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指针倒拨回两年前。


    两年前，amanecer发布回归时间表的当天晚上，x上流传出好几张照片。


    回归在即，成员们的日常安排都重新做了调整，需在正式回归前严格管理身材和皮肤状态，减少外出社交，确保能以最佳状态迎接回归。


    X上那几张照片发出来时，江深正在宿舍里收拾房间做着开直播前的准备，一边等待经纪人和公司职员过来，丝毫不知道网络上风雨欲来的气息，也不知道他即将被卷进一场舆论风暴。


    这件宿舍是amanecer名声逐渐打响后，公司安排的新住处。随着大家年龄的增长，队友们陆陆续续搬了出去，如今只剩江深常住。


    只有回归期，行程安排无比紧凑时，个别队友会为了方便回来小住。


    一旦常驻客江深搬出去，宿舍就会被公司收回。


    这是江深迟迟没有搬离的原因。


    前几天，他跟公司申请了今晚的直播，得到批准，所以他才大晚上不休息在这收拾宿舍。


    虽然手机就在他们手上，想开直播随时就能开，可不打一声招呼就开直播会给公司职员带来麻烦。


    公司职员需要留意他们直播中的言行，及时在他们说出不妥的话语时提醒他们。


    不过出道这么多年，大家都不是曾经顾虑不全的毛头小子，谁还会随口乱说胡？话说出口前早便在心里绕了好几圈了。


    所以江深经常觉得开直播前的流程太麻烦，影响了他和粉丝沟通的频率。


    好比如现在，他直播区域都布置好了，平板也立好了，经纪人和公司职员却迟迟未到。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shine，今晚直播取消了，”经纪人语气微妙，又说“你好好在家休息，不要被网上的事情影响心情，我现在暂时去不了你那。”


    “不过，我先确认一下，你确实没恋爱，对吧？”


    江深迷茫地听着，满头雾水，皱着眉说：“什么恋爱没恋爱？我当然没恋爱，行程这么满，休息时间我都在练习室和录音房，哥你还不知道吗？”


    经纪人说：“我当然知道，但你懂的，想恋爱的人再忙都能挤出时间。”


    他又说：“好了，我明白了，我会和公关商量一下对策的。”


    经纪人的电话来得莫名其妙，挂断得也叫人猝不及防。


    江深有些不安，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他打开手机，输入自己的名字，搜索发生了什么。


    很快，一条转发过万的推文他的映入眼帘。


    “这是shine没错吧？旁边那位是他女友吗？”


    照片里，一个戴着口罩的黑发男生站在镜子前，与一名娇小的女生合影。女生笑得无比幸福，男生低头朝着女生的方向微微倾身，姿态无比亲你。


    男生头发有些长，只能隐约看见眉眼，神态和江深还真有几分相似。


    评论区已经炸开锅。


    江深接着往下看。


    不少人扒出女生的身份信息，对着女生sns上出现过的照片或视频疯狂分析，试图寻找更多男生的身影。


    事情刚出，一张看不清脸的照片不算实锤，评论里不少粉丝都在替他解释。


    “只是氛围感像的男生而已，照片里都看不清脸啊，就这样认定是shine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这就拖着我男友拍一张这样的照片，等于shine也是我男友啦。”


    粉丝们觉得离谱，江深同样觉得，这种荒谬感让他没忍住气笑了一下。


    真是什么帽子都能往他头上扣。


    江深不断刷新页面。


    随后，他名字词条下出现了新的内容。


    有人整理完女生所有SNS账号，翻出了她穿过的衣服，列出她和江深去过的同一地点，并将此做成长长的拼图。粗略算起来，拼图里的照片估计有几十张。


    “怎么看都是谈恋爱了吧？正常人哪里能找出这么多同款。”


    “女生是还没出道的练习生，确实长得很漂亮，能当门面的程度，爱豆们不就喜欢内部消化吗？”


    看到这长长的拼图，江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照片出来后，相信他的粉丝也逐渐动摇。


    不过几个小时，他的恋爱绯闻出现在了韩网热搜，外网消息灵敏度慢一点的国内也开始发酵起来。


    “西八，爱豆能不能管好自己，一个个像发情的狗。”


    “我朋友圈有个追私姐，她说江深出道没几年就开始恋爱了，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任了。”


    “毒唯最爱撕公司，天天骂公司不给镜头不给资源，你家恋爱咖还想要啥资源？”


