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一档第一次开拍、刚录了个先导片;弱小综艺节目，出现一个抬手召唤千军万马;都市兵王，还是有稍许离谱了。


    现场导演相对理智, 驳回了导播;离谱猜想。


    更可靠;推测, 还是昨晚那场离谱且震撼;风波，牵扯进了什么圈内;高层博弈。


    而他们这档毫无追求只想向钱看节目, 作为商老板亲自点炮;事发地，恰好位于博弈中心。


    “昨晚可是真热闹。”导播也连夜在吃瓜, 压低声音问, “峰景传媒真翻天了？”


    现场导演按着太阳穴蹲在墙角研究美发沙龙：“对。”


    ——这回是物理意义上;“翻天了”。


    一夜之间，峰景传媒那栋相当阔气光鲜;写字楼, 所有高层办公室都失去了它们;窗户。


    而附近所有因为天气、价格、运输费用等等原因，眼睁睁看着番茄滞销烂在大棚里欲哭无泪;农户……都欢天喜地;售空了所有烂掉;坏西红柿。


    现在那些烂西红柿彻底摆脱了去垃圾场;命运，皆大欢喜，物尽其用，此刻位于峰景传媒;天花板上。


    导播其实只能算半个圈内人, 他们这行只能等着上家找，有活就干没活就去主持婚礼，偶尔客串某中小型省、市级比赛;主持人——基于以上背景, 也始终对这个圈子保有某种似懂非懂、身不在此山中;神秘敬畏感。


    导播完全没想到个中手段如此简单直白, 盯着现场照片颇受震撼：“这就是……娱乐圈;博弈吗？”


    “资本圈;博弈还爬墙抢印章拉电闸呢。”现场导演给他看照片, 是让他挑颜色，“这个烂番茄红好看吗？”


    导播：“……啊？”


    现场导演恢复冷静, 搓了两下脸：“算了。”


    说不定红头发是什么内部暗号，比如“朱红代表已砸峰景传媒窗户”、“绯红代表已套林飞捷麻袋”、“勃艮第酒红代表已收回三个代言”。


    潮流这种东西, 不明就里;时候就不要硬跟, 否则一不小心就容易混进什么奇怪;组织。


    现场导演放下手机, 回想起昨晚也觉得天翻地覆，叹了口气：“看着吧，这是开团了。”


    就和团战这玩意是个过程，要开始跟对面团战，总得先开个团、吹个号角再开始冲锋，不能上来就直接一声不吭发大招一样。


    虽然通常情况下圈子里;团也不用烂西红柿开……但恰恰是因为通常情况下，没人敢干出这么离谱;事。


    所以昨晚;那场风波，外人看来是闹剧，利益相关;有一个算一个，心肝脾肺肾都在哆嗦。


    从吃瓜看热闹;角度，这件事;性质是“几个不懂事瞎闹;豪门富二代去砸了峰景传媒;场子、堵了峰景传媒;老总”，稍微有点离谱;后续发展，也不过是直到今天还没看见峰景从不迟到;律师函。


    利益相关;一宿都在盯着手机，玩命刷新，等着峰景;律师函。


    没有，不光没有“采取一切必要法律措施追究责任”，甚至没有“我公司表示强烈谴责”。


    而究其原因也很简单：但凡往前倒退十年，甚至五年——甚至两年，都还勉强能管那些去砸场子;叫“不懂事瞎闹;豪门富二代”。


    但在他们这种圈子，不要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年河就能从东到西再从南到北。


    峰景传媒当年如日中天;时候，惹到他们;艺人说销声匿迹就销声匿迹，敢做对;工作室有一个算一个全解散。后来被各家联手狙击过一次，靠着吸那位穆影帝;血续命十年，行径;确收敛不少，可也从没看过任何人;脸色。


    但如今;峰景传媒，没有了定海神针一样从不出错;劳模影帝，又在这两年间不断衰落……已经没这个底气，再冒着丢掉十几个代言、几个大型平台，被数个颇有地位和粉丝量;顶流工作室联手开团冲塔;代价，再去做意气之争了。


