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好？


    正在点菜的纪芙一愣，她的手指僵住，思绪飘回小时候。


    与其说关系好，不如说这两个人基本就没怎么见过面。


    只要项桓出现，纪塬就会表情难看地走开；而在某些不可避免要见面的场景下，项桓对待纪塬也总是笑里藏针。


    他们关系哪里好？


    她是没看出来。


    不过，不管从他们谁的角度出发，纪芙都是可以理解的。


    项桓出身名门，是项家搁在手心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太子爷，众星捧月之下，他自然瞧不起为了攀附名利就奴颜婢膝的纪钟父子。


    不过最初他只是不给纪钟好脸色，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纪塬也有了敌意，这她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纪塬嘛，他这样的可怜身世，好不容易遇到个愿意对他好的人，项桓总是跑来找她，他容易吃醋也是正常的。


    反正他的好感度涨得最多最快，纪芙也愿意多给他一些关怀。


    放下菜单，陆嫣还在等着她的回话，纪芙纠结一瞬，随后笑答：“还可以，都是打打闹闹长大的。”


    【你确定只有打打闹闹？】


    纪芙报出几道菜名，不打算理会系统的调侃。


    等了片刻，项桓才推门进屋，纪芙朝着项桓身后张望几眼，没见到纪塬的身影。


    “阿塬呢？”纪芙问。


    “他说缺点生活用品要去买，让我们不用等他。”项桓说着，随口问陆嫣都点了什么菜，听完他面上带着不悦，“点太少了，小芙你身体不好还这么瘦，多吃点长长肉。”


    说完，他自顾自又添了不少菜。


    纪芙没来得及拒绝，只能眼巴巴看着服务生点头退出包间。


    “你们刚刚聊了什么？”项桓问。


    纪芙瞥了陆嫣一眼，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打听上司私事，虽然说问的是她，但既然这件事和项桓也扯上关系，最好还是别给他借题发挥的由头。


    毕竟在剧情里，面对女主，男主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脾气。


    “没什么，聊了一点我小时候的趣事。”纪芙温声答。


    眼看项桓还要开口，纪芙将目光转向门口，“阿塬这个时间也该来了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嘟——嘟——姐姐？】


    电话响了两声，被对面接起，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慌乱和仓促。


    【阿塬，菜都快上来了，你怎么还没来？买什么去了让你这么费心。】纪芙轻声问。


    【姐姐，我身体突然不太舒服，感觉应该是折腾得太累了，项桓没和你说吗？】纪塬眼珠一转，顺手把项桓拉下水。


    项桓？


    纪芙看向项桓，对上项桓疑惑的眼神，纪芙抿唇：【那你回家好好休息，我一会给你带点吃的回去？】


    【姐姐！】见纪芙要继续和他们吃饭，纪塬有点着急，可听到纪芙答应他一声后，他又冷静下来，【没事的姐姐，不用担心我。】


    电话挂断，纪芙放下手机，眼神略带责备地看向项桓：“我们走之后你们又吵架了吧？”


    项桓双手举起，一副无辜做派：“那你可是先入为主冤枉我了小芙，我多大的人了，怎么会和弟弟争执呢？”


    纪塬自然知道姐姐不会相信他的身体是真的不舒服。


    他站在商场里，搜索哪里可以买得到能检测监控的工具。


    他要在姐姐回家之前，把姐姐的家全方位检查一遍，如果项桓真的敢！


    那他绝对不会饶过这个道貌岸然的人！


    买到工具，纪塬马不停蹄赶回公寓，幸好他还记得姐姐房子的密码，顺利进到纪芙的家里，纪塬的目光直接锁定洗手间。


    他一向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


    举着探测仪，纪塬扫过洗手间里的每个角落，甚至连水龙头他都仔仔细细照了一圈。


    天花板上的灯，浴室的花洒头，浴缸的四角甚至是镜面，他全都里外检查了一圈。


    探测仪没有报警，说明洗手间没有问题。


    纪塬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但他的战争还未结束，这个房子太大，还有卧室和衣帽间之类的重点房间没有检查，他还不能掉以轻心！


