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如果是你

作品:《如果是你

    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


    张业庭比学生时代更健谈了一些,邹宇和班鸢抛出来的梗,他居然几乎都能接住。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多半只会跟着闷头乐。


    于清漫放下手中喝了一多半的啤酒,垂眼盯着面前木桌蜿蜒的纹理。


    她似乎应该是感谢岁月流逝的,如果没有这几年的一眨眼,他们也不会戏剧般地坐在一起。


    “柯柯的弟弟最后报了哪个学校?”一顿饭吃下来,到最后大家还在随便聊着些家常。


    “连大,学计算机。”


    “诶唷,以后可以来益乐和大家一起工作了!”邹宇笑。


    闻言,于清漫在桌底踢他一脚:“能不能盼人家弟弟一点好事,才不要来益乐。”


    “挺好的,连州高考竞争压力这么大,能考到连大,学习也已经很厉害了。”班鸢托腮,叹气道,“我的高中三年啊……简直是噩梦。”


    “毕竟是阿衡出来的,理解理解,”邹宇拿起啤酒,和班鸢碰上一杯,“高考大省都不容易。”


    柯柯和Nono也拿着啤酒凑热闹,四只手在长桌的中央碰杯:“我猜现在漫漫正在瑟瑟发抖,不敢呼吸。”


    “哈哈,哪有。”于清漫干笑,立刻也拿起自己的啤酒。


    手刚要凑过去碰杯,那四个人却像是约好了一样,全都抽回手,仰头一饮而尽。


    “哼!”班鸢噘嘴。


    又在下一秒,打了一个惊天的饱嗝。


    于清漫无辜耸肩,却也跟着其他人一起仰头喝了几口。


    “Ting呢?”邹宇总是能在人群中,把话递给沉默的人,“怎么也默默不发言?”


    见张业庭笑笑不说话,班鸢秒懂:“这还不好懂?Ting是海市人,他跟咱们不是一穿一条裤子的,要坐漫漫那桌。”


    在大家的笑声中,于清漫眼看着张业庭偏过头,和正往啤酒里加冰块的她,对上视线。


    “我的确是要坐她那桌,”他唇边的梨涡,浅浅的,“我们是中学同学,都在一个地方高考。”


    新加入的冰块,闯入平静的金色的海。


    又在海浪里翻滚,沉浮。


    带起一阵细小的泡沫。


    在他话说到一半时,于清漫已经下意识地,手指摩挲上啤酒杯的边缘。


    这几杯啤酒是刚刚新点上来的,她嫌不够冰新加了一些冰块,但本身也含冰。化了的冰让厚厚的玻璃外壁上,湿漉漉的。


    他提起了他们的过去。


    在她已经准备好,把这些故事压在心底的时候。


    -


    高一那一年,坛京市罕见暴雪。


    前一晚,于清漫在餐桌上和家人看新闻联播,还不屑地往嘴里扒饭:“年年都说多少年一遇——十年一遇的暴雨,二十年一遇的暴雪,三十年一遇的二锅头……”


    第二天,清晨她拉开窗帘,就立刻跪了。


    这是什么冰雪奇缘现实版。


    由于积雪太厚,那天上午的大课间活动被迫取消。刚开始只是几个胆子大的学生偷溜出教学楼,在操场上打雪仗。


    后来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年轻的老师也加入混战。


    于清漫专心在操场角落里捏雪球,准备堆雪人时,猝不及防地被好友在衣领里塞了雪。


    感受到后颈陡然一凉,她嚎叫一声,手上硕大的雪球早已蓄势待发。转身的同时一个没拿稳,雪球借惯性飞了出去。


    并狠狠砸在了只是路过的男生的后小腿上。


    猝不及防被砸到的张业庭,单膝跪在了厚厚的、皑皑的积雪里。零星还在下的雪飘落在他的身上,打湿柔软细碎的发丝。


    他微低着头咬唇,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几秒后转为柔和,似乎是在无奈地笑开。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破碎感。


