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贺清，林涸欢莫名有种逃不出五指山的荒唐感。


    到达海城的这天，刚好是周末，贺清和她的团队成员还在休假中。她在这个民宿住了快两个月的人，已经和老板打熟了关系，替没空的老板来接客户也是顺手的事。


    在她的帮助下，林涸欢将寄过来的大件行李还有猫笼里的小歪都给收拾整理了出来，在前台登记好信息后，算是彻底入住了。


    忙到现在，才有空问一嘴在旁边喝着小酒的女人：


    “贺老板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还直呼我名呢，现在怎么生疏了。”贺清扯唇笑了下，一举一动间风情十足，像极了狐狸。


    刚才那是太惊讶了，脱口而出。林涸欢默了默。


    贺清继续说：“来采风，你呢？”


    林涸欢蹙了蹙眉，犹豫地斟酌了下，回：“来散心，不过，你别和裴行之说我在这。”


    贺清沉吟了一会，点头：“闹别扭了？”


    闻言，林涸欢摇了摇头。


    三两句说不清楚的事，而且她和贺清也算不上熟，只是偶尔会在裴行之身旁见过她，知道两人谈事时的模样。


    没再多聊，她选择先回到房间洗漱休息。


    这间民宿很有海城原住民的风格，大多是两三层的矮房，楼下是公共区域的小院，被老板娘种了花。


    位置临海，夜晚可以透过落地窗看海，睡觉时还可以听着天然的海浪声白噪音。


    好不容易将房间布置好，卸了力般躺在床上时，林涸欢忽然想起那道身影。


    静默了会儿，她猛地摇头让自己清醒点。


    既然搬到了海城想治病，总得做出些努力。


    不过，她应该先干什么呢？


    很快，林涸欢发现，迈出的这一步其实只有刚开始突破心理枷锁时才是难的，往后都要简单、甚至快的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成功应聘上了大学很喜欢的电影影评工作室的影评人员，虽然还是试用期。


    尽管经验并不足，尽管毕业以来就未接触过除了写作之外的工作，但对方还是愿意接受她。


    惊讶之余，林涸欢也欣然接受下来。


    工作室在网上已有不小的名气，凭借着对电影剧情、运镜、刻画各种技术深刻独到的见解，已经在各站有了百万的粉丝。


    但忙也是真的忙，所以才会招揽人手。林涸欢通过的第二天，便参与到正式工作中，会有个前辈带着她。


    “涸欢，这周要上映的那部国外悬疑电影你记得去看看哦，影评写完下周一前发给我就好了！”王姐的声音从电话内传来。


    林涸欢应下。


    挂断电话后，还是有些紧绷的身子瞬间缓和了下来，她松了口气。


    还算好了，起码目前还不需要她出镜，并且大多数有个声音出镜也行，按稿收益算收入。


    不过，她对这个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想要让自己开始接触多点外界。


    正好是一部悬疑电影，她可以为新书积累下经验，找找灵感。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起身打开门。


    “去喝一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贺清那张明艳的脸庞，但她今日并没有化妆，衬得整个人都清丽了很多。


    林涸欢懵了一瞬。


    贺清挑眉，解释：“罗姐说你来之后出门的次数少，怕你不习惯，让我带你出去玩玩。”


    拒绝的话几欲出口，下一瞬，想起自己的目的。


    对上贺清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林涸欢纠结片刻，点了点头。


    贺清带她去的地方离民宿并不远，是临海边的清吧酒吧一条街。


    俊男美女有不少，皆是穿着新潮，谈笑声清晰可闻，还能闻到烧烤摊的香气。


    第一次来这里，鉴于人太多，密集度远超她目前的承受极限，几乎是本能反应从口袋中掏出口罩戴了上去。


    “不是，你……”贺清看着这副场景，顿时笑了出声。


    “……”


    “原来你是个社恐，难怪我每次见你跟着裴总外出时，都得当个蒙面女侠。”


    肩膀被用力拍了拍，林涸欢有些郁闷，刚准备开口，就听到身旁调侃的声音：“没事儿，姐姐我带你见见世面。”


    人生地不熟，林涸欢只好跟她走了进去。


    贺清选的这间，叫享月，大概算是清吧，音乐节奏较为低缓，环境相对安静不少。


    只是进了室内，才会注意到穿插而过的人似皆是非富即贵。


    贺清看起来经常来，与这里的常客都挺熟，打了招呼。


    林涸欢不知道喝什么，拿着菜单看了许久。


    她几乎没有喝过酒，上次喝还是顾之的鸡尾酒饮料，她以为是果汁喝了小口，然后就被裴爷爷发现，拿走了。


    正想着要不点点吃的应付下，比如什么花生的。


    还在犹豫时，菜单被贺清拿走：“来杯龙舌兰日出。”


