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触即发

作品:《当暗卫在光明之下

    腊月廿四,赤岭隘北麓冰蚀谷的冰壁折射着幽蓝寒光。


    慕容遥的银鱼袋悬在冰井口,磁针尖端凝着硫黄霜。


    黑齿承孝的金狼吞口横刀鞘重重顿在冰面,蛛网状裂纹应声蔓延:“严校尉,你这冰层称量的本事倒比户部司农精准!”


    老将军玄甲上的霜花簌簌震落,肩吞上三道刀痕泛着银白——正是昨日伏击吐蕃粮队留下的印记。


    严北峥的环首刀尖正抵着冰层裂隙:“禀将军,冰原冰厚六尺整,按《太白阴经·地势篇》载,承重不过三十石。”说着,用刀背压碎薄冰,顺冰下暗流而来的青稞粒从裂缝浮出,“吐蕃五日已失十八车粮,余粮不足支撑半月。”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日他们如何吃了咱们的军粮,如今就要十倍百倍地给我吐出来!”


    吐蕃补给必经赤岭隘,冰原裂纹便是天然秤杆,每队载粮不得超三十石,否则就会深陷。


    如此少量多次,吐蕃并无太多存粮。


    黑齿承孝驻扎此处后,接连截获吐蕃运粮的队伍。


    以致其余粮只够维持半月,冰原上的较量愈发微妙,吐蕃兵士焦躁,粮道受阻,士气渐衰。


    几乎是黑齿承孝放下狠话的同时,谷外响起裂帛般的锏啸,焕游笙的玄铁双锏已劈碎东侧冰挂。


    崩塌的冰凌如银龙坠地,冰凌碎裂声未歇,马蹄声已传来,这是又有运粮的经过了。


    吐蕃戚本来之前心中就结着郁气,对于忽然被冰挂挡住去路并不感到意外,他铁掌战马踏上冰蒺藜,顿时咬牙切齿:“启军阴险,断我粮道!”


    弯刀尚未劈下,严北峥的步兵已从冰洞暴起。


    数百环首刀同步剁向冰层节点,承重临界点轰然塌陷。


    “三十石!”严北峥心中骂骂咧咧,怒斥吐蕃“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出口的就只有这三个字,混着冰层爆裂声。


    冰屑如雪崩般倾泻,首辆粮车连人带马坠入冰缝,戚本怒吼着挥刀,却已无力回天。


    冻硬的青稞袋撞上暗桩,后续车队在冰面打转——这正是黑齿承孝布下的“冰道锁喉”之局。


    “报——西南冰道又截一队!”斥候的喊声混着冰屑飞来。


    黑齿承孝高兴得又取了一坛酒,专用吐蕃银壶痛饮:“赞普老儿存粮不足,要狗急跳墙了!”


    过不了几日,吐蕃就会按捺不住急于开战,慕容遥的软剑指羊皮地图:“吐蕃中军已至百里外。”


    黑齿承孝挥手:“传令霍都尉——陌刀阵移防冰湖西口!”


    ……


    不出两日,寅时(凌晨3时至5时)三刻,忽然爆出吐蕃牛角号的闷响,雪狼骑铁掌踏冰声如滚雷迫近。


    “来了。”慕容遥剑尖划过《浑天监行军薄》:“寅时六刻转东南风,硫黄蒸汽贯谷需半炷香。”


    黑齿承孝的金刀猛然插入冰面:“严北峥!带你的人滚雪窝去!”他披上战甲,“靺鞨崽子们!给吐蕃狗唱场大风歌!”


