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明天估计会想方设法把她揪到诸人面前。


    是出风头还是出丑，全看她自己了。


    褚黎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波茨塔，随即混进了四散的人群中。


    按照新生大会前的嘱托，褚黎找到了上午召集她和另外四名异种的老师的办公室。


    算上她一共到了四人，正好两男两女，剩下没来的那个是男的，据说是被系主任单独留了下来，所以这会子缺席了。


    人不齐，但毕竟是一个班的人，初次见面总是要聊聊的。而为人师者，自然不能让学生在这种场合先开口破冰。


    留着一头褐棕微卷中发、在后脑勺处扎了根小辫，看着很有几分雕塑感的魏方杰率先开口：“我叫魏方杰，是你们这一届异种班的班主任，也是给你们这一届新生上公共课的任课老师。我这学期在学校主要教授的科目是《机甲设计与维护》和《星际导航基础理论》，你们专业课以外的时间，如果对我的课程感兴趣，欢迎随时来找我交流。”


    “魏老师好。”


    四人稀稀拉拉的回答并没有打击魏方杰的积极性，他摆出尽可能友善的表情：“不管你们是自愿还是被迫来的奥莱，既然你们已经答应成为这里的学生，那就意味着，未来四年你们五个都将一同作为‘异种计划’的参与者接受相关培训。至于我，则会全程跟进你们的训练情况。”


    “老师，听说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届异种班，这是真的吗？”一个男生借机问道。


    “没错。虽然你们不是星联首批参与计划的异种，但却是蒙特里奥星球乃至奥莱军校最早吃螃蟹的五人。”


    说完，魏方杰看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便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看你们的样子，是已经被各自专业的同学‘问候’过了，对吗？”


    “魏老师料事如神。”


    刚才提问的男生十分丝滑地拍了下魏方杰的马屁，脸上那仿佛生吞了半斤苦瓜的表情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异种的意见是真的大啊。”


    “这还只是刚开始。你们身份特殊，以后的日子里，这些外界的质疑和关注绝对不会停止。不仅有来自同系的，他系的，同校的，他校的，或许还会有别的组织和势力的注视。未来你们必然会碰到很多挑战心理和身体极限的情况，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成为彼此的支柱，也成为日后其他异种学生的榜样。”


    “老师，您一见面就给我们施加这么大的压力，真的好吗？”


    男生原本在墙边站得东倒西歪，这会子嬉皮笑脸地撑起身子来：“我胆子小，你这么吓我的话，我可是会逃跑的哦。”


    魏方杰瞄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游子越是吧？”


    “军校可不像其他社基学校，每一位入籍的军校生都已经上了星联名单，敢逃跑的话你就是妥妥的逃兵。不仅影响你自己的前途，还会牵连你的家人。我劝你既来之则安之，与其背负懦夫的罪名，不如拼尽全力赌一把。”


    游子越猛地贴回了墙根。


    “哎呀，那我们岂不是一脚踩进死胡同，没有回头路了？”


    魏方杰双手抱胸，头一点一点地回答：“可以这么说。”


    “对了，以防你们不知道，以后除了你们自己各个专业班级的分队以外，你们异种班五个人是自成一队的。在参加队伍训练的时候，记得要合理分配好时间和精力，否则你们的队友找上门来，我可不会帮你们说情。”


    “老师，”一直没有吱声的褚黎规规矩矩举起了手，“我没听懂您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做自成一队？”


    “意思就是你们五个已经深度捆绑了，除了各自专业的学习以外，以后还会有专门的异种班训练和任务分配。你们五人的任务分数彼此挂钩，也就是说，一个不及格，五个人都挂科。”


    ！！！


    褚黎只觉好大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自己的脑门。


    自己做好还不够，还得保证队友也完成任务才行，万一另外四人里面有哪个拖后腿的，那她想要拿下满绩点的目标岂不是岌岌可危？


    “那今天那位同学没来......”


    “他因为一些事情被系主任带走了，今天又是你们第一天入学，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以后呢，每次集合也都是算分数的，迟到早退缺席都要扣分。”


    意思是还得管着彼此的考勤是吧！


    褚黎咬牙切齿地道：“那要是同班同学互殴，哦不是，友好切磋的话，不扣分吧？”


    “不提倡但是也不禁止，你们别去招惹其他班的学生就行。”


    游子越biu地一下眼睛又亮了：“那要是别班的人先来招惹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不还手，站着挨揍吧？”


    “当然是揍回去，”魏方杰挑眉道，“但最好在你们有赢的把握下再出手，毕竟你们要是技不如人，丢的可是我这个班主任的脸。”


    “我们班只有五个人，班主任不在的时候，该听谁的呢？是不是得选一个班长出来，”在场的另一个男生双指微张，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于世途，对于当班长没有任何兴趣。”


