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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海岛从开咖啡店开始》 阮黎松放下眼前挡光的胳膊,她半撩眼睑透过白亮的车灯光线看清面前停刹住的两辆巨型大货车。
红漆车门瞬时被人推开,一个男人从驾驶位探出半个身子,他朝阮黎熟稔地摆手。
站在车前的阮黎也认出了对方,是经常来黑岩咖啡送货的小哥。
而后送货小哥又突然缩回车内,他弯腰越过车座似乎在副驾驶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个橙色物件从踏步台阶跳跃而下,后大步向阮黎走去。
送货小哥走到阮黎面前止步,他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把从副驾拿下的东西递交给她。
车灯下,阮黎轻眨双眼,这下她总算看清对方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一套橙色应急雨衣。
“这是给我的?”风声一阵呼啸,阮黎不得不拉高音量。
送货小哥拉过阮黎的右手,他用指头在她柔软的掌心上一笔一划写下“系统”两字。
低头垂视手心的阮黎登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系统特意给她的。
而当她准备抽手时,送货小哥牢牢握住她的手,又在掌心写下一串数字,19:15。
阮黎眉头微拢,她慢慢仰起视线与送货小哥对视一眼,随后下移视线看着没余留一丝痕迹的手心,双唇张合:“你的意思是超强台风会在今晚七点十五分正式登陆石陵岛?”
送货小哥见她这么快就猜中自己想表达的意思,眼底顿时划过一抹吃惊,随即嘴角上扬冲她卖力点头。
阮黎见状低眼查看手机时间,屏幕微光轻柔地打亮她的脸庞,17:12一清二楚地投映进她的浅色瞳孔。
距离台风正式登陆只剩两小时,没时间了。
就在这时,沉陷思忖的阮黎明显感受到右手一沉,她侧眸扫视塞进自己手里的应急雨衣,然后转眸瞧向快步后退并挥手告别的送货小哥。
送货小哥带着一旁等候许久的同伴一起同肩并进隐没在前方浓黑中。
阮黎盯着快速撤退的两人,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抓着应急雨衣的指尖无意识收拢,雨衣外包装上霎时出现浅浅的指头凹印,“不是……”
别走啊,她哪会开大型货车……
见人已走远,阮黎生无可恋地与眼前两辆庞然巨物大眼瞪小眼。他们是潇潇洒洒走了,现在徒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下一刻,阮黎好似想开了一般,嘴中幽幽轻叹出一口长气。
她握着手机和应急雨衣疾步走回店内,一边走一边不忘给柴涵亮打语音通话。
细听通话铃声的阮黎能明显察觉到这次通话质量很差,手机听筒里全是滋啦的信号杂音。
不过好在柴涵亮一向都能及时接通通话,阮黎也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道:“小亮,你有认识会开大型货车的人吗?”
“你的物资这么快就到了?”
出乎意料地,说话的人并不是柴涵亮,而是钟承舟。
“怎么是你?”
阮黎顿时自我怀疑地移开耳边手机,她低眼检查微信头像,没有错啊,确实是柴涵亮的微信。
不过此时阮黎也无暇深思为什么钟承舟会使用柴涵亮的微信。
“嗯,物资到了。你帮我找两个会开大型货车的人来黑岩咖啡,一定要快!”
语毕,她利落地挂断通话。
……
在等人的同时,阮黎迅速换上系统给的橙色应急雨衣,雨衣表面的反光条在车灯照亮下反射出醒目的银光。
伫候外头的阮黎时不时查看手机的屏幕时间,时间在悄无声息中一分一秒流逝,头顶上方的天气愈加波谲云诡,强风鬼哭狼嚎地席卷全岛,骤然冷冽的风吹得阮黎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耸肩缩颈试图抵挡冷风的侵入,远远可见一波又一波翻涌着白色浪边的惊涛迅猛拍击向礁石群,拴靠在码头的渔船在汹涌澎湃的海浪中几起几落着。
阮黎再次摁亮手机,17:42,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来?
