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北樗山,夜已沉沉的黑。


    一辆黑灰相间的劳斯莱斯停稳至院前,候在门口的老程赶紧迎上去,恭敬打开车门。


    “先生,欢迎回家。”


    一只郎丹泽手工定制牛皮革鞋率先踩在薄雪地里,咯吱一声,黑与白过分鲜明,然而,就是这份静默的色彩对比落在老程低顺的眼里,心里升起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一道偏冷的嗓声随之掷地——


    “太太在做什么?”


    老程合上车门,趁机给方淀使了个眼色,方淀苦着脸晃了晃手机。


    老程瞬间明白,慢而有礼地答道:“先生,太太方才听说你马上回家,她就去了花园,手机兴许是放在卧室的,所以没来得及回复先生您的消息。”


    萧砚丞踱步,略微缓了下颌:“好。”


    四合院本没有设置大花园,但四年前建成时,萧老太太学会了种花,他就在后院北侧的空地开了道门,落了座中港同款花园。


    虽然不符四合院规制,但老太太来的时候欢喜得很,亲手教他挑种嫁接,足足呆到春天,等种的迎春、杜鹃、海棠开了才走。


    想到此,萧砚丞唇角挂起柔淡的笑,径直穿过中庭北上寻小妻子的倩影。


    第一个看见他的是玻璃门外的小绵。


    “萧先生,您回来了?太太刚回了主院,她说让您过去找她。”


    “好,备好醒酒汤和换洗衣物送过来。”


    说完,萧砚丞唇侧噙着一缕似笑非笑,朝主院走去。


    看来他的小妻子今日很有活力,有心同他玩捉迷藏。


    主院,寂静如飞雪。


    萧砚丞行至门前,掌心里的手机嗡了一声,是她迟到两小时的回复:


    触犯天规仙女贤妻:[吃得饱饱的,没做什么,我在卧室里等你呀(小猫乖巧眨眼.jpg)]


    萧砚丞指腹摁闭屏幕,单手推开菱花格胡桃门扇,“吱”的一声,门扇大开,他撇着凉薄的唇,说:“萧太太,现在回复为时已——”


    端挺的高大身躯一怔,最后一个晚字吞进腹中,他眉心倏拧,看着他床上的少女——


    少女口中含着一枝烈焰玫瑰,支着右手,斜陈在仿古制紫檀木床沿,一片克莱因蓝的绸子蛋糕裙,裙摆很短,将将包住臀部。


    台灯,昏醺的黄。


    照在那凹陷曼妙的腰线处,自然分出一双修长细腿,如两片土耳其玉河支,在他眸心软泄。


    萧砚丞别开眸眼,走进房内,两只掌沿反手贴上门扇,他拢收修纤指骨,寸寸或青彧蓝的静脉安静鼓蓬。


    “砰。”


    轻轻的一声关门响,如小石子投进了湖里,需要凝耳才听得见。


    宋暮阮看着他不为所动的唐僧模样,心里呐不下这口气,旋即并拢双膝,折弯玉腿,臀部矜持地倚着小腿坐稳床面后,转手又把口里的玫瑰别在耳上。


    她微微笑着,浓情蜜意的,冲他招着纤白的小手。


    “快来,萧生。”


    萧砚丞看了眼四仙桌,桌上放着半盏茶,他踱步过去,就着那看不出是粉还是红的唇印,饮完杯中的茶液。


    “诶,那茶凉了!”


    宋暮阮远远观着,贴心提醒道。


    “我知道。”


    萧砚丞冷声放下茶杯,坦圆的花玉瓷杯底搁在桌上,打了个踉踉跄跄的回旋,才晕乎着身子安静平躺。


    宋暮阮撅了撅唇,十分不满意他的反应,又嗲着甜音唤:“萧生,你怎么不过来呀?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嘛。”


    凉茶很快下胃,冲淡了应酬时的酒,萧砚丞从喉口挤出一声嗯,才慢慢拨转脚步,郎丹泽牛皮革的黑泽在暗室里露出香润的梅花雪光。


    他走至她面前,一双浅眸环凝着,并未说话。


    “?”