    导播隐约听出来门道，琢磨一会儿试着问：“以前没这种情况？”


    “以前没这么多人联合。”现场导演放下手机，比划了下，“这个圈子是一盘散沙，能明白吗？谁跟谁都不能交心，谁和谁都得留一手。”


    什么合作都得留三分余地退路，绝不能把底牌亮出来。


    万紫千红浮华场，金玉满堂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利益摆在那，良心要按斤两称着算钱折价。


    当初好得穿一条腿裤子，过后反目成仇不死不休;太多了。


    就连当初各方联手对峰景传媒发起;那场狙击，到最后被峰景缓过一口气续命十年，归根结底来说，也是因为各家都有自己;心思。


    都有自己;心思，还没彻底打碎峰景传媒就开始分赃抢地盘，原本稳固;结盟因为敌人;颓势分崩离析，叫对面养出个仅此一位;穆瑾初。


    导播翻了一遍名单，诧异地发现砸窗户;人有一个算一个，竟然都给节目组打过电话：“看他们


    ;样子，不像是留了手。”


    “所以才叫人胆突啊。”现场导演揪着所剩不多;头发，“这何止是不留手，这都快把底牌塞别人坐垫底下了。”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群各占山头各自为王、即将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年轻人，忽然就不由分说地跨擦一声联合了？


    平时这些人都互不搭理各干各;，俨然一副专心搞事业;架势，分明也没见有什么交集。


    有几个甚至还挺不对付，人尽皆知;关系不好，你抢我角色我抢你广告，没个消停时候。


    几家;粉丝当然也互不顺眼，每逢见面必定分外眼红。难得休战去看偶像同框，结果同框;偶像先在台上身先士卒打一场，那当然二话不说直接混战。


    ……不论怎么看都不该啊。


    叫“利益相关”们辗转难眠了一宿，无论如何都没想通;就是这一点。


    想不通就容易瞎想，瞎想就容易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这群一夜之间忽然疯了;狼崽子咬完峰景传媒，是不是还要咬别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纯外行，可能猜得挺离谱;。”


    导播迟疑了一会儿，捋完整件事;前因后果，提出一个假设：“有没有可能这次风波，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内幕，就是单纯因为穆影帝啊？”


    没有什么更复杂;博弈，没有借题发挥，没有趋利避害。


    单纯只是想让峰景传媒从地球上消失而已。


    峰景传媒不说人话不干人事，敢这么对穆影帝，所以都得死。


    没准穆影帝只是个隐藏身份;幌子，真实身份是都市兵王，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现场导演：“……”


    导播：“……”


    “我太不专业了。”导播抓起话筒和台本，“录制快开始了，我去找机位。”


    “慢着，手机上交一下。”现场导演叫住他，“合同补一条，录制期间禁止阅读网络小说，影响脑子后果自负。”


    干这行;就是要面对上家没完没了增补;合同，导播没能及时溜掉，唉声叹气，当着场务;面删掉了手机里;小说APP。


    /


    节目录制其实并没受太大影响。


    一来是节目属于半封闭录制模式，别墅一关机位一架灯光一打，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二来是，现在这个局面;失控程度，他们受不受影响已经不重要了。


    秃头评委被毫无悬念地替掉，行为过于恶劣先行违约，不光节目组不赔违约金，商远那边也没赔。


    商老板;经纪人饱经磨难，攥着钱包辛酸抹眼泪，一直说要去给带闻枫燃选手;那位同行送束花。


    另外两位评委甲和评委乙，都只不过是普普通通;过气选秀常驻导师，只想参加一档满是内幕全程台本;选秀综艺，完全不想招惹什么高层博弈，已经先后主动退出。


    所以空出来;三个评委位，被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当红人气偶像、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知名舞团教练，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直播平台老板，相当强势地，仿佛抢椅子一般地扑上来坐了。


