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伟抬眼看了看吴右，不动声色道：


    “吴书记，你主持召开常委会的议题是什么？”


    吴右有些犹豫，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妥。


    但是，高明伟已经这样问了，不说是不可能的！


    犹豫了一下，吴右道：


    “关于对天火市体育馆拆除方案的讨论。


    这是一个又破又旧的五十年代建的体育馆。


    留着它除了占地，已经没有多大用处。


    我是想把它拆除了，在上面建一座民生广场。


    这个广场就是为天火的广大市民建的，是咱们市委、市政府给市民的红头福利！”


    高明伟微微点头，轻声问道：


    “拆除体育馆方案出来之前，你深入调研过吗？”


    吴右一下子怔住。


    他就没想到过要去调研！


    听江辉解说这份方案后，他就认为，这是一个能让他很快出政绩的工程！


    于是，他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决定要从这个工程烧起！


    现在高明伟这么一问，吴右懵逼。


    见吴右没有答话，高明伟笑了笑。


    “你没有回答我，我就视你为没有调研！


    你刚从京城到天火，对天火的情况不了解，对老百姓的需求也知之不多。


    当然，我也听说你到天火任职之前，独自到天火微服私访过。


    但那样的私访，只能大至了解天火，对于一些细节的事情，你是了解不透的！


    你对市体育馆都不了解，就拿到常委会上讨论，要把它拆除。


    遭到常委们的反对，一点儿不奇怪！”


    吴右怔怔地听着。


    高明伟的话，对于他这个没有半点基层经验的京城人来说，有一种语重心长的感觉。


    高明伟没有说他能力不足，只是说他没有深入调研！


    思忖了片刻，吴右道：


    “书记，您说得对，我没有经过调研，就把方案拿到常委会讨论。


    这是一种很不适宜的行为！”


    高明伟继续不动声色。


    “吴书记，你怎么想到要拆除市体育馆？


    那份拆除方案怎么就到了你的手上？”


    吴右似乎有所准备，随口答道：


    “有一天我的车子经过市体育馆，看到它破破烂烂，还在咱们市委、市政府不远处。


    我就想着，与其让它在那里破烂，不如把它拆了。


    建一座标志性的民生广场，让广大市民也来享受享受政府给予的福利


    我不经意地跟秘书说了，秘书说原来有过拆除方案。


    可是，在常委会上没有通过。


    我让秘书把这份方案找出来。


    我看了方案，觉得方案可行。”


    其实，在此之前高明伟听了杨鸣的汇报，电话找了前任市委书记许力朋。


    从许力朋那里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所以，他隐隐感到，吴右把这份方案拿到常委会上讨论，跟江辉有关！


    毕竟这个方案是江辉极力推崇的！


    可吴右刚到天火，他又怎么跟江辉扯上关系？


    江辉这个人神通广大，只要他想接触吴右，那是件简单的事！


    高明伟试探道：


    “吴书记，你已经知道那个方案在常委会上通不过。


    你为什么不问问，通不过的原因？”


    吴右答道：


    “我问了！是因为市民不同意！”


    高明伟紧追着问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原因，为什么还要强硬上会？”


    “强硬”两个字，一下子把吴右震住。


    他不由得向高明伟看去。


    只见高明伟严峻的眼睛盯着他。


    这两个字道出了自己的盲目和无知！


    这就是自己到天火任职没几天，给省委书记的印象！


    吴右的情绪突然一落千丈！


    他想好好表现，好好干，干出成绩，干出业绩。


    让高明伟看看，他也不比杨鸣差！


    可眼前高明伟的语气和目光，似乎对他有所失望！


    顿了 片刻，吴右辩解道：


    “书记，我不是强硬拿到会上讨论，我也是做过一些调查的。


    譬如说是市民反对，我也到体育馆附近的居民区问了问。


    得到的都是支持政府把体育馆拆除，建一座现代化的民生广场。


    不仅如此，我问了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


    他们给予的回答，都是大力支持拆除方案！”


    听到这里，高明伟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微笑道：


    “吴书记，总的来说，你缺乏基层经验。


    到了天火后，你先别急着抓这抓哪的。


    先深入调研再说。


    好了，兄弟省的领导就要到了，我得去迎接他们。”


    听高明伟这么一说，吴右立即站了起来。


    “好的，书记！


    您的话我听清楚了，会议散之后，我立即深入到各区县去，做一个全面的调研！”


    高明伟跟着站起，鼓励道：


    “这样做就对了！


    你要相信，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调查之后，你的发言才更有力量！


    拆除方案被常委们否决，不是你的能力问题，更不是基层工作有多复杂。


    而是你不熟悉基层工作，不了解基层工作。


    我相信你经过深入调研，会有很大的进步！”


    吴右再次谢过高明伟，出了办公室，往楼下去。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二十分。


    吴右上了车，江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说他已经在鑫宁饭店的包厢里等他。


    吴右说他现在马上过去。


    ……


    十多分钟后，吴右和司机走进了鑫宁饭店。


    司机走在前面，带着吴右穿过饭店大堂。


    就在两个人走近电梯口时，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吴书记，您好！”


    吴右转过头去，一个着公安制服四十多岁的男子，微笑着向他走来。


    男子似乎认识吴右，不是那种随便叫一声书记打招呼的。


    吴右停了下来。


    微笑道：


    “你好！”


    男子来到了跟前，吴右疑惑地打量着对方，礼貌地伸过手去。


    男子握住吴右的手，高兴道：


    “吴书记，您可能把我忘记了。


    我是省公安厅副厅长仇志，前年到京城学习，跟您同在一饭局上。”


    仇志这么一说，吴右立即就想了起来，紧握仇志的手。


    “仇厅长，我记起来了。


    你当时就坐在我的旁边，咱们还聊了许多。


    对了，我记得把电话给了你的。


    但你从没有找过我！”


    仇志道：


    “没什么事不敢打扰领导啊！


    我看文件，知道您到天火市任市委书记，就想着找个时间过去看看您。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了！


    吴书记，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