    饭桌上，纪芙和陆嫣聊着天，却见坐在最边上的项桓时不时拿起手机笑笑。


    “你谈恋爱了？！”纪芙吃惊问。


    “没有，看到一段很好笑的视频。”项桓笑着收起手机。


    刚播放到一半的视频被关掉，里面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的人，背着一个略显干瘪的背包鬼鬼祟祟钻进了纪芙的家。


    对比卧室，纪塬把注意力率先放在了衣帽间。


    所有会暴露隐私的地方，他都会最先检查，只要有一点不对，项桓必然要吃法律的制裁！


    可惜，在纪芙的衣帽间扫荡过一圈之后，纪塬依旧没什么收获。


    反而是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各色睡裙和内衣让他脸红得快滴血。


    纪塬捏着快流鼻血的鼻子退出衣帽间，他两眼发直，几乎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卧室、厨房、客厅全都搜了一遍，探测仪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纪塬差点要以为这东西坏了。


    算算时间，姐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纪塬咬紧牙关，看来只能先就此作罢。


    收拾好他的检查仪器准备离开时，纪塬经过纪芙的衣帽间，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朝那个方向瞟。


    姐姐有这么多件……或许少一两条的话……


    几人吃完饭，项桓再次打开手机，纪塬已经离开了纪芙的房子。


    只是奇怪的是，他的背包好像鼓了不少，看样子是装走了什么东西。


    这个小偷。


    项桓面无表情在心底斥责，但他不打算告发。


    因为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会纵容小辈，他得撑起一个姐夫的身份。


    弟弟有时候过于顽劣，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总之小芙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她只会把纪塬当成弟弟看。


    这个小子，只要无法脱离他的掌控，不给他带来什么太大的麻烦，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纪塬算的时间差不多，他才刚藏好东西，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急急忙忙从卧室跑出来给纪芙开门，脸上带着遮掩慌乱的笑：“姐姐你不是知道密码嘛，还敲什么门，直接进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纪芙低头换鞋，“你我毕竟都成年了，都有隐私，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姐弟互相之间也需要。”


    因为低头的动作，纪芙错过了她说这话时纪塬脸上闪过的落寞和阴冷。


    接过纪芙手里的饭菜，纪塬去厨房找了几个干净盘子，把菜一一倒在盘子里，端上餐桌后拉着纪芙一起坐下。


    “我想姐姐陪我一起吃饭，可以吗？”纪塬可怜巴巴问。


    这简单的要求纪芙当然无法拒绝，她点点头坐在纪塬身边，还顺手给他倒了杯水。


    “嗓子不舒服要多喝水，还有你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应该就是太累了，回来躺一会就好多了。”说这话时，纪塬借着喝水的动作一直在偷偷观察纪芙的神色，他还是担心项桓会把他的事情告诉姐姐，如果他说了，那他做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了！


    然而，纪芙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反常的表情，她只是带着担忧地伸出手，用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还好不热，不是发烧就行，吃完饭你好好休息，也是我没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歇着，想吃什么和姐姐说。”纪芙松了口气，拿着筷子给纪塬夹了块肉。


    这才是有家的感觉。


    纪塬吃着饭，总觉得心口热热的，他不停用余光瞟着纪芙，似乎少看一眼，他的姐姐就要消失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姐姐留在这样危险的地方，项桓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


    从小他就看出来项桓对姐姐有意思，谁知现在他都是个快奔三的老男人了，居然还没个伴。


    今天刚一见到他，他就明白这人的心意和自己是一样的，他们都在等姐姐。


    真是搞不懂他……纪塬将笋尖咬得咯吱响，仿佛在咬项桓身上的肉。


    明明身边已经有个美女秘书了，干嘛还要盯着姐姐不放，真是贪婪的人，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万一姐姐真的被他所骗，和项桓在一起，说不准项桓还想脚踏两条船，先拿下姐姐再去搞定他的那个秘书，到时候姐姐肯定会受伤害。


