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旋覆花园

    叶兰绡陷入一场沉沉的梦中。


    8月份的A市又炎热又干燥,高温时的空气都像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叶兰绡白天在监狱的礼堂听了防火宣传讲座,讲师言之凿凿地说:“A市有关部门已采取科学手段有效预防山火,彻底解决了树线放电难题……”


    (树线放电:架空输电线路与树木之间因天气、环境等因素导致的放电现象,严重时会导致山火)


    叶兰绡这晚依旧热得睡不着,躺在床上翻腾了好一阵才睡去,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唐僧,躺在妖精的笼屉里。


    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着火了!夕园着火了!”


    接着,监狱长的口哨声划破黑夜:“大家快醒醒,别睡了!所有人起来灭火!”


    监狱长本来就是夕园出来的家佣,自然是唯夕园马首是瞻。


    几百名犯人都戴上了电子镣铐,跌跌撞撞往夕园赶。


    叶兰绡赶到的时候,火已经从外宅烧到内宅了,到处都是浓烟和惊惶的人群,木楼在大火中摇摇欲坠,繁华锦绣瞬间成为劫灰。


    这样宝贵的木制祖楼,自然是有专业的防火措施的,可让人尤为诧异的是——夕园所有的消防栓里都没有水,而据说附近的消防队也出去演习了,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水,水,水,水在哪里?


    正当众人都感到束手无策时,人群里邵峋脸色淡淡地对身边的管家吩咐了一声什么,只看见管家带了好几个伙计,从库房搬来了一大袋钱和金银币,一一倾倒在地上。


    “挑来一担水——抓走一把钱——”老管家拉长了嗓子说。


    人群瞬间沸腾了,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你追我赶地抄起装水的容器往河边跑。


    叶兰绡看着慌乱的人群忍不住活络了心思,快!赶紧趁乱逃出去!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平时神圣不可侵犯的邵峋,发现他此时双眸通红,脖颈处青筋暴起,再不复从前的冷静高贵,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叶兰绡心想,真是好机会!


    正当她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撤退时,监狱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087号!净躲懒!也不去挑水!”


    监狱长直接塞给她一袋钱,命令到:“你也来倒钱!”


    叶兰绡瞳孔都要裂开了。


    叶兰绡手里提着重重一袋纸钞,粉色的百元大钞像废纸一样排出来,在煊赫的火光中打着旋儿。


    她这辈子从没为钱苦恼过,但此时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眩晕感和解离感。


    贪婪的人群把手掌张到最大程度,想更多地抓些钱,却又因握得太紧而使钱财流失,他们抓了一把又一把,始终认为下一把抓得比上一把多,倒是耽搁了不少担水的时间。


    他们为衣服的口袋太少而感到遗憾,所有的人在口袋和钱包被装满后,都不约而同发明了一种新型的藏钱方法——把衣服下摆扎进裤腰里,再把尽可能多的钱从领口灌进去。


    这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烧掉了夕园200多间房舍。


    但大火还未熄灭,隐隐有向后山蔓延的趋势,一旦火势发展成山火,后果更加不可估量!


    挑了一夜水和倒了一夜钱的人都累了。


    “邵燕然的电话打通了吗?”邵峋的声音不怒自威。


    “一直在通话中,”有人战战兢兢地回复到。“我们已经加急从临市调拨了消防车队,但他们被拦截在了城外。”那人声音更小了……


    “好,好得很!”邵峋连声说,嘴角有冷酷的笑意。


    叶兰绡心想,瞧我,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豪门内斗!


    ==


    转眼间夜晚又来临了,大火还在烧,但相比昨晚要好一些,众人都在期望大火今晚就熄灭。


    当天空刮起一阵凉风的时候,叶兰绡心里有过一阵欣喜,“太好了,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平心而论,她并不希望看见山火试炼人间的惨剧。


    正当她期待地扬起脸,准备迎接雨水的时候,却发现天空中有几架直升机掠过,直升机掠过的地方,落下了一些液体的痕迹,可那不是水,而是——汽油!


