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余晖亲近地平线之际,南方的黄昏里,雾蓝的天幕已悄然悬上了一溜儿月影。


    宋暮阮瞧了眼这日月并存的天空,心里生出互为知己的惺惺之情。


    忽即,一道轻轻的力在她发顶拍了拍。


    男人的嗓声随着耳边这几分料峭的冬风落下。


    有点淡,却没平日那般寒。


    “开心点。”


    抚顺发丝,宋暮阮撅了撅唇。


    先前那两片红醺醺的唇瓣,在长时间的水分缺失后褪淡了不少,成了桃尖的那点水红。


    “萧先生,你弄乱了我的发。”


    萧砚丞凝了眼水水的密桃红,偏过脸,正巧迎上那道短促的手风。


    他鬓角的粗硬短发,不太温柔地被她的手碾了一下。


    他看去,始作俑者的娇颜却嫣然揣上一缕无辜的纯真笑容。


    甚至把作案的五根粉嫩手指高举起,在他眼前放肆地弹了个哆来咪发唆。


    “萧先生,你的头发也乱啦!”


    “我们平、局。”


    “萧先生,萧太太。”


    宋暮阮娇身一怔,咬了咬蜜桃粉的唇瓣,抬眼看去。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绾发妇人。


    素亚白的羊毛针织衫,墨蓝黑的冬款半身裙。


    比标准职业套装更休闲一点,但不失管家的干练。


    萧砚丞颔首。


    “明姨。”


    明姨笑着打量了眼那忽然安静下来的活泼少女,说:“老太太在花园呢。”


    “说是要亲自为阿丞的太太挑选一朵最漂亮的花。”


    宋暮阮被这话吓得一怔,抽空冲明姨挤出一道温柔淑娴的笑弧。


    随即抬起清水眸子,看向身旁的男人。


    萧砚丞敛下冷眸。


    少女的局促,已然快要从虚伪挤弯的眼眶里倾泻出来。


    他注视了两秒,薄唇轻翕:“走吧。”


    “好,先生、太太,请随我来。”


    明姨在前带路。


    宋暮阮瞄了眼身边的男人,突然体会到伴君如伴豹的深刻感受。


    于是,她揪了下豹子君的衣角。


    豹子君止步,略收锐利的下颌线。


    一双褐磷磷的眸子垂询下来。


    “怎么?”


    宋暮阮踮起小白靴,凑近他,两瓣粉唇一张一合,糯糯黏黏地嗫出两句话。


    “明姨肯定看见我拍你脑袋了。”


    “现在演相敬如宾,还来得及吗?”


    萧砚丞听到这话,牵起唇角,笑弧若似头上那溜儿月影。


    淡淡的,却弯得显眼。


    “你可以试试。”


    下一秒,他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萧太太一向擅长自我切换角色,不是吗?”


    “……”


    少女踮着的靴尖陡然压出了一道痕。


    细细长长,锁链似的。


    “生气了?”


    她踩平在地,甩了下香槟色裙摆,两片饱满的粉唇回敬了句。


    “萧先生,你的嘴唇其实长得很好看。”


    “就是可惜了。”


    “?”


    斜睨着他胸口那枚偏歪的豹头胸针,宋暮阮气笑了。


    “为什么这嘴总吐不出漂亮话来?”


    萧砚丞也低低地笑了声。


    “萧太太,你昨晚被我亲了那么多次,不知道?”


    !


    竟然把方才的戏弄之言又泼回她这里。


    宋暮阮忿意愠浓,花瓣状的小嘴一张一合。


    蹦出的回答如这冬风,绵软得刺人——


    “知道了。”


    “萧砚丞,你一定生活得很苦吧。”


    突然被点名道姓,男人也不恼,眉梢略微扬了扬,静等下文。


    “毕竟——”


    宋暮阮媚眼明艳艳的,凑在他那杏仁白耳垂边,暧昧地吐出一句话。


    “食物链顶端的豹子先生,二十九年没开过荤嘛。”


    少女的热息一波一波的。


    像孔雀羽的软尖被太阳晒软了,晒化了,直往他耳里钻。


    萧砚丞自发拂下长睫。


    说话间,松烟灰的月牙状睫影,在眼睑周围,密密落散了一圈。


    “听说宋家千金自小爱集邮美男,既然经验这么丰富,不如——”


    “调教我一下?”


