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内张阳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啰嗦，直接199全套带走！老铁们就说给不给力？”


    他披着油光发亮的貂皮大衣，神色激动地一一展示套装里头的洗衣液。


    “给力！”场外工作人员立刻捧哏接话。


    “弹幕竟然有人说我卖得贵？你在我直播间乱放什么屁呢！”


    “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儿才给老铁们争取到的价格，绝对是全网最低价！”张阳脸色旋即阴沉下来，他站起身恶狠狠地指着屏幕，拔高声音矢口否认道。


    坐在他身旁的助播紧忙安抚情绪暴走的张阳。


    她对着镜头赔笑：“了解阳哥的都知道他向来这般快人快语哈，我们肯定是给老铁们推荐最优质最便宜的商品。”


    【是啊，就算不了解阳哥，还不了解我们北川人吗？我们打小直来直往，一点不玩虚的。】


    “感谢榜一老大哥替阳哥仗义执言。”助播瞅见这条弹幕后立即出声道谢。


    张阳见好就收又坐了下来，鼻孔翕动重重地喷了道气，语气里还带着些不满：“我不图钱的，我自己本身也是有点底子的。搞直播只是想帮老铁们打下价格，希望大家都能在我这儿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


    “算了，我也不啰嗦了好吧。来，三二一——老铁们上车！”


    链接刚放出来没多久，他就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没留下一句话就大步流星地走出镜头。


    助播见状微微一愣，但专业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如常，迅速重新控场：“库存不多，秒拍秒付哈，感兴趣的老铁赶紧下单。”


    场外的助理见张阳走出直播间赶忙迎了上去，像对待亲祖宗般殷切地询问张阳：“阳哥怎么就出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放心，那个说贵的人我们给封了。”


    “你办事我放心，就是屋里头灯太热了。”张阳抓着貂皮大衣领口轻轻扇动着。


    助理极其有眼力见的为他脱下厚实的貂皮大衣，接下来他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生怕照顾不周。


    张阳很满意他的服务，似器重般轻拍他的肩膀：“今年年终奖一定给你包个厚的，辛苦你一直盯着弹幕发言。”


    “老大哥”这个榜一账号是张阳团队的。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打配合，场内他和助播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场外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盯弹幕风向，一旦不对就用榜一账号开始带节奏。


    “没有没有，应该的。”助理点头哈腰道。


    张阳掏出怀里的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点燃双指间的香烟，他张嘴叼住烟头，嘴缝缓缓吐出迷蒙的白烟：“石陵岛那几个商户同意了吗？”


    随着越来越多网红入场直播，他的直播间流量也因此开始直线下滑。


    为了重振直播间热度，他迫切地想啃下石陵岛这块硬骨头，谁让它现在风头正盛，全身都是热点流量。


    听完张阳的话，助理脸色唰的一下发白，他支支吾吾个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张阳撇过头扫眼对方的面色，心底顿感不妙，他猛地拔下嘴边的烟头，怒斥道：“你别告诉我黄了！”


    “听说石陵岛跟……其他主播合作了。”助理一脸欲言又止，谨慎小心地觑了眼面色逐渐晦暗的张阳。


    “谁？”


    “额……Molly旅行记。”


    “草！”


    渐次燃烧的火星烫到张阳的指尖，他猛力甩手将燃尽的烟头扔掷地面，脚上的皮鞋像发泄般重重踩灭闪着星点火光的烟头。


    他晦暗不明的眼神低视着脏扁的烟头，怨毒的嫉恨在心底肆意蔓延。


    又是林莉！她明明已经享受过石陵岛红利了！为什么还要跟他抢石陵岛带货直播！


    “什么时候？”他咬牙切齿。


    被吓得节节后退的助理连忙结巴回道：“春，春节。”


    “之前不是也有个什么村要跟我们合作带货吗？你去联系他们，就定这个春节直播！”


    原先张阳嫌那个村名气小，不爱搭理他们。


    不过他也不在乎了，现在他只想让林莉知道什么叫外行人别碰内行事！


    -


    石陵岛的冬日与其他季节相比只是稍稍降温几度，阳光不再似夏季那般炽热滚烫，而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正逢春节，岛上处处张灯结彩，码头边下船的不仅有过年归家的本岛村民，也有不少专程来石陵岛避寒度假的游客。


