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千 A thousand

作品:《一千周

    夜间的山路除了攀登的路人和过往的几辆货车,一片漆黑,瞭望远处,聚集的几抹亮点是空港城区。


    池郁千从上了车开始就一直玩手机,都快玩出花来了,旁边放着靳言周买的面包片,她没吃,掀眸看了眼靳言周开到哪了。


    防止他又带她去哪,她冷声提醒:“靳言周,你知道我家在哪对吧?”


    直行路口,靳言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发了条消息就扔一边去了,他看了后视镜只要逆着她来就炸毛的池郁千一眼,突然想使点儿坏,逗逗她,淡淡回答:“不知道。”


    池郁千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坐直了身体,盯着他:“你说什么?”


    听见靳言周坏笑一声,不就四年吗,池郁千觉得这人怎么变得这么贱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没来得及上去给他一拳,怀里响起一串钢琴伴奏。


    池郁千垂眸扫了眼,手机来了通电话,还是视频的。


    她今天刚和老池打了通平安电话,这会儿查岗来了。


    池郁千没立刻接,铃声里柔和而略带沙哑的欧美女声已经唱了出来。


    “Ijustcan’tbelieveyouaregone


    (我无法相信你已离去)


    stillwaitingformorningte


    (仍在等待黎明的到来)……”


    她准备提醒靳言周给她安静点,然后瞥见他把音乐关了,还挺上道,抿了抿唇就没说话,对着前面的镜子心理作用般理了理发型,查看身上的衣物,今天出门就随便套了件oversize的黑T和一条短裤,夏季常规服装,没什么问题,接电话。


    老池瞅见女儿周围环境一片漆黑,又听见几声喇叭,明显是在外面,先讲话:“千千啊,你在哪?”


    池郁千在看见来电人是自己老父亲的一刹那就已经准备好说辞了,语气乖得很:“爸,我和朋友出来玩,马上就回家了。”


    每次老池得知女儿出来玩,尽管池郁千从不做什么出柜的举动,他都会照例问:“朋友,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啊?”


    池郁千想说是女孩子,但想想老池万一玩点别的,比如不信让她朋友入镜什么的,要是直接说男孩子的话,可她在老池心里一直是个爱说实话从不撒谎的好孩子,她说女孩子老池肯定也会信。


    她心里两秒钟之内正做纠结呢,前面的靳言周突然喊了一声:“叔叔好。”


    池郁千视线投向话音来源,双眼圆睁。


    “是男生啊,千千。”


    池郁千去看屏幕里的老池,有种“交了男朋友也不和父亲说,女大不中留啊”的表情。


    池郁千皮笑肉不笑,她都好几年没和老池提过靳言周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把镜头一转:“爸,是靳言周。”


    靳言周没回头,专心开车,池郁千透过手机看他,衣袖向上挽起,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方向盘,脖颈那道纹身在左侧,看不见,现在侧脸整体看上去却柔和不少,一副正经好男人的模样,多了一种人夫感。


    老池哎呀了一声:“千千,你干什么呢,让人家小靳好好开车,别打扰人家。”


    池郁千:“……”


    谁打扰谁。


    池郁千把镜头翻转回来,老池继续说:“小靳,你也在空港啊,千千这丫头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是的叔叔,一直在空港上班,忘记跟您说了。”靳言周应声,他顿了一下又说,“今天带千千出来看流星雨。”


    靳言周这声“千千”叫的极为自然,自然得池郁千都快忽略了。


    池郁千听了后趁老池不注意锤了靳言周一拳。


    老池说:“麻烦你了,大半夜的送她回家,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到处乱玩。”


    池郁千:“?”


