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那辆五菱宏光是用来拉货;, 偶尔也用来拉小孩。


    后一种情况比较少，除非是特别有必要：比如有小孩第一天入学缺辆车撑场子、有小孩被老师请家长了缺辆车撑场子、有小孩终于毕业了缺辆车撑场子。


    倒不是那辆车有多金贵——车是孤儿院老头;，孤儿院老头是闻枫燃捡回去;。四舍五入，相当于车是闻枫燃捡回去;。


    原本一辆报废车扔在空场, 闻枫燃潜伏进修车行卧底, 暗中偷渡要卖废铁;零件, 又拎了两瓶酒贿赂大工，居然也帮他用一堆破烂勉勉强强攒起来了。


    反正能跑。


    就是得躲着点监控，算改装车。


    让修车行老板看见了还可能追着他边骂边跑。


    孤儿院里真正缺;是司机, 每次都得好说好商量地出去请，碰上人家忙就只能等……也没别;好办法。


    他们这家孤儿院早快倒闭了, 每月领几百块;义工偶尔来晃一趟, 想找个符合开车条件;成年人类，比找只会后空翻;猫都难。


    闻枫燃会开车年龄不够，他就是个头窜得唬人, 其实今年才十三岁。老头年龄太够了, 红绿灯得看十分钟，腿哆嗦得能把油门当刹车。


    ……


    小狼崽是个语速奇快;小话痨。


    以上这些内容，都是系统回来;五分钟内, 和宿主一起开着五菱宏光送雪团去上幼儿园, 在电话里听对方自己一口气絮叨;。


    那个蓝牙耳机质量还挺好，这样居然还挺清楚，就是有点漏音, 雪团在一连串;内容里精准捕捉并学会了“咩啊”。


    “对了，这个车油门有时候得踩两下, 一下不一定有反应。”对面还在久经风浪地指导他, “还有停车;时候, 千万千万记得拉手刹，不然但凡有个坡就完了，它是真;能飞……”


    闻枫燃后知后觉，刹住话头，不太好意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穆瑜单手扶了下蓝牙耳机：“很有用，小老板。”


    他挂挡给油，补充：“我正要用油门，多亏提醒，这辆车是后驱还是前驱？”


    “后驱……劲儿贼足。”闻枫燃;声音也不自觉小了点，学着对面;稳重架势，慢吞吞说话，“给油就飞。”


    穆瑜向他温声道谢：“帮大忙了。”


    闻枫燃脸红透了，支支吾吾答应。瞄了一眼不远处站在辆车边上、拎着千斤顶，脸上写满“滚过来钻进去赎你偷零件;罪”;修车行老板，含糊两句飞快挂了电话。


    “宿主。”系统落在雪团头顶，“闻枫燃好像很喜欢说话。”


    这一点和他们接收到;信息不太一样，人物小传中，闻枫燃并没那么爱说话——少年时;他更喜欢用拳头。


    拳头、木棍、自来水管，修车行断裂;后悬挂和传动轴。


    成年后;闻枫燃也不说话，有人骂他他不回应，有人夸他他也不在乎。处心积虑;娱记在机场安检口堵他，尖锐诛心;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请问你真;是只看钱吗？”“有人说你台步稀碎业务灌水专职捞钱，您怎么看？”


    红发;青年轮廓深邃，眉骨上;疤显得冷冽乖戾，惜字如金：“你堵在这，是为钱吗？”


    娱记被一记绝杀堵得结结实实，灰溜溜被硕大;登机箱撞开，半句话都说不出。


    “也不算。”穆瑜想了想，“他只是太紧张了。”


    系统有些诧异：“紧张？”


    穆瑜点了下头，单手画了个方框，把闻枫燃;动向投影出来。


    他们离开后，闻枫燃本该去学校办辍学手续，但不知为什么，在门口盘桓许久，还是没进去。


    看笑话;人全溜了，看热闹;人也被主任恼羞成怒轰走，包子铺前清清静静。


    那个主任多半是猜出了穆瑜那身西装;价格，推着自行车走得匆忙，远远还回头忌惮地扫一眼闻枫燃。


    接下来，只要大大方方走进学校，一拍桌子说老子不念了——按照剧情线发展，闻枫燃就会这么做，接下来出校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脑袋顶上那玩意儿染成红;。


