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权势
作品:《长安某》 董怀要扶持新帝登基的消息传到了边外,人人骂他大逆不道,异想天开。
加上他先前假传圣旨的原因,恒王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个惑乱朝纲的国师。
恒王拍着桌子怒喝道“此次进京,不杀了董怀匡扶大周,本王势不回边外。”
“杀!杀!”麾下十万将士挥动长枪,口号响彻云霄。
借着斩除妖师,匡扶大周的名义,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恒王的军队常年养在边外,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不过三日,兵马便赶到了京城。
城中良将不多,却都在城门严防死守,绿云一身玄色铠甲,拿着长枪站在城门守敌。
绿云的眼神冰冷,一人敌百。
只是京中不过几千兵马,就算加上董怀养的私家军,也不足以抵挡恒王的军队。
要看新帝不日就要登基了,这么久以来的计划即将落空。
董怀情急之下传令给镇国大将军韩缚,让他出兵加以阻拦。
谁知这韩缚本就不待见董怀,这种时候更是称病不见人。
京城城门高耸,易守难攻,数千发弓箭像冷雨一般向外扫射,一朵朵血花随即绽开。
恒王的军队吃尽了苦头,绿云站在城门,脸上有几分血迹,却毫无畏惧。
滚石,利箭,火把,董怀变着法子的使,势必要与恒王的军队斗个你死我活。
明明不过三日,新帝就要登基,他即将打造新的权利帝国。
不管谁是皇帝,他都是唯一的掌权人。
可是偏偏就差这么一点点。
每次都差一点点。
董怀的手捏着京城的舆图,他咬着牙,手渐渐收紧。
“国师,国师,不好了。”董屏杉的袍子被火烧了一角,整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差点摔倒。
董怀死死盯着这个马屁精,他不慌不忙的问“恒王的军队还没打到国师府,你慌什么?”
董屏杉怯懦的站直了身子回话“微臣知错了,恒王没那么大的能耐,不过城门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董屏杉一边观察董怀的神情,一边提议“韩将军手里的良将不少,咱们何不求他出手呢?”
董怀闭上眼想了想,那韩缚和恒王都是一等一刚直不阿的人,从前他权倾朝野,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难得,今日他即将落难,他们怎么可能出手相助呢?
“算了。”董怀捏着舆图的手渐渐松开。
“就,就这么算了?”董屏杉忍不住抬头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靠山。
他无才无德,光是讨好董怀,就享受了别人想都想不到的荣华与富贵。
董屏杉难以置信,董怀会就这么算了。
董怀的手揉了一下太阳穴,他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准备一千桶松油,要确保京城的每一条街上都被撒到,做利落点。”
“您这是?”董屏杉问道,他总是看不透董怀的心思。
“从前有个洛长安,现在来了个恒王,他们不是爱正义,爱百姓吗?那就和他们一起死好了。”董怀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董屏杉恍然大悟,董怀这是想等恒王的军队入京后,烧光京城。
既然他想要的得不到,那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从前能那样烧了谢府,如今也能烧光京城。
只要他不喜欢的,挡了他的路的,他都能一个一个除掉。
“还不快去?”董怀怒吼一声,手在桌子上一扫,将舆图和茶碗全都扫落在地。
“是是是,微臣这就去。”董屏杉磕了个头,疯疯癫癫的跑出殿外。
疯了疯了,这下是真的疯了。
董屏杉一边命人去完成董怀的命令,一边收拾金银细软,打算在恒王军队攻破城门前就逃走。
董怀不想活了,他可不能陪着他死。
……
大军压境,京城不日便会被攻破。
百姓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又重新被点燃了。
国师府门外聚集了很多老百姓,他们拿着木棍边砸门,边细数董怀这些年的罪责。
守门的侍卫起先还能阻拦些许,后面实在拦不了那么多人,只好满头菜叶子,关上门躲起来。
桑落站在墙内,心中隐约猜到了些许的动静。
这些百姓敢明目张胆的来砸门,且她已许久不见绿云,说明恒王的军队马上要得手了。
外面的局势动荡,连看着她的下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命去了。
桑落趁机摸到了一把匕首,她藏在袖子里,独自去见董怀。
大堂里冷冷清清,原先伺候他的那些下人不知哪里去了,董怀独自一人坐在塌上,眯着眼睛假寐。
香炉里的烟灰堆了厚厚的一层,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给人一种大势已去的凄凉。
许是因为太过安静,桑落的脚步落在地上,声音格外明显。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董怀依旧是懒懒的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国师运筹帷幄,无人能看你的笑话。”桑落低笑着往前,手却暗自握住了袖子里那把锋利的匕首。
“凭你还杀不了我。”董怀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桑落。
桑落没想到,他居然看出了自己的企图。她看着他说道“就算我杀不了你,也会有别人。”
外面百姓的谩骂声如同浪花一样扑来,充斥着人的双耳。
恍惚间,董怀仿佛回到了自己高中功名那一日。
也是这样喧闹的人声,他策马站在人群中央,享受着无数人的遥望和羡慕。
他苦读多年,原以为今朝可以入朝为官,和自己的妻女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可是等他高高兴兴的回到妻子的小店时,才发现小店被毁,妻子早已丧命。
原来是丞相看中了他当女婿,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不惜杀了他的妻女。
甚至连那间小店都不肯放过。
董怀痛心疾首,不得不隐忍着娶了那位丞相府的千金。
他不足三年便取得了皇帝的器重,比自己的岳父还要得宠。
后来,他以雷霆手段笼络了朝中大臣,扶持无能的二皇子登基,实则将大权都握在了自己手中。
那一年,他风光无限,是皇帝面前一等一的红人。
也是那一年,他亲手了解了自己的岳父和妻子,连同九族,一个不剩。
从此,再无那个清贫的读书人,只有惑乱朝纲的国师。
也是那时候他明白了,什么都比不过权势。
他要将所有人的命运都捏在自己手中,看他们殊死搏斗。
如果不能,那他就毁了这一切。
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跪下磕头,说道“启禀国师,您说的松油已经安排下去了,没有错漏。”
“哦。”董怀从自己的回忆里抽身,看着他问道“你的主子呢?吓跑了?”