    黑岩咖啡外，阮黎和郭超一人脚踩一个梯子，两人耐心张贴着阮黎从系统商店兑换下来的春联和剪纸窗花。


    不在场的何瑶回家过年了，本来郭超也要回去的，但当他得知自己的女神今年会来黑岩咖啡过节后就说什么也不走了。


    阮黎扶着梯子小心走下，她拍净手心的灰尘就将些许发凉的双手揣进温暖的红色毛衣开衫口袋里。


    她歪着头目光穿过爬梯架子细瞧窗花是否贴正，乌黑的散发在耳后轻轻摇动。


    “您好！请问黑岩咖啡还有营业吗？”一个陌生的男声。


    “不好意思，今明两天不营业。”阮黎回答后转眸看向对方，紧接着她的视线越过男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眼底迅疾划过一道欣喜：“林莉！”


    林莉套着一身白色薄款羽绒服，微厚的唇瓣微微扬起，她大大咧咧地敞开双臂，阮黎笑着走上前回拥住了她。


    “新年好！”两人异口同声。


    前面男生笑嘻嘻地转过身，阮黎这才注意到他提着一手的机器。


    “这是我工作室的李茂。李茂这是黑岩咖啡老板阮黎，哦不对，应该还要再加上听海民宿才对。”林莉单手揽在阮黎的身后，微笑地向两人介绍道。


    “你好。”阮黎主动伸手跟对方握手。


    李茂低头注视着阮黎伸来的左手，迅速将自己右手里的器械放下，回握道：“久仰大名。”


    “还有两个女孩在后头，诗雨晕船的厉害，所以就我们先过来了。”林莉解释道。


    阮黎缓缓点头表示理解，下一秒想起自己这儿也有人要介绍给林莉，她转头冲郭超喊道：“小超，你过来一下！”


    “来了！”专心贴春联的郭超用手掌抹平最后一角，然后迅速跳下梯子朝阮黎那儿跑去。


    等他看清阮黎身边的女人时猛地止住脚步，瞪大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活的！活的女神！


    他缓过劲，脚步慢慢朝对方挪去，紧张地吞咽口水，语无伦次道：“您好，您是我的粉丝，不是不是，我是您的粉丝！”


    林莉侧头看了眼阮黎，轻笑出声，她探出右手：“叫我林莉姐就好，小超？”


    能亲耳听见女神叫他小超，郭超都快要幸福地晕厥过去，此生无憾啊！


    郭超伸手在衣服上摩擦，等擦干净后迫不及待地握住林莉的手，“女神！我特别喜欢你的视频，自己一人旅游超强！”


    林莉有些难以招架他的热情，一旁的阮黎及时出手，轻推两人的后背说：“都进店喝咖啡吧。”


    ……


    “糖福禄拿铁。”


    阮黎一手一个红色马克杯，这是她昨天签到获得的新品。


    远远瞧去海盐奶盖像朵白云安静地飘浮在杯口，而云朵上躺着一串饱满通红的糖葫芦，鲜红的山楂上轻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


    林莉和李茂立刻接手糖福禄拿铁，不由得感叹：“好喜庆的咖啡啊。”


    “阮黎姐，你这儿的咖啡比上京市的咖啡有新意多了。”李茂实话实说。


    网上都说黑岩咖啡好喝，所以从没喝过的李茂一刻都等不及，端起杯身就是一大口。


    最开始是咸甜的海盐奶盖味，紧接着糖福禄拿铁冲散了细腻的奶盖，酸甜的山楂味让他不禁眉头一挑，这刺激的酸甜滋味旋即霸占味蕾。


    眨眼间，燕麦奶香味如浪潮席卷口腔，它毫不留情地抹淡强势的山楂味，而后醇厚的奶味中慢慢渗透出咖啡的苦涩，酸甜苦味在嘴里激烈碰撞交融，独特的口感让他难以忘怀。


    李茂双手捧着马克杯，此刻他只想顶礼膜拜阮黎并将她奉若神明——咖啡神！


    林莉托着杯底到处走动，意外发现阮黎故意放在窗前晒太阳的鱼缸。


    她手指轻轻敲打鱼缸玻璃，被突然动静给惊动的两只寄居蟹驮着壳身缩躲进造景底下。


    深感有趣的林莉大声问道：“阮黎你这寄居蟹哪儿来的，一直放窗边不会晒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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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妹妹送的，我只晒一会儿，等会儿就搬回三层。”