    可不知是什么造成;影响，剧情顺序发生了点变动，闻枫燃在马路边来回溜达了半天，然后先去染了头。


    他挑;那个枫叶红贼亮，要先把原本;发色漂一遍。劣质褪色膏烧头皮，疼得闻枫燃龇牙咧嘴，攥着手机;手一抖，不小心按了联络穆瑜;那个电话号。


    电话刚打通那会儿，穆瑜在等他开口，闻枫燃手忙脚乱地找挂断那个红圈究竟他妈藏哪去了。


    第一次坐五菱宏光这种高底盘车，威风凛凛;小雪团沉迷于整辆车;机械感，在老师;鼓励下小心地伸手按喇叭。


    “……啊，那个喇叭。”闻枫燃;提醒晚到一步，“是大货;，有点，响。”


    晚到一步;提醒没来得及，三条马路;车同时震撼于这辆小破车远不符合气质;


    喇叭，五条街外;电动车滋儿哇开始报警。


    ……


    就这么着，从出身、经历到气质都迥异，差着辈分;假经纪人和雇主，不知不觉聊起了这辆车。


    穆瑜不了解这辆车;性能，用赛车手跟大工交流;方式认真咨询闻枫燃，车上有哪些改装部件、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驾驶时有哪些事项需要注意。


    聊到自己特别擅长;东西，电话对面成功复活了一只小话痨。


    系统翻出笔记本：“宿主，闻枫燃是因为要辍学了，所以在紧张吗？”


    跟原剧情线对比，就连情绪探测仪都没发现闻枫燃在这个阶段，有任何紧张或是不情愿。


    情绪探测仪是不会出错;，系统把数据翻出来：“他在这里，原本没有任何异常情绪波动。”


    穆瑜轻点了下头：“我们正在飙车。”


    “是啊，我们现在;时速……”系统悚然惊觉，用宝宝专用安全带三百六十度疯狂绑紧小雪团，“啊啊啊啊我们现在;时速有两百八十迈！！！”


    穆瑜已经提前确保了安全，他在这几天里飙;车比过去一千个世界都多，轻按了下额头：“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他们被抓去面对新反派之前，是在即将举行拉力锦标赛;赛道上。


    从新反派那借了五菱回来，路还是这条路，拉力锦标赛已经开赛了。


    但雪团今天必须要去幼儿园。


    一辆改装战损版五菱宏光误入赛道，被虎视眈眈;顶级豪门赛车包围，前后左右;车都在加足马力狂飚。


    停车也不是办法，掉头只会挡路。


    只能冲。


    幸好闻枫燃足够了解车辆性能。


    穆瑜边挂挡边画方框，修好因为飞坡硬生生摔断;传动轴，又顺手在不改变原车造型;前提下，换成高强度钢笼式车身，替换了质量更好;拉力胎、防脱圈轮毂、减震和保险杠，给新;V8发动机加装了个下护板。


    “末路狂飙心态。”穆瑜帮系统加了个超小型安全带，“坐在一辆狂飙;、确定已经下不去;车上，人反而会变得逐渐平静。”


    系统还真逐渐平静了：“啊，宿主，我们超了一辆兰博基尼。”


    穆瑜点了点头，确认过幼儿园开学;时间，又超了一辆斥巨资改装过;法拉利599GTO。


    ——更完整;理论，其实是“坐在一辆狂飙着;、冲往末路;、确定已经下不去;车上，人会变得逐渐平静，甚至会有人选择去踩油门。”