    “事情发酵几个小时了，也不见公司出回应，答案很明确了吧？”


    ……


    江深时不时看看X，时不时看看微博，他定定地看着一条条谩骂，心口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了。


    他不在意原本就不喜欢他的人骂他，但他在意喜欢他的人开始怀疑他，更在意她们那么轻易就相信了这些未经证实的东西。


    江深给经纪人播了个电话。


    经纪人过了很久才接，电话那一头隐约传来工作人员的讨论声。


    “哥，公司打算什么时候回应，怎么回应？”江深开门见山问。


    经纪人沉默一下，最终沉沉叹口气说：“抱歉shine，公司现阶段不打算回应。”


    江深愣住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公司认为粉丝和路人的讨论能在回归前给队伍增添热度，等舆论发酵到极点再澄清，还能固死忠粉。”


    江深没说话，一片寂静。


    这是他们团队第一次爆出恋爱绯闻，也是第一次以非美名的方式上热搜。


    他没想到当这样的事发生时，公司会选择这样的应对方式。


    经纪人安慰说:“别让这些影响你，清者自清不是吗？”


    江深苦笑回答道：“哥，谢谢你了。”


    电话挂断。


    他们成名后，每个人都配了经纪人。这位经纪人跟了他很长时间，他们像朋友一样相处，他知道，对方一定替他跟公司争取过。


    他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这不是江深第一次刷到骂他的话。


    他们团队八个人，每个人都有黑粉，随着他们的出名，讨厌他们的、攻击他们的人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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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多，他们心知这些是出名的代价，但不代表他们能坦然接受这些骂名。


    他一晚都没睡，坐在椅子上，坐在要拿来直播的平板前，一声不吭地不断刷新页面，看着事情的走向。


    看了好久，江深疲惫地将手机放下，他揉揉眉心，出神地看着平板。


    原本他想在今晚和粉丝们分享最近有意思的事情，和粉丝聊聊天的。


    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其他软件来转移注意力。


    打开kakaotalk，队友和圈内好友纷纷给他发来消息，或是安慰他又或者发些有意思的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带着沉重疲倦的心一一点进去表达了对大家的谢意后，又一次想到经纪人说的话。


    他在寂静的空荡荡的宿舍干坐了一段时间。


    为了不影响之后回归的状态，他试着振作起来，洗漱后准备睡觉，不去想这些事情。


    可当所有灯都关上，宿舍回归黑暗，他坐在床上时，不知怎的又拿起手机。


    他点开weverse，这里不像X和微博有着许许多多外人，这里只有他、他的队友和粉丝们。


    可看着往常和谐温馨的weverse，此时也变成乌烟瘴气的战场，江深忍不住轻叹口气，心情更沉重了。


    相信他的粉丝和不相信他的粉丝对骂。


    他的唯粉和其他队友的唯粉对骂。


    江深忽然打开了直播。


    这是原计划里本该有的直播。


    直播一开，瞬间涌入大量粉丝，留言弹幕疯狂滚动。哪怕如此，他仍然看到了那一条条的不约而同的发着相似内容的留言。


    “江深退团！”


    “恋爱咖滚出amanecer！”


    “陪嫂子去吧，开什么直播！”


    他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漆黑，镜头里看不见他的脸。


    几乎在他直播刚开的那一瞬，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江深看了一眼，将手机放到一边，没有挂断也没有理会。


    直播里只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手机震动声，以及他手指触碰屏幕让评论停下来时指甲不小心触到屏幕的嗒嗒声。


    震动的手机响了一会儿回归平静。


    紧接着不久，又一次响起。


    如此循环了好几次。


    手机又安静一会儿后，屏幕亮了起来。


    亮起的屏幕给房间带来极其微弱的光线，但不足以让直播间的人看清楚江深，只能非常模糊非常朦胧地看到他扭头看手机时下颌线的线条。


    江深拿起手机，最后拿一下震动是经纪人发来的短信。


    “你小子故意不接电话是吧，公司因为你开直播都乱成一团糟了。看到短信赶紧给我回个电话，不然我直接去你们宿舍了。”


    江深看着这条短信，心里空落落的，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他将手机反扣，总算有一点光亮的直播间重新归于黑暗。


    “让珍爱我的粉丝们担心了，对不起。”


    “请相信我吧。”


    沙哑声如同喃语轻轻地又低沉地在房间里响起，像薄薄的雾，手一挥便会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