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作品:《取君枝

    这等宴席还是新帝登基以来首次由端阳长公主亲自发请柬,受邀之人遍布京城。


    只要朝中这么个官职,家中亦有一儿半女,皆入邀请行列。


    赤红请柬上撒有金粉,封面落有端阳长公主亲印,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单单放在家中摆设,说起来,便是一番荣耀。


    崔明溪收到帖子时十分意外,瞧着金帖上的名字,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也在邀请之中。


    既然请了她,这等既长见识又能尝遍美食的好事情,有何理由不去。


    何况这次宴席设在了被称作“小园林”的端阳长公主府。


    她早就想见一见官家亭台楼阁是何景象。


    马车停在府前,透过竹条便能隐隐见着府中白墙青瓦,琼花玉枝。


    这等气派,崔明溪还是第一次见。


    待她垂下眼,门前好不热闹,一辆辆马车陆陆续续驶进街头又从另一口出去,有许多华服女子下了马车,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相较于这些闺秀,崔明溪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裙角,这身衣服虽是定做,却并不似那些小姐身上的云锦华丽,颜色鲜亮,料子却一般。


    现在去换,已是来不及,崔明溪拉了拉斗篷,朝府中丫鬟淡淡一笑,从马车下来。她抬头看到这番气派,深吸一口气,按耐住狂跳的心脏。


    “小园林”这名号可不是白来。


    端阳长公主府设计皆由苏南工匠设计,完全按照苏南水乡的风雅意境所建。长公主府亦是经过三四年才堪堪完成,今年年出方才竣工。


    两颗约莫二人之高的石狮子立于府门两侧,府上匾额乃是先帝亲自提笔,一撇一捺尽显气派。


    府中山水园林颇为讲究,水木清华,阆苑琼楼。廊下随处看一眼便是一副绝胜山水图。


    丫鬟一身墨色长裙,外穿青白夹袄,头发挽起来,干爽利落。她垂眸对完金帖,“崔小姐,这边请。”


    这一路,崔明溪二人不知赞叹了多少回。


    画意跟在身侧,遇到奇景就暗搓搓拽着她的袖子。


    她眼睛亮亮的,好奇道:“小姐,这咋还下着雨嘞?”


    崔明溪朝檐上看了眼,天色虽然阴沉,却没有降雨迹象,水滴薄薄一层,这雨是从檐上滚落。


    丫鬟听见了,转而解释道:“这是白雨跳珠。”她叠在身前的手往檐下一指,接着道:“殿下喜欢听水落荷叶之声,便设了个地儿。”


    二人超她所指方向看去,青绿池水中荷叶未败,如青伞叶面撑着水珠,而后滚落池中。


    “原来如此。”二人对视一番,同步地点了点头,不愧是皇亲院落,果真气派。崔明溪向丫鬟一笑,“多谢解惑。”


    丫鬟点点头,转身继续带路,“不必客气。前面便是云霞院,小姐到了可以先休息片刻,殿下还有一会儿才出来。”


    她在拐角处停下,举止从容,笑着抬手:“前面便是,小姐自便。”


    崔明溪朝她点头致谢,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提裙踏上台阶。


    拐角一过,四处大亮。高台面上修建了亭子,四处通透,站在台阶上便能俯瞰台下池水假山。亭中银白纱幔垂泻,席面上布置了许多沉木桌椅,椅背上铺有丝质锦缎,两侧木柱上皆有雕花,旁边是高脚桌,每个沉香桌上都摆着白玉瓷瓶,瓶中插有一小簇腊梅。


    亭中一有许多官家小姐。


    一个个打扮得十分精致,衣着鲜亮大多为上京极为出名的浮云锦,头戴金光珠钗。


    一眼望去,视觉上有些疲劳。


    听到有人来,小姐们纷纷停了音。


    “这谁啊?”


    坐在最中间的女子缓缓抬眼,放下手中茶杯,温声道:“这是崔侍郎的妹妹。”


    “原是崔侍郎的妹妹。”


    崔明溪只觉得十几双眼睛盯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她讪讪一笑,赶紧找了位子坐下。


    这些姑娘聚成一团,各有各的圈子,崔明溪融不进去,便只好侧头去看云雾。


    ……


    “看什么呢?”


    隔窗楼阁中,一节白皙手臂从黑金刺绣的大袖衫中探出,指尖青葱,缓缓抬起竹帘,朝亭台上望去。


    “没什么。”杨芮收回视线,倚靠着椅背,懒懒散散,“姑母这府邸花了成山的银锭吧?”


    “是又如何?”窗前响起一段轻笑,杨璨转回身来,毫不在意地抚着指尖丹蔻,“有人愿意出银子,我何乐而不为?”


    长公主杨璨年岁已过不惑,却依旧仪态万方,不似深闺女儿家柔弱,眉眼间英气十足。衣着更为飒爽,内为月白长衣,外叠黑衫绣有缠枝花卉纹,鬓发如云,发间簪有玉簪,样式虽简,却失华贵。


    坐在她对侧之人倒是另一番风光。杨芮乌发仅用一朵花簪别着,垂于腰际。今日罕见的上了妆,画的是月凌眉,长眉如弯月,眉尾略微晕开,鹤氅脖领处带着一圈兔毛,色调为上京最时兴的颜色,星郎色。


    她手肘撑于桌面,露出里面的绛紫云纹长袖衫。


    杨芮挑了下眉,这端阳长公主,她的姑母过去有段风流史,人人皆闻之。


    杨璨一笑而过,不愿再提。


    “姑母把上京所有官家儿女都请来了?”