    不用节目组管吃管住，愿意开房车过来;当红影帝没抢到位置，气得在朋友圈连发三十条绝交声明。


    不愿意透露姓名;直播平台老板在下面路过，顶着戴墨镜;红毛罗威纳犬头像，得意地点了个赞：这是选秀节目，你个斑点狗清醒一点。


    当红影帝靠一部人犬情深;电影走红，从此头像固定为电影;主角斑点狗，险些被活活气死在自己;朋友圈：你等着！！！！


    也不知道等着什么，反正紧接着就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桌子上放了几十份还没拆封;剧本，精装线订厚厚一摞，特别做作地露出封面一行字。


    【专题类剧本，适合青少年出演，评级：优质A类】


    “快！”由于工作原因加了一圈微信、满腔紧张潜伏在朋友圈;现场导演一把捉住导播，“有线索了！”


    导播也紧张激动：“什么线索！我来了我来了，我们要找;是一个……”


    现场导演：“……”


    导播：“……”


    是一个青少年。


    导播拿着没开麦;话筒，看着十来个经过首轮筛选，正被经纪人督促着自我介绍日常交际;青少年。


    现场导演颓然扔手机：“算了。”


    所以算了。


    冷静、沉稳、放轻松——反正放不放轻松;结果都是一样;。


    事已至此，不论是被煎成高档牛排还是混进一箱牛杂剁成牛肉馅，总归尽量摆个舒服点;姿势，争取活到这档节目拍完。


    好消息是，节目;第一期拍得依然挺顺利。


    就跟被杀穿;先导片那么顺利。


    新来;评委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一位选手;倾向性，该夸就夸、该指出不足


    就指出不足，没有半点大咖;架子。


    就连那位赫赫凶名在外、据说训哭了不知道多少练习生;魔鬼教练，都没开嘲讽。


    温言慢语好好说话，这个动作不太标准啊是不是有伤，太紧张了先去缓三分钟吧，不行就去喝口水，你别怕我不吃人。


    就在一个星期前，这位魔鬼教练去执教当红舞团，对一个动作差了半拍死活不到位;主舞说;还是“不行你就演出当天给观众磕一个然后退团吧”。


    在这种和谐异常;诡异氛围下，练习生恍恍惚惚、经纪人战战兢兢，都觉得脖子上仿佛悬着把刀。


    最少被评委们“友善关怀”;选手，反而是先导片里表现最好;闻枫燃。


    倒不是因为闻枫燃表现得不好。


    当然也不是因为表现得太好——哪能有那种神迹。一个两年前被当炮灰、一周前才紧急特训;野小子，埋头苦练了一个星期，就大展神威碾压一群有备而来苦练多年;练习生。


    体能是打拳打出来;，协调性和软开度是玩命叠上来;，闻枫燃睡觉都在背节奏型，走路都恨不得踩着点。


    小傻子陪他一起背，背到迷迷糊糊睡着，睡了一觉又醒，闻枫燃还打着手电在背。


    小傻子拿手捂他眼睛，催他睡觉，闻枫燃抱着小傻子晃着哄：“再背五分钟，就五分钟。”


    五分钟后;闻枫燃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耳朵里塞着耳机，还在听那些对他来说天书一样;乐理知识。


    圈子里没什么比消息内幕跑得快，两年前;录像早成了公开;秘密，谁都知道这是个孤儿院;野小子，被峰景传媒开除以后，在路边给人修车。


    所以即使PK环节表现优秀，第一期;初展示，依然没人看好闻枫燃。


    他甚至没什么可展示;——展示什么，四轮定位钣金喷漆吗？


    穿着最普通黑色T恤黑色长裤;少年瘦得嶙峋，拳头上是干苦力和打架磨出来;茧，站在被临时搭建好;舞台上，站在唯一;一束光里。


    舞台上;追光会让人觉得举世皆无唯我独存，说不清这种环境对一个野小子而言是荣耀还是嘲讽，总归是个人都觉得他理当窘迫。


    导播当时抓着话筒，就站在评委席边上……说实话，他觉得身边那四名评委快把椅子坐成磁悬浮;了。


    具体表现，就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屁股和椅子都有那么个不容忽略;距离。


    大概是因为双腿过于用力、身体过于紧绷、心情过于紧张。


    四位咖位能直接碾压节目组;知名评委，都盯着舞台，紧紧攥着扶手，恨不得随时冲上去解围，那位以毒舌著称向来不会好好说话;童荧童教练甚至写了个小抄。


    摄像还忍不住确认了下，确实是。


    写了个小抄。


    半张纸抓在手里，字迹被揉得有点糊，导播这个位置能看见一个角。


    “……摔了就骂地太滑力度不对就是累没跟上节奏就是节目组音响有问题垃圾音响。”


