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在学校和姜满家正正中间，大约20分钟的车程，看着时间差不大多，姜满拎着包驱车前往。离开别墅区，穿过几个借口，顺着车流上了高架，姜满运气不太好，正好遇上了追尾，原本就拥堵的高架此刻可以说是彻底瘫痪，导航已经黑色预警，她扬着脖子向前看去，看不见路况，她在拥堵的最尾端，渐渐地也变成了中间。


    “姐姐，我们快到了，你到了吗？”边程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不用多想姜满都能复刻他此刻的模样，愉悦的尾音悄然钻出。


    “堵车咯，”姜满微微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向前匍匐，“可能还要一会儿。”


    “没事，我们先去拿号，你开车小心噢！”


    “OK。”


    放下手机，姜满看到旁边车道的车正跃跃欲试地试探左移，转向灯也不招呼一下，姜满没给他机会，贴着前车挤了上去，旁边那人气急败坏地按着喇叭，完全融入这一场堵车的催促中。


    尽管出发时间早，姜满到火锅店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是迟了二十分钟，姜满还在扶梯上一眼就看到了边程，准确来说，是他们。四个各式各样的帅哥鹤立鸡群，仗着身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弯着嘴角，笑意漫开，走到他们身边，正巧也叫到了号。


    “姐姐，你坐着，我去给你调酱料。”边程格外积极，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关注与赞扬的小朋友。


    姜满也纵着他，笑着点头。


    闻祈安也跟着起身离开。


    边程的离开倒也没有引起场面冷却，年轻的男生还不懂得尴尬，七嘴八舌地问着一些有分寸的话题。尤其是周子喻，打了几次游戏后和她也算相熟，这一次总算是见着面了。


    “姐姐，你不知道，边程他前几天失魂落魄地模样就好像是丢了好几百万……”周子喻夸张地说，面部表情也丰富及了。


    姜满看着他笑得开怀，周子喻和小戚医生算得上是一类人，这样的人简单纯粹，没有什么坏心思，相处起来也没有压力。


    “聊什么呢？”看姜满对着周子喻喜笑颜开的模样，边程有一瞬间内心划过几分不适，忙着吸引她的注意，“噔噔噔，边氏麻酱辣椒酱。”


    小碟子里的颜色十分杂乱，霍湘却顾不得仔细看，乍一眼，酱料最上方的黄白色芝麻酱和颗颗白色芝麻让她眉头锁，内心涌起一阵难以控制的烦闷，她还来不及发作，面前伸过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将边程特意为她调制的酱料端走了。霍湘顺着他的手掌向上，白皙的肌肤上泛起青筋和肌腱，到小臂前端戛然而止，黑色的衣袖包裹着，黑白分明。


    “我也想尝尝，”闻祈安无视边程的怒目与霍湘的诧异，云淡风轻，“姜满你要不要尝尝我调的？”


    姜满闻言下意识低头，同样的小碟，闻祈安的看上去就更有食欲，葱花和香菜混着蒜泥，香油陈醋为佐料，她接过小碟子，“和我平常调的差不大多。”


    “你尝尝看，”闻祈安下巴轻点，“一定不一样。”


    “是吗？”姜满将信将疑，“你这么说我倒是一定要好好尝尝看了。”


    边程的笑容早已随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和谐对话灰飞云散，他撇着嘴，皱着眉头，忍不住打断插话，“闻祈安，你想吃我再给你调，为什么要拿这一碟？”


    “因为姜满她芝麻和花生过敏，”闻祈安一改温吞，眼神锐利，原本就漆黑的瞳孔中蕴着几分不满，“我怕这一碟下去，她就会变成被抢救的人。”


    “那不会，”姜满虽然也困惑，却还是首先缓解气氛，“我根本就不会吃。”


    “真的吗？”边程闻言怒气消退了一半，怀疑却将另一半填满，“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闻祈安用温水将面前的餐具简单清洗了一下，缓缓地说：“第一次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她说过。”


    “是吗？”


    “嗯。”姜满也想起来了，“是的。”


    “噢。”边程虽然没有记忆，可两人都这么说，他反而升起一些愧疚，“不好意思啊祈安。”


    “姐姐，我记住了，你不能吃芝麻和花生！”边程又转过头去，对着姜满讨好笑道，“不过闻祈安厨艺超好，他调得酱一定也好吃。”


    “而且姐姐你不知道吧，之前送你的蛋包饭就是闻祈安教我的。”