    阮黎走下岩石台阶，她的两手各提着四盒冷萃咖啡液，都是黑岩咖啡的生椰拿铁味。


    冷萃咖啡液是阮黎在零点商品栏里刷到的，一盒10米币，她财大气粗直接下单二十盒当拜年礼。


    林莉喝满一口糖福禄拿铁，鼓着腮帮向阮黎快步走去，她伸手接过四盒冷萃咖啡液，咽下口中的糖福禄拿铁问：“这就是你说的抽奖礼物？”


    阮黎俯身将盒子放在桌面上，说：“对啊，你不是担心春节没人看直播吗？黑岩咖啡也能作为一个噱头。”


    “谢了。其实我和钟书记聊过，这次直播最大目的就是教会那些阿姨叔叔们怎么做带货直播。”林莉也随她搁下冷萃咖啡液。


    阮黎说：“我才要谢你呢，来石陵岛免费帮助大家。”


    “不是跟你说了嘛，正好之前我们约好春节再见面，能顺手帮忙何乐而不为。而且我觉得做人要有始有终，我借着石陵岛上了新台阶，所以只要石陵岛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然义不容辞。”林莉说完还朝阮黎俏皮眨眼。


    “趁大家还没来，我们先布置直播场地吧。”


    ……


    准备布置现场时，林莉团队里的两个女孩也到了。阮黎特意给晕船的林诗雨做了杯糖福禄拿铁，因为山楂刚好可以缓解呕吐感。


    热火朝天的忙碌下，在场干活的人几乎都出了一身汗。


    “石陵岛冬天还是有点热的。”


    怕热的林莉连忙脱下羽绒服外套，她里头是与阮黎同色的高领毛衣。


    阮黎略感遗憾地说：“所以我从来没看过下雪。”


    “简单，下次我带你去上京市看雪。”


    林莉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身穿黑色紧身高领单衣的钟承舟迈开腿走近众人，鼻腔里带着感冒声，黑色口罩下双唇微碰：“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阮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麦色皮肤透着不自然的绯红，一看就是发烧了。


    “你没事吧？”林莉也注意到他浓重的鼻音。


    “没事，高处的布景交给我吧。”


    不多时，众人就齐心协力地装饰好布满浓浓年味的直播布景。


    喜气满满的背景墙上挂着福字灯笼，而背景墙前摆放着两个木架，架上笸箩里是各种五谷鱼类的装饰摆件。


    “姐不好了！”林诗雨急急忙忙跑上二层。


    林诗雨刚翻看微信时才发现直播平台临时通知她，说张阳也会在今天做助农直播，而且到时候平台会把他们两人放在同一个开屏广告里。


    林莉看完林诗雨的聊天消息，满不在乎：“助农是好事，没什么好竞争的。”


    “姐，张阳他肯定是想跟你一比高低，真烦这种人怎么还不翻车！”想起张阳的所作所为，李茂眼底瞬间浮现厌恶之色。


    听完全程的钟承舟问：“我是张阳？”


    “钟书记你也认识他？”李茂好奇回望。


    钟承舟说出张阳团队主动找石陵岛商户要帮他们直播带货的事，李茂听完气得牙痒痒：“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


    夜幕降临，黑岩咖啡外陆续响起烟火炮仗声，众人快速吃完简单的年夜饭，纷纷进入开播状态。


    郭超站在三脚架后，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视线就一直定格在林阿嬷身上，实在忍不住疑惑问道：“林阿嫲，你是要带什么货？”


    手工地瓜粉？这很难量产满足网友吧……


    “卖手工地瓜粉啊。如果今晚全卖完，以后其他阿嫲们也会跟我一起做地瓜粉。”


    林阿嫲白了郭超一眼，别小看阿嫲们好吗？


    “而且小钟书记也说了这次只是学习，所以我就来学习一下咯。”


    “别说话了，开播时间到了。”场外的李茂出声阻止道。


    话音刚落，第一次接触直播的商户们倍感紧张地调整坐姿。


    这次直播用的是林莉的视频账号。


    她的粉丝一收到开播通知就一窝蜂地涌进直播间，随后直播间右上方的人数不断上涨。


    “欢迎大家进入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