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域。


    子受立于荒原之上，环顾四野。


    天穹高远，道韵原始而混乱，与十二墟内那种被无形之力规整约束的感觉迥然不同。


    此地更自由，也更危险。


    “第七气运宝界……十二墟……”


    子受回味着系统提示中的字眼，嘴角勾起一丝冷峭。


    “气运宝界原来就是提供气运的天地吗？盘古所谓的大恐怖，仅止于此？”


    “不，盘古何等气魄，不至于因此畏惧。”


    “也罢，既然把孤拉出了十二墟，那孤就直接斩了他。”


    他收敛周身气运光华，随意择一方向，迈步前行。


    不久后，地平线尽头浮现一座小镇轮廓。


    灰墙黑瓦，格局竟与大唐边境的某些小镇有七八分相似。


    “有趣，此地竟有世俗秩序。”


    十二墟中并无城镇，墟魔部落也不过是简单聚集。


    而眼前这小镇，竟凝聚气运，显然秩序井然。


    一个世俗的秩序，也就意味着他更容易混入其中。


    子受缓步走入镇中，很快察觉异样。


    镇中之人，分明为两类。


    一类眉心皆有道印，颜色形态各异，流转玄奥道韵，气息渊深，境界皆在合道九重天之上。


    然而这些九重天修士，给予子受的压迫感，反不如十二墟八重天之人。


    另一类则眉心光洁，修为参差，最高不过合道九重天巅峰，衣着简陋，神态卑微，如影随形般跟在有道印者身后。


    即便同为九重天，他们也未带给子受丝毫压力。


    “玄穹域的修道者修行方式不但与洪荒不同，与十二墟也不同。”


    “不，十二墟的修行方式被盘古改变过，所以与洪荒完全相同，只是境界有别。”


    “但玄穹域的修道者修道方式，倒有点像鸿钧那只修元神的斩尸之道，只修合道，却根基不稳。”


    人王陛下有寻道罗盘和天命神眼，扫过整个小镇的修道者后，就已经看出端倪来。


    玄穹域的修道者主要修行方向是堆合道数量，但对于每一种整合大道的参悟却不足。


    在提升境界上，玄穹域的修道方式自然更快，但在战斗力方面嘛……


    子受走入小镇之中。


    他孤身一人，眉心无印，走在街上，顿时引来诸多目光。


    或好奇，或审视，或漠然，或隐含不屑。


    子受恍若未觉，神色平静地观察四周。


    店铺，摊贩，酒楼，格局与洪荒凡人城镇无异。


    交易之物却非金银灵石，而是一缕缕凝练过的气运。


    一名眉心有火焰道印的壮汉，取走一块雷光矿石，付出一枚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的气运货币。


    “以气运为货币……”子受心下了然。


    他早已察觉，自入镇起，便有几道隐晦气息缀在身后。


    子受不动声色，走入一间热闹酒铺。


    店内嘈杂，多是有道印者高谈阔论，无印仆从静立一旁。


    他寻空桌坐下，店家上前招呼，在见子受眉心无印，态度顿时冷淡：


    “浊酒一壶一个‘子’，要几壶？”


    子受指尖微动，一缕洪荒气运流转，凝成一枚淡金色气运钱币。


    “上最好的酒。”


    他之前已经用天命神眼推演过，这里的货币分为三个等级。


    低品相当于洪荒的铜板，其中只有一半气运，另一半是法力，被俗称为“子”


    中品相当于洪荒的银子，其中有六成气运，称为“钱”


    上品相当于洪荒的黄金，其中十成是气运，称为“宝币”


    三品之间的兑换额极大，达到一比一千。


    子受拿出来的就是上品的“宝币”。


    店家眼珠圆瞪，态度立转恭敬：“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一枚宝币，引得四周目光灼热。


    但无人出声，镇中禁止动手。


    子受无视众目，右眼天命神眼扫过一缕因果线。


    那几道隐晦气息齐齐停滞，随即如潮退去。


    子受的神念顺因果线找过去，捕捉到远处低语：


    “目标为放逐之身，气运早该枯竭，不可能凝出宝币……此人非目标，撤！”


    子受轻啜一口酒，眼中闪过明悟。


    “果然是冲孤而来。连气运有无都用作辨认之标了吗？倒是小心谨慎。”


    “不过，你们不来找孤，孤也要去找你们。此时来得正好。”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声音：


    “道友，拼个桌可否？店里已无空位。”


    抬头见一锦袍年轻人笑吟吟而立，眉心一枚银月弯刀道印，身后跟着一名妖族仆从，眉心无印。


    子受心念电转，此人或可为一契机，遂微微颔首：“请。”


    “哈哈，多谢！”


    年轻人洒脱落座，对仆从挥手：“啸天，你找地方坐，别杵这儿碍眼。”


    那名为啸天的仆从却低眉顺眼：“门主，外头不比家里，啸天守本分才好。”


    年轻人撇撇嘴，未再强求。


    子受眉梢微微一笑，那妖族仆从也是个犬妖一族，而且也叫啸天，倒是与杨戬身边那位同名了。


    年轻人自来熟地倒酒饮尽，笑道：


    “道友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子受心中一动，自然而然的道：“孤来自洪荒。”


    此话一出。


    人王陛下就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对面的锦袍年轻人眨眨眼，抱歉的道：“洪荒？是哪一方宝界？又或者是古族界？”


    子受决定再添一把火，淡淡吐出三个字，道：“十二墟。”


    果然。


    那暗中盯来的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杀意。


    人王陛下心中暗笑。


    对方一定认为被突然拉出十二墟后，断绝了一切气运后，一定会到处躲藏。


    但人王陛下何许身份？岂会躲藏？


    那个墟魔尊主敢把他拉出来，他就直接杀上门便是。


    对面的年轻人显然连十二墟也不知道， 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压低声音道：


    “道友孤身在外，可得小心。若无‘道印’，易被视作‘无籍之奴’，麻烦不断。”


    子受看了这年轻人一眼，顺势问：“道印有何说法？”


    年轻人面露讶色：“道友竟不知？看来那洪荒和十二墟真的很远了。”


    子受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看着对方。


    年轻人完全不以为意，转而用神念解释道：


    “玄穹域修道者以眉心道印为身份凭证。这地界是玄穹域的磐苍古地，对此更是看重。”


    “有道印者为自由身，可自由行走，享有诸多权利，甚至拥有道场与仆从。”


    “不过，有身份还不够，至少需合道五十条，方能凝聚道印。”


    他指了指啸天与街上无印者：


    “无印者，或为罪裔，或为战败奴兵。他们受大道排斥，难凝高阶道印，终身为奴为仆。”


    “我看道友气度不凡，早晚必有道印。但在那之前，还须低调。莫要露财后被些宵小盯上。”


    子受眸光微动，原来如此。


    无印者若非奴仆，便是实力不足。


    他方才展现财力，反被误认为某家族后裔，只是暂时未凝道印。


    店家与这年轻人，皆因此生误。


    “孤这是，被当成富二代了？”


    人王陛下哭笑不得。


    但对眼前这年轻人，也没什么厌恶。


    对方显然是把他当成不知道行情的富二代，而且也发现了那些盯着他的目光，所以善意上前提醒。


    年轻人没看出子受神色变化，他只拍了拍胸脯，很是豪爽地道：


    “相逢即有缘！在下夜七，来自太阴宝界！道友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