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怀捏住桑落的脸颊，眼神里流露出杀气。可是在注视到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时，却慢慢眉心松动，渐渐松了手。


    “把她给我带下去。”董怀甩甩袖子，背过身不再看她。


    董怀刚刚下了命令，立马来了两个家丁，将桑落拖了出去。


    桑落饿的几乎要昏厥了，被几个高大的家丁横着抬了出去。


    后来他们还是给了她食物。


    桑倒是没伤着，只是脸颊被人捏的酸痛，有些许难受。真是不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心思狠毒的人，都这么喜欢掐脖子和脸。


    她被关在一间厢房里，活动自如，只是不能出这个房子。


    虽然只是一个没人住的空厢房，但是房子里光线明亮，床铺整洁。桑落没见过什么世面，只觉得这个房子快要赶上谢倾昀的婚房了。


    她浑身狼狈，有些不好意思往床铺上坐。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十分俊俏的丫鬟端上来一碗饭菜放在了桌子上。


    桑落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其实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下人吃的剩饭剩菜。


    但是桑落这一路颠簸，实在是饿极了。


    她很没样子的大剌剌的坐在凳子上，将这碗饭吃了个底朝天。


    那个俏丽的丫头看着桑落这个样子，没忍住捏着帕子，低声笑了。


    厢房外面守着的下人趁机和她搭话“绿云姐姐，这点小事，怎么您亲自来了？”


    绿云收起帕子，猝然皱起眉头，看着他怒斥道“国师的命令，你也敢过问？”


    “不敢不敢。”那小厮笑着，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的站着，不再往里看。


    桑落吃饱了饭，也觉得自己这样样子实在太过寒酸。


    反正明天都要被拉到菜市场斩首了，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就算是死，也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一想到这里，桑落眯着眼睛看着绿云说道“漂亮姐姐，我能不能要点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绿云白嫩的手指正在收碗筷，却突然愣住了，对着她笑道“都要没命了，还想着要打扮漂亮？”


    桑落腼腆一笑“就算是死，也要漂漂亮亮的嘛。”


    绿云没再说话，端着碗走了。


    桑落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这个厢房又大又漂亮，她浑身脏兮兮的，哪里都舍不得坐。


    也不知道洛长安那个混蛋，知不知道他的仇人抓了她。


    万一明天菜市场他不来救她，岂不是自己要白白送上一条小命。她还没有见过自己亲身的爹娘，还没有开一个像望月楼那样的大酒楼，难道就要这么丧命了？


    洛长安这个白眼狼，果然遇见他就没什么好事。


    桑落不忍心坐那个干净整洁的床铺，只是坐在凳子上品尝着桌子上的干果。


    在心里把洛长安骂了一万遍，桑落脑海里突然有念头一闪而过。


    可是，万一他来了呢？


    万一他来了，他那个遥不可及的任务会不会就此落空？洛长安会不会就这样认输？


    桑落不想他认输。


    她无意识的捏着手里的核桃，不知道什么时候指尖拨出了血渍。


    就在这个时候，厢房的门口，绿云带着几个俏丽的丫鬟进来了。她们端着木盆，后面还有两个家丁端着冒着热气的水。


    “漂亮姐姐，你又回来了？”桑落激动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绿云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示意几个下人进来。然后看着桑落问道“你不是要洗澡，漂漂亮亮的去死？”


    桑落腼腆的笑笑“我更想不死。”


    绿云像是掩饰着什么，招手让下人将东西放下。


    木盆里的热水浮着一层娇嫩的花瓣，绿云拿着帕子试了下水温，表情波澜不惊。


    她这一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桑落看的出了神。


    这样的美人，怎么才只是个丫鬟头子呢？


    京城富贵，果然人人居之不易。想来，没有真本事是留不再这里的。


    绿云丝毫没有注意到桑落惋惜的眼神，她收起帕子抬眸望向桑落，然后说道“姑娘，绿云来伺候你沐浴。”


    桑落吓得抱紧自己“我我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下一刻，她被绿云按在了水里。


    这几日舟车劳累，洗去了一身疲惫，桑落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她是圆圆的杏眼，看起来格外的可爱无辜，和她本身的性格有很大的差距。


    绿云望着镜子里那张姣好的面容，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会同洛长安这样的乱臣贼子勾结在一起呢？”


    桑落激动的差点站起来“他不是！”


    绿云轻笑，安抚她的情绪“好好好，不是。”


    “只是……你一个人来这里，你阿爹阿娘也不会怜惜吗？”


    桑落的眼里流露出几分的落寞，直言道“他们很早就过世了，没人管我的。”