    宋暮阮一双媚眼霎时敛了明晃的光,生出恼人的羞意,斜斜地横了他一眼。


    看吧看吧。


    没开荤的男人,唇轱辘里就爱滚颜色话!


    萧砚丞径自笑了下,两片薄薄的唇滚出后半句。


    “我服从性很高的。”


    “晚上回珀御试试?”


    “咔——”


    一只恬紫长尾夹,夹住了男人的唇轱辘。


    宋暮阮控制着尾柄。


    力道,不至于让他吃疼。


    但恰好能让他闭嘴吃个教训。


    这时,一道糯乎乎的声音插入——


    “舅妈。”


    “你是在驯舅舅吗?”


    宋暮阮低头一瞧,是个四五岁的小孩,


    “我家元总也用发卡封过靳老师的嘴。”


    “她说,这叫驯夫。”


    “那舅妈现在是在驯夫,对吗?”


    “……”


    宋暮阮咻的下撤走驯夫作案工具。


    萧砚丞闻言一笑,摸了摸靳元祺的脑袋。


    “你家元总的教育理念太过新潮,舅舅等会给她打电话。”


    靳元祺小嘴一撇。


    “舅舅,你别打扰她。”


    “我们靳老师好不容易休假回家的……”


    “好,祺祺,”萧砚丞蹲下身,平视着小孩,嗓声循循,“舅舅不打电话。”


    “耶!”


    靳元祺调皮地眨了眨眼,又看着舅舅和舅妈那装得下三个他的距离,好奇问:


    “舅舅,你和舅妈回家都不牵手的吗?”


    “元总和靳老师在家里都要牵手呢!”


    宋暮阮:这小孩是什么爱神降世吗?


    总爱撮合人。


    抱歉,丘比特的弓箭再硬,也射不穿那碎冰冰的心!


    正思忖着,手心熨帖上一抹粗粝的温热。


    她倏地抬睫,一个眼神瞪过去——


    [光天化日下,你干嘛?!]


    萧砚丞唇角微动,自恃出一缕理所应当的笑。


    “如你所见。”


    “合法先生牵自家太太的手。”


    谁是你家的!


    宋暮阮刚想挣脱,左手又被一凉乎乎的软团团黏上。


    ?


    她朝下望去,是靳元祺的小手。


    “舅妈~我刚吃完牛奶布丁,有一点凉。”


    “可以继续牵牵吗?”


    小孩的声音怎么能这么猫咪!


    她根本无法拒绝。


    宋暮阮回以一个甜甜的笑,也拉出一个黏糊糊的语调。


    “当然可以牵牵啦~”


    “过来。”


    “那是我老婆的手。”


    一道冷嗓插进这对和谐的亲属氛围。


    靳元祺撇了撇嘴,只好撒开手。


    迷你的卡其棕骑士靴,哒——嗤——,拖到萧砚丞身前。


    萧砚丞单手抱起委屈的小孩,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小孩骤时瞪大了眼。


    “我真的可以吃?”


    “嗯,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宋暮阮在旁边,看得耸起了眉端。


    右手动了动,却被男人更紧地捏握。


    她忽地撅高唇,那水润润的粉色也撮尖了。


    像珍珠鸟的小嘴,鲜亮得秀气又可爱。


    “你的手比李枭的还要粗糙。”


    “我才不要牵!”


    萧砚丞长睫搭下,一双冷眸投到少女的小嘴。


    下一瞬,笔直滑到掌心里的手。


    眸光定定的峭寒,似要穿过她软嫩的指尖看到远在浔墨的另一人。


    “李枭?”


    “工程部二组的李枭?”