    如同画报上冬日情书般破碎的少年感,在那一刻狠狠地击中某个罪魁祸首。以至于即便是过去了许多年,关于校服时代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但她却还记得那日的雪,还有雪中的他。


    无比清晰。


    -


    烧烤店外,是贯穿这座城市的江。


    其他几个女生在离开前排队去卫生间,已经提前去过的于清漫原本在店内等她们,但店里一楼炭火的味道太大,她最终还是选择推开木门,走到外面的江边木栈上。


    已经是夜晚,外面的人不多。


    瘦高的男生正站在栏杆旁,微垂着头看手机。


    夏日湿热含着水汽的风,吹动栏杆藤蔓上挂着的星星灯。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他抬眼。


    “吃得好吗?”在眼神对上的一瞬,于清漫笑着开口。


    “嗯。”他点头,嘴角也挂上笑意。


    鞋子踩在木栈上,偶尔会发出明显的“吱呀”声,让他们之间没有安静得太过。


    她走到他身旁,插着休闲裤口袋的手伸出来,在他面前摊开。


    手上是一颗薄荷糖。


    本来是在前台拿了,准备给班鸢吃的。


    “谢谢。”张业庭没有拒绝。


    “都已经九点多了,我们话很多吧?”于清漫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薄荷糖,撕开包装,扔进嘴里。


    “挺好的,”糖模糊了他的声音,“这是我来连州后,第一次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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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么惨吗。那以后我们都叫上你?”


    “好啊。”他微哂。


    于清漫转身,一手搭上栏杆,望向漆黑的江面:“我挺意外的,没想到以前的同学会出现在益乐……我是不是有点老乡见老乡那感觉哈哈。”


    说到一半,她又习惯性地突然打哈哈,把奇怪的气氛打破。


    “我也很惊讶。”


    于清漫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听见他手中玩着薄荷糖塑料包装,发出的摩擦声。


    “过得好吗,这些年?”


    清爽微低的声音,像薄荷糖一样,将腻热的夏夜划开一个口子。


    她不敢问出来的话,也在这一次先被他问出。


    过得好吗?


    好像还行。


    工作的内容还可以,都能掌握,就是少了激情,也毫无喜欢的部分。但行业薪资还算不错,人要惜福,懂得满足。


    “还好啊,”于清漫应,将被热风吹起的碎发拨到耳后,“正如你所见。益乐的生活……还可以。”


    “你呢?”她停顿了一下,才转头望向他的侧脸,“我们是不是都还在努力成为想成为的人。”


    星星灯一闪一闪的,在寂静的夜里。


    他没有转过头来看她,而她却执着地没有收回视线。


    他的侧脸和那年冬日里的,是如此相似,只是轮廓少了些钝感。


    小木门被大力从内推开,带起门上的铃铛挂饰,一阵“叮叮当当”响。


    “你们在聊什么呢?”结完账的邹宇摸摸鼓起的肚子,伸了个懒腰,走到他们旁边。


    “没什么,说这江上也没个灯,黑乎乎的。”于清漫回头,云淡风轻地指指栏杆外的漆黑。


    “害,作业船都回家了,谁像咱还天天加班……”


    “哎哟,别再说了,再说我要心梗了。”


    “哟,优秀员工麦麦还能心梗?我看你每天写日报写这么多……”


    ……


    -


    十八岁那一年,张业庭和于清漫空白的聊天记录里,弹出了一条系统自动发送的生日快乐祝福。


    他回:谢谢。


    十五分钟之后,她发:生日快乐,祝高考顺利,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他回:谢谢,你也是。


    这是他们之间仅有的四条□□聊天记录。


    也许看起来是简单的问候,却是她提前很久就专门设置好的,“自动”发给他的生日祝福。


    十五分钟的空白,是她不敢看手机,将手机扔在一旁咬着笔,却做不出一道作业题的忐忑。


    他永远会不知道,也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