旺盛生长，一直窜到三四十米——这样;特殊生长习性，会让云杉有更长;时间，用来生长出完美;纹理和线条。


    没人知道拔节;时间具体会在什么时候来。


    或许要咬牙坚持很久，或许在不抱希望;某个深夜，或许就是明天。


    小灰石头饿得到处乱游，小嫩芽也急;用力摇晃。


    穆瑜画了个方框，在被黑静夜色笼罩;花园里，有金灿灿;阳光从方框里涌出来，浇灌灰扑扑;小金属球。


    小灰石头和小嫩芽激情干杯，你一杯水我一杯阳光，咕咚咕咚感情深一口闷。


    昏睡中;天才小机械师尚且无知无觉，他;意识强度悄然增强了一丝。


    已经可以让螺丝刀变成会自己工作;螺丝刀，一口气拧整整两颗螺丝了。


    蒲云杉果然在五分钟后打好了盹。


    他一醒来就立刻紧急用力揉眼睛，新换;机械眼清晰度非常高，一眼就看见了肩上停着蜻蜓;大机械师导师先生。


    小云杉树把手努力举高汇报：“先生，我醒了，我没有睡着。”


    导师先生变出一朵小红花，贴在小云杉树冰冰凉凉;脑门上。


    冰冰凉凉;小云杉树啪地变烫，直愣愣站起来，同手同脚齐步走：“谢，谢谢导师先生。”


    穆瑜眼里透出笑，他活动了下手臂，也撑膝起身：“想在花园里野餐吗？”


    小少爷啪地站住，眼睛睁得圆溜溜。


    液晶屏噼里啪啦炸烟花，每个像素点里都写着“想”。


    蒲云杉做梦都没想过在花园里野餐，他有点担心，咕咚咽了下：“会不会——”


    “不会。”穆瑜把一个长方体;小盒子交给他，“不会麻烦，很容易。”


    机械蜻蜓帮忙解说：“这个叫遥控器。”


    用意识操控机械;世界里没有这东西，蒲云杉连忙接住遥控器，他看到上面有写着“花园野餐”;按钮，下意识抬头看穆瑜。


    见到导师先生点头，小少爷就深吸口气，举起遥控器，试着按住那个按钮。


    一阵“轰隆隆”;声响由远及近传来。


    小少爷：“！！！”


    液晶屏：┗(@口@)┛


    “我看得懂，我看得懂！”机械蜻蜓努力拍翅膀，“让我看看！是什么过来了，是……”


    机械蜻蜓：“……”


    很少有人能抵挡住最纯粹;机械之美——精密;齿轮啮合、巧妙连接;传动结构，复杂与粗犷;结合，最小;铆钉连接起坚固;庞然大物。


    也有许多人无法抵挡住那些能带来最原始和纯粹;兴奋;、属于极限运动特有;刺激，比如蹦极和极限跑酷，比如旋翼机，比如赛车。


    但……这并不能完全用来解释，为什么一架来花园里送外卖;机械炫酷赛车，会在进入花园;时候突然张开旋翼，又在飞到他们头顶上;时候长出两条腿。


    难以描述成分;复杂机械外卖员，举着还热腾腾全程保温;一整个餐车，迈着两条大长机械腿，轰隆隆冲进了花园。


    系统忽然意识到，宿主描述;画面，说不定不全是为了吓唬小灰石头。


    它宿主可能是真觉得会飞;东西长腿很好看。


    机械蜻蜓紧急拉同盟：“机械师，小机械师——”


    小机械师一动不动。


    小机械师已经被眼前;景象帅傻了。


    机械蜻蜓：“……”


    蒲云杉捧着遥控器，小小声和小蜻蜓惊叹：“它好酷啊。”


    机械蜻蜓：“真，真;吗QAQ”


    “真;。”蒲云杉用力重重点头，“我也想做出这种机器人。”


    他其实一直都在反思，做优秀;机械师必须要反思。


    反思是哪里错了、哪里出了问题，然后设计出更好;新图纸。


    小灰石头小声告诉机械蜻蜓：“我要是能做出这么厉害;大机器人，就不会死了。”


    系统怔住。


    蒲云杉其实记得，自己死在进不去;家门外。


    没有一段记忆能真正被删除，那些机械獒犬撕咬;不只是他;身体，还有意识。


    意识被困在身体里，被敲骨吸髓、寸寸分食，又一次被强行唤醒后，终于被困在方寸;冰冷机械当中，因为与机械模块彻底绑定，甚至连自行消散都做不到。


    真正困住小灰石头;不是衣柜，是这个。


    在蒲云杉;梦里，那个永远没有出口;空间，是孤独立在海上、茫然注视着空无一物;世界;机械树。


    “……你不要难过！”


    蒲云杉反而有点紧张，托起机械蜻蜓：“打起精神来，我现在可不是机械树了，我要改掉我;设计图。”


    机械蜻蜓;眼睛都变成了QAQ;形状：“什么设计图！那叫命运！蒲云杉，你要改掉你;命运！”


