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着实困扰了方木然几日。


    主要也是在祠堂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做。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


    但是方木然想破天也没有想明白如何破题。


    她的使命是什么？随心...自己的心又像何处？


    可惜的是自那日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大师。


    她也曾拦下小厮询问，得到的却是迷惑地摇头，“方姑娘莫不是记错了，府上从未有过什么大师，主家不信神佛，唯信祖上。”


    就在方木然感觉自己在孟府好似不存在一般，孟子谦寻了上来。


    “你能...看到我？”方木然在孟子谦眼前挥挥手。


    孟子谦愣了一秒，笑道，“方姑娘此话从何而来？”


    “前段日子忙着南下准备之事，今日才挪出空来，想请方姑娘与我们一道南下。”


    “南下？”方木然指指自己，“我？”


    “南下经商吗？可是我又不会卖货，去了不是添乱吗？”


    “不需要你卖货。”孟子谦好看的眉舒展开，轻轻笑着，“家中几位长辈都觉得你是我们孟家的福星，来了便治好了我大哥，此番南下是三年来头一次，说是一定要你来坐镇，想来定会一帆风顺。”


    方木然想说你们这么信祖宗，不如抱上祖宗牌位都比带上她灵验。


    但是转念一想，方木然觉得也许出去走走不是件坏事。


    ·


    启程的日子就定在秋分这天，连日的阴雨终于停歇，灰暗的天空得以窥见一丝明朗。


    孟子谦神神秘秘的带了个人来，身形一现，正是小昭。


    一见到小昭，方木然开心的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在煎药房？如何跟来了？”


    小昭在一旁笑着并未作答，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兴奋。


    孟子谦在一旁说道，“路上原就需要带上郎中和药童，思来想去还是你合适。”


    “方姑娘莫要怪我给你找活计啊？”


    孟子谦说话一向有着春风化雨般的魔力，倒让方木然觉得自己占了郎中的位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孟子谦瞧出了方木然面上的一丝尴尬，笑着说，“莫要有负担，这次母亲和大哥都会留在府上，郎中正好留下给欧阳先生打下手了。”


    方木然这才放下心来，小昭在一旁开心得很，“往年都是嬷嬷跟着去，今年终于轮到我了！”


    她悄悄凑到方木然耳边，“我攒了二两银子，等到了那边给嬷嬷买点稀奇玩意儿。”


    小昭做事向来稳重成熟，也就此时露出些孩童般的天真。


    “以后小昭便跟着你，小昭要切记事事以方姑娘为主，莫要怠慢了。”孟子谦说完便离开了。


    小昭忙不迭的点头。


    方木然不过孑然一身，没什么收拾的，到最后小昭的东西居然比她还多。


    “你这都带了些什么啊？”


    孟子谦给他们单独挪了一辆马车，前面能坐能卧，后面用来放行李。


    一大半的空间都被小昭左一个箱子右一个箱子给填满了。


    “姑娘有所不知，南北用药习惯不同，药材也不一样，好多我们这边用惯了的药南边没有，而他们常用的呢，我们又不了解。”


    小昭一边搬东西一边说着。


    “这些都是嬷嬷叫带的，说不知道姑娘的用药习惯，多带些总是没错。”


    方木然一听，顿时起了好奇心，翻看药箱。箱子上都标识了药名


    有几样是方木然认识的，像是人参，黄芪，附子等等。


    有几样是她不认识的，叫什么摘星，幻石粉，滑芥子。


    但终归都是些根茎类和石粉类的东西，少数有几样是干叶片样，但量都不多。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就启程出发了。


    据孟子谦介绍，此番南下会先去几个城镇收些民产，干旱三年，各地粮食产量都不高，孟家准备到处收些再到南边去卖。


    接着就会改水路，这样行程快，不出月余便会直达娄家港。


    整个路程预计会有两个月左右。


    方木然自觉自己也就是个小兵，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异议。


    虽说是去南边做生意，一开始却是一路北上，昼夜不停的走了几天，路是越走越坎坷，也渐渐地换了个风景。


    方木然一直窝在马车里看小昭带的医书，幸好前世方木然看惯了古医书，纵使有个别的字不太认识，顺着读还是能大致的读下来，越发的沉浸其中。


    直到开阔的视野渐渐的被山林所填满，方木然才恍然被外面的景色所吸引，商队穿梭在林间，走了几天，最终出了林子，到达目的地。


    “广霞镇。”方木然看着高高的城门上的牌子喃喃道。


    小昭有些兴奋，“姑娘，听说广霞镇好多好吃的呢，尤其是酱菜和山菌，一会咱进了城安置下来，去市里逛逛吧？”