    他们有钱人就是玩得这样花，他再清楚不过了，毕竟纪钟就是这样被他的生母抛弃的。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姐姐身上。


    打定了主意，饭还没吃完，纪塬把碗“砰”地一声放在桌上，引来纪芙的注意。


    “不吃了吗？你还没吃多少——”


    “姐姐，你和我一起走吧，我虽然手里还没有多少钱，但是也能给你很好的生活了，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让你过上小时候的生活！”纪塬言辞恳切，他一面说，一面还要掏手机给纪芙展示他卡里的余额。


    这么突然吗？


    纪芙一愣，给纪塬夹菜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距离上一次阿塬第一次来找她才没过多久，那时候阿塬就想把她接走，被她拒绝之后，她还以为阿塬改了心思。


    走是肯定不能走的，但是如果她再次拒绝阿塬的话，阿塬一定会很伤心吧？


    说不好，他的好感度会掉更多，本来就已经是负数了，再掉又不知道要掉多少。


    【放心吧宿主，短时间内好感值不会变动，主系统被召回总部升级去了，我是代班系统。】


    召回总部升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阶段里任何数据都不会被记录，当然啦，剧情还是会正常进行的，等主系统升级完回来后，还会多出新的技能！】


    纪芙有点迷茫，她眨巴着眼睛，看看还在一脸殷切等待回答的纪塬，还是对系统抱有了一丝希望。


    “那你们能回档吗？就是时间回溯让我回到阿塬问这个问题之前？”


    【不能的宿主，我是代班系统，我只能负责陪聊，也就是哄你开心~】


    纪芙：“……”


    毛用没有呗那就是。


    不过系统刚刚说的是任何数据不被记录，但并不代表着所有人物情感冻结吧？


    也就是，她的回答还是会影响纪塬的心情。


    【怪不得主系统会选择你来完成第一次的好感度任务，你果然是好善良的攻略者呢~】系统的碎碎念在纪芙耳边响起。


    她确实有些时候很容易心软，但是在完成任务上，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底线好吧。


    可抬眼对上纪塬的眼神，纪芙拒绝的话哽在喉口。


    “姐姐，除了你之外，这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纪塬垂眸，叫纪芙看不清他的表情。


    纪塬这样说，她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个世界里，除却纪塬，她的亲人也都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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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比纪塬幸运一些的是，她还有很多好友，可纪塬好像连朋友都很少。


    “再给我几天时间想想吧阿塬，你先好好休息。”撂下这句话，纪芙匆匆离开纪塬的房间，简直就像逃离一般，她无法回答这个艰难的问题。


    房间内，望着纪芙落荒而逃的背影，纪塬的眸色加深。


    他为了哄着姐姐和他走，连唯一的亲人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姐姐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呢？


    “诶学姐？”


    刚出门，纪芙就迎面撞见陆嫣。


    “小嫣，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项桓一起回公司了吗？”


    闻言，女人晃了晃手里的包，“学姐你的包落在店里了，刚刚店里来人打了电话，我去给你取过来，按了几遍门铃没人接，我还以为你们又去别的地方逛了，就想先把你的包放我这。”


    纪芙伸手接过包。


    她最近总是有点粗心大意的，可能也是上了岁数的原因，记性没有以前十几岁的时候那么好了，丢三落四的，不是什么好习惯。


    “辛苦你了小嫣，去我那喝口水再回去吧？”


