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作品:《冰山前妻不想拿我be剧本

    从刚刚撞见商今樾,时岫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远处也是的白炽灯亮的刺眼,让人联想到天上的太阳。


    太阳炽烤着大地,也炽烤着少女精瘦的薄背,汗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衬衫。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时岫都喜欢蹬着车子去找商今樾。


    去时是一路上坡,回来的时候是一路的下坡。


    长风一路沿着下坡吹过来,掀起少女额前的碎发,让她觉得格外舒爽,让她更畅想下次来的情形。


    沾满冷意的风吹起时岫的长发,黑夜划分开回忆与现实的界限。


    当将自己赋予过去这段经历修饰美化后,时岫剩下的只有冷淡。


    也因此,时岫发现就算商今樾一时兴起遛狗,也不可能溜到她家附近。


    这人是有目的靠近自己的。


    时岫冷冷的盯着商今樾,说着就松开了这人也握住了的牵引绳。


    时间停滞在少女对峙的瞳子里。


    商今樾看到时岫的脸上又一次对自己露出的冷漠。


    她攥紧了手里的绳子,在脑海里演算起可以挽回自己刚刚好不容易跟时岫缓和的借口……


    “我担心你。”


    夜风轻抚过时岫的脸颊,她垂下的瞳子微微放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时岫可能不知道,这是她教给商今樾的第一件事:坦诚。


    当商今樾不断在想借口的时候,脑袋里突然闪过时岫那句:“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刚刚想用这句话撬开时岫的口,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忘了。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想要让时岫不再排斥自己,她该对她坦诚。


    秋夜已经有些冷了,商今樾穿着条裙子,夜风灌进裙摆,冷意往骨子里钻。


    选择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并没有让商今樾觉得轻松。


    商今樾感觉自己像是把自己的心拿了出来,秉着一口气,用最坦诚的视线捧到时岫面前。


    从这一刻起,主动权就不再在商今樾手里。


    商今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担心时岫的不屑,担心她会将自己的真心丢在地上。


    而商今樾此刻的这种感受,又何尝不是时岫在过去一直经历的呢。


    “之前见过叔叔,担心你跟他吵架。”商今樾在紧张,用看似轻松的语气让时岫接受自己,“同学之间也可以这样吧,我不算越界。”


    时岫什么时候见过商今樾像现在这样。


    她曾经那样炽热的爱着这个人,解析商今樾的想法像条件反射一样。


    夜风穿过她们之间,吹来得毫无阻拦。


    时岫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感受到了商今樾的真诚与小心翼翼。


    她想这的确不算越界。


    可也没有哪家的同学,会为因为担心,大晚上牵着小狗来制造偶遇。


    商今樾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因为几天前数学课上,她说错了话吗?


    所谓界限,就是这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而界定界限的权利在时岫手里。


    “家里不同意我去画室。”


    犹豫了一阵,时岫回应了商今樾的坦诚。


    她将手抄进口袋,声音并不算清晰。


    不知道听到时岫的回应,还是这个答案,商今樾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你要放弃吗?”商今樾接着问。


    “谁都不能让我放弃。”


    比起刚刚的低落,时岫此刻的语气格外坚定。


    商今樾刚因为时岫接受了自己的真心话而感到庆幸。


    倏忽之间,这份庆幸却消失不见。


    明明时岫现在比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多了很多困难与前途未卜,家里人也不支持。


    她为什么还这么坚持呢?


    商今樾紧握住手里的牵引绳,掌心却空荡荡的。


    她正感觉时岫在离她越来越远。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学画画吗?”商今樾不解,更想知道原因。


    时岫抬头看了商今樾一眼。


    她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亮,让她在十七岁的商今樾脸上,恍惚看到了二十七岁的她的影子。


    所以跟商今樾说说也没关系吧。


    毕竟这是她们在另一个时间线上的未来。


    “我在开学前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没有学画画的未来。”时岫开口。


    “因为放弃了绘画,所以我在梦里做了很多事去代替它,可我始终都得不到快乐。”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搞代餐的结局就是折价销售,看她烂掉。”


    时岫重新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她终于有了直面自己逃避之事的勇气。


    没什么比失而复得还要好的了。


    月亮静静的注视着世间,看夜色下人影来往,人生热闹。


    有人在这里重新获得未来,计划着离开。


    有人心如刀绞,拼命的想要留住什么。


    商今樾没想过时岫会这样评价她们在一起的十年。


    “烂掉”两个字太过刺眼,好像前面坏掉路灯的最后一抹光亮,直剌剌的插进商今樾的身体,在地上溅出一片撒着光亮的血点子。


    “滋滋——啪!”


