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春序正靠在藏宝阁的窗边，望着外头云层发呆，自她回到天界后，整日闷闷不乐。


    成绍耗费仙力帮她治疗了几日，才救回她的小命。可她人回来了，心思还停留在凡间。


    成绍看她落寞，也问过“你恨那些人吗？”


    恨？什么是恨？


    若说有什么深仇大怨，也太夸张。


    若说心如止水，不以为意，也假得过分。


    春序心绪混乱，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干脆逃避。


    可当成绍问到萧廷彦时，春序就更显迷茫。


    她好像答应过某人说要一直陪着他，如今这局面，她岂不是食言了？


    她拨弄着发间的那支银簪，心思也跟着飘远。


    身后愁眉苦脸的成绍跑过来抱怨道：“小神女，咱俩这样不是办法，你要么回你的神女庙，要么就另请天帝给你安排间屋子，你赖我这干嘛？”


    春序直接忽略了他的话，问道：“你那天来救我，是不是把乐安丢下了？”


    “乐安？”成绍神色一滞，沉着脸道，“她总要离开我的，我不可能陪她一辈子，现在凡间都过去七年了，她应该早就成亲了吧。”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她吗？”春序接着蛊惑道，“看看她现在怎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想去看萧廷彦就直说，扯我干嘛。”成绍无奈，语气都变了，“神女大人，你伤才好，能不能别惹事？天帝寿诞将近，你要是再跑，就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可不是把你关在瀚海洞这么简单了。”


    春序拖着腮发愁道：“那怎么办，我们走得太急，要是阿彦之后又遇到什么危险，我怎么帮他？”


    “你帮什么呀你？你帮到最后，自己的小命都快没了。”成绍恨不得给她一拳头，让她清醒清醒，他听说了李道士的阴谋后，不一刻不为春序的遭遇感到痛心。


    若是他没恢复法力，若是他去迟了，那春序就变成祭品被无情献祭了。


    春序一脸遗憾，成绍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道：“你不会是还想再去吧？”


    她猛点头，眼眸里藏着失落。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连累我一次还不够，下次要去你自己去，总之以后你干什么我也不管了。”


    成绍摆摆手，转身就要回去睡觉。


    “你难道就不想看看乐安的人生吗？”春序的声音让他顿住脚步，“你是想她的，你陪了她那么久，怎么会不想她呢？小六晚间怕黑，你会在床边陪她一夜，她胆子小被吓哭了你也会耐心哄她，要说凡间养女儿也不过如此了吧，你怎么…”


    “什么女儿，我可没把她当成女儿…”


    成绍急着反驳，可话一说完，他的脸就红透了。


    “所以你喜欢她，对吧。”


    他没再说话，隐忍的拳头已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要下凡，你去不去？”春序想了想，冷静道，“去不去随你。”


    成绍扭头，皱眉看着她。


    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拒绝，不能任由她胡闹。


    可心里的冲动却迫使他荒唐地犹豫了片刻，最终他还是摇头严肃道：“我不去，你也不能去。凡人和神仙，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他们就算活到百岁，于我们来说，也只是神仙日子里的一段记忆，过段时日就会将他们忘了，你又何必将这次回忆变得刻骨铭心？”


    “可是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担心他…之前我害他死得那么惨，这一世，我只是希望他能百岁无忧…”


    春序越说越着急，她不知道阿彦的结局是什么。看来在下凡之前，还是得再看一眼阿彦的命数。


    看她就要出门，成绍拦道：“你看了有何用？我早和你说了，凡人的命是不能改的，他最多活到十八岁，你又何必…”


    春序没理他的唠叨，嚷嚷着要出去，成绍无奈，干脆跟着她一同来到司命宫外，他道：“趁着现在司命老儿不在，你动作快些，我在外面帮你守着。”


    两人第一次在司命宫见面就打，那时她也没想到，不近人情的成绍竟然会帮她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她很快就找到了阿彦的命册，快速翻开至最后一页，屏着呼吸缓缓移动视线，看到簿上的字后，她松了口气。


