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才不会等人，林拾星一脚油门，把导演组全都远远甩到后面去。


    导演追在后面一把鼻涕一把泪，车才停下来带上了摄像大哥和对讲机。


    节目的弹幕比前几天刚开播的时候热闹多了。


    全都是口耳相传，凑过来看林拾星的一百零八种逼疯导演小妙招。


    林拾星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弹幕上刷了一片的哈哈哈哈。


    不知不觉，逐梦漫游团已经从糊如锅底只能在鬼畜区看见二创的著名扯头花节目变成了一款在饭点随餐服用的下饭节目。


    车行驶上了大路。


    深秋清晨的阳光静静穿过干枯的枝桠，在柏油马路的小石子上落下密密麻麻的阴影。


    林拾星转动方向盘，“各位今天想去哪里玩呀。”


    正在这时，坐在副驾驶的余孟手上的对讲机兹拉一声响。


    对讲机的电流声中传来导演闷闷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逐梦漫游团任务发布。”


    余孟‘嗯’了声，导演继续说，“请前往白沙湿地选取工具进行垃圾搜寻，各位今日所得报酬，全部来自垃圾称重。”


    听见捡垃圾这三个字，各个嘉宾们都是一愣。


    艺人家里没几个穷的，而且圈内就算是糊咖，赚的钱也不算少。


    在做各位都养尊处优惯了，别说捡垃圾了，就是家里的垃圾桶他们都没倒过。


    宋瑶小声抱怨，“这也太过分了吧，林拾星，你不是办法很多吗？赶紧想办法跟导演说说啊。”


    林拾星抡动方向盘往右转。


    导演想出这样的任务形式她并不意外。


    来之前，她了解过逐梦漫游团第一季。


    这旅综其实还挺宣扬正能量的，第一季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让嘉宾帮当地农产品拍摄宣传片，来作为任务的主要形式，如果不是嘉宾矛盾太严重，应该也不至于成为综艺垫底。


    第二季，让捡垃圾，应该也是想做点公益。


    又能赚点钱，又能做点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林拾星从后视镜瞄一眼宋瑶安抚了几句，车子依旧照着导航往白沙湿地开去。


    -


    川城地处内陆，白沙湿地听着像沙滩，其实就是一片岸边铺满木栈道和白色鹅卵石的湿地。


    临河边有一片淤泥地，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水面一片朦胧。


    芦苇丛生，白鸟纷飞，空气中清新草木味夹杂着略咸的鱼腥味。


    嘉宾们下车，穿上了节目组提前准备的橡胶雨衣，带上了橡胶手套。


    林拾星二话没说，把裤子扎进渔夫鞋里就开始干活。


    余孟一脸嫌弃，但也跟着林拾星拿上了工具开始干活。


    郑锋和常乐看林拾星一个小姑娘一点也不娇气，心里再也怨气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叹了口气，只好老实地蹲地上捡垃圾。


    眼看大家都开始干活，宋瑶撅着嘴，一脸嫌弃。


    她站在原地刚要发作，手突然被林拾星拉住。


    林拾星的手上已经染上了污泥，沾着脏东西的橡胶手套放在宋瑶手上，像一条死鱼的皮。


    宋瑶尖叫一声甩开她的手。


    林拾星不依不饶地拉着宋瑶走，“你陪我上个厕所。”


    宋瑶被拽着走了几步，林拾星在靠近厕所的一片阴凉中停下了脚。


    没有镜头，宋瑶推开林拾星，“你干嘛？”


    林拾星刚才捡垃圾累得气喘吁吁，没心思和宋瑶兜圈子，“宋瑶，你在直播节目上这么爱搞事情，是想给自己找骂吗？”


    宋瑶有点震惊，“关你什么事啊。”宋瑶推开林拾星要回去。


    林拾星拉住她的衣角，语气平静，“这两天你针对了我多少次，不需要我一个个说出来吧？”


    林拾星的脸色冷下来，宋瑶一瞬间被她的脸色吓住。


    明明眼前的少女比她还小一岁，但冷着脸的气势比有些前辈都足，盯住她的瞳仁黝黑发亮。


    宋瑶咽了口唾沫，“你想怎么样？”