    紊乱的一阵电流声后,那盏坏掉的路灯彻底熄灭了。


    说完这些,时岫感觉自己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也想回家了:“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夜色渐深,路上人影寥寥。


    她看着商今樾,眼底不再有期待,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今晚的氛围说好也不够好,说坏也没有坏到哪里去。


    商今樾突然外露的担心的确让时岫意外,但并不足以佐证她懂时岫。


    时岫只做叙述者,从一开始就没想给商今樾讨论的机会。


    “姐姐走啦,以后不要乱挣脱绳子,你可得好好活到二十岁。”时岫蹲下身,她的最后一声道别是给葡萄的。


    看到时岫离开,葡萄委屈又焦急,想赶紧跟上时岫的脚步。


    可牵引绳稳稳的锁在它的脖子上,根本不容它追上时岫,也不是它能挣脱得了的。


    小狗露出不明白的表情,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却见商今樾对它轻轻摇了摇头,俯身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不要出声。”


    .


    时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


    她没什么离家出走的负罪感,门开的光明正大,寂静的房子里响起一阵开锁声。


    只是当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还有另一道光灰蒙蒙的落在时岫的视线。


    “回来了。”


    餐厅里,手机的亮光照亮了小姑娘冷淡的脸。


    是岑安宁。


    时岫的继妹。


    “嗯。”时岫淡淡的应了一声。


    时岫跟岑安宁是年前刚认识的,她们没什么共同成长的经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见面打个招呼,可能就是她们每天的主要互动了。


    这么想着,时岫就换好拖鞋准备回房间。


    却不想岑安宁喊住了她。


    “时岫。”


    时岫意外:“有事?”


    “给。”岑安宁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手里拿着个文件,要时岫过来自己拿。


    “什么?”时岫皱眉。


    “知情书。”岑安宁说,“我妈签的字。”


    听到这话,时岫愣了一下。


    她注意到岑安宁手里那份知情书纸张规整,墨迹很新,一看就不是她给时文东的那两份。


    就刚刚岑媛的态度,时岫可不觉得她会做这种事。


    是岑安宁。


    上一世时岫黏在商今樾身边,没怎么注意自己这个继妹。


    她对岑安宁的印象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叛逆拽姐。


    岑安宁大学是去国外读的,岑媛本想通过这个给她镀金,钓金龟婿。谁知道岑安宁专心搞事业,不仅不配合,还编了个什么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故事大肆宣扬,甚至传到了商今樾耳朵里,气得岑媛不轻。


    时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如果她也被逼着相亲,她也会这么干。


    岑安宁是个有主见的人,时岫想她不必因为她妈妈的原因跟她疏远。


    “谢了,有空请你吃饭。”


    岑安宁不着急应约:“你还是先检查一下知情书有没有问题吧。”


    刚刚还昏暗的餐厅“咔哒”一声,小吊灯的光在寂静的夜晚呈现出一种暖调。


    岑安宁给时岫打开了灯。


    时岫意外自己继妹的贴心,说了一声:“谢谢。”


    岑安宁温温一笑,重新坐回原位,不着痕迹的看向时岫拿着知情书的手。


    这人的手从小就好看,十根手指细长细长的,骨骼分明,裹着一层细嫩白皙的皮肉,好像造物主的得意之作。


    而时岫又何止一双手是造物主的得意之作呢?


    岑安宁的视线沿着时岫的手指,贪婪的往上看去。


    先是小臂,然后是肩膀、锁骨。


    看她零碎的头发扫过脖颈,精瘦的线条随着呼吸而滚动……


    “没问题。”时岫看完知情书,认可的跟岑安宁点了下头。


    岑安宁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话题回到了时岫的答谢上:“有空请我吃饭。”


    “吃什么我都请。”


    岑安宁此举无疑让时岫少去了很多麻烦,时岫答应的格外爽快。


    “好啊。”岑安宁笑着的注视面前的少女,瞳子里是一片不可估量的深邃。


    她说着就从椅子上起身,在跟时岫走近时,疏远又亲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睡。”


    “你也是。”时岫回以礼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


    是夜寂静,风沿着街道吹起一片枯叶。


    别墅二楼卧室的灯灭掉了,昏黄的玻璃此刻漆黑的倒映着夜色。


    没人注意到还有道人影停在窗外。


    小狗摇着的尾巴落了下来,商今樾静静的在路边望着时岫房间。


    树影交叉纵横,将商今樾的影子刺穿包裹。


    她记起结婚后,时岫跟她说她当初送自己回家,还要看着自己卧室的灯亮才离开。


    商今樾当初觉得这样做完全是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可现在她也是那么一个“没有意义”的人了。


    是她活该。


    盯着那扇黑掉的窗户好一阵,商今樾终于肯收回自己的目光。


    却是鬼使神差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另一扇窗户。


    那窗户同样也是黑漆漆的。


    只是商今樾看过去,那扇窗户后好像也有一双眼睛,同她四目相对。


    她记得。


    那是时岫继妹,岑安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