    宋暮阮眨了眨眼,心里不明所以地犯起怵。


    她今日精细化的玉面桃花妆,配以远山弯细棕灰浅眉,柔雾光感的杨妃色唇釉,萧宅上下一众女佣,连同老程都夸好看的!


    他这是什么老眼昏花的眼神,都不知道夸她一句的?


    她压下眼底的不乐意,缩了缩鼻尖。


    “安姨说你很少应酬,而且基本不喝酒。”


    萧砚丞抵着她膝坐在床沿,大腿外侧贴上她玲珑玉肌,淡淡的酒气环绕床笫。


    他略微颔首,星点醉意的双眸定在她鹅颈,那块专属于他的秘密之地。


    “嗯,今日不同。”


    “怎么不同?”宋暮阮的情绪韫浓在眼底,气鼓鼓地挪开膝,也十分自然地挪远了与他的距离,“萧砚丞,你不要以为家里有个女主人了,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外面为所欲为,我是不会给你兜底的!要是传到阿婆……阿婆——”


    提到阿婆,她眉间晃过一丝局促的惭愧。


    萧砚丞伸手去裹纳她团紧的粉拳,被生气地躲开抱在怀里。


    看她一个粉指头也不给牵,他右手顿停了两秒,神色自若地取下她耳上的炽烈红瑰,捻在热粝指腹间。


    “阿婆很好,一直记挂着你,这几日天天训斥我,说我不懂得珍惜阿阮,定是在华市给阿阮受了委屈,还说如果我实在解决不了,她抖散一身老骨头也要飞过来为你做主。”


    宋暮阮听得眼眶落了圈水晕,借着看窗外黄梅的间隙,一只手飞快地抹掉眼尾的潮湿,旋即扭过脑袋,虚张声势地埋怨:“阿婆待我可比你好太多了……我还不如和阿婆过日子去!”


    萧砚丞笑,笑得漫不经心,几分混不吝的雅痞悬在隽黑眉尾。下方,一双漂亮的凤眼眼角,压出深刻的钩子形。


    “萧太太,阿婆当年很俏手的,阿公比她大十岁,却迎合阿婆喜好,整日学着古惑仔在接头扮酷耍帅开摩托,变着法追了很久。”


    宋暮阮愣了愣,心里暗槽了声狐狸精,不自然地移开眼去。


    “你不是说萧家不看重夫妻感情?我以为阿婆和阿公是没有感情的那种家族联姻。”


    “阿婆只是认为人心易变,所以婚姻初始有无感情基础,并不是婚变的影响因素。”


    萧砚丞搓捻了下玫瑰的根枝,潮润了一指间。


    显然它是她刚从花园里摘下的一枝幸运花,只要裁去了刺,便可优先占有她的唇。


    那如果——


    他也自动削剪刻薄……


    萧砚丞转瞬丢开手里的玫瑰,下一秒少女便咿咿呀呀地嗔着,伸出两只小胳膊要捡回,他顺势扣住她的手,留放在他的左膝。


    “你……”宋暮阮被烫得一激灵,语无伦次起来,“你刚刚不会是想说你阿公对阿婆变心了吧?”


    她向来亲疏有别。


    他阿公。阿婆。


    萧砚丞翻开少女的手心,置于左胸,他旋着醉意的一双浅眸笼着虔诚的情愫,去掉了人称代词:“相信萧生。”


    “!”


    宋暮阮手心肉相贴的是他作搅的心鸣,一下又一下,汩汩翻江倒海着窜入她心口,她禁不住地也跟着汩汩颤跳。


    “你心怎么跳那么快?”


    她又开始虚张声势地抛质问。


    萧砚丞安静投去微灼的眸光,凝了一会儿,方才张合薄唇:


    “太太以为……”


    她挺直小蛮腰肢,打断他的话,顺带欲盖弥彰地收回手,反撑在光滑的绸面鹅绒枕上。


    “你肯定是年纪大了,心脏不耐受,以后还是少喝酒应酬吧!”


    萧砚丞循着她的声凑近,红酒的醇香滚着热,连同他可以压低的磁性嗓声,一波又一波,热扑扑地擦过她眼睫:“这算是女主人立下的第二条萧家家规?”


    宋暮阮向来是给个台阶就蹬。


    “对啊,家规不许违背!”


