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作品:《青山诱雀》 难道傅斯深真的改主意同意手术了?
南棠不禁感到欣喜,如果他真的愿意手术,那真是好事一桩,她既能收到钱,他也能重获光明。
有了这四百万她就可以还他一部分的债了,但她不知道他的银行账号,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契机再联系他。
过一阵等他做好手术再还他好了。
接下来两天南棠选定了公寓,搬家,接绣球,然后正式开始了她大三下半学期的学习生活。
学校里南棠一时成为了风云人物,接受了许多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有可怜的、有羡慕的、有鄙夷的,有欣赏的。
虽然一开始也感到不适,但她从前不惧怕站在聚光灯下,以后也不会。
她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别人的目光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
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讲座那天。
南棠被老师选中当那天讲座的主持人,她因为形象好、声音好听、性格也开朗大方,之前就主持过不少类似的活动,所以这次也驾轻就熟了。
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时晴时雨,要换季的季节最是令人琢磨不透。
化好精致的妆容,换好墨绿色的天鹅绒长款礼服,南棠往学校大礼堂走去。
出门的时候是阴沉沉的,走到半路,却下起了雨。
糟了,她出门总是望了带伞,刚弄的妆发可不能毁了。
南棠将手掌挡在额前,踩着小高跟,小步往礼堂的方向跑。
她跑得急,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主干道上正开过一辆劳斯莱斯。
车缓慢地开着,傅斯深正靠坐在车后座上闲散地看向窗外。
一座座教学楼缓缓掠过,路上的学生们撑着伞,三两成群,慢步跺着。
忽而一道绿色的身影莫名抓住了他的目光。
透过布满斑驳水滴的玻璃窗,他瞧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孩在雨里小跑,像一只被冬雨惊扰的青雀。
她的绿裙角在风里翻动,如枝头被疾风拂动的绿叶。黑色高跟鞋在砖红路面上轻快地跃过,他似是听到了“噔噔”的脆响。
车经过女孩身边,他的目光也随之往后追随。
他看见了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下圆润的杏眼,因为跑动着,一双粉色的花瓣唇轻启,丰盈、饱满,惹人遐思。
黑夜中女孩模糊的面容与窗外的这张脸霎那间融合在了一起。
之前虽然看过她的照片,但当这张脸生动地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呼吸还是骤然停滞。
“黎叔,停车。”他急声说。
黎叔回头:“少爷,在这停?”
“对。”
“呲啦——”
侧前方路边突然急刹车的声音引起了南棠的注意。
是一辆劳斯莱斯。
这车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她停下了脚步,还未待她细想,车门打开,一只黑色薄底皮鞋稳稳落地,接着是修长的西装裤。
男人迈了出来,西装笔挺,站定,转身,朝向她的方向。
一副金丝眼镜下,有双冷冽的琥珀色眸子直勾勾地锁住她。
坚定,强势,似深邃森林中燃起的一堆火。
他的目光不再虚无,而是像橙红色的火信子,穿透过缕缕的雨丝,不着声色地舔舐过她的每一寸轮廓。
比想象中要更具侵略性,像迷失的猎人终于找回了他丢失的猎枪。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傅斯深仔细打量着眼前圆眼微微睁大的女孩。
纷扰杂乱的世界顷刻消弭,只剩她清晰的模样,映在他眼底。
这张脸很配她的声音。
也很配她的名字。
他这么想。
他家老宅南院里就种着一棵西府海棠。
尤记得,尚未盛开的花苞就已经娇艳欲滴,像被春风吻过以后的青涩印记。
雨水轻拂过她微微翘起的鼻尖,更添了几分俏皮的润色。
缠绵的雨丝交错在两人之间。
南棠看见,他就这么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随后接过黎叔递上的黑色大伞,他径直向她走来。
“哒,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踩在精准的鼓点上,自信、从容。
同时,她听到自己的心跳迎着这鼓点一起跳动。
原来他看得见的时候是这副模样,不加修饰的自信、从容,有着主宰一切的气魄。
熟悉的乌木香气将她包裹,他的伞身盖住她,低头,唇边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南小姐,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被撑着伞的男人拢在身下,南棠觉得空气都有些稀薄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过神来,在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傅先生,见到您真开心,您手术做得真成功,恭喜您!您怎么来兴华了?”
傅斯深轻弯下腰来,凑近她,雕塑般的脸部轮廓放大了,一副薄唇就在她仰头可触的位置。
她瞬间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个吻来,心尖紧紧地一抽。
他的眼神在她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流转,嘴角的笑意变得明显,凝住她的眼,沉下声说:“来见你。”
细雨斜斜落下,拂落在他的肩头。
南棠心里一惊,充愣了片刻,随后错开目光,面上还是奉着笑意说:“哈哈哈哈傅先生说笑了,您是来参加讲座的吧,就在前面不远,您快过去吧。”
这个时候特许社会车辆进校,而且之前的讲座安排中有一位没有提及名字的神秘嘉宾,如果她猜得没错,傅斯深应该就是今天讲座的神秘嘉宾。
他这么说是在刻意逗弄她吗?