她轻咬住下唇瓣,倏忽之间一滴雨珠快速溅落在还未息屏的手机上,接着又是一滴,四溅的雨水瞬间迸向她的指背,雨水的凉意随之浸透她温热的体温。
阮黎立刻抬头望向天空,一场骤雨丝丝缕缕不留情面地迸落地面。阮黎怕这雨水打得脸疼,随即又低下了脑袋,雨滴啪嗒啪嗒清脆地砸在严实的雨衣表面。
下一瞬,她的右手边突然传来几道短促的嘀嘀喇叭声。
阮黎转头望向声源处,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黑岩咖啡店外,透明挡风玻璃下是熟悉的脸庞,钟承舟和柴涵亮。
瞬时阮黎目光略带疑惑,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说需要会开大型货车的人……这两人什么情况?
“可算到了。”穿着黑色长款雨衣的陈俊德从轿车后座钻了出来。
“快点出去,别挡我道。”樊海生用力推了推陈俊德的屁股,紧跟他后脚走了出来。
钟承舟熄火拔下车钥匙,他带着柴涵亮和另一个村委干部一同走下车。
钟承舟率先走上前察看亮着灯的大型货车,而后他指着车身,回头朝陈俊德和樊海生询问道:“海生叔、俊德叔,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樊海生、陈俊德他们在搞海产前都是跑货车的。
得到他们的保证,钟承舟这才抬步走回阮黎身旁,他微微低头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并不是特别好。
他强忍即将脱口而出的关心,“你,我能看一下车厢货物吗?”
“自便。”阮黎点头。
樊海生和陈俊德先各自选好自己要开的货车,他们熟练地按下平降键和打开车厢扣。
车厢门一敞开,满满当当的紧急物资完全显露在众人眼底,几人面上不约而同地露出目瞪口呆的神色。
“哇趣!”柴涵亮最先惊呼出声,他双眼发光地瞧向人群之外的阮黎,“阮黎姐,你简直无敌了!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到这么齐全的物资,厉害了我的姐!”
深有同感的樊海生止不住地颔首,不过他有一个问题,“送货的人呢?”
阮黎闻言神色微顿,她的大脑急速转动着,总不能说送货小哥到点下班了,沉默片刻后阮黎随口编了个理由:“因为他们有办法回去,所以我就让他们赶紧趁台风来临前回去。”
“哦,是这样啊,能回自己家也好。”樊海生轻挠后脑勺,没有一丝怀疑就坦然接受了阮黎的托词。
钟承舟长腿踏上尾板,货车尾板在陈俊德的操作下缓慢上升,走进车厢后钟承舟矮身细看一箱箱装着应急物资的纸箱,手指触碰印刷着“应急物资”的红色字样。
他有条不紊地估算好各车的物资数量,顺手拂去掌心的细灰,用不着尾板的帮助自己就利落地跳下后车厢。
钟承舟双腿微曲稳当落地,他开始分布任务,“我刚看了眼,两辆车的应急物资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分成两队去送物资。”
“涵亮、小许跟着海生叔,我就跟着俊德叔。海生叔,你负责南北区。俊德叔,我们就东西区。”钟承舟迅速干脆地安排好两队各自负责的区域。
“好。”几人应声道。
因为台风登陆时间不定,钟承舟接着说道:“结束不必汇合,直接回去。”
“一定要赶在七点十五分前回去。”
话音刚落,一头雾水的四人不解地看向忽然出声的阮黎,唯有钟承舟瞥了眼手机时间,“还有一小时,大家别浪费时间,抓紧出发。”
几人自觉按照钟承舟的分配坐进驾驶室,樊海生的货车最先驶离黑岩咖啡。
“小钟书记,我们也走吧。”见樊海生已经出发,还在原地的陈俊德免不了也开始有些心急。
愈发猛烈的降雨放肆泼洒着,积聚的雨珠沿着钟承舟雨衣帽檐不断滴落,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
他们更加快速地上车,钟承舟拉过安全带,但手里扣安全带的动作忽地一滞。而后他偏头望向窗外,细密的雨幕之中哪还有阮黎的身影。
钟承舟挑眉,今天这么乖,知道生病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然而下一刻,靠近陈俊德那侧的车门轻响,钟承舟眼角余光瞥向驾驶座,赫然发现他与陈俊德中间多了一个小橙人。
“谢谢舅舅。”小橙人阮黎乖巧地折拢正滴水的雨衣衣角。
雨中的货车台阶多少有点打滑,她险些上不来驾驶室,最后全靠陈俊德出手拉了把她。
“小意思,出发!”
