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任风禾晃悠到客厅。


    来到客厅，她发现苗女士正对着手机比比划划。


    她好奇地问：“奶奶，你在做什么？”


    苗女士一边比划一边说：“给青青打电话。”


    任风禾的无聊瞬间飞走，她自信十足地凑过去，夺得一点镜头的位置，对着屏幕做了个“你好”的手语。


    具体怎么做呢？就是指下屏幕，再竖起大拇指。


    做完，她期待地看着屏幕里的苗青青。


    苗女士在旁边笑。


    苗青青回了同样的动作，任风禾兴奋地又指自己、竖大拇指，指苗女士，竖大拇指。


    整套动作合起来就是你好、我好、她也好。


    这是除夕夜之后，苗女士过来守着她洗澡、带她去洗头那点时间里，教她的手语。


    总算实践上了！任风禾对她的学以致用非常满意。


    苗青青也配合地在屏幕另一边鼓掌，表示她学得非常好。


    任风禾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除了这些她还在网上学了新的呢。


    她重新竖起大拇指，大拇指朝前弯弯。


    这是“谢谢”的意思，谢谢苗青青的鼓掌。


    这是苗女士没教过的，苗女士纳闷了，问：“你从哪学来的？”


    “网上有教，我从网上学的。”任风禾把她这段时间记下来的手语展示般得全部做出来给苗女士和苗青青看。


    “学得还挺多！”苗女士夸张。


    表演结束的任风禾得意地笑出几颗牙齿来，然后将位置重新让回给苗女士。


    苗女士重新跟苗青青比划起来，一个动作接一个，不需要思考，比划得很快速。


    任风禾完全看不懂。


    等她们比划完，苗青青跟任风禾道别，挂断电话后，任风禾问：“你们在聊什么呀？”


    苗女士面上掠过一丝担忧，她说：“头一回让青青一个人在家，叮嘱她几句。”


    任风禾眨巴眼。


    苗青青给她讲过她的儿时故事，故事里的苗女士确实牢牢将苗青青护在她的羽翼之下。


    她以为苗青青长大经常跑到外面写生，说明苗女士已经很放心苗青青到处跑了，可苗女士仍会为留苗青青一个人在家里而担忧吗？


    任风禾安慰道：“青青阿姨能一个人在外面画画，肯定能一个人在家里的。”


    苗女士看着任风禾安慰她时，小孩子的脸上满是天真的模样，说：“你们这些小娃娃哪懂我们为人父母的想法哟。”


    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摸摸任风禾的脸，眼里温情流露的模样仿佛抚摸的是儿时的苗青青。


    苗女士回想往昔，感慨地说：“她最开始出门画画，我一直在旁边陪着，当时我还没退休，周末才能跟她出去。”


    “后边她说她想试试一个人出门画画，我还不知道她？她心疼我，觉得我在旁边待一天太无聊了，我哪会无聊，她去画画的地方风景都好，我看看风景吹吹风不知道多自在。”


    “但她都这么说了，我就由着她，孩子长大了，家长也只能放手了，可我还是不安心，头几回一直偷偷跟着她往外走。”


    任风禾窝到苗女士身边，认真听着苗女士口中的苗家母女的故事。


    苗女士将任风禾揽在怀里，接着说：“我猜青青估计看到我了，后来她就不在周末出门画画了，有一次我下班回来，发现青青不在，着急地跑到她常去写生的小河边，看到她安心地坐着画画，才意识到她长大了。”


    任风禾看着说着苗青青长大，但眉宇仍萦绕着担忧的苗女士，好像看到了下班回家后，发现苗青青不在，着急忙慌跑出门的苗婉。


    她只能安慰说：“放心吧，青青阿姨可以的，实在不放心，让青青阿姨来我们这呀。”


    “她哪会愿意来，再说，我担心归我担心，总得给她试试一个人在家。”


    “我的一辈子都过大半了，她的一辈子才刚开始，她总会习惯一个人的。”


    苗女士是笑着说的，可任风禾听着却很难过。


    母亲的大掌托着女儿的后背，托了大半辈子，母亲心知应该放手，给女儿成长的空间，可仍希望自己能为女儿遮风挡雨，那双手犹犹豫豫偶尔托一下女儿的背，始终无法彻底收回。


    任风禾想起什么，突然说：“奶奶，青青阿姨会画画，那你会画画吗？”


    苗女士愣了下才说：“我哪会画画。”


    任风禾扫了眼时间说：“那你能陪我画画吗？我也想像青青阿姨一样，画出很漂亮很漂亮的画来！”


    听到两个“很漂亮”，苗女士笑得合不拢嘴，她说：“你来我家找青青教你就是了。”


    任风禾拉着苗女士的胳膊说：“我们先画着，然后给青青阿姨点评。”


    时间还早，苗女士也愿意陪小孩玩，跟着任风禾拿出白纸和画笔。


    任风禾回忆着除夕节时，苗青青讲述的故事，将画笔塞到苗女士手里，拜托说：“奶奶，你帮我画个兔子吧。”