    池郁千面对老池面上没漏什么表情,心里已经把靳言周踹了个七八遍了。


    靳言周感受到力道,啧,有点疼,又有点挠心,他回答得很周到,抓不出一丝不得体的地方:“不麻烦,叔叔,我应该做的,正好工作累了,出来放松放松,我一定会把千千安全送回去的。”


    老池又说让他俩有空回邗市看看,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再交代了池郁千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她放下手机,掀眸看了靳言周一眼。


    老池怎么还真的记得这人。


    靳言周瞥见后视镜里正襟危坐还未卸下来的池郁千,跟个被家长训话的小学生一样,他低笑一声,换了首歌,那首未播放完的微信铃声,LeonaLewis的《Yesterday》,他这会儿还能跟着哼唱,感觉听过很多遍一样。


    “靳言周,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池郁千看着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忍不住问。


    一声不响离开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你。


    “是啊,快得意死了。”


    歌曲尾音结束,靳言周回了这句就靠边停车。


    他确实很开心,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怎么都开心。


    他下车给池郁千开后门。


    池郁千看前面有一家商场:“来这干嘛?”


    他斜额看她旁边那袋东西,那商店没什么吃的,挑挑拣拣就一面包勉强凑合:“你不是说你饿了?”


    池郁千抛一眼过去,这个点商场差不多都关门了,就路口那边的超市入口灯牌还亮着。


    她印象中靳言周做饭非常好吃。


    现实中她认识的人排顺序的话,老池第一,他第二。


    以前两人谈恋爱吃夜宵的时候,池郁千正经问他:“你是不是男巫啊,下料了,这么好吃?”


    今天吃得早,而且光顾着听文也说话了,都没进食多少,她房里的泡面都快吃吐了,点外卖能吃到什么好货,太贵了她舍不得叫,十有八九都是那种预制菜。


    民以食为天,食以质为先。


    池郁千跟他后面转着,靳言周知道她不会拿,所以推着车几乎看到什么拿什么,包括她爱吃的。


    结账时,两大袋子都他提。


    去哪吃,池郁千租的那房子还有个未知奇葩租客,这个点又问人家她觉得自己会被骂死,她也不可能再带靳言周去。


    现在白天靳言周说的那句“你想去我家我不介意”成真了。


    *


    靳言周事先给池郁千打了个预防针,说他现在住的地方挺破的,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小区。


    车子经过空港大学,池郁千看见小吃街的学生穿过街道,勾肩搭背,欢声笑语,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也有反例,男生跟在女生后面,似乎是女生生气了,男生上去半哄着,地面上未干的小水洼映着霓虹灯光,模糊间她恍惚回到了那个时候,一个人。


    到了地方,池郁千寻思能有多破,毕竟他都开上小奔驰了。


    池郁千注意到门口写着左林,她大学念书时好像时常路过这里,记得这地儿几乎每一户都被租出去了,上大一时她宿舍就有一姑娘想搬出来住,左林就在那姑娘的选择项里,她不关心,后来无意间听到其他舍友闲聊说是因为在太便宜被pass掉了。


    楼外面种植了几颗香樟树,沙沙声响,雨滴顺着叶子一颗颗落下,鼻息尖闻到香樟独有的清新味,前面靳言周穿了件白色T恤,背影修长挺拔,故我依然。


    跟他进了一楼,外观确实破,楼道连个灯都没有,手电筒打上去,墙面斑驳,墙皮脱落,还被贴了不少广告,覆上错综杂乱的红色喷漆,交织在一起,甚至还有蜘蛛网,就跟她在东华附近看见的学区房差不多,老旧的复古感。


    厨余垃圾的刺鼻味飘了点过来。


    池郁千余光一扫,对门紧闭,门口摆放了四五个黑色垃圾袋。


    靳言周钥匙插入锁孔,啪嗒一声开了。


    他开灯。


    入内扫一圈,整体偏冷调,里面家具还挺齐全。


    就是没什么人味儿。


    靳言周给她拿了一双女款拖鞋,他还未走至厨房,察觉后面没动静,扭头见池郁千还站门口盯着那双鞋子玩木头人,他说:“除了我只有你来过这。”


    所以鞋子是新的,没人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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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郁千换上,抬眸,头顶的灯泡明亮崭新,明显是刚换过。


    他又说:“给你准备的。”


    池郁千不理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她玩了会儿手机,发现没电了,往里喊一声:“靳言周,你有充电器吗?”