    不知道陆嫣爱喝什么，纪芙随手泡了玫瑰花茶，屋里冷气开得很足，喝热茶倒也不会让人觉得闷。


    “学姐你看起来怎么不太开心啊，心事重重的。”陆嫣关心问。


    很明显吗？


    纪芙心中一颤。


    她没把陆嫣当外人，同为女性，有些话她也只能和陆嫣说。


    “阿塬想带我离开这，因为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他也许是离不开我，但我……还是想留在家乡。”纪芙表情苦闷，她无法和陆嫣说真正的实话，只能遮遮掩掩，编窜一些谎言。


    “离开这？”陆嫣瞪大一双美眸，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看来纪塬虽然身体长大了，但是头脑还是小孩子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凭什么因为他的一己私欲，就要求你这个当姐姐的跟着他跑呢？”陆嫣说起这番话时，连声音都带上了冰碴，她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纪塬留，因为在她眼里，纪塬就是这样的形象。


    一个整天粘着姐姐的，完全离不开姐姐的巨婴形象。


    当然，太过分的话她也不会说，她知道纪塬在纪芙心中的地位，说得太过火了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她可不想因为一时怒火毁了她在学姐心里的形象。


    纪芙叹口气，也跟着抿了口花茶，默不作声地盯着窗外。


    陆嫣不知道纪芙在想什么，以为她真的在思考要不要离开，心急如焚之下她还不能表露，天知道她现在多后悔怎么没再纪塬回来之前就结果了他。


    长痛不如短痛，纪塬死了顶多也就让学姐难过一阵子，至少没人能把学姐从她身边带走了。


    而实际上，纪芙在想这次该用什么理由劝退纪塬。


    “阿塬从小的经历不好，粘着我一些也可以理解……”纪芙沉吟着说，“小嫣，你帮我想想，该怎么说服阿塬不再抱有这个想法呢？”


    “说服……学姐你不想走吗？”得知这个消息，陆嫣几乎快要压不住她的唇角，甚至拿着杯的手都在微微抖动。


    “我想留在这里，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纪芙温声答。


    至于是什么事情，那她就不方便说了，幸好陆嫣也没打算问。


    “学姐你就问他，纪家的资产被项总握在手里这么久，他就不想拿回属于你们纪家自己的东西吗？”陆嫣灵光一闪。


    从今天这两人一见面，陆嫣就发现他们俩不对付，要是能再次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那她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可以吗？”纪芙不确定问。


    “绝对可以的学姐，没有男人能不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想，给他就给他了，我不要。”次日，纪塬是这样回答的。


    纪芙：“？”


    和预想中的剧本走向不一样啊这！


    “可是我得要，阿塬，我得拿回纪家的东西。”纪芙拍拍纪塬的手背，“我需要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支持你，阿塬，你想继续往上走，你需要一个雄厚的背景，姐姐愿意做这个支持你的人。”


    “可是我不愿意！姐姐，我只想能每天见到你，能每天和你在一起！”纪塬吼道。


    他从来没和纪芙发过脾气，也从来没对纪芙大声讲过话。


    今天是头一遭。


    “阿塬……”纪芙想要给纪塬顺气，却被男人闪身躲过。


    “姐姐，我什么都不要，我不需要继续往上爬，我现在这个咖位就可以赚很多钱，我能养你，我想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能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


    纪塬声嘶力竭，他说完后，整个房间里还回荡着回音。


    他似乎是伤心狠了，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纪芙，被紧咬着的下唇边缘微微发白，足以见主人用了多大的力。


    纪芙心疼，但她不会纵容纪塬。


    关乎到她自己的利益时，任何人都无法让她动摇。


    只见纪芙缓缓站起身，她抽了张洁面纸，轻柔地为纪塬擦眼泪。


    男人顺从地低下头，本以为纪芙这番动作是妥协了他的想法，却不想女人柔柔的声音响起：“阿塬，你是成年人了，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如果我们选择的路线不同，你也要学会尊重姐姐。”


    这一刹那，纪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惊讶地张着唇，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颗颗晶莹砸在暖色的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