    【辰景元年，萧廷彦登基称帝，封薛氏为后，帝后伉俪情深。辰景七年，收复西建，开拓疆土…】


    改命，成功了。


    阿彦没死，反而做了人间的帝王。


    她兴奋之余，目光流连在薛氏这两字上，这...难不成指的是薛知意…


    她看得正起劲，却渐渐发现手中的命册上燃起一道蓝色妖火，她的手指被烫伤，下意识地将其丢在地上，待火灭了才小心翼翼地捡起来。


    令人震惊的是，命册最后一页上用仙笔所写的字迹全部变成了她看不懂的文字，仔细看去，那些奇形怪状的文字边缘还隐隐渗出白光。


    她吓了一跳，命册上的字不是寻常笔可改，为何阿彦的命运突然变了。这些狗爬般的文字让人一头雾水，她不得已把成绍喊了进来。


    成绍默默研究了许久，摇摇头道：“看起来像是妖火的痕迹，难不成是妖界的传音字？”


    越想越渗人，他急忙道：“不行，天界从未出现过如此怪事，你帮凡人改命改出问题了，我得去禀告天帝…”


    他习惯地开口，说完意识到不妥，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道：“那就只能当做没看见了，反正萧廷彦的命运已改，你的愧疚也该结束了。”


    春序就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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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似的，神情紧张，死死攥着那页纸，不小心弄出了许多褶皱。


    成绍懒得理她，扭头准备离开时，无意间被一旁的那本命册吸引。


    那上面写的正是乐安的名字。


    他克制住心跳的频率，颤抖着手翻开她的命运，原来她自寂城回京后，有了萧廷彦的庇护，也算人生顺遂。


    成绍脸上多了些柔和的笑，可他的笑容在看到乐安未来的姻缘时僵住。


    “乐安公主欲与京城名倌私奔！”


    他忍不住痛骂了出来：“什么名倌，男的？小六她脑袋里想什么呢，她她她…她是一国公主，怎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春序感觉自己耳膜都颤了颤，她半信半疑地凑过去一看，才知他所言非虚。


    成绍那大嗓门几乎要将司命宫的屋顶冲破，他阖上卷簿气冲冲地往外走去，春序不知他要做什么，不得已也将阿彦的命册放回去，跟着他走了出去。


    “你能不能小声点…”


    两人刚走到拐角隐去身形，司命老儿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里，他眼角一瞥，勾唇轻笑一声。


    而成绍这边，他朝着藏宝阁的反方向走去，完全不理春序在身后的呼唤。


    她好不容易追上前，望向天坑的方向，她急了，扯住他的袖子道：“你做什么你不是说不去吗？”


    成绍黑着脸，自顾自地怒道：“萧廷彦管不好他妹妹，我去！我不能看着小六身陷迷潭而不管不顾，她是我养了那么久的姑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误入歧途！”


    “什么是误入歧途？”春序没再追他，冷静道，“如果小六爱他，愿意放下公主的身份和他远走高飞，这也是歧途吗？”


    成绍身子一滞。


    春序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隐约瞧着他肩头因忍着怒气而颤抖，她接着道：“她是公主，她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否则，也不过是作为联姻的棋子，随便找个能巩固皇家权势的夫婿嫁了。”


    成绍梗着脖子争辩道：“公主和妓男私奔，你觉得皇帝会放过她吗？她会遭受世人唾骂，甚至会被幽禁…不行，我绝不能由着她胡来！”


    他们经过激烈的争吵后，成绍“勉强”答应和她一起下凡，最后两人又站在了天坑边上，漩涡周围的邪风差点将他们吹走。


    成绍望着那无尽深渊的黑洞，心中百感交集，迟迟不肯迈出这一步：“不行，我、我不去了，你自己去，我不能见小六，她既然已经长大了，就有她的路要走，我不能干涉她...”


    “我才发现，你比我还优柔寡断。”春序盯着他，摇了摇头，“再不去就真的晚了。”


    “我不去，我不能去...唔！”


    在他纠结之时，春序动作迅速地将忘术丹塞进他口中，趁其不备，扯着他的袖口一同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