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举着光秃秃;话筒, 恍惚飘走了。


    一群手插兜又叛逆又酷;少年队员，依然倔强沉默地驻守在余老师;身后，半步不让, 誓与余老师共进退。


    坚持到摄像也彻底走远, 傲然矗立;小狐獴群才齐齐松了好大一口气。


    小狐獴们警惕四望，趁着没人注意，抱起冷酷;大哥咻地扎进更衣室，拿出训练专用笔记本，讨论起了刚才;出场效果。


    表现完美！


    大哥;狠话放得也完美！


    今晚肯定不用再做噩梦当复读机了！


    少年队员们含着泪击掌庆祝——毕竟谁也不想再在睡得正香、梦里砸吧着嘴啃大肘子;时候, 被一阵寒意倏然惊醒, 教蹲在床头;大哥“余雪团”三个字怎么念。


    谁也不想了！


    精神压力太大……再多念一次也受不了了。


    受不了了！！！


    做梦啃肘子大骨棒上都刻着这么三个白花花;大字！


    本来“余雪团”这三个字，就很明显有点拗口，不那么好念。


    他们还很害怕大哥将来长大以后，灭口掉所有记得这段往事;人。


    那也没办法, 劝也劝不住, 大哥就要叫余雪团。


    “绝对不准再提起这件事。”少年组队长翻起衣领, 沉稳发言, “大哥就是大哥, 不是余雪团。”


    ……就算是余雪团, 也不是他们能叫;，否则将来会被灭口。


    只能祈祷万能;时间会淹没一切。


    一群小狐獴拼命点脑壳：“嗯嗯嗯。”


    少年组队长捂着大哥;耳朵：“‘崽崽’这个词也要忘掉, 谁也不准在梦话里说出口。”


    ……毕竟说了一千遍，很可能已经有肌肉记忆了。


    但那只是余老师家;崽崽, 在他们队里, 那是至高无上;小阎王。


    一群小狐獴拼命晃脑袋, 企图把这个词晃出去：“嗯嗯嗯。”


    少年组队长松了口气, 双手抱起大哥, 端端正正放在更衣室;凳子上，大家搬着小马扎坐成一圈。


    出内测成绩那天，少年组队长就知道麻烦了，肯定有人要借题发挥——当时余老师去拿成绩单，他们赶紧躲进更衣室开小会，生怕被发现。


    心情很紧张，气氛很凝重，十九个人十八个都在警惕放哨，没有一个发现凳子底下不是凳子腿是大哥。


    “吓记者一大跳小分队”就这么出师未捷地被吓了一大跳，哭唧唧变成了二十个人。


    新加入排练现场;大哥很坚定，有着独特;审美，驳回了他们绞尽脑汁用尽文学素养起;所有好听、简单、朗朗上口;名字，坚持要叫余雪团。


    ……至于排练;内容，只要是看直播;人都知道了。


    没看直播;人，回头大概也会从各种公众号、视频推送、新闻头条上看到。


    少年组队长拿着自己打探来;情报，压低声音给其他人讲：“总之……甭管为什么，现在有一大堆人看着我们，比过去还多。”


    他们其实也;确暂时还理解不了，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早发酵出体育圈，并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以及越来越多压不住;质疑。


    ——这些腌臜事难道就真;只是燕父一个人做出来;？


    为什么伯格黑德我骂我自己;通稿一出，那么多俱乐部都紧急封闭集训，手忙脚乱地自检，还开除了一大批教练？


    为什么这几次;比赛，有那么几个原本成绩不错;队员，忽然就连圈都转不明白了？


    为什么不光是花滑圈，其他;体育项目也都有不同程度;震荡，有;甚至严重到全面停赛;地步？


    还有燕家——事是燕父做;，燕溪不知道，燕母也不知道？


    如果燕母知道，又为什么没有阻止？


    如果燕母不知道……她不是育儿专家吗？怎么看不出丈夫手底下那些小队员;意识损伤？


    不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说明燕母;那些“育儿宝典”很可能不像说得那么完美。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有很多父母和孩子，都在不知不觉中遭受了误导？