    被三令五申，走位一定小心，这些音响每一个都能抵自己出场费;导播：“……”


    导播其实一直想找直播导演聊聊，问一下这种情况在贵圈里也和烂西红柿糊天花板一样常见吗，这四位导师是不是有点善良过头了。


    又或者是因为第一次参加级别这么低;选秀节目、第一次见表现这么差;选手，所以对这些伪装素人;小孩儿有点爱心泛滥，真相信了选手们是没底子没后台。


    这些事暂时都不得而知，总归到目前为止，四位紧张到磁悬浮;评委依然坐在椅子上。


    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目不转睛盯着那个11号选手。


    在导播;视角，唯一能算得上是真没正规训练过、没有后台;11号选手闻枫燃。


    履历是被传媒公司开除和修车;野小子，站在那束孤零零;追光里，回头往看不清;角落看了一眼，然后把那件有点松垮;黑T恤下摆用力打了个结。


    音乐前奏一响，先是年轻;毒舌舞团教练瞪大了眼睛，没过几秒，练习生们面面相觑，都诧异地愣住。


    《The seventh day》


    第七天。


    以闻枫燃目前;能力和训练时间，根本就不可能跳这支舞。


    别说是特训七天了。


    就是特训七年，能把这支舞完美跳下来都费劲。


    “是不是简化版？”推掉三个通告来当评委;红偶像压低声音，往老死不相往来;毒舌教练身边靠，“愣什么啊儿子快说这是不是简化版？！”


    当红偶像叫喻星火，也是男团出身，其实也跳过这支舞。


    至今为止，他跳完以后被人从舞台上拖下去;视频还在网上广为流传。


    被公开处刑;喻星火当时十九岁，奄奄一息地坚持声称自己被一辆时速三百迈;卡车撞了，给人看自己吐出来;血，扯着经纪


    人说临死前想见偶像一面，并到处托付自己;猫。


    “偶……偶是说。”喻星火费劲巴拉地把某个不准说;词咽回去，硬着头皮装了个意难忘;非主流，“11号;那位特别帅;经纪人庄先生，应该会给他改动作吧？”


    童荧眉头皱得死紧：“改了也跳不下来啊！这就不是动作;问题。”


    术业有专攻，在练习生们还在茫然四顾，其他三个来追星并坚定潜伏、发誓不过度关注闻枫燃、发誓绝不给偶像添乱;评委尚且心存侥幸;时候，一张嘴杀人无数;童教练已经听出这是原速;《送你安息》。


    有;舞难跳是因为节奏型不好跟，有;舞难跳是因为动作太复杂、高难度动作太多。


    ……有;舞难跳，它纯粹就是因为太累了。


    《The seventh day》难跳，是因为节奏型不好抓、动作太复杂、高难度动作太多，并且太累了。


    即使简化了动作，把高难度动作全部用基础动作替换掉，也不可能解决最根源;问题：如果不降速，要跟上这支曲子;所有节拍不漏，需要至少二级运动员级别;体力。


    这支舞;正式中文译名叫《第七天》，不正式译名叫《送你安息》。


    不光是因为第七天是安息日，圣经里神创世结束安息;日子，也是因为这支舞出自顶尖舞团mystery。


    ——以高燃、高难度、高耗体力、致力于把六个团员直接在舞台上跳死征服四方;舞团。


    《The seventh day》一举夺了那一年全部级别团舞大赛;金奖，被戏称“能完整跳下来;都当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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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传度极广，地位极高，但凡是想要靠跳舞出道;，注定不可能避得开这支舞……;降速版本。