    “门口柜子第一层有个新的。”靳言周正切菜呢,他应声,顿了顿,又说,“你顺便再帮我拿个创可贴吧。”


    “好。”池郁千过去,反应过来问,“啊,你怎么了?”


    她把创可贴拿过去,上下打量看他怎么回事。


    靳言周左手食指多了一道口子,被菜刀划伤了,他已经用水冲洗过了,看得出伤口不深,但血却滋滋地慢缓缓往外冒。


    池郁千怎么觉得他有点表演式可怜。


    他把手垂在半空中,没动。


    行,谁做饭谁是皇帝。


    池郁千上手给他服务。


    靳言周垂眸看她撕开胶带一系列动作,他个高,低头就能瞧见池郁千一张全是五官的精致小脸正仔细端倪他,然后微微皱眉握住他食指,创可贴对齐伤口,贴上,抚平。


    指尖递来温热的触感,他心里暗爽,他觉得故意划伤自己这个决定很正确,确切来说,最近他俩都近距离接触多少次了,虽然也不差这一次,但就是爽。


    池郁千完工,发觉到面前这人正盯着自己,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交汇,池郁千往后退了几步,闻到食物香味,瞥见一道已经摆好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菜,轻撇嘴角说:“赶紧做吧。”


    她回去开了把小游戏,眼角处肉眼可见的地方多了一抹亮点,她抬头找到来源处,阳台一片锃亮,雨水都反光了,窗户开着一条缝,应该是白天下雨的缘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去那边找到一个胶棉拖把,来回扫了一个回合,地就干了。


    池郁千从里看外面的样貌。


    靳言周说的没错,真的很破。


    窗户上面什么都没有,似乎还有裂纹,里屋的光落到外面,藤蔓缠绕,不规则地穿过破碎的墙壁,仿佛下一秒就要塌陷,泥土上还有几片垃圾。


    她放下工具,又回去坐了一会儿,继续小游戏。


    靳言周做了四道菜,蛋黄鸡翅,番茄肉酱意面,糖醋基围虾,黑椒牛排,两杯水果冰茶。


    吃的时候池郁千目光斜视到一间门半开的房间,目测里面空间小,狭窄,只有一张床,应该就是他卧室了。


    靳言周工资不低,为什么会住这种地方。


    还是租的。


    他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看她,然后看自顾自说:“我攒钱,正好最近准备换个地儿住。”


    “哦。”


    她喝了口果茶回。


    很敷衍的一声哦,池郁气卷了口意面,察觉面前人没动静了,她去看靳言周,这人头半低着,看面前的菜,池郁千看不清他眼底什么情绪。


    头顶的灯光照在饭桌上,再明亮此刻也变得微弱起来。


    犹如一初独角戏。


    池郁千:……?


    池郁千:怎么感觉他说的有点可怜,这副样子就卖惨博同情的意思。


    “你就不好奇我去哪个国家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准备换哪儿?”


    靳言周掀眸看她,继续说。


    池郁千眉毛轻轻一拧,她没忘记今天对外说靳言周是她朋友,无论是小白脸还是老池,他可能都听见了,这几天他又频繁出现在她面前,他俩这模棱两可道不明的关系也该定个结论了。


    她看见靳言周眼尾好像红了。


    她一顿,又想起来他家破产的事儿。


    不能吧,这么脆弱吗。


    嗯,一落千丈,情理之中。


    靳言周见她没什么反应,去拿旁边的杯子,喝了口说:“呛到了。”


    池郁千想了想,吃饱了就翻脸不认人式回他——


    “你听好了,靳言周,我俩现在顶多只能算朋友,就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朋友,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