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作品:《邪思

    “嫂嫂原来如此多情,看来是我打扰了。”


    穆葭急忙回头,赫然见丰楚攸站在门口,阴沉沉的脸像打翻了墨盘。


    安鹏义收了笑,又是一脸冰霜,拱手一礼:“多谢救治,告辞。”


    穆葭目送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他!他是故意捂住她耳朵的!


    她察觉不到丰楚攸的脚步声,不知道他就站在门口看,居然傻不拉叽地抱了他。


    嫉妒心起的男人,纯坏!


    她完蛋了。她前脚向他表明爱意,后脚就和别的男人拥抱,被丰楚攸逮个正着。


    安鹏义,祝你这辈子擂台全输!


    穆葭尴尬又心虚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主动解释,可能死得轻点儿。


    “那个……其实是之前一个相好……兵荒马乱的,走分散了。”


    她打量着对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你不也知道么,我不想看到他,怕你误会,还让你把他弄走来着。”


    丰楚攸浑身裹着凉意,站在距离她五步开外,冷冰冰问:“是么,那又为何抱在一起?”


    穆葭:“做个了断罢了。我同他说清楚已经跟了你,便后会无期了。”


    男人脸色稍松,但依然阴冷得叫人发抖。他一步步走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说起来,我还没问过,除了我大哥,嫂嫂到底有几个相好。嗯?”


    他俯视的眼神压迫力十足。穆葭嘴角僵硬:“没有了,就只有刚才那个。”


    “不是说,流浪了许多年么。嫂嫂这么美,世道这么乱,嫂嫂当真不靠美色吃饭?”


    疯人说疯话,说得穆葭垮下脸去:“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般羞辱我呀!我是你大哥的结发妻子,我是怎样的人,他最清楚了。”


    丰楚攸:“嫂嫂的意思是,我大哥志洁行芳,他看中的女人,必也是冰清玉洁?”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可谁知她刚一点头,就感觉一阵阴风扫过后背。


    对面的男人,脸色霎时沉到了阴曹地府去。


    “我大哥?呵,他算什么东西!”男人掐在她下巴上的手往下移,似是要掐上她的脖子。


    完了,解释不成,反触到逆鳞了。


    可那只手并没有掐住她的脖子,而是拽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拖着她往门口去——


    金嫱儿好容易出门透气,刚打开门就撞见个可怕的场面。


    丰楚攸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把穆葭拖出房门,也不顾门槛,不顾台阶,直往东厢去。


    穆葭跟在后头,脚步破碎,连绊了几跤。


    “阿葭?欸——”


    穆葭:“嫱儿姐!”求助的话尚不及说,人就被拉走了。


    丰楚攸一步没停,看得金嫱儿目瞪口呆。


    也、也不敢管啊。


    穆葭下盘虽稳,却也架不住这么胡乱地拖行,人被他拖进东厢,用力一甩——


    “噼里啪啦”,她撞在桌上,一排木雕顿时摔得七零八落。


    肋骨撞在了桌沿,穆葭痛得当场倒抽口气,眼泪随着钝痛倾泻而出。得亏她会卸力,要不然肋骨就撞裂了。


    他疯了!


    近些日来,丰楚攸待她还算好,便叫她忘记了,他从来都是个扭曲的人。府里没人不怕他,因为他不光说得出,更做得出。


    他不是突然疯了,疯癫于他,才是常态。


    听佳容说,先前有个婢女打扫房间,弄坏了他的木雕,他二话没说一把刻刀扎下去,把那婢女的手钉在了桌上。


    婢女求爹告奶,哭天喊娘都没脱身,还是甄氏赶来才把人救下。后来补偿了钱财,又把月银提高到了三两,那婢女却说什么都再不来伺候。


    如今,丰楚攸身边只跟着两个憨厚的小厮,月银足足四两,这么肥的差却根本没人眼热。


    伺候他,实在和伺候阎王爷没什么区别,他惯爱折磨人的,只是没闹出人命罢了。


    佳容见得多了,怕二公子怕到了骨子里,自来了东院,便是能躲就躲,没事儿的时候总不见人。


    只有穆葭,傻愣愣地与他说笑往来,觉得他除了老爱动手动脚,也并不像传言那么可怕。


    现在,她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也见识到了他的疯癫。


    穆葭的手趴在桌上,食指尖正好摸到刻刀扎出来的洞。


    那个婢女的手,就是在这儿被钉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不禁浑身颤栗。


    不是怕受伤害,是觉得丰楚攸这样的人,实在算不得人。


    “你满口谎言……说!说你喜欢我,说你不是骗我的!”


    穆葭还没站稳,又被他一把拉到面前,猝不及防地与他猩红的双眼对视。


    他有一张冷俊瘦削的脸,静静地坐在那里的时候,能叫人感受到命途的苦涩,怪惹人唏嘘的。


    可现下他的样子,却只可用恐怖形容,下眼睑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像嗜血的野兽突然渴望起了鲜血。


    穆葭飞快摇头,当真被吓得惊慌了:“没有,我没骗你!”


    “你要如何证明!”


    如何证明没有骗他……她不知道啊,这种事要如何证明?