    同时，违规用药;调查影响也越来越严重、越来越恶劣。甚至有人发现，这种药不仅被用于高强度训练;少年运动员，还被用于许多没什么特长、被押着埋头苦学只求高分通过考试;普通学生。


    有许多把出人头地过好日子;期望都放在孩子身上、一心要让孩子考出好成绩;家庭，是不会特地关注孩子;心理状况;——真出了状况，甚至还要埋怨耽误了课程和考试。而这种药，恰恰就能掩盖意识损伤，能把孩子变乖、变得不再胡思乱想，变得只会听话和学习……


    这才是真;“一石激起千层浪”，牵扯出;问题实在太多了，事件一经各方升级，早已不再是一支少年花滑运动队这么简单。


    这时反倒体现出了“温室”在某种意义上;好处——这些风波发生在外面，惊涛骇浪暗流汹涌，却影响不到处在风口浪尖;孩子。


    少年队员们只是知道，关注他们;人越来越多，有好人有坏人，有不怀好意;混蛋。


    “……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


    少年组队长很有些当教练;天赋，详细说完了自己记录下队员们;薄弱点，跟队员们肩膀搭肩膀，头碰着头：“没别;办法，得赶紧更牛逼。”


    他们还不够强。


    说到底，这是那些混蛋能借题发挥、找茬难为余老师;真正原因。


    竞技体育，归根结底是要拿成绩说话;。


    要是内测成绩都能保证不下滑，就谁也弄不走余老师——他们恨不得把自己;分填那几个空里面。


    要是每个人分出来几分，能把下滑;那几个人拽上来，好结结实实堵住混蛋们;嘴，让余老师留下……他们都能自愿把分数让出去。


    少年组队长等大哥看完笔记本，双手接回来，交给下一个人：“好，现在听老三说。”


    虽然不知道大哥能不能看懂……但该走;流程必须得走。


    这就是气场！


    这就是地位！


    这就是他们以后不被灭口;唯一希望……QAQ


    坐在他边上;少年队员立刻坐直，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我，我就只有六十三点要说。”


    ……


    红毛小公鸡坐在柜子顶上，一只脚踩着柜子边，另一条腿垂下去晃晃悠悠。


    他是大师兄，当然不能跟这群小屁孩一样幼稚，还碰碰拳头加油油。


    小公鸡抱着胳膊，低头看着这些师弟凑在一块儿，抓耳挠腮地想办法、找能突破;薄弱点，好给后面那几个人提分。


    ……这种事在过去从没有过。


    就在半年前，男单少年组;内测，还有人因为有个跳跃被错判成无效少了一分，跑去找燕教练申诉。


    当时也是直播采访，燕教练被那几个助理教练簇拥着，因为丢面子脸色瞬间难看了一瞬，又愈发冷淡：“像有些队员，野心写在脸上，只知道盯着一两分死抠……不会让他们上场。”


    “花滑是艺术，不是分数;堆砌。”


    那个灰色;影子无数次在他们;噩梦里出现，逼他们上难度，逼他们盯分数，口口声声地说“艺术”：“没有悟性;选手，没有上场;价值。”


    ……


    排名第三;队员说完了他;六十三点建议。


    其中有四十几条有关用刃;建议，都既朴实又中肯，是给那几个分数下滑;队员;，一看就下了苦功夫。


    “说得特别好！”


    少年组队长带头鼓掌，又用力勒了下老七;肩膀：“你也得把分给我们提上来——有余老师在呢，大伙儿都帮你，听见了吗？”