    方木然被小昭带的也有些雀跃，“先看看孟二公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安排吧。”


    方木然去找了孟子谦，他正看着人卸行李。


    “我们这次是会在这里呆很久吗？”孟家在广霞镇有自己的宅子，整个商队几十号人都给安排了住处，就连方木然和小昭也有自己的小院，说是一边用于给商队的人看病一边用于他们吃住。


    孟子谦一身绯色长袍，笑起来春风明媚，“是啊，广霞镇背靠群山，里面可都是宝贝，这次除了会在镇上采购，也会派人去山上采摘，是以会在此待上一段时间。”


    “总归赶在十一月底之前抵达娄家港就可以，这里不像我们那里，受干旱的影响巨大，山里想来收获会不少。”


    方木然想到了什么，“那你们什么时候上山？”


    “今天怕是不行了，”方木然跟着孟子谦的目光看向天际，夕阳摇摇欲坠，晕成粉橙的墨彩，“明日寅时，早早的上山，收获会多一点。”


    “我...也想跟着去。”方木然小心的问。


    “山上凶险，确实需要郎中，不过我原本想你在家中候着即可，若有伤者便下山找你医治。你能上山自然是方便，只是你这身体...”孟子谦上下打量着方木然。


    瘦的跟柴杆一样。薄薄的一片，弱不禁风。


    方木然对自己这小身板还算有数，知道孟子谦怕自己拖后腿，直拍胸脯打包票，“没事，我带上小昭，再背上药，有什么事我自己就治了，再不济有小昭帮忙，这山上山下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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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昭在一旁从善入流的小鸡点头，开玩笑，她也很想上山玩玩。


    孟子谦拗不过俩姑娘哀求的眼神，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同意了，“今天晚上就会做准备，到时候记得来。”


    方木然点头，又问道，“那这之前是不是没事了？”


    “我想去市集上逛逛。”


    “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们去吧，不过别玩太晚，这里有宵禁，”孟子谦说完还扔给方木然一个钱袋子，“算是提前给你的月例了。”


    方木然嘿嘿一笑，孟二公子倒是‘体贴’。


    广霞镇说大不大，从城门口就能望到另一头的府衙。


    只是这市集隐在东边，方木然问了好几个人七拐八拐的才找到。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比起外面寂静整洁的街道，市集里多了些烟火气。


    各式各样的吃食铺子，摆在路边的各种小摊，叫卖声还价声交错入耳，热闹得很。


    小昭看什么都新奇，她长在内宅从未出去过，东瞧瞧西看看，兴奋极了，但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时刻跟在方木然身边。


    不过似乎姑娘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些上面，在找着什么。


    “姑娘，你在找什么呢？”


    方木然眼睛盯着四周的布幡上面都写着店铺的名字，“药材铺，这里没有药材铺吗？”


    小昭曾说过南北用药差异巨大，方木然就想着去药材铺看看。


    “药材铺？”小昭瞪大了眼睛，四处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到药材铺的幡子，她虽不知道姑娘为何要寻找药材铺，还是拦下一位路人大哥询问。


    路人大哥身穿麻布衣衫，一脸络腮胡，看似粗犷不好惹，但是一听小昭的来意，哈哈一笑，爽朗的高声回答，“一听你问这话就知道你们不是本地的，这药材铺在这不赚钱！自然就没有人开喽！”


    方木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药材铺应该是最能稳定赚钱的营生了呀。”


    方木然问的急切，语气就有些冲，络腮胡大哥却不甚在意，“你们有所不知，这些年家家难过，有些小病小灾的挺挺就过去了，若是有什么大病就去山上寻摸些药草，自己嚼吧嚼吧也算治了。”


    络腮胡大哥说着指指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峦，“咱广霞镇别的不说，这花花草草最多。万宝岭里什么都有，用也用不完！”


    “万宝岭...”方木然低声重复。


    她又问，“可是你们怎么知道哪些是药草？不怕不对症或者吃了中毒吗？”


    “不会！”络腮胡大哥一摆手，“出了镇子，西边有一邻宝村，村里的葛大娘最懂草药，谁不舒服了就找她，她也不藏着掖着，就告诉大家伙什么样的药草能治病，久了大家就都知道了。”


    方木然点了点头，不待再发问，就听那大哥说道，“你们是哪不舒服吗？劝你们也去问问葛大娘，上山寻摸寻摸。镇上没有医馆，前阵子听说来了个游医后来不知怎的待了一阵子又走了。”


    “怕不是觉得我们广霞镇没有什么生意可做，就走了吧哈哈哈哈哈。”


    “谢谢大哥。”方木然笑笑拜别络腮胡。


    络腮胡‘嗐’地一声，摆了摆手，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