    她有点心虚，昨天无论自己怎么对林拾星，林拾星都只会选择谅解，她还以为林拾星是个好欺负的。


    宋瑶垂下手，不自觉地指尖嵌入掌心，微微有些发白，“想吵架？有本事和我去镜头面前吵啊。”


    说到这里，宋瑶又不紧张了。


    这些年，她就演了几步网剧有点名气，和林拾星吵架被黑只能是帮助她在娱乐圈有点水花。


    宋瑶挺起胸，挑眉冷冷地回看林拾星。


    谁料林拾星轻笑一声，柔软的掌心轻轻落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叫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用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别做那些会让你后悔的事情。”


    林拾星的眸子神秘又幽深，“相信我，被黑的日子不好过。拖别人下水更是不厚道。”


    言尽于此，林拾星没管宋瑶的表情，转身要回去。


    宋瑶这才回过神，弱弱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林拾星顿住脚步，伸手捏了捏宋瑶的脸，“不管你信不信，我不讨厌你。来之前，我看过你的网剧，演技很不错，差的只是一个机遇。要是毁在黑料上，太可惜了。”


    宋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练习生。


    不知怎么地，她忽然想起在火锅店见面的时候，她还没自我介绍，林拾星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没想到真的有同行看过她拍的那些网剧，眼眶因为感慨泛红。


    看着林拾星的背影，她攥紧了拳头，小声道，“谢谢……”


    -


    大家还要在川城待一天半，现在手里那点钱是万万不能够的。


    林拾星一心算账，手上的动作也麻利起来。


    烂在淤泥里那点垃圾落到她眼里都变成了宝贝，不管是什么桥洞下，烂泥里，林拾星抬脚就去。


    眼看有些地方石块翘起晃悠的样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进河里。


    导演劝她别去，林拾星嘴上说着好好好，其实身子一闪，蹭一下就拖着麻袋不见了人影。


    有几次看林拾星身形晃荡，吓得导演捂着心脏还以为自己马上要被挂上热搜骂节目杀人。


    林拾星动作麻利，尤其是叉塑料瓶的动作一气呵成。


    一边捡她还一边念念叨叨，“还差俩能卖一斤，哎呀这个大，能卖五毛吧。”


    弹幕上都被林拾星这熟稔如废品站老板的样子震惊了。


    ——不是，这姐一个箭步就过去了，没有十年捡瓶子经验我不信


    ——她念叨的好像是塑料卖废品的价格，林拾星不会真卖过废品吧？


    ——前面的，说什么瞎话呢？208艺人卖废品，说出来你不想笑吗？


    ——这么勤劳不做作的小姐姐，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黑她


    ——你们看昨晚创造营直播了吗？林拾星退出那边也是因为经纪公司的原因，反正我好感她了


    ……


    中场休息，林拾星浑身都是污泥，也就不避着了，直接一屁股坐在泥地里。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芦苇荡像一丛丛小猫的尾巴，毛茸茸晃悠悠，看得让人心底痒痒。


    从前忙着工作，她没有机会出来到处走走玩玩。


    之前因为工作来过川城几次，不过还真没出来逛过。


    林拾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之前就很想出来走走，终于有机会了。”


    余孟走过来，不避讳地坐在地上，跟她一起凝视远方，“林拾星，你捡瓶子……真的很厉害。”


    “噗嗤——”林拾星没忍住笑出声，抬手捶余孟一把，“你这是夸我吗？”


    林拾星没真的生气，反倒是有点怀念地抱着膝，眼看镜头和收音都很远，她用仅够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不瞒你说，我以前还真捡过废品。”


    那时候穷，她和奶奶相依为命，生活费和学费全都靠奶奶的煎饼摊。


    为了多攒点钱，奶奶在摊子边放个旧巴巴的蛇皮袋，每个经常买煎饼的同学都把喝完的饮料瓶丢进去。


    时星懂事，有空的时候就偷偷摸摸地在学校附近捡瓶子。


    既能够帮经常照顾他们祖孙两的学校打扫卫生，还能赚点小钱。


    贫穷是最毁人自尊的东西，让人抬不起头，就算天上有太阳，也总觉得阴暗潮湿。


    这些事，时星从来没和别人说话。


    余孟静静地听着，老久抬手拍拍她的肩，“都过去了。”