    萧砚丞低低笑了声。


    “萧某是个谨慎的商人,协议得盖章了才生效。”


    “可我没有章,那得明天我去……唔——”


    两片酒香凉薄的软,不由分说,堵住了她未着红釉的樱色唇瓣。


    只一刹那,萧砚丞便离开了她的唇,微醺的浅眸灼烧着她粉颊上的两片绯云。


    他压在她耳尖,低喃。


    “即刻生效,太太。”


    宋暮阮惊得手下一滑溜,娇躯发软地往后倒了下去。


    刚捉住被角,想要倚着力起身,一道宽阔的灰影直挺挺地覆压,她惊张地交叠双手,撑住他的硬朗胸膛。


    “你你你要干什么?!”


    她语不成声地颤着嗓口,底下的片蓝绸裙也如水似的溅染到他的眸心。


    萧砚丞伸手拾起被面上的赤焰玫瑰,修纤指骨折断青绿根枝,重新放回她的耳上。


    他俯低下颌,在那洋溢盛绽的潮湿花蕊上,印下一吻。


    宋暮阮浑身一抖,明明没亲她,一股子异样的热意却从趾尖窜上脸,腮颊水淋淋的绯红。


    她鼓起两片玫瑰红腮,幽怨地瞪视着他。


    萧砚丞低低笑了笑,含着葡萄酒香的鼻息不经意拂过她的杨妃色唇瓣,见她恼他一眼,面上却盖抹更加鲜活的桃蜜红,他识趣闭合薄唇,抚了抚她鬓角的细碎绒发,撑住床沿缓慢抽离起身。


    站稳在地,他一对灰褐的眸珠落定于少女略愕的靡丽眉眼,像是月光下燃尽后的柴梗,经由半敞的窗风一吹,隐约有复燃的趋势。


    不等她又虚张声势,他转过身,截断与她的视线,唇齿清晰地扔出四字——


    “又敢又怂。”


    宋暮阮闻声又一瞪,铆足劲推开床边的他,趿拉起两只紫面绒拖,“咚咚咚”,如轰轰隆隆的鼓点由近及远。


    “吱——嘭!”


    又是泼辣的一声,整间卧室便只剩萧砚丞一人。


    半开的雕花格窗外,小绵端着醒酒汤和拿着大衣的老程互相对望了眼,皆不敢上前推门。


    “小绵,你先给先生送去?”


    小绵自然不肯,商量道:“程伯,要不还是您先给我打个样儿吧?”


    老程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是一声问:“先生和太太不会刚点亮初吻这个技能吧?”


    小绵回过头,看着那抹飞奔的倩影消失在书房,她也跟着惆怅地叹了口气。


    “程伯,我想到了昨天在网上看到的一条评论。”


    “什么?”


    老程凑过耳去。


    小绵压低声音,悄悄说道:“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老程顿时瞪眼急声,敲了下小绵脑袋。


    “你少上点网吧!难怪安姨昨晚说她手机中病毒了!”


    小绵嘿嘿一笑,在下一个爆栗的前一秒,身手敏捷地敲了敲卧房门,冲老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先生,您的醒酒汤。”


    萧砚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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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撇了撇衣领苦柏鸢尾味香气,很快恢复自若神色,坐去四方桌前,他压平愉悦上勾的薄唇:“进。”


    小绵小心推门进去,放好雕金骨瓷汤碗,假装不知方才之事,乐呼呼地说:“这是太太下午亲自挑的碗匙,恰好是老太太最喜欢的那套。”


    萧砚丞淡淡嗯了声,冰白指骨转动碗沿,碗面刻的是眉山的一枝金顶杜鹃,花若钟状,粉中透白,白中又缀着淡紫。眉山一代僧者又称作桫椤花,喻为佛前花,早年一位岭派国画大师亲手制画雕刻,赠与老太太生日寿辰的礼物。


    听阿公说,那位大师是他年轻时最强劲的情敌,也是阿婆曾心悦过的初恋。


    杜鹃大多本有毒,却偏偏赠老太太杜鹃,含义不言而喻,阿公说那人是在讽刺老太太是位美丽圣洁却有毒的狠心女人。


    于是,每次他俩闹不和,阿公就会吩咐佣人拿杜鹃碗上桌,也暗自较劲追讽。


    “初恋。”


    萧砚丞唇角扯了扯,从大衣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


    笔杆纤细像少女的玉指,笔尾则是圆润剔净的指尖。


    笔帽上贴有紫蝶卡通画,画已模糊快要蚀溶,画的上方贴有塑膜便签纸,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周二两字。


    “咔嗒。”


    他轻摁下镶金笔帽,两道声音骤时从那小孔里溢开——


    [你叫什么名字?]