    原来是这样……


    绿云一下一下的替桑落梳着头发，循循善诱道“你长相如此出众，倒像是个官宦家的名门贵女。”


    “我阿爹阿娘就是卖酒的，我生下来也是卖酒的。不过……”桑落回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绿云说道“我确实是天生丽质。”


    绿云替她梳头发的手没忍住顿了顿，这双眼睛也太具有欺骗性了。


    桑落见绿云眼神停滞，追问道“是不是啊，漂亮姐姐？”


    “是。”绿云又恢复了那具清冷的面具，不露破绽。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谁也没有戳破谁。


    半响，绿云放下梳子走了。


    她从厢房径直走了出去，穿过长长的廊亭，一弯新月之下，有人立在那里，等候已久。


    “国师。”绿云站在他的身后，低声回话。


    “问出什么没有？”董怀背着手，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绿云垂眸，不敢抬头“绿云无能。”


    董怀顿了顿，摆摆手说道“罢了，下去吧。”


    绿云正要下去，董怀又吩咐道“对了，去挑一个身形像她的，明天关上囚车，做做样子。”


    绿云跟了董怀很多年，如今确实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国师心软了吗？”


    董怀不屑一笑“我的意思你都敢过问了？”


    “不敢不敢。”绿云虽然认错，但是眼神依然笃定“只是看不透您的意思。”


    “抓个洛长安而已，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他的语气说不出的轻慢，让人看不出好坏。绿云不敢再问下去，躬身走了。


    新月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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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在漆黑的幕布，董怀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皇城外，洛长安一身玄色的长袍，眼神锋利，往这个王国的权力最中心走去。


    刀鱼把着腰间的长刀，站在他的身后。


    两人大步流星的进了皇城，踩在青石板地上，径直往前。


    这一路都没遇见什么阻拦的人，直到来到了明昌帝见人的大殿之外。


    两个贼眉鼠眼的太监对视一眼，忙晃晃的迎了上来。


    “烦请公公回话，我今日有事要见圣上。”洛长安装模做样的行了个礼，刀鱼也照做。


    站在大殿前，似乎还能听见大殿里面女子嬉笑低吟的声音，难以入耳。


    洛长安没忍住皱了皱眉，他有些质疑，明昌帝这个样子，就算知道了先皇的圣意，又能如何呢？


    以他的才能，难道就能抵抗的了董怀了？


    那两个太监果然不安好心，对洛长安说道“皇上今日乏了，不见人，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大殿里，明昌帝的爽朗的笑声不绝如缕。


    洛长安有些执拗“公公都没通传，怎么知道皇上乏了？”


    那个太监眯着眼冲他笑笑“其实何必见皇上呢？朝中大事都是国师做主。国师府灯火通明，您何不去拜访呢？”


    原来是董怀的人……


    这个王朝已经腐烂至如此地步了吗？


    洛长安气的怒火中烧，她捏住他的下巴，掐的这个小太监几乎要喘不上气了。“我说了，我要见皇上，你传还是不传？”


    洛长安的手劲真大，捏的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太监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您还不知道吧，国师府抓了个青州来的女贼，明天就要在菜市场斩首了。”


    青州，听到这两个字眼，洛长安眉头蹙起，他的力气更紧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一弯新月挂在天上，柔和的月光照在地上的人身上，投掷出他们颤抖的身影。


    “国师……国师要你手里的东西去换。”那个小太监眼珠都快要崩出来了，他浑身颤抖，气若游丝的说道。


    洛长安单手捏着他的脖子，掐的这小太监昏了过去。


    大殿外一排高大威猛的侍卫纷纷亮起了兵器，刀鱼也拔出了手里的长刀。


    洛长安眼神锋利的看着那些侍卫，和其他吓得腿都软了的小太监，他单手将人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想得美。”


    刀鱼拿着长刀和那些侍卫对峙着，这里守卫森严，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来今日是如何都进不去了。


    风吹起他的长袍，洛长安转了半个身往台下走去，刀鱼乖乖的跟上，他不死心的问道“大人，真的不进去了吗？”


    “他们守的这么死，我们就算真的进去，也做不了什么。”洛长安咬牙说道。


    刀鱼大步，追上他的脚步。


    月光皎洁，两人的影子在皇城里青石板上匆飞。刀鱼试探着问道“那桑落姑娘，你也不救了？”


    洛长安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


    “明知是陷阱，我为何要去？”


    刀鱼磕磕盼盼的说道“那万一，万一桑落姑娘真的……”他不敢再说下去。


    洛长安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