    “哦？”姜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余光瞥过她身旁那个男生，他的眉眼深邃，深得仿若一清深潭，虽说生得一副桃花眼，却总是很冷淡，并不会给人风流的感觉，鼻子很挺，薄唇抿着，下颌线清晰流畅，完全不像是会厨艺的人，有些出乎意料，她突然想到了最近频繁的便当，“那其他几次呢？”


    “咳咳咳。”他的咳嗽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什么几次？”边程没有听清，“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做。”


    闻祈安不敢抬头，因此也没有看见姜满狐疑的目光。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姜满不会发现，可内心却又隐隐生出一丝截然相反的念头——希望姜满会发现。


    周子喻他们回到餐桌时，三人的氛围说不上奇怪，可也绝对谈不上融洽——


    姜满看着闻祈安上下扫视，边程依旧是那副不值钱的模样，闻祈安低着头认真搅拌着调料，只有边程一人的声音，而他显然是在和空气对话，另外两人都没有关注他。


    “先吃毛肚！”沈淮川装作没有发现异常，夹起毛肚就往辣锅涮起了毛肚，“七上八下，ok.”


    场面终于被调动起来，周子喻的加入让边程不再是唱独角戏，而是表演起了相声，一个捧哏一个逗哏，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姜满也逐渐收回了目光，听着他们的对话暂且把疑虑放在了一边。


    闻祈安不再感受到姜满的目光，心下紧绷的弦终于松懈，可随之又开始不满，他喜欢她的注视，如果不是怀疑，那就更好了。


    “姜满，我有个问题，”闻祈安身子向前探，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了一些。


    在热闹的环境中，隔壁还有员工在表演拉面，对面有人在庆祝生日，可他的声音依旧清晰的跃入她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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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姜满突然发现，只有闻祈安从来没有叫过她“姐姐”，总是直呼其名，内心才刚放下的狐疑又重新生起，“什么？”


    “我有个亲戚，上周才做了肝肿瘤手术，术中留了病理切片，还做了DNA检查……”


    姜满听到是医学相关的问题，在闻祈安的温柔嗓音下逐渐放下了戒备，她没有发觉，同桌的相声已经渐渐没了声响，逗哏不再说着笑话，捧哏一人也无法维持，边程放下了筷子，双手抱胸看着两人，不满与惶恐萦绕，他总有一种直觉，他可能没法拥有姜满太久。


    “要不加个微信？”姜满说，病情资料太多，她需要仔细研究一下。


    “好，”闻祈安拿出手机，突然抬起头，“边程，可以吗？”


    “问他干嘛？”没等边程回复，姜满就已经扫了二维码，“我又不是他的附属品，好了啊，通过一下。”


    “好的。”闻祈安没有任何的迟疑，询问边程的意愿也只是顺口一提，显得名正言顺一些。


    整个聚餐后半程都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周子喻和沈淮川不看不过问，该调动气氛时主动承担起责任；边程不想不深究，自欺欺人地和他们说着玩笑；闻祈安不说不加入，安静地吃着火锅，只是刚才抢去的调料碟被放在一旁，从未问津，姜满大概是最轻松的一个，闻祈安的调料的确不同，少了小米辣，可味道却毫不逊色，比她调得却更香一些。


    姜满才想偷偷取经，突然皱起了眉头，她左手捂着小腹，只觉一阵热流涌出，她猛地起身，随后偷偷转过头去看了一下座位，语速快且着急，“我去趟卫生间。”


    闻祈安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她，此刻看到她的动作大概也明了，算算时间，她的生理期应该也到了。他也跟着站起身，旁若无人地离开。


    “祈安，你去哪里？”边程问他。


    “外面买点东西。”


    他并没有往姜满离开的地方走去，而是径直走出了火锅底，左转消失在视线，边程松了一口气。


    姜满看见厕所内并无卫生巾备用时，尴尬与无措攀到了顶峰，可能今天真的是倒霉，往日都有准备的小格里今日却空空如也，她走得着急，连手机也没来得及拿出，在小腿传来一阵酥麻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有人吗？”


    无人回应。


    就在她打算抽几张纸将就垫着时，厕所门突然被敲响，她的神经瞬间紧绷。


    “有人吗？”是女生。


    她松了一口气，“有。”


    随后从下面递来一整包卫生巾，“门口有个帅哥让我给你的。”


    “谢谢！”


    “谢谢你男朋友吧，”女生还没离开，走到旁边的隔间就和她聊了起来，“我看他一个大男生拿着一包卫生间站在门口张望，大概就猜到了。”


    姜满有些尴尬和无语，量她再外向也无法接受在厕所闲聊，所以只能选择闭口不谈。


    旁边的女生可能也突然觉得不太合适，在闭嘴前还是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