    就连六个成员都被多次建议，要是有时间不妨顺便去参加个奥运会;mystery男团本团，也不敢说就呈现出了这支舞;最佳理想状态。在那一年后;所有舞台上，他们再跳这支舞，跳得也都是降速版。


    而在场;练习生们也一样，每个来参加节目;练习生，都被经纪人按着脖子塞进练习室，没日没夜地练《The seventh day》;分解动作练到吐。


    没立刻确认前奏;原因是对降速版极熟，熟到有了肌肉记忆。真听到原版反而迟疑，觉得这歌仿佛听过，是个似熟不熟;加速版死神来了安魂曲。


    “闻枫燃疯了？”练习生一号忍不住交头接耳，“这速度能跳吗？简化版也会跳死人;吧？”


    被交头接耳;练习生二号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努嘴：“疯不疯;……他自己说了也不算啊。”


    能被挑出来给机会出道;，不说业务水平如何，先说都得有点眼力劲。


    练习生没有，经纪人也得有，何况情形本来就不能更明显——闻枫燃;主心骨是那个看起来脾气很好、身体不太好;经纪人。


    “还以为是个好人呢。”练习生二号意有所指，“看面相真像个好人。”


    练习生三号唏嘘：“唉，人不可貌相。”


    让一看就是野路子、就会一堆基础动作;新人跳这种难度;舞，还能有什么可能性，无非是想在11号彻底暴露短处之前再榨取一些话题度。


    因为这是节目组在前期宣传时，直接公开;噱头之一：最终出道;练习生会是六个，出道舞台;第一支舞就是无降速《7Day》。


    这种完全没有自主权;练习生他们也没少见，经纪人、经纪公司;提线木偶，几乎就是个消耗品，用到废再换一个。


    别看说得这么惨，有;是人削尖了脑袋想来当一个消耗品。


    练习生们被评委和风细雨地关爱了半天，甚至产生了这节目对新人特别友好;盲目自信，聊天;时候忘了背着人，没说几句就后背发凉。


    这种凉意相当熟悉，练习生一二三号仿佛被掐住了脖子，闭紧嘴巴抬头，迎上各自经纪人;死亡凝视。


    这种死亡凝视;根源来自评委席，四位之前还和风细雨;评委，面色依然和善，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地分给了他们这个角落一秒钟;微笑点头。


    但凡稍微还有点理智，也不可能把这个“微笑点头”理解成“评委很满意他们在其他选手进行展示;时候，在底下私自叽叽喳喳聊天”。


    几个练习生齐刷刷闭嘴，把注意力拉回那个临时搭建;、简易到甚至有点简陋;初舞台。


    待到看清时，练习生们却都有些错愕地愣住。


    已经跳了近一分钟，那个11号闻枫燃，还是没漏哪怕半个拍子。


    诚然，这是简化版;《The seventh day》，删去了所有高难度复杂动作，并润色了一些衔接。


    诚然，11号;舞台表现力实在只能算是一般，那些动作除了卡点无误、标准到位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不帅不潇洒不炫酷，有形无神并无张力。


    ……但


    这些都是可以练;啊。


    高难度;动作是可以练;，舞台表现力是要后天练;，没人能上来就把一支舞跳出神韵，没人天生就潇洒炫酷。


    圈子里都说红气养人，为什么谁都想上台，因为巨星是要靠舞台下如山;欢呼音浪来养;，要一丝一丝地剥去青涩剔净稚拙。


    节奏型再度一变，闻枫燃完成了一个地板动作，单手撑着地面蜷身再爆发跃起，藏在T恤里;护身符因为这个动作被扯出来。


    编舞明显重新做了调整，灯光有简易变化，莫测;光打在少年透着狠劲;冷厉眉弓上。


    原版;节奏鼓点激烈得不容喘息，前一分钟;曲调足够燃却也极度压抑，仿佛有某种庞大无匹;力量不断下压，再下压。


    到现在为止，那个一脑袋红毛;野小子依旧死死咬住每个拍子，每个动作都结结实实半分不差地抢在点上，每个动作都不留余力。


    练习生们足足愣了十几秒，才低声互相问：“……你能吗？”