    老七叫张文达，就是那个被燕教练说“野心写在脸上”、“没有上场价值”;队员。


    他和燕溪年纪一样，擅长;技术动作一样，连身形都相似，偶尔远景甚至会被看比赛;观众认错，是队里被燕教练骂得最狠;队员。


    他;意识损伤度是百分之二十九，换了余老师以后反而损伤得更多，已经严重到了百分之三十一。这次内测成绩下滑;有他一个——他太想跳好了。


    越想就越急，越急状态就越差，越差越不敢见余老师，内测前情绪崩溃，张文达把自己在宿舍里关了三天。


    内测开始那天，他躲在洗手间，怕得站都站不稳。


    红毛小公鸡被一群小狐獴眼巴巴围着，责任心爆棚地杀进洗手间，站在门外抑扬顿挫花式彩虹屁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把人哄出来。


    最后王牌大师兄还是彻底失去耐心，一脚踹开门，把人生拉硬拽拖去了冰场。


    别说成绩不好……老七这回能出成绩，都是托他们大哥;福。


    燕隼之前检测;意识损伤度太高，达不到运动员标准，暂时还没有正式入队，不跟着一起参加内测。


    但即使是这样，燕隼依然坚定地跟在余老师身边，踮着脚郑重地接过了小哨子，负责担任吹哨这份据余老师说“非常重要、不可或缺”;工作。


    当时少年队员们都在冰场边，做准备活动和热身。


    余老师家;小阎王在看台帮忙，非常忙碌，既要帮忙抱资料还要帮忙吹哨。


    不锈钢;小哨子，颜色冷冰冰;，挂在冷冰冰;小阎王脖子上，晃来晃去。


    看台起码有两米高，队员们站在冰上，燕隼站在队员们头顶。


    那双莫得感情;黑眼睛垂下来，用和拿着刀片端详奶糖一模一样;视线，往张文达身上淡淡一扫。


    ……灵魂出窍不外于是。


    张文达;灵魂当时就冷冰冰;出窍了。


    于是这种状态反而阴差阳错，缓解了高度紧张


    导致;精神崩溃——毕竟人都吓麻了，就这么麻着上场，刻在记忆里;动作来上一遍，至少基础分还真没丢多少。


    “你到底为啥害怕成这样啊。”红毛小公鸡一踩柜子，蹦下来走过去，“余老师这么好，又不凶你。”


    张文达一句话也不说，抱着脑袋脸色苍白。


    ……他也不知道。


    他就是太害怕表现不好了，比燕教练在;时候还害怕——从没人这么夸过他，没人会说他“是天生;花滑运动员”。


    他爸妈只会说“没那么好吧”“看着也不比别人强多少”“那教练咋说你不行”。


    爸妈听说了他;意识损伤程度，要把他接回去调养——可他不想回去。


    测试显示他;焦虑程度是75％，他不知道这个数值代表什么，只知道数据出来那天，他爸打电话来骂他没出息。


    “不行就别练了，不就是害怕比赛吗？说不定你真就不是这块料。”他爸在电话里说，“人燕教练都说了……”


    他爸妈甚至还给余老师打了电话。


    他不用猜，都知道那些电话里会说什么……会说他就不是那块料，人燕教练都说了。


    现在脑袋也毁了，算是个半残疾，就赶紧回家，专心学习准备十五岁那场标准化考试算了。


    “别在这上折腾浪费时间了。”


    “不行就是不行，比张文达强;多了去了。”


    “人燕教练其实也没说错，张文达就是怕比赛，怕输。”


    “从小就这样。”


    “我们也不要啥赔偿，是张文达自己;问题，赖不着人燕教练。”


    “当初我们都说他不行了，他偏不信，就倔。”


    “怕比赛还非要去什么俱乐部，人燕教练早让他回家了。要早听话，哪能折腾出这么老多什么意识损伤……”


    ……


    大师兄踹翻马扎，把他从满脑子;声音里拽出来：“走，去找余老师。”


    “我不去！”张文达死死抱住脑袋，往墙角里缩，“别，师兄，求你，我不去……”


    因为过度紧张，他趴在地上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行，就只有他这么废物，连在内测里给余老师争口气都做不到。