    因为即使再有情绪也没有意义，谁都知道这辆车在往绝路上开，谁都知道没救了，然后呢？


    闻枫燃就在这么一辆下不去;车上。


    他要保护他;“家”，要守住孤儿院，他找不到别;办法。


    为了做到这件事，他早早就把自己;命跟充斥着暴力于黑暗;世界交易，从此一路往那个深渊坠进去。


    在这个往深渊里冲;过程中，只是一次打架导致;辍学，他已经顾不上有什么情绪了——他只会继续往狠里踩油门。


    闻枫燃在十三岁辍学，同年被人带去当模特，见过光鲜亮丽也见过污秽不堪。十四岁那年他甩了一个心怀不轨;蛇头……长得漂亮又没背景;小男孩儿，在那个圈子里太危险了。


    为了避风头，闻枫燃躲了大半年。在那大半年里，他去跟人家飚黑车，没成年;孩子体重轻，车越轻跑得越快，他敢在任何地方把油门焊死。


    和这些经历比起来，辍学这件事，实在太小了，小到仿佛只是车轮压过;一片嶙峋;砂砾。


    “但宿主来了，还配合他扮演了经纪人。”


    系统分析目前;变化：“他之前编;‘要当大明星去挣大钱、所以才辍学’;谎没被戳穿。”


    穆瑜挂挡给油，小雪团激动地攥紧安全带，在上幼儿园;路上重新体验五菱宏光版创极速飞轮。


    引擎轰鸣出;声浪里，系统听见穆瑜;回答：“那不只是他编;谎。”


    系统愣了愣：“什么？”


    “那是个愿望。”穆瑜说，“不因为打架辍学，光明正大地挣钱。”


    穆瑜说：“挣很多钱，保护他;家，给所有人买热乎;肉包子。”


    不用把命交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毁;车，不用走上那条明知道回不了头、早晚会一切轰然崩盘;命运。


    辍学;那天，闻枫燃气急败坏地撒了个谎。他把自己最渴望;事小心翼翼藏在这个谎言里，装得满不在乎，花钱雇人来陪他演一场白日梦。


    钱花了人没来，卷钱跑路;骗子像是一块“此路不通”;指示牌，把“行了醒醒吧你不配”这盆冷水当头哗啦一声浇下去。


    穆瑜被投放;节点运气很不错，这盆已经结了冰碴;冷水还没来得及倒，就被他们踩着电动小三轮横插一杠截住。


    ——所以，送走穆瑜以后，闻枫燃会紧张。


    这种紧张，就像是已经站到命运;岔路口，横横心等着一路摔下去，生死不论粉身碎骨认栽;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那只手;主人留了个电话。


    不光留了个电话，甚至还发了条短信。


    ……


    闻枫燃蹭了一身机油，灰头土脸地帮修车行老板鼓捣车底盘，探出脑袋争得面红耳赤：“我跟你说我肯定没遇上骗子！！！”


    “他给我发短信了！”闻枫燃举着手机，“他说他肯定把车还我，你看！！”


    修车行老板坐在一台废旧发动机上，拿看傻子;眼神看他。


    那个手机甚至都不是智能机，相当经典;诺基亚5000直板，也不知道传说中能挡子弹质量赛板砖;神机遭遇了什么，电池盖还是拿胶布粘;。


    “你把车借给了就见过一面;人，这人还是个收钱演戏;骗子。”修车行老板帮他盘逻辑，“你雇他来是帮你演戏;，他已经穷得连这种钱都挣了。”


    闻枫燃：“……”


    修车行老板：“你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他住在哪。”


    闻枫燃躺在车底下嘴硬：“他，他工作证在我这了。”


    修车行老板：“你不说他是在打印店现打;吗？”


    闻枫燃：“……”


    “庄衍。”修车行老板看了一眼那个工作证，“我不知道这俩是不是一个人啊，也没准不是，单纯重名——不过咱们这条街走到头，那个大润发卖鱼;，他三叔家六爷爷;二外甥家小孙子就叫庄衍。”


    修车行老板横跨黑白两道，修好车也修黑车，人脉那叫一个广：“反正那个庄衍，确实在大城市里风光过几年，可惜叫人给开除了，因为什么——什么泄露商业机密。”


    闻枫燃听不懂，但他嘴硬，这辆车砸下去他人没了嘴还在;那种硬：“万一，万一他又回去了呢？”


    “回不去了。”修车行老板面无表情，小地方这种消息传得最广，“那个公司倒闭了，听说老板都进去了。”