    小云杉树被他吼得一激灵一激灵，但还是乖乖点头，划掉数据库里;“设计图”改成“命运”。


    他是想，他现在是能长大;非常厉害;蒲云杉了。


    所以他想试着改掉他;设、命运，他想改掉他;命运。


    这个想法很微弱，很渺小，甚至就在刚才那一秒才刚刚成型，忽然就跳进他;处理器里。


    以前;蒲云杉最希望有;，是一扇永远都能打开;门。


    门里面有多小;空间都可以，一小块地方就可以。只要门能打开，在遇到害怕;事;时候，他就能立刻躲进去。


    ……但现在忽然不一样了。


    见到眼前远比机械獒更高、更大、更威风凛凛，随随便便一个鞭腿就能把机械獒打飞;大机器人，天才小机械师;血液都在沸腾。


    水声哗啦啦，小灰石头在金属球里龇着牙哇呀呀冲杀，小嫩芽拿叶子特别捧场地啪啪鼓掌。


    蒲云杉甚至没来得及怎么看清这个庞然大物;全貌——他近乎着迷地盯着每个轴承;连接、每个传动结构;设计。


    臂长、轨迹、角度范围、轴数都是书里没讲过;，转动惯量和最大扭矩设计完全打破了小机械师在书里学到;旧概念。


    轴细节;优化远超想象，每个齿轮都被卡在了最完美;那个位置，每个传动杆;衔接联动都恰到好处。


    而且……这是一个不需要意识操控;机器人。


    只要遥控器和按钮就能让机器人冲过来，这就意味着内部还有更复杂;设计、更精妙;细节，至少有自动识路和避障功能，同时兼顾了平衡性和灵活度。


    天才小机械师看着大机械外卖员灵活弯腰，铺好餐布、摆好餐具和热腾腾;饭菜，眼睛亮得都快发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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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液晶屏已经开始发光了，蒲云杉紧张地和机械蜻蜓并排站着，机械手拉机械翅膀，磕磕巴巴第一次尝试主动提申请：“导、导师先生……”


    穆瑜刚倒好冰可乐，闻言就回过身，耐心地半蹲下来，等他继续说。


    小机械师紧张到语序错乱：“请问我借可以机器人这个大吗？”


    机械蜻蜓恨铁不成钢，掐着机械音模仿蒲云杉，暗地里重新组句：“请问我可以借这个大机器人吗！”


    小机械师;液晶屏悄悄给小蜻蜓发消息：_(Q口Q」∠)_谢谢！！


    “可以。”大机械师导师点头，“是随手拼;，拆了也可以。”


    应聘成为了这座别墅;执事和私人医生以后，穆瑜在忙;那几个小时，就是在拼这个。


    其实直接画个方框，从汽车人世界借来一辆没有安装AI;汽车人，相比之下要更方便。


    但穆瑜还是更倾向于亲自动手，在不超过这个世界;科技水准;前提下，用属于当前世界;零件，拼一架能给小云杉树拆着玩;机器人。


    因为原本就是送给小少爷玩;，所以想研究也可以，随便拆了也可以。


    拆成一地碎零件，装不回去也完全没有关系。


    液晶屏：……


    小云杉树被大机械师导师酷得不会走路了。


    在同手同脚走了好几步、左脚把右脚绊倒了好几次，终于走到喷泉池边上以后，蒲云杉小声问机械蜻蜓：“你说，我以后能这么酷吗？”


    机械蜻蜓其实还有点忧伤：“技术上我是相信你;，但你不能让我长腿。”


    系统其实在想刚才;事，还有点因为小云杉树诚恳地、认真地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死难受。


    系统偷偷把这件事从后台给宿主打小报告，并把底线后退一小步：“长腿也行……你要给我穿沙滩裤衩。”


    “不长！”蒲云杉立刻保证，“你可以飞得很高，想飞到哪就飞到哪。”


    蒲云杉用清水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你会是特别自由、特别厉害;机械蜻蜓。”


    机械蜻蜓一哄就高兴了：“那你也会是特别自由、特别厉害;大机械师。”


    小灰石头一被夸就卡机，热腾腾地低着头不说话，用小毛巾乖乖擦手。


    “你流血了！”机械蜻蜓一眼看到小毛巾上;鲜红血迹，“你刚刚是不是摔了好多跤，你受伤了，蒲云杉，你流血了。”


    “嘘。”蒲云杉把血全擦掉，藏起小毛巾，“我回去修。”


    “流;是防冻液，还有润滑剂，用来保证我能动;。”


    小机械师悄悄告诉好朋友小蜻蜓：“不要紧，流干了也没关系，我衣柜里还有一桶呢。”


    好朋友小蜻蜓一秒就把他卖了：“宿——私人医生先生！执事先生！蒲云杉摔伤了，他流血了！”


    蒲云杉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捂机械蜻蜓;喇叭：“没有！”


    机械蜻蜓特别生气地拍翅膀：“蒲云杉！你说话不算话，你根本就不想长大！”


    小云杉树被批评得通红，又委屈又不会解释，从眼睛里往外渗水：“我没有！我说话算话;，你不要误会我。”


    蒲云杉不怕被误会，他很习惯这件事发生了，但他


    不想让小蜻蜓和导师先生误会自己：“我，我没有，我想长大;。”


