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
作品:《就是不承认[GB]》 唇瓣相贴,轻含慢吮,却没有太多接触之外的意义。
就只是亲吻,仅此而已。
动作很轻,捧着脸的手丝毫没有束缚感,害怕可以即刻逃离,像是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小动物。
而小动物已经傻愣住了,迷迷糊糊顺着手上那一点点力量仰起头,嘴唇微张,连眼睛都忘了眨。
这间民宿的窗帘十分厚实,拉上过后,整个卧室空间都陷入了昏暗,视野中所有的景物都带上了一层幻梦似的朦胧。
等到一抹不属于薛向笛自己的湿热入侵口腔,他才如梦初醒,颤着睫羽侧头推拒:“我没有……”
他伸手搭上望雀的手腕,后者也由他搭着,顺势落到人的肩膀。
“…你没有给我压力……”薛向笛偏过脑袋。
他从来没被这么哄过,这感觉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他忍不住想要逃开,掩盖在防溢贴下的后颈开始灼烫。
“真的吗?”望雀目光掠过薛向笛眼下的乌青。
“真的。”薛向笛忙不迭地点头。
他还补充:“……就算有,也就一点点,我有数的。”
自以为平静镇定,实则在望雀听来毫无底气,满是心虚。
她悄悄叹了口气,没让薛向笛发觉。
“好吧。”她把人搂进怀里,紧紧抱了抱,顺了顺薛向笛后脑勺的头发,“先休息,下午好好玩。”
今天是来给他补过生日的,她不想逼他讲些焦虑的话题,还让他难过。
两人各自上床,道了句“午安”,彻底安静下来。
薛向笛缩在被子里,背对着望雀的床位,将自己大半张脸都藏进被窝。
新换上的床单被套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好闻,但他并不讨厌。
耳边没了任何动静,安宁得让人心慌,他猜测望雀已经睡着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薛向笛转了个方向,撑起上半身,伸长了脖子往望雀那儿望,如愿以偿看见了对方安详的睡颜。
他又窸窸窣窣缩回去,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
原本冰凉的被窝渐渐温热,因地暖而舒适的室温因为发热期过高的体温而显得烫人,薛向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最后失败地一把推开纯白的棉被。
完全睡不着。
闭上眼睛,大脑就开始给他循环播放那些铭记于心的数字,他的分数、排名、成绩、大学上一年的录取分数线……
把这些现实的东西挥退,景象就变成了望雀刚刚亲他的模样。
从没有人这样哄过他,像哄小猫小狗似的,就像他……就像他真的有小猫小狗那样可爱值得。
然后那些数字便又阴魂不散地占据了他的大脑,扭曲掉那些轻的、慢的、柔和的触感,变成一次次敲在他心头的重锤。
扑通。
扑通。
山棉节那天晚上,望雀告诉他,她喜欢他,只要他想,她可以一直向他重复。
可是……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他成绩比不上她,家庭比不上她,性格比不上她,当条件凝聚成白纸黑字,再各自延伸,他发现他们的未来都不一定会有交集——
如果她的父亲没有出事的话。
一个中午,薛向笛都没能闭上眼。
*
下午四点,民宿再次热闹起来。
望雀同城快递了一系列食材,准备开始搞晚餐。
不用多么豪华,家常即可。
薛向笛被田晴和余都带出去游逛,毛情杏和谭文岭两个有烹饪技能的留下一起做饭。
“我其实也会——”薛向笛本想帮忙,被田晴抓着就走,没有给他讲完话的机会。
“寿星做什么饭,等着吃就完了!”田晴语气恨铁不成钢。
吃不惯白饭的薛向笛很快被两人拷走。
民宿里,留下来的三人商量好了分工,拿到食材后,围上围裙,进厨房忙活起来。
他们打算弄上七个菜。
四荤两素一汤。
鉴于谭文岭和毛情杏的烹饪技能仅限于做出来的东西不会饿死人,晚餐任务的大头全落在了望雀身上。
清点完所有蔬菜肉类,望雀思索片刻,给两个眼巴巴等着她给指令的帮厨分了工。
备菜,开火,焯水,各司其职。
另一边,午后没能睡着的薛向笛心绪还有些不平。
他看着江边石子路上摆放的各种小吃摊位,还心心念念着屋子里的几个做饭的朋友。
“其实晚上我们来外面吃也好嘛,也可以点外卖,其实不用专门——”
“闭嘴。”田晴直截了当打断了薛向笛的碎碎念,“望雀想专门做给你吃,你还想说什么?”
“……哦。”薛向笛闭嘴了。
余都侧眸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薛向笛,稀奇道:“你是真闲不下来吗?”