    汽油浓烈而独特的味道瞬间攫住了人们的心神。


    所有人都被直升机降下的汽油震惊了——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直升机上传来邵燕然放肆的笑声:“邵峋!只准你是嫡子嫡孙,享尽一切尊荣,别人就是入不得族谱的贱人!今天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邵家祖楼化为灰烬!连同你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委顿下去的大火瞬间昂扬起来,舔着火舌向人群进犯。


    人群惊叫着四下逃窜,但大火还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好几个人葬身火海,临死前发出绝望的哀嚎。


    叶兰绡心想,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知道不看这热闹,躲邵峋远点儿。


    叶兰绡站立的地方虽然离着火点有些距离,但还是被热浪炙烤得晕晕乎乎的,她用打湿的毛巾捂紧口鼻,朝着火势最小的地方快速爬行。


    尽管人群中的哀嚎不绝于耳,叶兰绡还是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出去,她还有很多人要去爱,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她还没拿到大学毕业证呢。


    爬着爬着,叶兰绡被面前一具“尸体”阻拦了去路。


    她触了触那人的鼻息,“还有气。”


    她只停顿了片刻,便背起那人,继续跛足前行。


    背上的人一开始还稍作抵抗,被叶兰绡狠狠打了一下手背。


    那人的意识逐渐清醒,仿佛是极度不适,他又挣扎了起来。叶兰绡体力愈发不支了,“你消停点行不行!”


    叶兰绡负气地把他丢下,那人却像是火引子似的,身上着起火来。叶兰绡心下一惊,用手中毛巾扑灭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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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火。


    可没想到火没扑灭,反倒她还惹火上身。


    火苗席卷了叶兰绡及腰的长发,叶兰绡顺势往地上一滚,迅速将火势截断,空气中只留下头发燃烧时隐隐的香气。


    叶兰绡灭完自己的火,又去帮那人灭火……


    邵峋在叶兰绡背上睁开眼时,便看见这样一幅场景:瘦弱的女人好像有天大的力气,背着他泅渡过人群,泅渡过火海。


    此时连他最忠诚的仆人都离他而去,他不明白,她为何要救他?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乃至于他的心脏突然有一瞬间的剧痛,但很快这阵剧痛便鬼魅般消失了,仿佛来自于他自己,又仿佛不止来自他自己。


    这是一种宿命般的疼痛,很多次发病时他体验过。


    他的意识在女孩头发燃烧的香味中渐渐清醒并归于宁静,每次发病时的那些混乱、疯狂、脆弱和疼痛终于得到了抚慰和抱持。


    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味道。


    他贪婪地闻着这个味道,手下渐渐收紧……


    “邵峋,醒了就给老娘下来自己走,快累死老娘了!”叶兰绡把邵峋丢开,大口大口喘气。


    ——终于脱离火海了!


    ==


    叶兰绡在高级病房中百无聊赖地逛着,身边跟着数十名护士。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邵峋,她这次救了他,他应该会把自己放出去吧?已经是八月末了,她不想错过开学时间。


    医护人员要么面露难色地对叶兰绡说:“邵先生的私人信息我们不方便透露。”要么说:“我们还没到能直接见邵先生的层级,所以不能给您传话。”


    自从救了邵峋后,邵峋便再也没露过面,但他会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比如要一撮她的头发。


    九月一日这天,在邵峋的保镖再一次向她要头发时,叶兰绡终于抗议了,她迫切地需要入学。


    “我要见邵峋!否则我拒绝提供头发!”她说。


    邵峋的保镖把叶兰绡带入一个病房,叶兰绡发现,那病房也像是夕园内宅一样,是层层套嵌的,要连走三重门才能进入最里间。


    邵峋对这种被环绕的格局有病态的执迷。


    叶兰绡烧焦的头发已经剪掉了,及腰的长发垂在胸前。


    白色病号服并没有让她失色一分,反倒有种娇柔又倔强的美。


    邵峋仿佛第一次发现少女惊人的美貌——也是,他以前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人,美丑于他没有分别。


    风吹动窗帘,不经意吹来一段香,那香的味道影影绰绰的,清甜中带着冷冽,厚重中带着淡薄,极复杂也极简单,仿佛有直击人灵魂的作用,叶兰绡这辈子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香。


    叶兰绡的视线终于落到了那个香炉里。


    “这香是用你的头发做的,”邵峋坐在病床上,一边合上手里的电脑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