钟承舟眉间愠色渐浓,脸色瞬间变得黑沉,一双眼死盯着她不放。
察觉到他那要吞人的目光,阮黎默默偏过头忽视他。
而一旁局外人的陈俊德正埋头研究发车,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开这类大型货车了,现在不免会有些手生。
在他的操控下,大型货车猛地向前发动,没绑安全带的阮黎不受控制地朝前倾倒,眼看整个人就要磕在前驾驶台上,她下意识地阖上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右座的钟承舟眼疾手快地伸长手臂,结实有力的小臂横挡在她胸前,反手护着她坐回去。
意识到自己闯祸的陈俊德慌忙开口:“没事吧阮黎?”
“没,没事。”
阮黎有惊无险地回正身体,她偷偷瞟了眼钟承舟,哪知下一秒恰好被他抓个正着。
钟承舟见她安然无恙,原先悬起的心这会儿才慢慢落回原位。
他开口提醒:“安全带不扣上?”
自知理亏的阮黎不敢说什么,手忙脚乱地扯下后座安全带并扣好。
……
驾驶室内的气氛一度沉闷,手握方向盘的陈俊德实在憋不住,他试图张嘴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闷,“哦对了,那些滞留的游客现在住哪儿?”
“一部分在村委和卫生站,另一部分就借住在村民家中。”钟承舟目光紧锁前方,因为现在天黑又下着大雨,只靠陈俊德一人是很难看清路况的。
“物资里也有行军床,可以带回村委会。”说到这里,阮黎好像才想起了什么,不禁懊恼道:“我忘记跟小亮说要把那些发电机给民宿宾馆了……咳咳。”
话还没说完,阮黎觉得喉间发痒立即别过头轻咳两声。
还有一些因台风天气暂时回不去的游客都住在民宿宾馆内,所以民宿宾馆不能断电。
钟承舟听见咳嗽声,皱眉匆匆瞥向她,后收回视线,“涵亮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他会自己安排好。”
虽然钟承舟是这么说,但阮黎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从雨衣下拿出手机准备给柴涵亮打电话,但当她摁亮屏幕时,上方的信号格完全消失并打着一个小小的叉号。
“没信号了……”阮黎一怔。
“什么?”陈俊德没听清,但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自己手中掌握着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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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承舟轻摁解锁手机,手机屏幕上栏正如阮黎所说的那样,“没有信号。”
陈俊德面色登时难看了起来,这意味着不用多久台风就要来了……
他的右脚徐缓踩下油门踏板。
“我加速了,你们扶稳。”
……
雨幕下,一道红色车影急速飞掠过波涛汹涌的月牙湾。在陈俊德的加速行驶下,三人没一会儿就到了东湾路。
“什么情况?”眼前的一幕让陈俊德惊讶不已。
阮黎探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面,大雨里站着一群穿着各色雨衣的人,早已等候多时的他们高举起双手,并不断挥舞着。
“我们的人。”
钟承舟利索地解开安全带,阮黎和陈俊德紧随其后。
一下车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身上,陈俊德小跑上前打开车门,其余人自觉排成一列长队接力搬运车上的物资。
刹那间一滴滴雨水濡湿纸箱表面,沉重的应急物资箱在众人手间传递着,众人齐心协力,不过半小时,大半车物资全被搬运清空。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随手擦拭被雨水淋湿的脸。
“我们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东湾路村民挥了挥手,一辆辆运载着应急物资的三蹦子在雨中颠簸摇晃前进。
坐在三蹦子后的黄乾犹豫一瞬,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阮黎,谢谢你的柴油和发电机!小钟书记放心,台风期间我不会收住客的钱!”