    穆葭的怔愣,让他的愤怒更加的收敛不住。


    “嫂嫂不知如何证明,那不如这样——”丰楚攸斜勾嘴角,突然将她拉拽着到了木架子前。


    放蛊虫的架子。


    他抓出一个盒子,揭开——里头一对血色的米粒大小的小虫子,正慢慢爬动着。


    这什么东西!穆葭浑身僵硬,一股恐惧直冲天灵盖。


    男人的声音贴到她耳边:“不如给嫂嫂种个情蛊吧。从此也就真的爱我了,再也不骗我了。”


    他是真的无药可救!穆葭使劲儿摇头,可手被他拽住,不由分说直往盒子里按。


    “我爱你的,我真的只爱你!”她懵了,急得大喊。


    “嫂嫂放心,咱们一人一只。你爱我不可自拔,我也爱你至死不渝,最公平了。”


    他的口吻不再愤怒,反倒温柔下去,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这样的温柔,越像来自地府的低语,叫人头皮发麻。


    “不要!”


    这怎么可以。


    她是办完事就要走的人,别说什么情蛊,就算是剧毒也不过是折了条烂命,没什么可惜的。


    可他崭新的人生才刚开始,何必一起沉|沦。


    她挣扎,却又不敢使全力,便始终与他势均力敌。丰楚攸迟迟无法将她的手按进蛊虫盒子。


    “嫂嫂不是爱我么,种个情蛊而已,对你有何不利。难道,嫂嫂更喜欢见一个爱一个?”


    穆葭声音颤抖:“你别这样,我发誓……我可以发誓的!”


    “好啊,”他笑了下,紧拽着她的手却并没松,“我要嫂嫂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血色的虫子已然爬到指尖下方,翘着脑袋去够手指,两者之间,距离不过毫厘。穆葭盯着那虫子,害怕得咽了口口水。


    与此同时,眼神却倏尔冷硬起来。


    ——她制住丰楚攸不过是一个反手的事儿。现如今迷|药已经到手,迷晕甄氏,弄坏那锁就能直接进入房间。


    她抓紧时间,能够完成行动。


    可是……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变数——伍子阳。


    她今天捆了丰楚攸,明天这老头就能坏了她的事儿。


    更何况,那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尚是未知,若空手而归,便又是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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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不能随便破门进去。


    她依然不能轻举妄动。想到这里,眼中冷意猛消,又恢复了楚楚可怜。


    “说!”癫狂的男人在咆哮。


    “我发誓……神明在上,我穆葭这辈子只爱丰楚攸一个人,山河倾倒,永不变心!”


    “若有违背?”


    “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他贴在她耳边,不满意道,“若有违背,当生生世世为我禁脔,从我而终,不得自由。”


    好毒的誓言。


    穆葭:“若有违背……”


    他打断:“从头,完整地发誓给我听!”


    穆葭对他的发狂原本是不屑一顾的,害怕不过是做做样子,真要是逼不得已,她脱得了身。


    可他这场疯,发得好渗人,叫她也实实在在地心颤了,开口,竟磕巴了下:“……神、神明在上,我穆葭这辈子只爱丰楚攸一个人,山河倾倒,永不变心……若有违背……生生世世为丰楚攸之、之禁脔,从他而终……不得自由。”


    说完眼泪决了堤,三分害怕,七分演绎。


    热泪滴在他的手臂上,丰楚攸手上力道略松,终于满意。


    穆葭得以站直腰。她又开始了眼泪大法,卖起可怜。


    男人皱眉看着他,抬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可他余怒未消,眼中的猩红并未全然淡去。


    穆葭清楚,只要自己哪句话没对,哪个动作有问题,还是别想全身而退。


    她怕自己嘴笨,便索性不说什么,乖乖地抱住他,倚着他的胸膛,小鸟依人的模样。


    她听见他的心正狂跳着,带动她的心也咚咚直蹦。


    屋中安静了一阵,无形的弦渐渐松了下去。


    “嫂嫂为何不说话了?”他突然问。


    “我怕惹你不高兴。”


    “可嫂嫂太乖了,我反倒不敢相信。你说,这又该怎么办呢?”


    刚松下去的弦又绷得笔直。


    穆葭:“……”


    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要么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吧。


    丰楚攸:“要不,我把嫂嫂的心掏出来,好生看看。”


    穆葭:“?”她就是想想,他怎么还来真的啊。


    “你说什么胡话,心掏出来人不就死了么……再说了,心上又没写字儿。我就是爱惨了你,你也看不出来啊。”


    边说着,边扯弄起他的腰带,满眼是温柔小意。


    怒火总归是火,当心火一样地泄了就是。


    今儿,她只怕是要献身,才能平息了他的愤怒。


    反正迷药已经到手,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得手离开,两害相权取其轻,陪他乱来几次也无妨的。


    她想好了缓兵之计,可作乱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说了,我要的是嫂嫂的心。”他神色严肃。


    “去床上,我给你。”她浅露媚态,换了只手去解他的裳。


    丰楚攸原本缓和的眼神,又显冰凉之色:“这个时候又不提服丧了?”


    “服丧哪有你重要。”


    眼神彻底冰封,他突然伸手捞起桌上一把刻刀:“太乖了,不像真的。我们还是挖心吧。”


    刀尖在她胸口比划。


    发毒誓不对,陪他睡也不对,呵,她太傻了,她居然企图跟疯子讲道理。


    穆葭盯着那把在胸口打圈儿的刀,头皮发麻:“别这样……我怕。”


    “怕?”


    丰楚攸勾起一笑,嘴角的邪性直撞得人心脏猛跳。


    他一手拿刀,一手又抓住她的腕,“那还是种情蛊吧,如此,嫂嫂的献身才是心甘情愿的献身。”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按进了蛊虫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