    起头的声音太过稚嫩,是个小女孩,未开化的甜嗓似乎夹着一颗浓郁奶油夹心的糯米团子,但却透着不善的意味。


    [蔺释。]


    这声落地,小绵和刚走近的老程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看来小女孩是在找先生搭话。


    [哪个蔺?哪个释?我怎么没听过。]


    [蔺相如的蔺——]


    话声还未说完,便被男人中途掐断了。


    “……”


    戛然停止的录音笔,倏地也掐住了沙发边一老一小的喉咙。


    小绵挤眉:先生的初恋???


    老程弄眼:我也不知道有这玩意!!!


    小绵哀怨:……太太好可怜,被蒙在鼓里。


    老程警告:别让你的正义感节外生枝!


    忽而,一道冷嗓打断二人的眼神交流。


    “太太去更衣室了?”


    小绵赶紧撤回眼,忙不迭回答道:“是的,太太刚刚让我布置好书房,说是今晚答应粉丝要直播,但太太出门得很生气,很有可能是去……”收拾行李回家。


    果然只是一场做不久的少女兴致,他似乎很有必要让她学会耐力二字。


    萧砚丞起身,捎凉的眸光淡淡扫过老程。


    老程微笑着递上手里的厚外套。


    “不用,”萧砚丞捋了捋端湿的袖口,对老程说,“准备好十个账号。”


    -


    另一边,宋暮阮奔进更衣室,换下丝绸连衣裙,打算直接卷行李走人。


    明姨撞见,连忙上前招呼。


    “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宋暮阮扣合行李箱,拿起桌上的粉白钩花粗线绒围巾,绕着玉挺的雪白鹅颈,一圈又一圈,牢牢遮住刚被萧醉鬼草塔过的朱唇。


    “明姨,我要回家。”


    知道她是闹少女脾性,明姨尽量放缓声音:“太太,先生是做错了什么吗?如果太太不喜酒气,我回头给老太太打个电话……”


    “别惊动阿婆,”宋暮阮拨了拨颈前的围巾,粉白相间的针织线投映到粉腮,显出玫瑰调的靡绯,“我只是想回家了。”


    明姨凝着那匪夷所思的绯色,心下顿时豁朗,笑了笑,继续劝慰:“太太,其实先生还有一层身份。”


    “什么?”


    宋暮阮掀开眼睫,刚才被雪晶沾染过的鬈卷睫毛透着星点水亮。


    “先生是男博士。”


    “博士?”


    明姨温柔地把话撂开:“博士一门心思倾注学习,不太通情爱二字。”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宋暮阮低了低眼睫,睫尖叠着的星点水亮愈发显出剔透的纯度,嗫嚅道,“现在萧家上下的人都知道我和他只是合作伙伴,连朋友……都算不上的。”


    “我走了。”


    她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明姨也快步跟上,转过长廊,她使出缓兵之计:


    “太太,我马上通知小方,外面天冷,您先在书房等一会儿。”


    宋暮阮顿住脚步,默了默:“好。”


    把行李箱搁置门边,转身推开身侧的书房门。


    “明姨!明姨!”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小绵焦急的低唤。


    明姨回过头,小绵抚着朱红廊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小绵?”


    小绵拍了拍胸脯,勉强捋顺了气,即便声音也压得低了,也是尖细的声线。


    “明姨,天大的秘密——萧先生他他他竟然有初恋!”


    “到现在还留着初恋信物呢!”


    这话声尖锐落定,刚进房门的宋暮阮单脚退后一步。


    仍是侧身的姿势,她只微微偏过精描细画的鹅蛋脸,一双乌亮潋滟的柳叶眼压在小绵促惊的八字眉间。


    “哦。你们萧先生的初恋是哪位千金大小姐?”


    忽然。


    她又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