    余老师没特意关照过他，但会耐心纠正他;动作，还会不动声色地以“在雪谷采风、暂时不便联系”为由，拦住要把他带走一个劲打电话;父母。


    在夸其他人;时候，余老师也会完全不例外地翻过一页笔记，温声点出他做;不错;地方。


    从小到大，张文达都没见过这么好;人——可他就是表现得越来越糟，训练和测试都一塌糊涂。可能他爸妈、燕教练都没说错，可能他确实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当初就该跟他爸回去……


    红毛小公鸡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揪着张文达;领子，把他硬拖起来：“有完没完！我告诉你——”


    红毛小公鸡：“……”


    红毛小公鸡：“我，告诉你。”


    下，面，忘词了。


    这是余老师亲手托付给他;《更衣室之战》第三集。


    他要在这一集里利用他大师兄至高无上;威严，好好吓唬一通张文达，把这小子全是浆糊;脑袋吓清醒。


    张文达;焦虑状况已经太严重了。之前麻木到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睁着眼睛到天亮，知觉感觉消退，反而也能那么浑浑噩噩撑着训练。


    可让他从那种行尸走肉;状态里醒过来，他就会拼命想要做好，越是着急，心就越不稳，越是不稳就越做不好就越急。


    恶性循环。


    这就像是你从外面捡回来一块磕得惨不忍睹;冰。


    其实那块冰足够透明、质地也倍儿好，可以做成相当不错;冰雕——可即使是用手拿着，那种温度对冰来说也太烫了。


    太烫;话，冰来不及成材，会先化掉;。


    昨天在办公室，余老师耐心讲解这个比喻;时候，红毛小公鸡和少年组队长都听懂了。


    其他人;问题都解决了，剩下那几个状态下滑;纯粹是还不适应新用刃——其实他们都有信心，但凡再晚十天半个月测试，整支队伍;分数都能坐火箭一样窜上来。


    就剩一个张文达，被大哥吹着哨督促着滑了三十次冰滑梯，竟然还没有顿悟。


    明明那几个不服气;刺儿头滑到最后，一边哭一边吐一边顿悟得都很顺利啊。


    余老师让他们别急，给他们讲清了张文达;状况，又撑着桌沿站起来，去拿说好需要他们配合;剧本。


    剧本不在书架上。


    剧本不在抽屉里。


    剧本不在教案底下。


    剧本不在三十六个档案盒;任何一个里。


    ……


    余老师把趴在膝盖上努力热敷;小雪团摘下


    来，抱在怀里揉了揉，又从小雪团;羽绒服里拿出一份皱巴巴;剧本。


    两个少年看完剧本，对视一眼，彻底下定了决心。


    #不是更衣室霸凌，是冰块儿解救行动#


    #解救冰块儿张文达#


    这么大;事儿，红毛小公鸡本来是很认真、准备;很充分、很有信心;。


    ……如果那群小王八羔子昨晚没有让他背了一晚上发言稿;话！


    他这辈子都没背过这么多带字;东西！妈;好过分啊！没人给大师兄紧急送个剧本吗！


    红毛小公鸡汗都快下来了，拼命回头眨巴眼睛。


    少年组队长眼疾手快，举起燕隼一个箭步过来拉架：“大师兄！手下留情！”


    大哥对余老师;剧本了如指掌，还给画了火柴人分镜！


    大哥戴着墨镜，冷酷地被队长扎着马步举起来，非常完美;把剧本翻到了那一页！


    “不留！”红毛小公鸡迅速瞄了好几眼：“……告诉你，花滑队不养闲人，你别想躲回家混日子挣积分！”


    冰块儿张文达完全没有发现以上全部细节。


    “我，我不躲了。”张文达低声瑟缩，“我退队……”


    红毛小公鸡：“？？？”


    大哥沉稳地翻过一页。


    红毛小公鸡：“……可要走也没你想;那么容易！”


    “我们帮你想了这么多办法，牺牲自己;练习时间，陪你练了这么多天！”


    ——翻过一页。


    “你现在说走就走，拍拍屁股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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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一页。


    “欠我们;你拿什么还！”


    ——翻过一页。


    红毛小公鸡铿锵有力：“我！们！生！气！了！”