    “我听见过裴总喊你小橙子，这个指不定合你口味。”


    龙舌兰日出。


    听着这个名字，林涸欢眼睫颤了颤。


    “龙舌兰日出，由少量墨西哥产的龙舌兰酒加大量鲜橙汁，然后佐以石榴糖浆调制而成。”漫不经心的嗓音忽然从对面响起，原本就安静的场似又少了不少声音。


    林涸欢抬眸，清澈的眸底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宋怀瑾。


    他靠在对面卡座的黑棕色皮质沙发里，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带着丝丝亲近的笑意，但却给人彻骨的冷感。


    林涸欢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宋怀瑾。


    她记得，裴行之身边那个阿胜，曾说过这是个不太会出京南的主。


    林涸欢没有答话，气氛一时僵滞住。


    “林小姐见到我似乎很惊讶。”


    半响，是宋怀瑾打破了僵滞。


    似是察觉出她的紧张，他扯唇笑了下，很浅：“享月在我名下。”


    “希望你可以享受今晚。”


    宋怀瑾走了，很安静，并未有什么动作。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离开前似是特意往这个方向看了眼。


    但不是看她，更像是看她身旁那个…从宋怀瑾出声开始就未再有动作的女人。


    ……


    裴行之这趟出差持续了一星期。


    毕竟时隔几个月再来京城，有不少人试图趁机组局。


    他应下的次数少，唯一一次前往的，却来了个陌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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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那人也看过那日的直播视频，又以为他也是圈内那些只会在花群中流连忘返的公子哥。


    问了句：“裴总是打算把那位橘子妹妹当妻子娶回家了？还是单纯想玩玩？”


    这话一出，包厢内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将他带来的那位与裴行之关系也算半个一起长大的，眼下却完全没有伸手阻拦的想法。


    幺蛾子你都作了，我总不能让时间倒转吧。


    幺蛾子本人：“我这儿有个小表妹，家境也优越不少，您若有兴趣我可以带她来让您认识认识。”


    主位上的男人神色疏淡，眼睫低垂，似是并未对他话里的冒犯而不悦，更让那人跃跃欲试，还想再说些什么。


    “文渊，你带来的。”


    落下这句后，裴行之起身离开。


    留着房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敢再有谈笑玩乐的心情。


    被唤作文渊的人却是习以为常地嗤笑了声，手中的烟指了指今晚这局的幺蛾子，语气沉凉：


    “你还真是个胆大的，要不是你爸拿项目当学费请我带你学习学习，我还真不想提点你。”


    “记住了，那叫橙子，不是橘子，这都分不清的蠢货。”


    京南的春不似春，还带着丝丝的寒意，坐在车上的男人念起了南方的橙。


    裴行之的效率向来是高的。


    原定半个月的行程安排，被缩在了八天内。


    倒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梁络受了累，直到确定回泗城的那天，才终于能松口气。


    回到别墅时，已近深夜。看着未亮起一盏灯的空间，就在以为林涸欢是早早入睡时，视线却在开灯后率先触及到的一桌子零食和落了灰的桌上时，身子一滞。


    成箱成箱的零食，还有打包分类好的饼干糖果被贴着标签放在地上，皆是女孩往日最爱吃的。


    但，也是她最爱喂给他的。


    此刻却就这么被人放置着。


    裴行之无论身处何地，早已习惯沉稳极淡，理性冷静的处理好人和事。但是今晚，与之前都要不同。


    林涸欢，走了。


    离开的人，未留下一字一句。


    明明有万种可能，他却有着强烈的直觉，女孩这次离开，是蓄谋已久，是有意为之。


    没再犹豫，他拨通了电话，等待许久，却只等来机械的女声。


    偌大的别墅，让疏离自持的男人忽然明白，尽管再愿意做女孩的引导老师，但当心底妄想定下时，那股控制欲和占有欲也开始只增不减。


    此时，远在几千公里外的海城。


    裴行之电话打来的时候，林涸欢刚回到房间，洗完澡坐在床上。


    屋外是连绵不断的海浪声，屋内是手机的振动响。


    垂眼看了会儿，直到时间太长电话被挂断，紧攥着的指尖才终于被她松开。


    并没有做好面对裴行之的准备，也不知道如果接通后，自己会迎来什么，又该怎样回答。


    沉静许久，林涸欢干脆放下手机，选择睡觉。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想要，变得更好些，再考虑回去的事。


    起码待在海城的这些天，她挺喜欢，也并未感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