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
作品:《邪思》 穆葭整理东西的时候,丰楚攸就在院子里练腰腿。
并不进屋窥探她的私隐。
甄氏重新梳妆妥当,逮着机会凑到儿子跟前,满脸委屈。
“攸儿啊,你大伯母可欺我太甚!”
丰楚攸抬抬眼皮,笑了下:“那母亲想要我做什么。毒死她?”
听得儿子说得这般直白,甄氏反敛了怒气:“说什么浑话,娘可不想你背人命。”
丰岩睿是她药死的,这么多年,她时不时的惊醒。一提这个,她就心颤。
算了。先前巴不得韦氏早点死,丰九明好娶她,哪怕遭人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可现在看,丰九明官儿做大了,越发的自大独裁,自己又年老色衰,未必还是他心尖上的人。
自己还是不要惹儿子嫌,少提要求,多给些关爱,把儿子的心笼络回来。
想到这里,甄氏转了话头:“对了,攸儿啊,那个穆氏……如今该是个什么章程,你总得跟我通通气吧。你一会儿恨不得弄死她,一会儿干脆又让她搬进你屋里,铁了心要护着。为娘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啊!”
丰楚攸站直,这才正眼看向母亲:“这事不好说,母亲别管,小心惹了一身腥。大伯那边,你顺着他来就是,我应付得了。”
甄氏:“可我担心你……”
丰楚攸笑笑:“母亲不必担忧,这件事很快会有个结果。”
穆姑娘要杀丰九明,丰九明只要一死,许多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
其实,杀人于他而言很简单,只需一点毒药,随时可叫丰九明归西。
这个人早该死了,他,是一切罪孽之源。可身为侄子,又受他供养多年,于情理,轮不到他动手。
他要做的,只能是尽快替穆姑娘养好身体,助她早日达成所想。
母亲既然更喜欢三弟,丰九明一死,三弟便能早早掌家,她这个生母便会是丰府真正的当家主母。
如此甚好。
甄氏见儿子若有所思,她却从来不懂儿子在想什么,继续找话说。
“对了,攸儿啊。我看你如今恢复得不错,可曾想过考学。你向来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快,虽耽搁得久,可努力努力定能高中。你大伯父官居要职,若你想走仕途,他定能帮你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话说完,儿子却没应,只是仰头望着天边。
“攸儿?”
“咱们母子,可曾一起看过这满天飞霞?”他突然反问出这样一问。
时已近黄昏,一片金红落在他的脸庞,将根根睫毛照成金色。他的眼尾弯曲上扬,是甄氏从来没见过的,极舒畅的笑。
甄氏张张嘴,心头忽而涌起一股酸楚。
这也是她的儿子,可她从未当他是自己生的,她只将他看作那个暴徒的儿子,并越发看他像个小暴徒。
直到那个穆葭出现,他日渐收敛了乖张,脾气好了很多,恰如此刻,他竟也能如此温雅地同母亲说话。
甄氏心头感慨,喜道:“要说落日,还是天宝寺虎跳崖上的落日好看。改日娘带你一起去瞧瞧,顺便在寺里求个平安符。”
丰楚攸:“虎跳崖……太高了。”
“不打紧,找几个轿夫把你抬上去。总之啊,娘给你想办法!”
母子俩相视一笑,并肩站在院中,抬头望金乌西沉,岁月静好。
穆葭忙活一阵,把东西都放好了,正顺手收拾乱糟糟的桌子,背后响起了脚步声。
一双手,自身后将她轻轻揽住。她抓住男人的手,不悦地想推开。
“不要自己骗自己。”他贴在耳边说,温柔地鼻息撩过她的耳廓。
穆葭眸光冰凉,不曾因为这份温柔而有丝毫软化:“不要一再试探,小心我连你一起杀。”
“你的镯子呢?”他置若罔闻,反倒捏住她的手腕,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镯子当然是被裴樱没收了,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穆葭:“收起来了。”
“戴上吧。”
“我想戴的时候自然会戴。”
“该不会,被你扔了吧?”丰楚攸松开她,将她掰正面对自己,嘴角一抹探究的笑,“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哪儿拿得出来。
“麻烦,我累了。”穆葭走开,坐下倒水喝。
他挑了眉尾,轻声一哂:“你若不想戴,那就还给我。”
“都说我累了,懒得再去翻找。”
丰楚攸这会儿脾气好得出奇,他弯下腰,把脸凑到她面前。穆葭端着杯子,差点一口水喷他脸上。
“……给了我就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哦——”他这一声意味深长,“这话,倒甚是符合穆姑娘当下的心境。”
“什么心境?”