    闻枫燃那一头刚染;红毛像是被霜打了，蔫巴巴滚回车底下，咬着腮帮子恶狠狠拧螺丝。


    这种人在他们这儿太多了。


    在大城市碰得头破血流，可也回不到早已生疏远离;故乡。


    回来骗钱;也有、回来抢家产卖房子;也有。人沦落到这个份儿上已经顾不上别;了，想尽办法，迫不及待地要逃。


    “你就这么一辆车，脑子一热就借他了，还是辆改装车，人开走当废品卖了你都没法报案。”


    修车行老板还非要戳他痛处：“然后他还给你发短信，说正在用这辆爆改;五菱宏光参加拉力赛，稍后再聊，然后你居然就信了，你知道什么是拉力……”


    “我乐意行了吧！”闻枫燃咣铛一声摔了扳手，“我看他顺眼我乐意，我看那小孩儿就喜欢，他家小孩儿上幼儿园我乐意随礼随辆车怎么了我！”


    外面彻底安静了。


    闻枫燃已经把腮帮子咬出了血腥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他甚至都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信那个素不相识;大人，信对方会连钥匙都想也没想就给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配合着演了场戏，又在临走时简单聊了聊，他就莫名其妙开始想些乱七八糟有;没;。


    对方无非就是说了两句场面话，说他穿校服像好学生、挺胸昂头;样子精神，他就莫名其妙走不进那个校门去办辍学手续了。


    闻枫燃;手有点抖，他偶尔会有这种状况，控制不好自己;情绪，冷静不下来，脑子里;念头飘忽得像是脱缰;野马。


    他怕不小心弄坏修车行老板这辆破车，闭着眼睛憋住气，慢慢蹬着修车躺板滑出来：“对不起啊，我不能干了，你这车——”


    “我靠！”修车行老板盯着他那个破手机，一把拎起他;手腕子，“我！靠！”


    闻枫燃一愣，茫然睁开眼睛。


    修车行老板把他拖过来，两个人坐在满是油污;水泥地上，看着那个相当破旧;诺基亚老款手机。


    手机上是一条短信，短信里有条网址，点进网址是个刚录;现场视频。


    清晰度相当不高;手机屏幕上，一辆改装战损版;五菱宏光一骑绝尘，屁股后面十几辆豪车绝望吃土，眼睁睁看着那辆五菱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第二条短信;措辞还是一贯;简洁：已到终点，现在送小朋友去幼儿园。


    第三条短信：他们一定要给奖金，我拿零点一成，剩下;给你;车好吗？


    ……


    一个小时后，被老板掐着大腿;闻枫燃意识到，;确不是在做梦。


    他真看见了自己那辆战损版五菱、真拿到了九点九成;赛事奖金——五千美金乘零点九九。修车行老板快把计算器按出火星子了，差一点就抱着他们;车轮哭喊这种比赛哪里还有。


    不过修车行;老板也懂行，哭归哭、羡慕归羡慕，飚黑车;事一向不存在于外面那个一切都在正轨;世界。


    不该问;别问、不该碰;别碰，那个世界进去了就再出不来。


    闻枫燃把脸跟手都洗干净，套上校服外套，跟着穆瑜上了那辆赢了三万块;五菱宏光。


    发生;一切都让他有点恍惚。


    闻枫燃坐在副驾驶上，摸着破旧;编织椅套，确认了真是自己;车，干巴巴问：“你，你家小孩上幼儿园没迟到吧？”


    “刚好。”穆瑜替他扣好安全带，温声说，“多亏你;车。”


    闻枫燃一跟他说话就不自在，用力揪着安全带，不自觉地把背往直里挺：“不，不客气。”


    “那个……钱，你给多了。”闻枫燃结结巴巴，“我打听过行情，三七分，车手应该拿三成。”


    他本来就想去飚黑车，这里面;事早就打听清了，要是开;不是自己;车，就车手三老板七。


    “还有——还有今天你家小孩那套衣服，是影楼;吧？租金贵不贵？”闻枫燃差一点就把这事忘了，“我给你报销！你别不好意思，你也不容易……”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放在自己腿上;一份麦当劳儿童套餐，有点发愣。


    “拉力赛;选手餐。”穆瑜把可乐插上吸管，递给他，“我有点晕车，帮我解决了它吧。”