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类人的思路。
但作为享受的一方,她还是希望自己身边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没等薛向笛开口,田晴就没好气地答道:“让你出来玩就好好出来玩嘛,我们给你过生日,你给自己找那么多事干嘛。”
中午打扫清洁那会儿,薛向笛就自个儿默默弄干净了所有散落的彩纸彩带,还是那头捡竹签的望雀看到,过去强制没收了他的扫帚,他才消停下来。
“你这样,是觉得我们不该对你好?给你过生日也是过错了?”
田晴有点不高兴了。
“对不起。”薛向笛乖乖巧巧低头道歉。
“嗯,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田晴被哄好了。
“让你出来,就是怕你待在民宿看着更坐不住。”她解释道,忽然看见那边草坪上有围在一起唱歌弹琴的游客,亮了眼睛,一手抓一个,“走走走,去那边看看!”
田晴是个随时随地都能活力满满的人。
薛向笛连同余都被她带着游逛了两个小时,半点没闲下来过。他们将整片露营地走了个遍,中途还和一队带了乐器的游客混熟,稀里糊涂一起唱歌跳舞,带动了不少人加入。
田晴甚至借到了他们的吉他弹了一曲,意外得很不错。
等到民宿那边发消息召唤,在临时游伴的依依惜别下,田晴拖着两个小伙伴挂件回了房子。
一进门,便是饭香扑鼻。
望雀正好把最后的烧菜端上桌,听到开门的动静侧眸过来。
“时间刚刚好。”
她笑道,脱掉围裙搭在厨房的架子上。
两个帮厨早已选好了自己的座位,毫不客气地把好吃的东西夹了一遍。
田晴欢呼一声,冲去卫生间洗手又赶紧跑出来坐下。
余都选择先去沙发上瘫一会儿。
而望雀径直走向薛向笛。
“累了吗?”她问。
薛向笛摇头:“很开心。”
“我不会做小蛋糕。”望雀笑说,“但幸好,我挺会做饭的,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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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众人团团围坐。
还没正式开饭,两个帮厨就开启了夸夸模式,将望雀在这顿饭里的贡献大书特书,把菜品的味道讲得天花乱坠。
余都将信将疑夹了一筷子,眼睛一亮,再也顾不上说话,一门心思吃饭。
田晴跟着吃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
“喜欢就好。”望雀撑着脑袋,浅浅笑着,享受着大家的夸赞,眼睛却一直盯着薛向笛。
薛向笛拿起筷子,选了最近的猪肉白菜炖粉条。
猪肉软烂,白菜鲜甜,粉条莹润剔透,每一根都裹上了浓稠的酱汁,一送入口中,便化开一股浓郁醇厚的咸香。
少年略带僵硬的眉眼总算是有所舒展。
“很好吃。”
他对着望雀笑了笑。
“特别好吃。”
*
美好的晚餐时间结束,众人草草将碗筷堆进水池,出门向着篝火会的广场步去。
薛向笛和望雀照例走在最后,牵着手,慢悠悠的,没有说话。
夜色如墨,将天穹下的人包裹,冬日夜凉,空气里似乎都飘着水汽。
吃到美食带来的轻松愉悦在这凉意中很快消弭。
有些思绪就像病毒,只要有一点没有清除干净,就会在暗中成倍扩散,等到人再次发现它的时候,已然病入膏肓。
中午没休息好的后遗症在此刻显现,薛向笛走着走着,心跳开始加快,人有些头重脚轻。
望雀做饭真的很好吃。
他无厘头地想。
专门给他做的饭。
他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她确实在认认真真喜欢他。
可正是因为完全相信她的话,所以他才愈发惶恐。
如果他最后还是做不好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搞砸了怎么办?
如果他的成绩提不起来怎么办?如果他成绩下滑了怎么办?如果他没办法和望雀考进同一所大学怎么办?
她现在喜欢自己,以后还会吗?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停止思考那些夸奖与喜爱背后的东西。
他总是觉得,只有自己付出,才能得到好东西;付出更多,得到更好。
但万一……有的东西他如何都付不出,有的事情他永远都做不到,那该怎么办?
她会失望吗?她会觉得他不符合她的预期吗?
他又想起了毛情杏。
想起她时而漂亮时而平凡的面孔,想起那个夜晚,她面无表情走入黑暗。
撇掉那些算不上优点的优点,他们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除开那些浮于表面的乖顺,他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当篝火冉冉升起,荧荧火光向着天空奔腾,薛向笛还困在这些思绪里。
人还动着,脸上还挂着笑容,魂魄却早就飞走了。
他该更努力一点的。
可能……可能他真的考不上望雀能考上的学校,但至少……
他想要和她在同一座城市里。
关于未来的刻画被他来来回回涂抹更改,每一次修改,都更贴近他预想出来的、那个毫无交集的现实。
篝火飞出火星,腾腾热量萦绕在围成一圈的游客身边,后颈也在灼烧,手脚却渐渐冰凉。
然后被一只温热的手牢牢攥住。
“先跟我回去。”
望雀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扣着他的手往民宿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