“不承认,舍不得。”
这话点到了要害上。穆葭瞪眼,一脚给他踹去:“我不杀你,但可以打你!”
“嘶……”丰楚攸捂着小腿连退两步,“我若被你这一脚又踢残了,可真要赖你一辈子。”
真是个牛皮糖!
她搁下杯子,懊恼地想出去透透气。刚站起来,手腕被他抓住。
男人注视着她,倏尔收敛了嬉皮笑脸,满脸正色:“等你办完了事,我跟你一起走。”
穆葭:“?”
“我不困着你,我和你一起走。”
相府这四四方方的天,他看够了。与其去祈求母亲那只有三分真意的关心,倒不如跟着她,哪怕是天涯海角,修罗地狱,他也跟定了。
穆葭定在原地,良久,才想起来呼吸:“跟着我,会死。”
他笑得无所谓:“倘若与你同死,我求之不得。如果只是我死,那你记得把我烧成灰,你去哪儿,就带我去哪儿。”
“疯了吧你!”
“穆姑娘,从你踢走那块石头起,我就决定了,此生与你不死不休。”
穆葭无奈极了,偏开头,给了一句万能的回答:“再说吧。”
丰楚攸简单地以为,她杀了丰九明就算事情办妥,可事实上,穆葭不要丰九明的命,是要他身败名裂,要让这肮脏的相府一起遭受口诛笔伐。
不知到时候甄氏受到波及,他还能不能说出同样的话。
这天晚上,同床而眠,各盖一床被子。他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对她刨根问底,只是把手伸进她的被子,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穆葭睡里头,闭着眼却一直没睡着。
有丰楚攸罩着,她暂时安全了,可她的嫌疑不管是否坐实,丰九明都会想弄死她。
她的时间不多了,已入穷巷,是掉头离开,还是另找偏门?
退是不能退的,那……就只能另找偏门。
夜深人静,她拿定主意突然坐起来,拨开他的手下了床。
“哪里去?”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他还是醒了。
穆葭回头,见丰楚攸坐了起来,脸上半点惺忪睡意也无,眼睛直直盯着她。
“我出去办事,一会儿就回来。”
他没松手:“你身体尚未恢复,不宜冒险。”
“我不是去冒险,是去找人帮忙。”想了想,掏出象牙小球递给他,“押在你这儿。”
他没接,但松了手,郑重地叮嘱:“早去早回。”
“嗯。”
穆葭打开柜子,拿上要用的东西后,从窗户跳出去,然后拐进金嫱儿的房间,拿上先前藏在这儿的书信。
之后,去了祠堂。
丰家祠堂临近后院,偏僻阴冷,里头灯火倒是点得浩繁。
此时此刻,丰人豪正跪在牌位前,点着头打瞌睡——跪是跪了,错没认。
门口站着的俩护院倒是精神抖擞。今儿相爷发了大火,气全撒在了三公子头上,若是这祠堂里又出了什么差错,回头相爷的火又该发到他们头上了。
有他们两尊门神,小小苍蝇都别想进出!
穆葭是从后面那扇窗户进去的,撬窗户的手法已是炉火纯青。
丰人豪打着瞌睡,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他回头,惺忪睡眼倏地清醒。
“嫂嫂?”