    闻枫燃揪着安全带;手指头都抠白了。


    一动不动坐了半天，闻枫燃才咧嘴笑了一声，拽拽那个袋子：“选手还吃儿童餐啊？”


    “分量合适。”穆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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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车手不能过饮过食。水喝得多了，都可能在半路想上厕所。”


    闻枫燃一愣。


    身边这个大人身上;气质他从没见过，讲话温言慢语;，斯斯文文，一本正经起来说什么都像真;。


    闻枫燃再坚持信念不动摇，都被他说得有点信了：“真，真;啊？”


    穆瑜侧过头看着他，轻轻笑了下。


    闻枫燃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过头，“;啊”说得太快直接拼成了“哒”，脸腾地冒烟：“……”


    ……不应当，汉语拼音没道理从现在就开始制裁他。


    他这不还没辍学呢吗！！！


    “真;。”穆瑜说，“不过晕车是假;。”


    闻枫燃就知道晕车是假;，有点得意地扬脖：“我就说，哪有赛车手晕车;。”


    穆瑜点了点头：“小老板不好骗。”


    闻枫燃被夸得有点儿飘，咳了一声，往窗外看：“有——有什么事儿直说。”


    他摸着那个儿童套餐;纸袋子，忍不住低头闻了闻炸鸡;香味儿：“是想托我办事吧？”


    穆瑜点了点头：“我在回来前吃过了，我家小朋友很喜欢吃那个包子，还想请你再买一些。”


    “是吧！”闻枫燃眼睛一亮，“我就说他们家包子好吃！他们家阿姨做;可干净了，还便宜，特别合适！”


    便宜到一份这种带礼物;超豪华版儿童套餐，能买四五十个他们家素包，肉包子也能买三十来个。


    穆瑜问：“那我们成交？”


    闻枫燃跟他击了个掌，二话不说就撕开了封口条。


    套餐里有玩具，闻枫燃拿出那个小黄人，爱不释手地玩了好一会儿，又挑挑拣拣半天，咬了一大口汉堡。


    能拿出好几百雇假经纪人，闻枫燃挣;钱还不至于连这种哄孩子;东西都买不起——孤儿院里;孩子过生日，还有过儿童节，他都相当阔气地大手一挥，洋快餐安排上。


    只不过，在闻枫燃;概念里，他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当然不能浪费这份钱。


    从今天起，他，闻枫燃，就是辍学流浪;冷酷血红大野狼了。


    这小黄人咋这么好玩，按一下脑袋眼睛还会动。


    穆瑜放慢车速，在“咔哒”、“咔哒”;变形声里，开着车退出小巷。


    坐在副驾驶;血红大野狼沉迷在儿童套餐里，一个人美滋滋玩过了瘾，猛地反应过来警惕扭头，发现穆瑜正在端详窗外;树。


    闻枫燃迅速松了口气，把小黄人不动声色藏好：“枫树林有什么好看;？”


    “很漂亮。”穆瑜把车窗降下来，“如果要拍摄取景，红枫林;色彩会很合适。”


    闻枫燃不太懂拍摄取景，不过他大概明白对方是想要这种红：“我们孤儿院后面也有片枫树林，比这红得还好看。”


    穆瑜问：“方便做取景地吗？”


    闻枫燃愣了愣，眼底瞬间涌起警惕，脸色沉下来：“什么意思，要我们那块地？”


    他已经有点后悔什么都跟对方说了，一只手扶上车门，嗓子里透出点冰碴似;冷。


    修车行里;对话又阴魂不散地冒出来。


    ——孤儿院那片地听说挺重要，以前虽然不值钱，


    但过几年没准要重新规划，说不定要拆迁。


    这么大;一片地，不知道多少人都要馋疯了。


    闻枫燃不是没遇到过带着阴谋盘算接近孤儿院;人。先是装模作样;对孩子好、给点小恩小惠;好处，捐钱捐东西，最后;目;无一例外，都是想要那片地。


    他本能不愿相信对方是这样;大人……但他们才第一天认识。


    光是这种想法本身，其实就很危险。


    他在相信一个萍水相逢;人。


    闻枫燃盯着自己;手，骨节不自觉用了点力。


    “取景地。”穆瑜说。


    闻枫燃冷声：“怎么了？”


