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看书抄书，光是理解书里的内容就用去了云岚大量的时间。


    不知不觉，日子悄然翻篇，到了除夕这天。


    正逢年节时，按理说云岚身为长公主，是该进宫给皇帝见礼请安。


    只是云岚到现在还没想起来原身到底把证据藏到了哪里，虽然提前好几天就准备好了进宫，但她还是兴致缺缺。


    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时，忽听房门被人推开，守在门外的小福子匆匆进来。


    弓腰垂首，细声禀报：“殿下，薛姨娘来了，说是要给殿下请安。”


    “嗯？”云岚有些诧异，毕竟薛采萍一直视她为眼中钉。


    平时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想到今天是除夕，薛采萍再怎么不情愿，估计也是要按着规矩来一趟的。


    云岚还想抓紧时间看书，思考两秒就同意：“让她进来吧。”


    快点开始快点结束，少耽搁时间为好。


    “喏。”小福子又低头，这便又匆匆出去回话。


    云岚看着镜中只梳好了发髻，还没有化妆的自己，轻轻摇头，起身走到矮几旁坐下，等着薛采萍进来。


    雕花木门又响，还不见人影，云岚便听着了对方头上珠翠的声音。


    珠玉叮叮当当碰撞，听得出来对方步子不缓。


    似乎来者不善。


    云岚抬眸看去，只见薛采萍绕过屏风，见她的第一时间却并未行礼，而是站定在原地睨了她一眼。


    看熟练程度，应该是没少这么干了。


    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忍下来的。


    云岚面无表情看着薛采萍，她眼中没有任何情愫流淌，就这么静静看过去。


    只有系统能听见云岚脑中的风暴：【都杀了，都杀了，都杀了，把你们这群欺负姜云岚的人都杀了。】


    系统查询数据库，发现上次关良才来，和之前宁国公夫人来时，云岚也是同样的心理活动。


    看来云岚和原身的意志结合得很好，会下意识为原身打抱不平。


    薛采萍对上云岚的目光，竟然感觉自己后背一阵发寒。


    “妾身给殿下请安。”被云岚看得不寒而栗，薛采萍连忙低头，福身行礼。


    云岚还是静静看着，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晾了薛采萍片刻，云岚才开口：“请过了安，便回去吧。”


    礼尚往来，不就是晾着人，别的做不了，这个云岚还是能做的。


    薛采萍不知道云岚为什么会突然看上去没有以前好欺负了。


    咬唇片刻，又不想在慧嬷嬷和自己的丫鬟面前丢脸。


    起身，便又不看云岚的眼睛，还保持着自己的傲气开口：“殿下今日盛妆华服，瞧着气色倒是不错。”


    “本宫要进宫给皇兄请安，采萍妹妹若是无事，便回去吧。”云岚随手在矮几上拿了一本书，低头开始翻阅。


    这动作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明晃晃的在赶客。


    薛采萍被云岚堵了一下，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梗在嘴边。


    抿唇怔愣片刻，才又道：“不过国公爷已经差人去宫中告罪，听闻是说殿下身子不适，不宜进宫面圣，瞧着殿下气色如此，想来只是想留在府上，与世子爷过个美满佳节。”


    果然。


    云岚心中暗叹。


    进宫的事被宁国公府压下来了，估计就是怕她出去告状。


    先前她派小福子去祭奠先帝和太后，小福子都是被宁国公府的侍卫送去的。


    说是保护，但其中监视的意味，实在明显。


    不过现在手上还没拿到证据，云岚倒是也不急着进宫。


    她还是垂眼看书，轻声回应：“采萍妹妹自己觉得自己与驸马情比金坚，又为何来质问本宫？且不说本宫并无与你抢夺的意图，单单说若是驸马变心，问题最大的难道是本宫吗？”


    “你——”薛采萍目露窘迫，却还是不敢在云岚面前掉了气势。


    谁是飞上枝头才能变的凤凰，她知道。


    一旦自己挫败一次，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云岚却不想与她多聊，开口直言不讳：“灵鹊守月，送客。”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灵鹊和守月的做事效率和压迫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压根不给薛采萍再说话的时间，一人站在一边，半推着把人送了出去。


    云岚起身，又坐回梳妆镜前，侧头对兰嬷嬷道：“且继续梳妆吧，妆发完成了一半，实在称不上好看。”


    兰嬷嬷看着主子放下心结后这一个月的改变，心中感慨万千。


    复杂心绪难以言说，最后只剩一声应答：“喏。”


    云岚大概能猜到兰嬷嬷在想什么，但却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开口。


    她并非放下姜云岚的心结，而是以云岚的方式和力量，去暂且按住姜云岚的心结，待到日后，再为她亲手解开这个结。


    【宿主之前说不恨薛采萍，为什么刚才宿主又产生了很强的情绪波动？】系统忽然发声询问。


    云岚怔住。


    片刻，才在脑海中回答：【一码归一码，在关良才的事情上，我并不恨她，因为变心的根本问题出在关良才身上。我生气，是气她对姜云岚的态度，我用着姜云岚的身体，她刚才看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姜云岚。她想打压姜云岚来获得安全感，但我不觉得用伤害另一个女人的方式来获得安全感是一个好习惯。】