    苗女士一边说“我哪会画兔子”一边拿着画笔在纸上描绘，不过寥寥几笔，一只活泼跳跃的兔子的雏形就落在纸面上。


    苗女士刚想说“哎呀，我顶多就画到这了”，扭头就看到任风禾张着嘴吃惊地看着兔子。


    “奶奶，你画得好好啊！你再帮我画个狗狗吧，我想要楼下大黄那个样子的狗狗。”任风禾说。


    苗女士刚想说这小孩还点上菜了，可看到任风禾亮晶晶的写满佩服的眼睛，心情愉悦下，就顺着她的心意给任风禾画了楼下大黄，一只金毛犬。


    看着不过将几根线条组合在一起就能画出神韵的苗女士，任风禾终于明白为什么苗青青对苗女士不再画画感到惋惜了。


    这么多年没画过画，一落笔仍画得很好，可见苗女士在画画上的天赋。


    “奶奶，你画得好好看，青青阿姨画画是你教的吗？”任风禾不吝夸赞，夸赞时想到苗家母女互相担忧彼此、互相惦记彼此时面上的愁容，忍不住想推她们一把。


    苗女士看着画上的兔子和狗，似乎怀念着什么，她摩挲着画上的小动物，说：“她画画不是我教的，我只是带她画过几次，她画画都是因为自己喜欢，整天观察整天画，就画得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任风禾趁热打铁问：“那奶奶你喜欢画画吗？”


    苗女士似乎料到任风禾会问这个，她说：“青青跟你说的吧？”


    任风禾呆住，支支吾吾。


    苗女士笑得脸上皱纹深了，她说：“我陪她在外面写生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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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老暗示我也继续画画，我还不懂她？”


    苗女士说：“我对画画一点儿不感兴趣，只是青青总以为我是故意说不喜欢，免得让她愧疚。”


    原来是母女之间美丽的误会，任风禾想。


    她问：“那奶奶，你喜欢做什么呀？”


    苗女士说：“搓搓麻将，打打牌，跳跳广场舞都挺喜欢的。”


    说着，苗女士就点开手机，开始播广场舞音乐，大大方方地跳给任风禾看。


    “你瞧，这样扭两下，又能放松筋骨，又能当运动，多好啊，让我画画画一天，我可坐不住。”


    苗女士伸伸手，扭扭腰，跟着凤凰传奇的歌跳着舞，还真挺有模有样。


    “来，跟奶奶一起跳。”苗女士跳着跳着就要拉着任风禾一起。


    任风禾可以跳她从小跳的芭蕾，也可以跟着江深学hiphop，但广场舞的话，对任风禾这种脸皮薄人来说，还是有点挑战性的。


    她疯狂摇头说：“奶奶你跳，我给你加油！”


    苗女士还能不懂年轻人？她自顾自地跳得开心，边跳边说：“你们年轻人就不懂我们广场舞的趣味。广场舞那可是新时代社交舞！和我一起跳的朋友们，大家消息灵通得很呢，一起跳个舞，我们那片区域的小道消息我全都知道！”


    苗女士跳得欢快，还一边跳一边跟着唱，刚才的担忧与忧愁在舞蹈下全部抹平。


    她跳完一首歌，才停下来。


    “不过我还真有一样想试试的事情。”边跳边唱了一首歌的苗女士一点也不喘，坐下就说。


    瞧着任风禾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苗女士感慨说：“我还挺想去旅游的。”


    苗女士掐几下手指算，更为感慨了。


    “我活这么大，还没旅游过，勉强能算旅游的，就是年轻时，从村里跟着同村的人坐车来这儿的时候，那条路上，看过不少从没看过的风景。”苗女士仿佛回想着当时看到的景色，眼里写满怀念。


    “后面忙着打工赚钱，生了青青之后一门心思把青青抚养长大，加上当时家里的条件、青青的情况也不适合旅游，就一直没出过市，到现在也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家。”


    “我在网上看过不少好风景咧，我侄子也整天开着辆什么房车到处旅游，我跳舞的那首歌怎么说来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我也想天涯海角都看看。”


    任风禾说：“去呀！青青阿姨肯定会支持你的！”


    说到想做的事情，苗女士满是憧憬，但她摇摇头说：“旅游要花很多钱，我的钱得存起来。”


    任风禾明知故问说：“为什么要存起来?”


    苗女士说：“我们父母啊，都想留多点东西给孩子，我也想多留点钱给青青。”


    任风禾歪歪头说：“青青阿姨漫画画得很好，叔叔还跟粉丝推荐了，青青阿姨能赚很多很多钱的！”


    苗女士愣了愣，“难怪青青前几天让我替她谢谢小深，我还在想是怎么一回事呢。”


    苗女士又说：“就算青青能赚很多钱，我也放心不下青青一个人在家很长时间。”


    任风禾说：“那就一起去旅行呀！青青阿姨会用手机搜去哪里好玩，奶奶会帮青青阿姨翻译她想说的话，你们是最棒的旅行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