    冰崖传来破空声,霍红玉正率阵操练新招式。


    得到传令,她的陌刀阵从西侧冰崖转出,八百骑兵踏着柘木雪板,正好与雪狼骑遭遇。


    随着霍红玉陌刀斜划向上,陌刀阵忽变鹤翼,八百重刃斜切出“断虹式”。


    刀锋掠过马腿上方三寸,雪狼骑重甲接缝处血雾喷溅。


    雪狼骑阵形骤乱,霍红玉冷眸如电,指挥若定,陌刀阵再变“霜寒式”。


    阿度鲁的陌刀横扫敌阵侧翼,虎口的冻疤抽动着,是三年前疏勒城血战的印记。


    接着靺鞨儿郎们拖起绑着枯枝的马尾,冰原霎时腾起雪龙卷,是他们最擅长的雪地迷踪术。


    雪狼骑视线受阻,先锋的马蹄声忽滞,铁掌击打铁蒺藜的脆响混在风里,竟似千军铁甲相撞。


    “撤!快撤!”吐蕃将领话一出口,就被慕容遥的软剑挑断喉咙,倒下时一双眼还难以置信地圆睁着。


    焕游笙双锏交击,一夫当关,瞬间封死其退路。


    “锋矢阵,进!”霍红玉的陌刀横推。


    焕游笙旋身自白马背上腾跃,双锏借势重击冰壁。


    埋设百年的铜管迸裂,随着地热温泉涌动,硫黄蒸汽顺风灌入敌阵,雪狼骑铁甲凝出霜花,关节脆响如冰裂。


    焕游笙白马人立而起,双眼在雪雾中显得格外清亮:“凤羽卫随我凿阵!”


    三千凤羽卫踏着茜草毡靴沿冰墙滑降,改良的御寒三层茜草甲在硫黄蒸汽中硬如铁叶。


    二十八斤玄铁锏劈开第一面牦牛皮盾,硫黄蒸汽正顺着冰缝漫至马腹高度。


    吐蕃将领的弯刀尚未举起,焕游笙已旋身砸碎第二面盾牌,凹面锏棱卡着盾骨反手一挑,断裂的牛皮绳抽翻三骑。


    焕游笙的第七锏正劈中雪狼骑绣十二眼雪豹大纛,包铁桦木旗杆“咔嚓”裂响。


    慕容遥掷出鸣镝箭:“风向变了!”


    “收网!”黑齿承孝看准时机。


    靺鞨儿郎的呼喝声陡然转调,枯枝扬起的雪幕精准遮住吐蕃箭手视线。


    雪狼骑在迷雾中盲目射击,箭矢纷纷落空。


    焕游笙的双锏恰在此时贯穿最后两面皮盾,锏锋卡着盾骨横扫,将吐蕃旗手连人带马砸进冰缝。


    严北峥的环首刀从雪窝暴起,刀口铭文剐过吐蕃马腹,冻硬的血渣迸溅如铁砂。


    趁着雪狼骑被严北峥及步兵牵制,燕临霜鬼魅一般从冰墙俯冲而下,青女刃点过七处蒸汽裂隙。


    转瞬,全部后撤。


    硫黄蒸汽乘着东南风灌入敌阵,剩下的半数雪狼骑战马铁掌打滑,喷溅的火星引燃雾气,谷底霎时腾起青碧火幕。


    ……


    这是一场久违的胜利,暮色四合时,地热泉蒸汽折射极光,赤岭隘的冰原上点燃七十二处篝火。


    黑齿承孝的金刀横架在祭坛前,刀刃映着火光,玄甲在火舌舔舐下泛出青铜光泽,将石堡城阵亡名录的羊皮纸照得透亮:“王五小子!这口酒算老子替你喝的!”


    焕游笙的睚眦锏倒插在祭坛前,目光随飘落的雪片落在朱砂批注的阵亡名录上——石堡城折损二百七十一人……


    “记这般清楚作甚!活着的痛快喝酒,死了的痛快投胎!”黑齿承孝拎起酒囊泼洒祭酒,黍米酒在冰面蜿蜒成河,“去地窖把吐蕃人的青稞酒都起出来!”