    她是云岚，是从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世界穿越过来的云岚，可她用着姜云岚的身体，她就应该是姜云岚。


    她不会让别人欺负姜云岚，也会继承姜云岚的意志。


    云岚和姜云岚的不同，仅仅只是性格而已。


    【感谢宿主解答，该思考逻辑已写入系统程序。】系统很快给出回应。


    云岚又抬眸，看着镜中姜云岚的如画容颜。


    抬指轻抚，温柔似水。


    她自然会给姜云岚一个交代。


    【宿主。】系统忽然又叫了云岚一声。


    【嗯？】


    【新年快乐。】


    云岚再次怔住。


    【为什么说这句？】她问。


    系统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合格的系统会让宿主开心，结合资料库查询结果后，系统分析人类会在合适的节点对这句话产生正向情绪反馈。】


    原来不知不觉间，笨蛋人工智障已经开始有点人情味了。


    云岚莫名其妙笑了一声：【新年快乐。】


    再侧头看看送完客回来的灵鹊和守月，还有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兰嬷嬷，忽觉心中熨帖。


    她从梳妆台的盒子里抓了一把金瓜子，一人分了一小把。


    连守在门外的小福子都叫进来，也分了一小把。


    云岚勾唇浅笑：“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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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事如意。”


    “谢殿下赏赐，祝愿殿下平安顺遂，万事如意。”领了赏钱，众人也连忙谢恩。


    站得远点的慧嬷嬷和宁国公府的丫鬟没得这个赏赐，自然看得眼红。


    虽说是出身主家不差钱的宁国公府，但这毕竟不是几两银子的事。


    那一小把金瓜子，可值不少呢。


    慧嬷嬷到底是眼红得难受，也顾不得自己平日怎么对云岚的，上前两步也开始说吉祥话：“万象更新，愿殿下福寿安康。”


    云岚却只是瞥过去一眼，扯了扯嘴角：“多谢慧嬷嬷好意。”


    她恨透了宁国公府。


    但是下人说了吉祥话，云岚还是不情不愿赏了一粒过去，“嬷嬷劳苦一年，这颗瓜子嬷嬷拿去和丫鬟们分了吧。”


    慧嬷嬷看着自己掌心那颗金瓜子，眼睛都睁大。


    兰嬷嬷她们可是都领了一把！


    这一颗给了她，还要和丫鬟们分？！


    只是自知理亏，有了赏钱已经是甜头。


    这便点头谢恩不敢多言了。


    云岚又继续梳妆。


    只是看着面容逐渐被红妆点缀的自己，她又开始发愁。


    连过年这种时候，她都没办法出门。


    换到别的时候，肯定只会更难。


    想进宫把证据送到便宜皇兄眼前，更是难上加难。


    或许······要在宁国公府大闹一场才行了。


    闹出点动静，让都城百姓皆知，她不信大庭广众之下，宁国公府还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拦她。


    这样想着，云岚又开始思考怎么闹才行。


    却没想到还安静多久，小福子又匆匆进来禀报：“殿下，世子爷来了。”


    云岚满肚子愁绪开始逐渐转化为心烦。


    本来就烦关良才，今天好不容易心情被有了点人情味的系统弄好了点，关良才又要来。


    只是今天毕竟是除夕夜，云岚再怎么反感，关良才还是有正当理由过来。


    只能轻轻点头：“让他进来吧。”


    小福子出去回禀，不多时，云岚便听屏风外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似乎是什么挂在腰间的饰品撞击的声音。


    “殿下何至于欺负采萍一个弱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估计是来质问的。


    云岚转头看去，凤眸轻扬。


    关良才所有的话全梗住了。


    往日来，云岚不着半点妆，今日许是想着年节喜庆，红妆覆面。


    眉如远山黛色，眸如暗夜星辰。


    明眸皓齿，可谓国色天香。


    就这么一眼，关良才来时满肚子的火气就冲到了别的地方。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关良才只觉自己天灵盖都快麻了，仿若花烛夜时对姜云岚的惊鸿一瞥。


    那时他不愿成亲，满心只有薛采萍。


    可前些日子他才和薛采萍吵了架，正是心中烦恼时候。


    这会儿一见云岚，才知自己有眼无珠。


    上前几步，他垂首见礼：“臣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低着头，他的眼睛却是向上看的。


    从云岚的视角，能清楚看见他瞳仁下危险的下三白。


    果然，云岚还未开口，便听关良才道：“臣知错，今夜正逢除夕，不若臣今夜便留在殿下这儿，好好给殿下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