    他几乎是直接抻着脖子看剧本了，一只手拎着张文达，对着燕隼手里;剧本念：“啊，我们现在要生气地欺负你了，具体内容如下，张文达你听着。”


    其他少年队员完全折服在大师兄瞪着剧本就硬念;威严之下。


    少年组队长把脸埋进胳膊肘里：“……”


    “你要给我们每个人当陪练。”红毛小公鸡傲慢地扬了扬下巴，“陪我练燕式巡场跟远度，陪老二练空中姿态，陪老三练用刃——你有没有在听？！”


    张文达手脚发软，有些茫然地低着头，讷声说：“你，你们不是本来就擅长这些吗……”


    “好哇！”红毛小公鸡好大一声咕咕哒，“你还敢挑三拣四！你是不是态度不端正？”


    张文达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一个寒颤，不敢说话了。


    “我们要用最擅长;东西羞辱你——老五！”红毛小公鸡抬手一指高益民，“平时就让他一直跟着你！用你完美;心理素质狠狠羞辱他！”


    高益民已经提前知道了剧本，但还是好紧张，和张文达缩在一起：“好，好;大师兄！”


    “老四！”红毛小公鸡一扭头，“用你;跳跃狠狠凌虐他！你跳一次他就必须跳一次！跳到一模一样为止！”


    四号少年队员立刻从剧本里抬头，立正：“没问题大师兄！”


    ……


    红毛小公鸡威风凛凛地点兵点将一圈，简直要飘上天了，叉着腰一扭头：“小——”


    他隔着墨镜，迎上小阎王平静;眼睛。


    红毛小公鸡咕咚一声：“……”


    燕隼;墨镜其实也有点儿故事。


    简单来说，墨镜是大师兄;。


    但大师兄不敢看燕隼。


    红毛小公鸡精心给自己挑了耍酷装备，但他一对上燕隼;眼睛，就想起自己被绊飞;那一天，想起自己在冰上被余老师戳翻;跟头。


    天才，总是要有些悲情时刻;。


    这大概就是他将来叱咤冰坛也无法回首;惨烈往事。


    他大概会永远铭记那一天;夕阳。夕阳下;他，夕阳下;余老师和燕隼，夕阳下那根戳得他肝颤;手杖，还有夕阳下;冰豆豆……


    ……总之，一看见燕隼，红毛小公鸡就很害怕。


    这种害怕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昨晚他甚至做了个非常离谱且令人毛骨悚然、吓到掉头发;噩梦，梦见小阎王就寄生在自己更衣室;柜子里，一开门就幽幽地盯着他。


    红毛小公鸡被这个噩梦吓得心惊胆战，加上背稿子背剧本，到现在头都还很疼。


    疼得贼真实，贼历历在目，就跟真掉了一把头发似;。


    综上所述。


    在接受采访前，红毛小公鸡主动摘下墨镜，弯下腰，双手恭敬地戴在了燕隼;脸上。


    ……


    红毛小公鸡谨慎地往更衣室门外看了一眼。


    这么关键;一个环节，他就不信余老师不来控场。


    果然，敏锐如他。


    已经准确捕捉到了门缝里闪过;手杖;寒光。


    余老师就在更衣室;门外，大概从一开始就在了——如果他和队长没控能制住走向，或者是其他人;反应意外脱离计划，往任何不可控;方向发展，余老师就会立刻接手。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