    -


    有林拾星带头，剩下的嘉宾也不好太拉跨。


    一上午奋斗下来，大家整理了不少垃圾，总共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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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六十块的收入。


    一起上交到宋瑶手里，旅行经费有694。


    兜里有钱了，扭头一看，湿地也被清理地干干净净。


    成就感爆棚，大家的脸都红扑扑的。


    临近中午，导演组破天荒地给大家提供了饭。


    大家干了活又累又饿，被导演领去了餐厅就跟老鼠进了米缸一样，除了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饭吃到一半，导演拿起大喇叭。


    林拾星余光中瞄到导演的动作，右手拿着筷子，直直地朝导演伸出左手，“导演，你先别说话，你一说话我就觉得你要给我们挖坑。”


    谁料导演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块拍到林拾星面前，“这钱，额外奖励给你的。”


    “……”


    “谢谢导演，我就知道您这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成熟稳重风趣幽默福寿无双，肯定就是这么慷慨的人呐！”


    林拾星变脸比翻书都快，麻利地收了钱，捧着脸蛋丝毫不脸红地开始夸夸。


    “行行行。”导演打断她，继续宣布，“另外——今天会有嘉宾加入你们，请做好准备招待好他。”


    -


    下午，林拾星开车，大家去了川城城中心有名的旅游打卡地春和路走走逛逛。


    看着攀在城市建筑上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旅行终于有了实感。


    难得地，旅行团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最爱唱反调的宋瑶没再刻意作妖。


    就是平时嘴最贫的郑锋有些沉默，不过林拾星只当他是话说多了嗓子疼，没太在意。


    大家边逛边吃，打着选小食招待客人的旗号一路上品尝了不少特色美食。


    每次买买东西，林拾星总是冲在最前面砍价。


    看着景区价格虚高的小商品，林拾星提着砍价的大菜刀就是狂砍。


    对半砍还得少个零，林拾星环抱着手，巧舌如簧，砍价的小套路一套又一套。


    嘉宾和弹幕各个都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林拾星，666啊。”


    -


    众人满载而归，大包小包地回了别墅。


    回来的路上，大家商量着用简单的烤肉招待客人。


    林拾星手脚干脆地把菜和肉一洗一切，用现成的烧烤料腌制上。


    院子里的烧烤架是现成的，一会只需要把碳点上就可以开吃了。


    做完这些，林拾星捶捶酸痛的四肢，往沙发上一躺，慵懒地跟大家窝在一起吃东西。


    冒着油香味的狼牙，青葱葱翠，辣椒圈红得发亮，咬一口尽是街巷味极浓的糖醋麻辣味。


    表面覆着一层油光的凉面凉粉，滑溜溜地进嘴，辣椒油香气扑鼻，一时没注意就吃下去大半碗。


    吃了辣的，再来一口红糖冰粉，咸甜永动机，那叫一个舒泰。


    香香香！


    嘉宾们也顾不上保持身材，围着吃个不停。


    导演禁不住拿起大喇叭提醒，“你们别吃了，你们吃了嘉宾吃点啥啊？”


    林拾星拿竹签插起一串狼牙土豆送到嘴边，整个人呈一个‘大’字瘫倒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导演，嘉宾是你请的，又不是我们请的，要怎么招待人家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吧。”


    另四个嘉宾深以为然，秉承着‘饿死道友不饿死贫道’的道理争抢着插土豆往嘴里送。


    导演眼见拦不住，企图唤醒各位的良心，“各位，以后你们可是相亲相爱的驴友啊！”


    林拾星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神思散漫地直言不讳，“导演，您都说了，相亲相爱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林拾星诡辩的样子逗得弹幕上笑开了怀。


    正巧，敲门声响起。余孟站起身去开门。


    看见来者，余孟先是一愣，从喉管深处微不可闻地说了句脏话，让到了一边。


    林拾星和宋瑶勾肩搭背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用手托住脑袋看向门外。


    慵懒得跟猫一样。


    嘉宾的脚步声从门厅到客厅，蹲在沙发边，嗓音清凉如薄荷，“大家好，我是盛煜。”


    林拾星跟见鬼了一样，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理了理头发衣服，擦干净油亮的唇角，扯出露出八颗牙的礼貌微笑，“盛，盛pd，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