“属下,属下不知。”下人回道。
火烧起来可不是谁能阻挡的,但愿董屏杉跑的够快。
“去,把府里也浇上。”董怀命令道。
桑落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只听那下人回道“国师,您要烧死他们,实在无需自己陪葬。”
“让你去你就去!”董怀喝道。
他早就没有活着的希望了,如今连权势都要离他而去,他就要死在这里,让整个京城都给他陪葬。
“是。”那下人踉跄的跑了出去。
桑落这才恍然大悟,她看着董怀难以置信“你想烧光京城?”
“不错。”董怀笑着承认。
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女儿了,在见到她们之前,他一定要那些作恶多端的人都陪葬。
“你疯了!”桑落冲到他面前,试图阻止他这个可怕的想法。
董怀看着舆图下那张女人的画像,喃喃自语道“你的阿娘是个特别温婉的女人,桑落,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我陪你去见她,你,你先下令停止这场火。”桑落站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央求的意味。
“来不及了。”董怀仰头看着她“一千桶松油早就浇了下去,就算我不下令,只要有一点火星子,整个京城必亡。”
“哈哈哈哈。”董怀痴迷的抱着怀里的画像,形同疯癫。
他的梦碎了,谁也别想做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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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等着和他一起灭亡吧。
董怀邪恶的想。
桑落整个人虚弱的扶着桌子,才不至于倒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来不及了吗?
……
“谁说来不及了。”洛长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迷雾。
洛长安一身青衣,手握长剑,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过几日光景,桑落回头看去,他身姿挺拔,衣诀飘飘,再不是那副浑身是伤的样子。
洛长安的眼神落在桑落身上,有片刻的失神,而后又转移到了董怀身上。
“你就那么确认,你派出去的手下那么听你的话?”洛长安看着他,挑了挑眉。
话音刚落,刀鱼提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从大堂里进来,将人扔到了地上。
男人被掐着脖子走了一路,这会儿倒在地上,粗着脖子直喘气。
“国师料想让天下人给你陪葬,可是却没有想到吧,你的手下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谁愿意陪你去赴死呢?”洛长安笑着看他。
董屏杉怕死,匆匆交代了董怀的命令,自己提着金银跑了,没想到自己的手下亦是如此。
那一千桶松油,撒满了京城的每一条街道,可是要细细闻了之后才知道。
那不过是水罢了。
七月酷暑,那些水倒是为京城百姓消暑了。
听到京城无事,百姓无事,桑落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成王败寇,国师算计了一生,还是输了。”桑落看着他,忍不住嘲讽道。
这个人是她的生父,可是却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我输了吗?”董怀冷眼看着他们,眼眶泛红。
他何止是今日输了,从那一年他衣锦还乡开始,他这一生,就输的彻彻底底。
权势于他,或许曾经握在手里过,可是却害了他的一生。
董怀死到临头,却看着他们说“或许我真的对不起天下人,可是……是命运先捉弄我的。”
他说这话时,眼眶含着泪,胸腔颤抖。
桑落还来不及回味他这话的意思,董怀突然越过长桌穿过来,他一把夺过桑落手里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顷刻间,鲜血从他的胸口渗出来,溅到了旁边桑落的裙摆。
董怀虚弱的倒在地上,他依依不舍的看了桑落一眼,又抱着怀里女人的画像喃喃自语道“我来见你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倒在她的面前,桑落提着裙摆往后退了几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洛长安收起手里的剑,他走过来将桑落搂在怀里,宽慰道“都结束了。”
“是啊。”桑落身体颤抖,靠着洛长安喃喃自语“都结束了。”
……
北宁十五年夏,恒王举兵进京,百姓高歌相迎,奸臣董怀在府邸内自戕。
同年八月,恒王重回边外,一举歼灭安督,其次子登基称帝。
董怀死后,他的部下皆伏诛认罪,只有绿云一人不肯认错。
在城门攻破时,她挥剑自刎,毫无眷恋。
……
新帝登基后,广施恩德,免除半年税赋,鼓励各地通商。
京城重新恢复了从前的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君子台的美酒还是千金难求。
桑落又回到了青州城,只是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她看中的那家铺面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邱哥早已成了亲,王媒婆还是那样穿着艳丽裙子到处走街串巷,谢府已经修缮的差不多,只是再比不上从前的光景。
青州城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桑落那个准备大酒楼的生意刚刚开始筹备。
不过这一次,铺面选在青州城最繁华的云水街。
王媒婆偶尔路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怎么,你那个京城做官的夫婿又没下落了?”
桑落手里拿着酒楼的图纸,看着屋里忙活的男人,笑着对王媒婆说道“他辞官回来帮我开酒楼啦。”
……
春三月,烟柳桃红,青州城光景正好。
他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