    宋暮阮脱口便答,顺带挣脱了那搁人的掌心。


    “对啊。”


    李枭的英朗面庞滚过眼前,萧砚丞扯了下唇角。


    “萧太太的口味真是——”


    “啧,多变呢。”


    靳元祺伸出小手指,点了点男人凉薄的唇心。


    “舅舅你是男人,别凶舅妈。”


    “谁敢凶我的外孙媳妇?”


    三人回头。


    一位老人头戴无檐黑毛呢帽,右手苍老手指衔着一朵紫红花。


    在明姨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


    驼棕长绒大衣,脖周的小翻领,印着深色几点豹纹。


    大衣包裹到膝盖,一条黑绒长裤,面料柔软,宽松的裤口罩着老人的两只平底黑靴。


    好一位潮流时尚的摩登老太太!


    不愧是豹子家族的。


    宋暮阮目露出欣赏,两只秋水瞳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优雅地笑了笑。


    一双矍铄的浅灰眼睛含着清慈,也回望着少女。


    偏薄的上唇搭合着淡粉的下唇,吐出的细言细语却是对自家外孙说的。


    “阿丞,不介绍一下?”


    萧砚丞放下靳元祺,自然接过老太太的手。


    明姨顺势退后一步,靳元祺亲昵抱住她的小腿。


    “阿婆,这是阿阮。”


    “原来叫阿阮。”


    老太太点了点头,把洋紫荆放进少女绵软的手心里。


    “阿阮,第一次见面,阿婆准备不周到。”


    “中午我电话里问阿丞你喜欢什么花,阿丞说璀璨耀眼的。”


    “午饭后,我走了一圈花园,只有这枝洋紫荆开得最艳最美,一眼就能瞧见它。”


    清丽的香气入鼻,宋暮阮捏着花枝,微微笑着。


    先是凝了眼老太太,浓郁的蔼情惊得她眼皮一颤,旋即又把目光转向萧砚丞。


    月光、日光。


    交错的银与金,照亮他的眸子。


    平日那眸里磷磷眈眈的冷灰,逐渐溶溶,很快成了一抹浅显的琥珀柔。


    她心神一动,两瓣水蜜粉的唇启了丝小缝。


    “谢谢阿……婆,我很喜欢。”


    八个简单的字,经她嚅出。


    却像那断了线的玉珠,期期艾艾的,夹着几分生硬。


    特别是阿婆俩字。


    老太太倒是不以为意,笑着抚了抚那滑腻白净的手背。


    “喜欢就好。现在萧家就属我这个老婆子最闲,办了个花园。”


    “这几天好多花都开了,我让阿丞带你去看看。”


    “喜欢哪朵,就摘哪朵。”


    宋暮阮刚想婉拒,却见老太太凑到她耳根边:


    “我把小电灯泡哄走,你让阿丞做会儿劳力苦工,泄泄气。”


    “阿婆是站在你这边的,他从小就是个摩墨斯,你别往心里去。”


    摩墨斯?


    宋暮阮错开老太太的斑白鬓发,两眼径自朝男人瞧去。


    如刀刻的深邃五官,工笔细绘的密黑长睫,平而略弯的弓形薄唇。


    嗯,外貌自然当得起这古希腊神话里的神。


    内里,更担得起摩墨斯。


    这个专以挑剔嘲弄众神和凡人毛病为乐的神。


    “噗嗤——”


    短促的笑声之后,她悄悄抿了抿唇角。


    应下老太太的建议,扬起尖而白的下颌,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命令道:


    “带路,老公。”


    萧砚丞看着少女,薄唇掣动了下。


    英国绅士似的,右手做出请的姿势,嗓调却是慵懒的配合:


    “请,萧太太。”


    -


    萧家的花园很大。开放式的草坪上,沿着鹅卵石小径铺满了花。将开的、未绽的,各式各样的红绿交错,像那垂滴的烟霞,横着一溜烟儿地烧到了天际。


    “只有那块区域,是阿婆亲手种的。”