    “是呀,这样不是才热闹吗?”杨璨靠在窗边,上下打量着杨芮,有些不满地抬抬手比划几下,“几年不见,你是越发不喜欢戴首饰了,等我老了,那些珠钗找谁戴?”


    杨芮笑盈盈地点了点脸颊,道:“姑母哪里会老?这眼下看不见一丝皱纹,即使再过几年,依旧是风华过人。”


    “就你嘴甜。”杨璨抬手挡在嘴边,笑出声。方才相谈之事还未完,她手指轻叩木桌,稍稍正色,低声道:“姑母可以帮你入朝,只是有一条件。”


    杨芮:“姑母你说。”


    “这官位,还需圣上裁决。”


    “那是自然。”


    两间房间隔一条水道,长廊浮于水面,只见着有些碎花枯枝落入水中,惊起圈圈涟漪。


    窗外台下银纱轻扬,隐隐见着几道仓促身影。


    杨璨问:“何事?”


    房门稍稍被推开一角,女子一身暗红官服,未带襥头,只是简单用玉簪将头发挽起。她长得极为好看,长睫低垂,唇角微微扬起。通身气质难掩,骨子里带着的冷气,宛如雪山之中绽放冰莲,让人难以靠近。


    她道:“女席那边吵了起来,吵架的是崔侍郎妹妹崔家二小姐和太仆寺少卿之女韩小姐。”


    说话周全,办事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杨芮朝着窗子外望去,对侧争吵声有些大,甚至还引了些男席宾客来瞧。


    男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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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远处幕帘之后,隐隐有几位男子翘首而望,杨芮一怔,转头问:“姑母还邀了男子?”


    “那是自然。”杨璨抬了抬眉,轻哼一声,她道:“这么大府邸多一些人多一些热闹嘛,何况你和时和都这么大了,也该给你们物色个人家。”


    杨芮蹙了下眉,“姑母,这才是你的打算吧?”


    杨璨眨了眨眼,转头望向席面,似孩童般躲避回答。她抬指,遂又遮在唇边,惊奇道:“哎!要打起来了!嘉成赶紧去瞧瞧,别打坏了本宫的金玉双花瓷瓶!”


    “……”


    “姑母,其实真的不必如此。我俩单独活着挺好,而且母亲父亲也不着急。”


    杨璨啧了一声,语气嗔怪,“他俩没个正形,一心栽在田里谁都不管。我看着你们二人整日孤孤单单的,本宫心里甚是难受。”说罢,她还锤了锤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依旧顽童心。


    杨芮叹了口气,起身喝完茶水,“我去看一眼。姑母休息片刻,一会儿再去吧。”


    “行嘞。”杨璨点头,瞧着她越发笑意满满,抬手对门口之人道:“小宋,快快送郡主去席面上!”


    宋云珩垂眸,迎着杨芮出来,“郡主这边请。”


    杨芮靠近她,嗅到了淡淡冷香,气味很淡,却很好闻。她眨了眨眼睛,慢了些步子,与宋云珩并肩而行,“宋姐姐身上涂的是什么香膏呀?这般好闻。”


    宋云珩抬了下眼,眼前郡主虽一身矜贵,却毫无架子。她扬着小脸,满是真诚,微微努嘴,好似猫儿一般好奇地眨着眼睛。


    她立即垂眼,淡声道:“回郡主,没有什么香膏,许是皂角留下的气味。”


    “这样啊。”杨芮顿了顿,又侧头问:“宋姐姐,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宋云珩瞧着她,长睫颤了颤,答道:“原在宣王府与郡主见过几面。”


    “如此。我就说宋姐姐看着眼熟。”杨芮朝她弯唇一笑。


    二人已经穿过连廊,踏上了台阶。


    听到有脚步声,争吵声停了停。


    崔明溪满脸通红,身外斗篷上沾湿了大半,她抬起眼来,虽有恼怒,在看到来者之后浮起几丝雀跃。


    宋云珩见不得这种场景,当即压住眉头,双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她垂眸,手被被一只玉手拍了拍。


    诧异间,宋云珩抬头,只见着嘉成郡主一改方才的亲和,面上忽而多了几分冷意。


    “哟?这是怎得了?发这么大火,我在廊外就听见了。”她外披鹤氅,发间未带珠钗,只簪有一朵海棠,可人长得绝色,即使如此素净也压不住美貌。


    韩妤上下打量她,极为不耐地扬起眉头,“你谁啊?”她回头朝端坐的周小姐看了眼,斥道:“在周姐姐面前还敢如此放肆?”


    杨芮好整以暇地扫了她一眼,歪了下头,视线落到她身后,“这位……是周小姐?”


    韩妤被忽略,心中甚是不快,她咬咬牙,气焰越发高升。


    周文婧一身云锦玉兰长裙,腕间挂着玉镯,头戴银钗,通身清丽。她端坐在桌前,缓缓抬眸,朝杨芮假假一笑,眼里尽是淡漠。


    “呀,头一次见周小姐呢。”她扫了眼在场的姑娘,没一个认识的,便轻声道:“怪不得这般无礼。”


    在场声音突然止住,看向她的视线顿时昏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