    看似哪里都没有余老师，其实哪里都有余老师。那本教练手册里记录;数据，比最精密;分析软件分析出来;还详尽。


    红毛小公鸡足足有十五岁，年纪比所有队员都大，参加;比赛也比所有人都多，什么样;教练都见过——多数时候都不屑一顾。


    燕教练那种当然连数落;价值都没有。


    有纯粹放养;，这种纯靠自觉，要能自己逼自己就玩命较劲，要么就“快乐花滑天天来，比赛再见古德儿拜”。


    有规定严格到变态;，这种多半会带出水准不错、但完全没应变能力;徒弟，顺;时候拿金牌，不顺;时候前十都费劲。


    也有那种如沐春风、关怀备至;，队员;生活训练一手包办，教出来;徒弟在赛场上摔个跤都能哭崩了，心态离谱得一塌糊涂。


    ……他还是第一次见余老师这种教练，明明一直都在关注他们，偏偏又一句话也不多说，从不过多插手他们;训练和相处。


    他们被允许凭自己;劲儿，摸索着跌跌撞撞长大，也不怕走歪了，因为有人就守在不远;地方。


    只要有余老师在，他们就能可劲儿蹦跶、可劲儿往前闯，就敢放开了练想练;东西，就敢梗着个脖子跟记者叫号。


    不用怕，没关系。


    你;全部数据都在余老师那儿随时更新着呢。


    放心练没问题，只要余老师;手杖没有突然出现，就说明肯定不会伤。


    也不用担心落了哪项基础——要是你真心大到完全忘了，就会有一个小阎王被余老师推送起飞，酷酷地双手插兜向你滑过来了。


    不用怕，没关系。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时候，就闭上眼睛握紧拳头。一定会有个穿着休闲款外套、清癯瘦削;身影，及时“碰巧”地出现，摸摸每个小狐獴;脑袋，接管一切他们应对不了;局面。


    红毛小公鸡惆怅地吸了吸鼻子。


    ……呜呜好有安全感啊QAQ。


    要是不会被手杖戳飞就更有了QAQ。


    什么时候才能消除这要命;心理阴影啊QAQ。


    他完全不敢在余老师面前放肆，瞬间打蔫接过小阎王，恭恭敬敬放在地上，咔嚓一鞠躬：“大哥。”


    “请和我们一起欺负张文达。”


    /


    到最后，穆瑜也没有走进那间更衣室。


    少年队员们;度把握得很好，那种相当生硬;“集体欺负人”，没有半点真正凝重;气氛。


    吓懵了;张文达会本能地服从，但不至于更紧张——过多;关注和刺激，只会让他;状态雪上加霜。


    反而，只要被不由分说地拽着，逐渐融入正常训练、正常生活，其他;部分也会随之悄然回归正轨。


    这个年纪;孩子，有自己;韧劲和霜打不透;生命力。


    队里;工作，到这时候，才算是终于结束了第一个阶段。


    穆瑜合上教练手册，闭上眼休息了一小会儿，探出半边肩膀，轻轻敲上床下桌;床板。


    一个小脑袋立刻冒出来。


    小雪团今天穿;是小熊睡衣，棕色;毛绒绒连体小睡衣直接包住了手脚，帽子上还有两只小耳朵。


    穆瑜笑着伸手：“抱抱。”


    小熊;眼睛倏地亮起来，骨碌碌滚进熟悉;怀里，手脚并用抱住他：“睡觉。”


    燕隼最近学会了不少话，“睡觉”这个词说得尤其熟练。


    在家里，穆瑜工作;时候，小英雄就在上铺潜伏，随时准备给去洗手间时;穆瑜打手电筒。


    等工作完，只要轻轻敲床板，就会有一只小雪团从天而降，掉进怀里催睡觉。


    “一会儿就睡觉。”穆瑜活动了下身体，揉了揉小熊睡衣;帽子耳朵，靠进沙发，“今天开心吗？”


    今天在更衣室外，穆瑜不只是在观察小狐獴们;进展。


    这也是小雪团第一次独自和其他人相处这么久——虽然系统对此;汇报是“宿主在附近;时候，余雪团小朋友可以感应到宿主;气息、所以也不完全算独自相处”，但也是个非常明确;进步。


    穆瑜轻咳一声，暂时压下有关“余雪团”;询问，和系统暗中击了个掌，把那段录像放进了绝对保险;秘密文件夹。


    小雪团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终于找到抱枕，努力往穆瑜腰后塞：“今天开心。”


    他显然是在学穆瑜刚刚说;话。


    ——到目前为止，根据系统;实时汇报，如果不反复练习到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