    宋暮阮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几树紫荆掩映下,是一座长长方方的玻璃花房。


    玻璃花房同萧宅的都铎风格不太一样。


    白铝合金与大面积玻璃取代复古的红砖墙,前后各开了一道门扇。


    但整体花房的外观,保留着浓郁都铎风的双面斜屋顶和尖顶,远看就像一座迷你版的塔楼。


    她随上他的脚步,走到花房前。


    门边,有一块红檀木做的告示牌。


    牌面嵌着大大小小的高纯度钻石,中间是用黑蜡笔写着几个歪扭生涩的字——


    [太婆的漂亮花園]


    萧砚丞推开门,握着门把手,等少女进来。


    “那是祺祺制作的。”


    刚刚听他唤过一声那小孩名字,宋暮阮点了点头。


    “他姓靳。”


    宋暮阮走进去,简短带过几句。


    “哦,姓还挺好听。”


    “长得也很好看,我在网上见过元嫣的照片,他应该更像他爸爸吧。”


    萧砚丞握紧门把手,砰的声合上门。


    突如其来的气流,震颤了旁边那株绿阴阴的兰叶片。


    宋暮阮被那几盆水仙吸引注意力,丝毫没注意到门边的动静,径自又问:


    “对了,他全名叫什么?”


    “靳元祺。”


    “当年母亲去世后,阿婆领养元嫣。”


    宋暮阮顿住,触碰到水仙花瓣的指尖蜷了蜷,前几天网页搜索的旧闻浮上眼前。


    萧砚丞的母亲其实是萧氏唯一的继承人,因病去世后不久,萧宅住进一位小孩。


    媒体纷纷猜测是否是萧老爷子的私生女,后老太太公开澄清失独心哀,决定领养那位在医院刚失双亲的孤儿。


    但因老太太年事已高,不让元嫣以母亲相称,同萧砚丞一样,唤她阿婆。


    “元嫣……”


    宋暮阮喃喃着,忽然想到另一个姓元的。


    “所以,元卓是?”


    “元卓是元嫣的远房堂弟,他进萧氏也是她介绍的。”


    “……”


    难怪那么护主,生怕她破坏萧砚丞家庭。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


    不对。


    元卓不会去给他好好堂姐打小报告吧?


    宋暮阮骤时挑高了眉梢,两眼紧紧瞧着萧砚丞。


    “上次扣工资那件事……”


    “可以撤回吗?”


    “集团按规章办事,不可以。”


    宋暮阮蔫了。


    眉梢沉下去,快要压到花蕊丝的鬈曲睫毛。


    底下的小嘴也撅起,像极那粉嫩嫩的水蜜桃尖。


    萧砚丞凝着她一系列动作,薄唇不疾不徐吐出几字。


    “但,有补救措施。”


    宋暮阮两眉梢又倏地耸高。


    “什么?”


    “用你的薪资补。”


    ……这个摩墨斯,讨厌死了!


    宋暮阮举起花枝,鲜红紫的花瓣无重量地戳了戳那沉郁的黑西装肩头。


    “你把钢笔还我,我送给元卓。”


    “算是补偿。”


    萧砚丞冷冷掸掉那痕香气。


    “李枭,还不还?”


    宋暮阮微讶:


    “你怎么知道我……”给李枭也送了?


    他打断她的话,从衣侧口袋里取出手机。


    “萧太太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或者我让元卓通知他亲自来中港还?”


    “……都不要还了。”


    宋暮阮丢出句话,蹬着小白靴,提脚就走。


    说完,哒哒哒的几声重响,径直拉开花房门,沿着鹅卵石小径,往别墅里走。


    萧砚丞跟上,故意放慢脚步。


    拨出元卓的电话。


    “萧……”


    “订购一箱消毒洗手液。”


    “好的,萧总,请问是备在您家还是办公室?”


    见少女路过餐厅时忽然止步,萧砚丞薄唇一勾,慢条斯理吐出四字。


    “备给李枭。”


    电话挂断,他几步走近少女的间隙,给左秘书发了条信息:


    [撤销元卓的处罚。]


    收起手机,便听见少女的主动搭话。


    “你家竟然请动了Bernie做家宴?”


    萧砚丞眸光清淡,扫过少女不再气鼓鼓的粉腮。


    “谁?”