傅斯深直起了身子,将伞柄正过来些,慢条斯理地说:“好,你带我去。”
说完,撑着伞,伞的一边仍然罩着她,随即就往前走。
没立刻反应过来,南棠小碎步挪了两脚,才跟上他的步伐。
“傅先生,要不,我来打伞吧?”
被傅斯深这样“服务”,她突然不自在起来。
傅斯深斜觑了她一眼,“你确定你够得到?”
南棠哑然。
她净身高165,穿上小高跟也有1米7多,但和傅斯深比还差大半个头,估摸着他要有188左右。
之前在室外行动的时候他大多坐着轮椅,给他打伞也方便许多,她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谢谢您了。”她垂眸道。
他闲闲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走了一会儿,南棠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傅斯深好好的车不坐,非要和她在雨里走路。
傅斯深走在校园里格外的显眼,说句不好听的,叫鹤立鸡群。
路上的学生们纷纷向他们侧目,窃窃私语。
越接近礼堂学生越多,审视的目光像细密的针一样向她扎过来,南棠挺直了腰杆,有些步履维艰。
她装作不在意地和傅斯深闲聊:“傅先生是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一个月前。”
“啊……那还挺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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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他这样的人就是不一样,手术说安排就安排,一点都不耽误。
“那恢复得怎么样?没什么后遗症吧。”
“挺好的,偶尔有点干。”
“对了,您的钱我可以还一部分,您把卡号给我,我打给您。”
南棠乘机提了还钱的事,正好遇到,公事公办。
傅斯深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平:“我让助理联系你,对了,利息按银行短期的算。”
南棠瞪大了双眼,“什么?还要还利息?”
“我不是慈善家,这笔钱算借你的,不是小数目,自然要利息。”傅斯深一手插兜,语气慵懒,仿佛只是在聊天气。
“您之前怎么没提?”南棠小声嘟囔。
她不敢计算这么大一笔钱一年的利息要多少。
傅斯深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懂规矩,我也没义务来教你。”
好吧,她还以为傅斯深不把这笔钱放心上,所以就大慈大悲地帮她免了。
算了,总归比地下钱庄的高利贷要好,他已经很帮她了,总不能得寸进尺。
“知道了,我会还的。”南棠低下头,音量越说越小。
眼见着走到了大礼堂外头,前面楼梯很长,南棠不得不专注在脚下。
雨越下越大,在湿滑的台阶上溅起朵朵不小的水花。
她的步子不禁慢下来。
她可不想穿着高跟鞋在这摔一跤。
面前兀自伸来一只胳膊。
南棠侧头抬眼,傅斯深没有看她,只淡淡说:“你走太慢了。”
姿态倒是绅士,说的却是抱怨的话。
做贼似的向四周瞟了一眼,身边的人群因为雨势变大而行色匆匆起来,不再过度关注他们。
头顶的黑色大伞也似乎在提供某种庇护,南棠犹豫了一会儿后,最后还是伸手挽上了傅斯深的胳膊。
扭扭捏捏不是她的作风。
有了支撑,她的脚步变得轻盈起来。
耳边被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笼罩,一把伞,似是撑起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
她这时才从彻底从傅斯深不再是原来那个需要她照顾的人的思维里转换过来。
这样很好,就是让她有点陌生。
她不知道刚刚傅斯深说的话是真是假,他是特意来找她的还是偶然呢?
明明她走的时候他只字未语,她还以为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傅斯深这个人向来是令她难以琢磨的,她觉得这段楼梯格外的长,此刻,她其实只想和他保持距离。
不管他想怎么样,她都不想和他再有什么债务关系以外的牵扯了。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被意外强行拉在了一起而已。
漫长的台阶终于走完了,到礼堂入口门口,傅斯深收了伞,南棠立刻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
“傅先生,谢谢您送我过来,我先进去后台准备了,休息室在二楼右转第一个房间,一会儿见。”
南棠说完匆忙要走,却被傅斯深一把拉住了手腕。
“这么急着走,我都一路送你到这了,你就不送送我吗?”
她第一次从傅斯深口中听到了一种混不吝的语气,闲闲的,漫不经心的,还带着一点耍无赖的意思。
就在她充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南棠?”
她回过头去。
学长撑着把蓝色雨伞,拧眉望向她,随后视线停留在了被傅斯深握住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