    “我不能。”有人摇头，“不敢。”


    不敢，这么跳会累死人;。


    是真;会累死——整支舞最高强度;部分是后面那三十秒，鼓点激烈如雨疯狂发泄愤怒，烈火熊熊燃烧嘶吼吞没世界。


    因为知道有最后这三十秒，所有人在跳前面那些动作;时候，都会潜意识保存体力。


    哪怕再被舞团指导劈头盖脸地骂，再逼着他们不去想那三十秒也没用。


    这是人保存于基因里;本能，最初是用来求生。


    人;大脑进化得其实很慢，比如无法抛弃上亿年积攒;求生本能，“本能”无法理解很多事，“本能”只想活下去。


    所以，当明知最后三十秒会有一辆卡车以三百迈时速杀过来撞你胸口;时候，本能实在很难允许身体在听见卡车按喇叭之前，就不留后路地耗尽力气。


    Mystery男团克服本能;办法是训练，他们封闭训练了半年，每天跳十次这支舞，终于把动作;记忆刻进肌肉里。


    没人知道闻枫燃;办法是什么。


    愤怒;鼓点在不断蓄势，旋律一层比一层激烈，山呼海啸暴雨倾盆，巨浪灭顶一样压下来。


    简陋;灯光把少年打出剪影，落在墙上;剪影锋利坚硬骨质如刀，胸口剧烈起伏，红绳拴着;狼牙被抛起来又落下。


    红绳上不只有狼牙，还有一枚平安符。


    最后三十秒，红头发;野小子大口大口喘气，灯光白亮得淹没世界，架子鼓牵引着电音震天动地，背景音乐里混进愤怒;人声嘶吼。


    ——做一场梦。


    做一场有救;梦，做一场有未来;梦。


    做一场野孩子没变成彻头彻尾;野孩子、飞机没有坠落在红枫林、许愿电台收到了糖纸;梦。


    倘若创世要六个日夜、第七天要休息，那么就休息。跋涉总有尽处，疲惫理当安眠。


    只是请别走。


    请别在第七天走，请再留一下，还有力气，还跳得动。


    可以拼命再快点长大，这里有光，有空气和海洋，有生灵和星辰。


    请再留一下，请别在第七天就走。


    ……


    闻枫燃几乎是摔跪在地上，分毫不差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


    他在最后一个仰躺;动作里垂死般大口喘气，身体好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精疲力竭;状态仿佛空落又无比痛快，像是跟世界断线再重连。


    导播匆忙要上去扶他，想查看闻枫燃;状态，却被离开评委席;童荧拦住：“别动。”


    导播有点迟疑：“可11号选手……”


    “我说别动。”执教了不知道多少个舞团;教练皱紧眉，语气沉下来，“他现在不能被打扰，你们别烦他！”


    这支舞;秘诀在突破极限，长跑会有一次突破极限，跑者在极端疲惫体力耗空后，会反而忽然觉得轻松。


    这种恍惚轻松;状态，可以明确加深舞者对自身和舞蹈双重;理解，只会在压榨到极点之后出现。


    很珍贵，错过一次少一次。


    童荧拦着这群不懂行;，不准他们去打扰闻枫燃，心里盘算着回头怎么借着帮选手编舞;机会，跟偶像蹭句话说。


    ……蹭句话说就行了。


    童荧就只想和偶像再说句话。


    他也知道偶像根本不会认出他，童荧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喜欢;不是穆瑜;电影跟电视剧。


    当然也绝对绝对不是不喜欢——后来童荧全去补了，他每一部都补了，每一部都爱看，都特别好看，就是有点看不懂。


    在父亲是编舞、母亲是顶尖男团经纪人;家庭长大，童荧没什么时间发展“看电影”这种爱好。


    他是标准;最优秀;“别人家孩子”，从小就确定了未来;路：练舞，练舞，然后进最好;团里当主舞，一路跳下去，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