    “你一个男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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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常,Bernie是中港,不对,是整个中国的顶级甜品大师,大陆根本没有渠道买他的Valrin&Xalle巧克力。”


    末了,宋暮阮吮了吮唇,添上一句:


    “半年前,我们初见时,我吃的那杯鱼子酱樱桃酪就是Ber……”


    话声戛止,她口中的樱桃酪安静盛放着托盘里,正被一位女佣人端过来。


    原来他在饭桌上并没有骗她。


    宋暮阮心里生出一丝小感动,蜜桃尖似的唇瓣开始咕噜咕噜冒甜话。


    “老公,谢谢你~”


    “你对我真好!”


    正说着,她两只小胳膊伸出,女佣人却越过她,走到隔壁男人边。


    “萧先生,这是您点的鱼子酱樱桃酪。”


    “给祺祺送去。”


    “好的。”


    ?


    所以,一切都是他对她“好”的美食幻象吗?


    宋暮阮眼睁睁看着那鲜润红亮的小甜品与她擦肩而过。


    “我记得你说你中午说不想吃,所以Bernie只做了一份。”


    男人的嗓声慵慵散散,听不出几分解释的真诚。


    她摁了下手心,扭过脸去。


    转眼又看见明姨端着托盘缓缓走来。


    托盘上那晶莹剔透的玛格丽特杯里,不是樱桃酪,又是什么?


    一朝被豹骗,十年怕主动。


    于是,她以静制动,杵着身子站在原地。


    明姨却停在她身前,笑吟吟的。


    “太太,这是先生特意吩咐Bernie做的鱼子酱樱桃酪。”


    “先生说您不擅酒力,为了不影响口感,樱桃心特意换成了度数低的白朗姆。”


    “谢谢明姨。”


    宋暮阮捏着那细直的杯脚,偏过眼,瞄了眼男人。


    看他眉眼沉沉,她伸出两根小指头,摆出贤妻的模样,体贴地拨正他胸前的钻石豹头。


    余光瞥见明姨转身,她小声问:


    “你忽然改姓,是不是因为萧家比蔺家钱途更光明啊?”


    萧砚丞垂眸。


    胸前的两只祖母绿豹眼正揪着少女明晃晃的笑靥看。


    “那你更想他们叫你蔺太太还是萧太太?”


    宋暮阮收回手,捏起搁在杯沿的雕花金勺,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头。


    “我随便吧。”


    “不过,结婚这么久,你爸爸也从来没有请我们吃过家宴。”


    “如果我是你真的太太,肯定做萧太太啦!”


    顿了秒,她轻呼口号:


    “因为爸爸从小就告诫我。”


    “凡是把我作为第二选择的人,一律可以叫他们滚。”


    萧砚丞颔首点评。


    “这的确像是宋董说出的话。”


    “嗯?难道你以前见过我爸?”


    他目视着少女。


    因身高差距,少女微微扬着下巴,一双柳叶明眸举瞧着他。


    眸尾如她那两瓣水粉色的唇,微微向上撅着。


    只是此刻,提到她父亲。


    她的明眸底,有疑惑,有期待。


    也有些许的惶恐。


    喉结轻滚,他微微错开眼。


    “当年资泰集团坐拥资产千亿,掌握大陆北部的房产命脉。”


    “宋铸协三字如雷贯耳,蔺氏也是靠房产发家的,免不了打交道。”


    宋暮阮唇瓣略张,紧追着探问:


    “那你觉得我爸爸人怎么样?”


    “以前管家和佣人总是怕爸爸,可我觉得我爸爸很温柔,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吓人。”


    萧砚丞顿了顿,眼皮略敛,扫过她紧握的那花枝。


    花枝截面被阿婆剪裁得干净,就像当年的宋铸协。


    一场车祸,陨落了一个商业帝国。


    想到此,他出落在花香里的嗓声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喑哑,轻答:


    “宋董人,很好。”


    宋暮阮稍稍松了指尖的力道,也松开了牢牢揪着他的眸光。


    半阖下长睫,樱桃面的鲜亮颜色,映到她眸底,染红了那圈湿莹莹的水光。


    “我很高兴,资泰建设是被一位认为我爸爸很好的人收购的。”


    再次抬睫,她眸里皆是湿透的真诚。


    “萧先生,谢谢你。”


    萧砚丞从衣侧口袋里取出一条墨蓝灰丝巾。


    巾角被他修长的指骨微微拱起。


    下一瞬,便挪到少女的眸尾。


    轻拭去那点点晶莹。


    “放心,我会管理好资泰。”


    宋暮阮感动之余,整个身子忽即一颤。


    不对。


    这丝巾?