“嘘……”穆葭走到背光处,对他招招手。
丰人豪瞄了眼关得好好的门,满脸诧异地跟过去:“嫂嫂如何进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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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嗓子喑哑,清瘦憔悴,与他二哥当初的枯瘠如出一辙。只是,眼睛还晶亮晶亮的,闪着倔强的光。
穆葭:“我先前说,等你好了,有一件关于嫱儿姐的秘密要告诉你。”
丰人豪登时精神高涨:“什么秘密?”
她深吸口气,停顿片刻:“我骗了你,是有一件秘密,但不是关于嫱儿姐的。”
穆葭在这里呆了约莫一盏茶时便走了。
顺着墙一路回东院,小心谨慎不敢分心。丰九明没敢跟丰楚攸来硬的,就一定会抓她落单。
她已然被逼入穷巷,只能走丰人豪这条偏门。而这个偏门,还是裴樱帮她砸出来的。
当时觉得残忍,觉得对不住嫱儿姐,如今再看,却又觉得,若让丰人豪一辈子呆在这阴暗窒息的丰府,被肮脏染成黑色,或许才是最残忍之事。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突然分不清楚了。
“穆葭啊穆葭……”她心头沉沉如溺水,对自己道,“你真是一无是处,什么事也办不成。”
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在这个夜里,痛苦自责的并不只有她。
祠堂的烛光摇晃着,照亮丰人豪手上的状纸。
第一次看到大哥的字,写得真好,一字一句皆是血泪。
他嘴角勾起,气极而笑,抬头望向那一排排的祖宗牌位。
“先祖在上,可都看到了,咱们丰家出了个屠夫,要屠尽子孙呢。”
对大哥,逼走不够还要赶尽杀绝。
对二哥,轻视慢待,叫他自生自灭。
对他,逼死挚爱,要操控一切!
“鱼肉百姓,百年大贪,视人命如草芥,妄生为人!”
他如是评价自己的父亲。
“伥鬼”,他如是痛骂自己的生母与养母。
他们只想要自己快活,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佛,要摆布凡人的一生。
恶臭、肮脏、卑鄙、无耻……若他还不听话,是否会步大哥后尘,终究死于非命呢。
丰人豪跪在蒲团上,郑重地朝列祖列宗磕下一个头。
大哥的状纸,他小心地贴在心口。丰家的罪恶,既然他知道了,那就由他终结吧。
只是……状告当朝宰相?痴人说梦罢了。
穆葭小心翼翼地回了东院。身体还是没恢复好,不过是翻了几堵墙,胸口便觉得有些紧。
从窗户回到房间,脚刚落地,就听得一声“回来了”?
丰楚攸没睡,靠在床头看书,甫一见她回来,便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穆葭喘口气:“嗯。”
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穆葭没接,却勾起嘲讽一笑:“丰二公子看得真开,我要掀了你的金银窝,你却还给我端茶倒水。”
丰楚攸不急不恼,笑着:“穆姑娘说话向来这么冷淡,还是只对我冷淡?”
他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重新认识她的机会。她与“嫂嫂”,显然是两样人。
现如今一点都不装了。
穆葭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一口饮尽:“多谢。很晚了,睡吧。”
引线已被她点燃,这相府马上就要生变。她冷淡,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穆葭躺上|床,闭了眼。丰楚攸却把脸凑过来,近得鼻息挠在她脸上。
“你睡得着?”
睡不着啊,烦死了。
穆葭没好气:“你睡不着?”
“我不吵不闹地等你这么久,以为能得你一句好。没料你回来倒更冷淡了。”
“行,你很好。可我累了。”
“不亲一下,以资鼓励?”
穆葭掀起眼皮,见他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不想。”
丰楚攸闷笑一声:“那你下次要小心了,我说不准会捣乱的。”
她无语,暗暗一声叹:“把嘴凑过来。”
男人满意勾笑,贴脸靠近。柔软的唇,慢慢朝他贴过来……
“啪!”
一声闷响,穆葭收了手刀,丰楚攸脑袋一歪,香甜地睡死在枕头上。
求仁得仁,祝君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