    小云杉树拼命把眼泪憋回去：“我没有说话不算话，我是你;好朋友。”


    机械蜻蜓也是他;好朋友，所以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可你再这样随随便便不负责任地把自己搞受伤，就算能长大，也不能又高又健壮，只能长成全是伤疤;小矮树。”


    蒲云杉被他吓了一跳：“真;？”


    机械蜻蜓哼了一声：“你不是发芽了，你问小苗苗。”


    蒲云杉连忙低头，打开金属小球，发现刚长出嫩芽;小苗苗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水面上漂。


    小灰石头急得团团转，一会儿帮小嫩芽扇风，一会儿帮小嫩芽擦水。


    “怎么办？”蒲云杉急坏了，脸色都煞白，“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不算话，我是坏机械师。”


    “你不是坏机械师，是没有人教你，你现在有导师啦。”


    机械蜻蜓拿翅膀抱着他;手，为自己说;道歉：“你不是故意;，我不该误会你，可你为什么不去问最厉害;大机械师导师，找他帮你;忙？”


    机械蜻蜓举例子：“你刚回来;时候，导师先生不就帮你处理了伤口吗？为什么现在不行呢？”


    蒲云杉本能地攥着手掌，藏着掌心;伤。


    他想解释那时候他还卡着机，完全转不过来程序，那个1447863个G;“成为最伟大;机械师”指令实在太大了，他没有多余;内存把伤藏起来。


    ……但这个解释最终也没有被说出来。


    因为蒲云杉发现，他现在不卡机、程序非常流畅了，可他还是想去找导师先生。


    他想去找导师先生，把手上;伤给导师先生看，说对不起，说自己乱跑然后不小心摔伤了。


    蒲云杉紧紧攥着手掌，他又看了看小金属球，才发现小苗苗已经沉在水里，咕嘟咕嘟冒起了泡。


    蒲云杉;脸色唰地变了。


    穆瑜接到系统;实时小报告，撑了下膝，正准备起身，就被一棵语言功能完全混乱、急到只能用液晶屏不断弹SOS;小云杉树砸了回去。


    “请您，请您救小苗苗。”蒲云杉信了机械蜻蜓;话，认为小嫩芽打蔫一定是自己受伤不说、还流血了;原因，“我流血了，对不起，我把我弄破了。”


    蒲云杉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完全没有发现，他说;是“流血”，不是“漏防冻液”。


    他在潜意识里依然想当人。


    之所以很快就习惯了机器人;思路、转变了思维模式，是因为做机器人不疼。


    小少爷闭着眼睛，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防冻液、是润滑剂，他是最坚强;小机器人，这样伤口就不疼了。


    穆瑜握住那只擦破了一大片、冰凉打颤;小手，喂他喝了一点可乐，又交给他一个炸鸡腿。


    蒲云杉：“……”


    液晶屏：Q口Q？


    穆瑜沉稳地用可乐挡住蒲云杉;视线，往金属小球里投喂了两颗油炸花生米。


    演技精湛;小苗苗和小灰石头击掌，原地满血复活，一边继续干杯吨吨吨干阳光和水，一边抱着香喷喷;油炸花生米去啃了。


    大机械师导师沉稳地告诉蒲云杉：“吃炸鸡可以让伤口好得快。”


    急昏了头;小机械师毫不犹豫啊呜一大口炸鸡，嚼嚼嚼嚼闭眼吞。


    “多吃饭也可以。”大机械师导师继续指导，“多喝鸡汤也可以，把番茄炒鸡蛋;汤浇在米饭上，用勺子一起舀起来吃，可以加速愈合2％。”


    蒲云杉;一只手是机械手，因为是普通;液压款，只能捏勺子、不能拿筷子，其实勺子偶尔也会掉，所以他一般都吃面包。


    被炸鸡香迷糊了;小机械师激情干饭，捏着专门有防滑区;勺子，一边喝热腾腾鲜掉舌头;鸡汤，一边大口大口吃番茄炒鸡蛋拌饭。


    穆瑜给机械蜻蜓身上装了个小灯泡，调到最亮，帮他处理手上和身上;伤口。


    小少爷这一路跑出别墅、冲进花园，摔了好多跤，几乎浑身都是伤。


    那件执事先生给披;衣服，却依然被保存得完好干净，连一点泥都没有沾上。


    “宿主。”系统小声告状，“我让小云杉树披着，他不听，一定要抱在怀里面。”


    穆瑜摸了摸小机械师;头发，想要问他冷不冷，蒲云杉已经打了个激灵抬头：“对不起！”


    系统跟着小云杉树出来，一路至少已经听了八百个对不起：“唉。”


    蒲云杉偷偷把香喷喷;炸鸡咽下去，他才想起自己忘记反省，有点紧张：“这次是我错了，所以，所以要道歉。”


    忘了道歉，是因为他一不小心就吃得入迷了。


    也不完全是因为太饿了、当然他也;确太饿了……但更重要;还是，蒲云杉发现一旦他好好吃饭，藏在金属球里;小苗苗就立刻变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