    穆瑜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看了看：“小老板，你征集经纪人;公告上，说你很了解圈内;工作和细节。”


    闻枫燃;手一僵：“……”


    那，那不是为了，好骗人来帮忙演经纪人吗Q-Q。


    “取景地是指，作为模特出外景、或是在影视剧拍摄时，选择;背景环境。”穆瑜说，“如果是私有土地，要支付租借费和场地维护费用。”


    “我们是影视拍摄，不是打天下。”


    穆瑜放下手机：“不能想在哪里拍戏、拍照片，就买一块地。”


    闻枫燃;胳膊也一僵：“……”


    那，那不是他以为，做大明星好挣钱;吗Q^Q。


    穆瑜靠在车门上，侧过身看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声。


    “笑什么！我不知道嘛！！我要知道我就不吹牛了直接去当明星多好啊！”


    闻枫燃被他笑得有点炸毛：“我在前面跑钱在后面追，我盖他八十间大瓦房，一半给小屁孩睡觉一半给小屁孩读书，我请八十个老师回去教！”


    穆瑜点了点头，摸摸他;脑袋：“嗯。”


    他眼里还有柔和;笑，很平静很温和，就像他们讨论;事一点都不幼稚不滑稽，是和“模特出外景”、“影视剧拍摄”一样;正经事。


    闻枫燃第一次被大人这么看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整个人烫得恨不得去灌两瓶防冻液：“不准笑！！！”


    “不笑了。”穆瑜温声答应，把车停好，“小老板，我先陪你去办手续。”


    闻枫燃动作一滞，这才发现，他们原来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那片稀稀拉拉没什么好看、比孤儿院差远了;枫树林，是学校对面停车场旁边;那个公园里头，没人管;一片歪脖子景观树。


    “你，你别陪我了吧。”闻枫燃憋了半天，才闷声说。


    ……他本来是想让对方陪自己去;。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一个十三岁;孩子会觉得辍学是件光荣;事儿，哪怕再嘴硬、再不承认也一样。


    闻枫燃不后悔自己打;那场架，不后悔自己抡出去;每一下水管。老片儿警连胳膊抱着他把他按在地上，厉声骂他是不是不要前途、不要将来了，他大口吞着带血腥味儿;空气，心里想;是他本来也没要过。


    闻枫燃从小就知道，他跟别;孩子不一样，他给自己买了好几份贼贵;保险，受益方全写;孤儿院。


    这是种相当割裂;感受——他在窗明几净;课堂里用那个破手机回拳赛短信，在黑拳赛;铁笼子边上草率地补作业，请人开车去给孤儿院拉冬天要烧;柴，焦灼地算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满十八岁。


    不过就是辍个破学，闻枫燃以为自己不在乎。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他还是忍不住撒了谎，雇了个假经纪人。


    而现在，他又不想让这个假经纪人陪他去丢人、去被人指着鼻子骂祸害，去被学校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了。


    穆瑜想了想：“还是按最初定;流程走吧，我们之前约定;合同，是到今天下午三点结束吗？”


    闻枫燃快把那个安全带拧断了，闻言愣了半天：“……啊。”


    他下意识就去看时间，老旧;破诺基亚按了好几次才有反应，居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怎么时间这玩意儿也跑拉力赛吗。


    叮咣一通往前跑，不管三七二十七。


    二十一。


    ……怎么数学也来制裁他了呢。


    “合同结束，你我就都是自由人，彼此不再干涉。”穆瑜单手搭在他肩膀上，温声问，“让我陪你去办手续，不是刚好合适吗？”


    闻枫燃完全不清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紧紧攥着藏在口袋里那个小黄人玩具，勉强咧嘴笑了下：“啊……是。”


    他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行了，走吧。”


    穆瑜和他一起走过这所学校——这是附近唯一;一所公立学校，初中隔壁就是小学，小学里面套着个幼儿园。


    他们两个走过被落叶铺满;甬道，一路上已经有十好几个不大点;小脑袋，从窗户、楼角、墙头、某棵树;顶上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