    不是他刚才在卫生间擦手的那条吗?


    似是被看穿了心中所想,又听他说。


    “没用过。”


    果然。


    食物链顶端的豹子先生最喜欢琢磨底层小动物的心思了。


    宋暮阮在他放丝巾的间隙,悄悄睇了一眼,唇弯翘了翘。


    但,有时候琢磨琢磨也挺好的。


    “阿阮。”


    宋暮阮回头。


    老太太正牵着靳元祺下楼,看了眼她手里那枝艳紫荆。


    “阿阮喜欢什么花,我让管家去买些好种子。”


    “下次来,老婆子我送你最喜欢的花。”


    “阿婆。”


    这声阿婆脱唇,饶是她自个儿也愣了愣。


    不似方才的生硬,流利得好像幼时唤自己的阿婆那般。


    “只要是您种的花,我都喜欢。”


    萧老太太笑了笑。


    “难怪阿阮会收了阿丞,阿婆也喜欢你的小嘴,讨人喜欢得紧。”


    “不过阿丞,”说着,她看向萧砚丞,“阿阮年纪还小。”


    “等她毕业之后再考虑两个小曾外孙的事吧,不急一时。”


    !


    曾外孙?还两个?


    不是说不看重夫妻感情的吗?


    宋暮阮冲萧砚丞递了个眼神。


    后者氤出温和的笑迹,薄唇缓缓答:“好,这件事我会和阿阮商量。”


    好什么好?


    阿什么阮?


    管你什么小猫阿阮,还是小狗阿阮。


    反正不是她宋暮阮。


    如是这样宽解,少女自发平息了眉眼的薄怒。


    忽然,下方传来一委屈的糯声——


    “舅妈,可是,我想要你和舅舅快快生个妹妹出来。”


    “这样,我就有小朋友一起玩了。”


    宋暮阮:“……”


    你这小孩绝对是爱神转世!


    不知道底层小动物爬上豹子的温床会被一口吞掉,渣都不剩?


    特别是,从没开过荤的豹子。


    不仅技术烂,还很有可能一秒就……


    !


    宋暮阮立刻停住歪思浮想。


    但,白嫩嫩的腮颊还是经不住,渐渐焕发出玫瑰色的旖旎光感。


    她怎么会?怎么能……想到上萧砚丞的床呢!


    两眼下意识滑过那颗被钉在领口上方的喉珠,宋暮阮眼心一跳。


    旋即回握住小孩的小手,哄骗道:


    “舅妈尽力吧,祺祺。”


    说完,她咬紧了唇。


    “……”


    尽什么力。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时,隔壁传来一句附议。


    “嗯,舅舅也会尽力的。”


    宋暮阮:“?”


    老男人,就知道占她这个单纯无辜可爱少女的便宜!


    她一双美俏的乌眼刚瞪过去,却瞥见小孩圆嘟嘟的脸蛋顿时绽开了笑。


    蓦地,她也不气了,也笑着摸了摸他的西瓜头。


    “舅妈,我们去二楼玩吧!”


    说着,靳元祺两手做出小喇叭状,看她蹲下,才继续说:


    “其实我以前就在舅舅的卧室看见过你。”


    宋暮阮愣了一秒。


    旋即,点了点头。


    她早就怀疑萧砚丞半年前他主动邀她结婚,就是觊觎她的美貌!


    现在最好。


    打入他内部,手握到证据,更长久地坐稳正宫这位置。


    “走!”


    她高调昂扬着甜音,往楼上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