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符清睡眠一向很浅，因为一旦陷入梦境，前世的痛苦与恨意就会将他扯入深渊。


    皮肉被烧熟，骨头被敲碎……他不想再做梦了。可有那人在，自己总是会睡得沉些。


    睡得沉，便又避免不了入梦。


    譬如今日。


    楼符清努力回想，似乎是在学宫里荒唐的那夜。


    一支泥地里盛放的红梅，被迷雾裹了起来。它分明什么也看不清，却不愿低头，反而无端生出狠厉的刺来，将楼符清的肌肤无情地割伤。


    身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楼符清却不松手，反倒软硬兼施地哄骗着。


    这枝梅，楼符清是一定要摘下的。


    “你身上不该有刺。”


    迷雾愈发浓重了，红梅竟因这话回缩了几分。楼符清摸过的几片花瓣轻轻地颤栗着，仿佛被火烧了无形的尾巴，将根茎都染上了红色。


    好烫。


    潮水猛地涌来，将楼符清淹没在海底。


    可为何海底会如此燥热？热到连自己的动作都无法克制。


    楼符清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消融。


    除了五感一片虚无，肌肤仿佛与这海水融为一体。


    下一刻，柔软的海带不受控地缠上了红梅枝干，像是要把它撕碎，花蕊痛苦地仰首，挤出鲜红的汁水来。


    楼符清一边被密不透风的海水浸得窒息，一边在脑中将书里的内容被翻找出来。


    摘一支招摇的花该怎么做？


    讨好它、侵占它，让那支花对自己俯首称臣。


    书里是这么写的，他便循规蹈矩地这么做。


    无师自通，楼符清对自己很有自信。


    海水散开又涌入，每一次冲击都是对红梅的摧折。他一边怕红梅被磨得断了枝，一边又止不住沉溺在灭顶的快感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雪白的浮沫冒了出来，迷雾逐渐散去，迟来的潮汐将楼符清冲回岸边，连带着那支被摧残到枝叶发软的红梅。


    楼符清将红梅攥在掌心，它身上的污泥被海水冲洗大半，根茎被泡得胀大，浮沫沾在上面，随着红梅的抖动一起一伏。


    它已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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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了。


    楼符清轻声叹息，轻而易举地将红梅合拢，插入空闲已久的瓷瓶中。


    然后，楼符清好心情地往瓷瓶里灌了些新水，好生温养着，告诉它我们各取所需，不要再心生他念。


    那红梅却不领情。


    不领情怎么办呢？


    瓷瓶是他的，红梅也是他的。


    楼符清拿过一根红线，系在它纤细的枝干上，他的手依依不舍地摩挲着红线的另一头。


    同色相映，应是最配。


    楼符清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对窗外的云霓说道：“去买些红梅香膏来吧。”


    接下来，自己身上就会染上它的气味了。


    红梅会和他靠的近一点，再近一点的，对吗？


    却见云霓有些错愕地愣了愣：“……王爷，蕊荷的气候并不适宜梅花生长。”


    楼符清拿着剪子的手一抖，忽地剪断了那根精心系好的红线。


    他恍然：是啊，蕊荷哪里有梅花呢？


    迷雾再次笼起，这下看不清的人，换成了楼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