关门上车的三人先是一愣,随后彼此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
雨衣上的雨珠止不住滑落,后在三人脚底地毯洇湿出一滩滩水迹。
阮黎湿透的一缕缕散发紧贴在脸颊和颈侧,发尾上残留的几滴雨水慢慢下坠,最后沿着脖颈线条滑进领口。
她轻吸鼻子,感觉自己的感冒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感冒了就不要逞强。”注意到阮黎的小动作,钟承舟拉开副驾驶的手套箱,好在里面有一包抽纸,他撕开抽纸开口向后递给阮黎,“擦一下。”
“谢谢。”
阮黎抽出几张纸巾,抬手仔细拭干每一处湿透的地方,突然她放下手中的纸团找出手机,屏幕时间显示18:40。
时间不多了,不过幸好环岛路没有几家店。
“你们的身份证号报给我一下。”
她要把钟承舟和陈俊德的信息录入听海民宿系统内,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在七点十五分前赶回去,听海民宿会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幸亏系统APP不受网络影响,在离线状态时依然可以使用。
……
环岛路的其他几家店都早早关门,里面并没有人居住。
再三确认没人回应后,钟承舟快速上车,“走,送完听海民宿就可以回去了。”
越逼近登陆时间,风雨就越发蛮横。环岛路两旁的椰子树在狂风的攻袭下瞬间弯成九十度角,树身枝叶噼啪作响。
任风再喧嚣,听海民宿屹立不动,就像是一座隔绝风雨的乌托邦。
三人纷纷下车走进听海民宿,身后的感应门缓缓合上,原本嘈杂的风雨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耳边即刻没有了动静。
一层大堂内,仍有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玩扑克牌,阮黎走近一看,是徐星他们,而且玩的还是开火车。
“小梨老板!”巡房结束的贝壳发现是阮黎来了,快速移动上前并邀功道:“新来的那些客人贝壳都安排好啦!”
“真棒。”阮黎拍拍贝壳的头顶,“贝壳,听海民宿缺物资吗?”
“如果没有物资补给,以现在的消耗速度,听海民宿还能坚持半个月。”贝壳如实说道。
阮黎:“那我拿几箱应急物资进来。”
有备无患。
说完,她转头却发现钟承舟不在,陈俊德也发现了这点,“没事,我来拿。”
旁观许久的徐星收起纸牌,站起身:“我们来帮忙。”
“好,麻烦你们了。”阮黎也不推辞。
“贝壳,你看一下我们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如果有就拿给我。”
得令的贝壳马不停蹄地前往储物间。
……
一走出感应门,迎面袭来的狂风暴雨险些让人站不稳脚,而狡猾的风穿过衣底似乎要通过内部直接掀翻雨衣。
货车就停靠在路边,徐星几人帮着陈俊德运下一箱箱应急物资,这时阮黎推着一辆小推车朝他们走来。
突然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异响,风雨中裹挟着牙酸的吱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风暴力折断,不等阮黎抬头查看情况,耳边霎时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阮黎(老板)快躲开!”
接着她眼前一黑,好像有人用什么东西扣住她的脑袋,而后连带着她一同朝远处扑倒,滚落过程中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她。
被风吹断的树身轰然落地,树上的椰子四处滚落,其中有一颗椰子慢慢滚向阮黎手边,与她的手背短暂触碰,再悠悠倒退。
阮黎眼睫在雨下轻颤,她缓慢撩起眼睑,模糊的视野逐渐恢复清晰。
黑色的雨衣帽不知什么时候脱落,冰冷的雨水肆意沾染钟承舟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神色焦急地打量遍她的全身。
“没受伤吧?”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