    褚黎见状：“我提议让缺席的同学担任班长，这样他就会出于班长的责任，不会再缺席了。”


    “我提议让提议别人当班长的人当班长。”游子越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呢，你怎么看？”于世途看向另外一个脸很臭的女生。


    脸很臭的女生名叫蒙嘉禾，声音清冷，和她的表情搭配在一起简直有种夏日不用吹空调的错觉。


    “我没意见，不是我就行。”


    褚黎的视线从左挪到右，再从右挪到左，深感自己未来四年的前途堪忧。


    同班同学似乎都不是好惹的主。


    最后还是魏方杰定了调子：“这事不着急。你们的班长总会选出来的，到时候这人除了是异种班的班长，还得兼任你们实际执行任务和参加公开比赛时的队长，可不能随便选。”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五。


    波茨塔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站在训练场中央的高台上等待。


    早在第一声哨响吹起的时候，就陆续有新生们奔跑进场。因为还没到八点这个上课时间，波茨塔便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


    一些新生自发地在训练场上锻炼起来。


    这当然不是为了在老师面前做做样子博好感，而是因为他们都心照不宣，每所军校开学第二天都要进行新生摸底训练，区别只在于测试项目不同，在开始前先做好热身，是准没错的。


    奥莱军校遵循最正统的训练模式，力求让军校生可以以最快速度、流水线般打造出强健的体魄，掌握生存和战斗技巧，学会操作机甲乃至星舰，让他们可以在毕业后直接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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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中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尤其是在接受正式的训练之前，针对每个人的情况进行摸底记录，这几乎已经成为奥莱的传统。


    褚黎混在人群中，一边假模假式地学别人活动双手双脚，一边竖起耳朵接收着周围的信息。


    她现在耳力很好，三十米范围内的窃窃私语都可以不用太费劲就听清。


    “你说，咱们这一届会考些什么？”


    “你这不废话么，咱们是机甲系，开学摸底测试不外乎考的力量、射击，战术，除此以外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那可说不准。咱们这位波茨塔老师，可是奥莱军校出了名的魔鬼教官，听说上一届他带的学长学姐，可是有不少都被折磨到哭的。我看啊，咱们这回落到他手上，指定是凶多吉少喽！”


    八点的哨声一响，所有机甲系的新生立马凝神屏气，生怕错过波茨塔的一句指令。


    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淡淡开口便是王炸：“现在开始你们的第一个摸底测试。”


    “什么？直接就开始了？”


    “我去，完全不给一点反应的时间吗！”


    “别废话！”波茨塔冷肃出声：“这个测试很简单，找到你们认为的现场不和谐的地方，并让它恢复过来。”


    说完，波茨塔便不再讲话，一副‘老子就静静地看你们找’的模样。


    现场一片哀嚎。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球了，我连题目都没读懂！”


    “是谁说摸底测试没什么花样来着！”


    众人念叨着有些丧气的话，手脚、眼睛可一点都没闲住，展开了地毯式地搜查。


    波茨塔没有限制搜索时间和搜索方式，这也就意味着新生们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时间，训练场上光芒万千，人影憧憧，大伙儿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沉浸式地玩起了小时候那个名叫“一起来找茬”的游戏。


    褚黎听到波茨塔的话，第一反应是狂喜，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学分要稳了。但仅仅过了两秒，便收敛了这样的想法。


    她固然可以利用伊尼斯给她的真实之眼去寻找现场的漏洞，但这样子，她跟开挂了有什么区别？


    这一个测试考验的应该是观察力。


    如果她没做好，说明这一点还需要继续精进，要是一开始就用“外挂”来欺骗自己，这四年她也不用读了。


    这么想着，褚黎没有召唤出伊尼斯，就这样凭借着一双肉眼去寻找所谓的不寻常。


    三十分钟过去，草坪被掀了起来，连角落的排水渠盖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陆续有人带着自认为的可疑物品或者线索去找波茨塔认领，但波茨塔看完后也只是颔首示意，并没有通知大家结束测试。


    有人甚至围着波茨塔脚下的台子贴地巡查，怀疑他就站在可疑之处的上面，要给他们来个灯下黑的警示。


    但波茨塔仍旧毫无反应。


    这说明，真正的不寻常还没有被找到。


    褚黎狐疑地环视着周遭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在鬼沙漠待过的原因，在她看来，越是平静、正常、安全的环境，越有可能潜藏着危险。


    无论是波茨塔的态度，新生们散漫的情绪，还是整个训练场的氛围，都给她一种这个开学的摸底测试有些过于轻松了的感觉。


    这里可是军校，合理吗？寻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