    想是驰骋沙场多年,这一刻的黑齿承孝慷慨豪迈,虽眼底泛起水光,神情却并不哀伤。


    所幸,大启对于将士们的抚恤金一直发放及时。


    火堆爆出松脂香,冰窟穹顶的钟乳石滴下水珠,在霍红玉的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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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刃上炸成碎玉。


    这位凤羽卫副都尉指挥黑齿承孝麾下士卒得心应手,正架设木台,三十坛青稞酒以“六花阵”排列,坛身吐蕃狼头徽记在火光中狰狞欲噬。


    “痛快!”黑齿承孝拍碎封泥,酒液泼洒在慕容遥的软剑上,“你这手观星术,比老子的破甲弩还准!往日当你是长安来的绣花枕头,今日这酒——”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火苗,拎起酒坛掷了过去,“你得喝三坛!”


    慕容遥从容接住,他自有一派风流态度,即便是捧着硕大的酒坛,也显得斯文翩翩。


    严北峥的环首刀正串着整只烤黄羊,听闻将军的话,心中一噎——还以为将军是要自罚三坛,这是怎么说的?


    “当时眼见着要到了慕容随军测算的时辰,末将紧张得刀尖在冰缝里打战。今日这一场仗,多亏了慕容随军,还有那硫黄,威力可真大!”严北峥感叹。


    “那硫黄,我也是从友人处得来的用途,不敢居功。”慕容遥唇角勾了勾,像是想起了什么。


    酒至半酣兴之所至,霍红玉三十七斤陌刀忽旋出流云弧线,刃尖在冰壁上剐出星座。


    “好!”这会不打仗,阿度鲁又拿回了顺手的狼牙棒,兴奋地挥舞:“这招合该叫‘星河断云’!”


    慕容遥与焕游笙对视一眼,软剑挑起块松炭,在冰面勾出奎宿星图:“陌刀阵若移防冰湖西口,当依井宿方位列阵。”剑尖点向木台酒坛,“譬如此处第三坛……”


    “聒噪!”黑齿承孝大喝出口,才反应过来,忙扯了个笑,抓起酒坛塞进慕容遥怀中:“庆功宴只论酒量,不谈兵法。”转头瞪向严北峥时就没那么好脾气了,“没见慕容先生酒樽空着?”


    慕容遥沉默抱着两坛酒,就见严校尉小媳妇似的又将他面前的酒樽斟满。


    燕临霜的青女刃悄然削下半只羊腿,将其片成薄片,放在焕游笙已经被堆满的案前。


    子夜时分,慕容遥看了看天色再次开口:“将有暴雪,庆功酒该停了。”


    黑齿承孝的金刀劈碎最后一坛酒:“听见没有?慕容先生发话收摊了!”


    就这一句话,士卒们纷纷收起酒坛,篝火添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很快一哄而散。


    凤羽卫众人见焕游笙颔首,也回了各自营帐,只留了当日值夜的一丝不苟守在自己的岗位。


    ……


    腊月廿九,卯时(清晨5时至7时)初,西南冰道腾起七处狼烟。


    黑齿承孝坐于大帐之内:“吐蕃必从西南冰道增兵。严校尉,带你的人扮作吐谷浑溃兵。”


    严北峥早有准备,步兵正剥取吐蕃毡袍,刀尖挑开锁子甲内衬:“禀将军,弟兄们已换成吐谷浑弯刀。”然后龇着牙扯下半边眉毛,率先用方言嘶吼,“论恐热抢我部族粮草!”


    五千步兵齐声应和哀号,难听至极。


    严北峥嘿嘿一笑:“末将这般扮相,赞普老儿可认得出?”


    大可不必……你这模样,即便是亲娘也未必认得。


    黑齿承孝眉毛拧了拧,起身继续排兵布阵:“霍丫头引陌刀阵攻东翼,阿度鲁带靺鞨崽子闹西口!”


    “是。”


    小剧场:


    黑齿承孝: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慕容先生自罚三坛!


    严北峥:倒反天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