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那乞活军骤然又从船尾爬了上来。


    “将军大人还有一件事交给您，那就是东番的治理，你打完琉球与吕宋之后记得登陆东番，暂且做做东番总督。”


    言罢，这乞活军便是又跳下了船，突出一个狂野。


    郑成功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还要去做东番总督？！”


    他下意识扶住额头，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从天而降的重担！还如此之多！


    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而起，一边是对纪尘的深深感激——被如此信任并重用，他自是感动万分，恨不得提携玉龙为君死！


    然而，另一边却是忍不住无奈的吐槽：这担子实在太重了啊！


    福建尚未完全收复，琉球和吕宋也不是好啃的，又要接手东番的治理..........？


    将军大人这是恨不得把天下的麻烦都扔到他郑成功的头上啊！


    郑成功看着地图，一阵头疼，对纪尘的人好用就往死里用的脾性哭笑不得。


    也就是将军大人敢如此了。


    不然那个皇帝敢这样丢项目?


    敢要什么就给什么?


    “将军大人这脾性，真是令人佩服又让人头大。”


    郑成功揉了揉眉心，看着手中的地图，满脸复杂，这三地来回跑的距离不知道都得耗费他多少时间。


    他细细盘算着：“先去拿下琉球吧，好歹那里有当地人协助，地势也不算复杂。”


    但一想到吕宋，郑成功不禁皱眉：“那地方可不简单，西班牙人经营多年，防线恐怕滴水不漏，贸然行动绝非易事，我得想办法提前联系上上面的华人，里应外合。”


    将军大人盘算的过年大典，他看起来是没份了。


    即便将军大人清除了吕宋的西班牙海军，但陆军却是没有料理，岛上的路不好走。


    只希望能在明年过年之前干完活吧。


    .................


    福建。


    郑家总兵府所在。


    随着郑成功与满穗他们会师，郑家水师大败，片甲不存的战报也一并传来了。


    “这消息真不是假的吗?江南水师才组建多久?我们郑家水师即便最强的主力抽调走了，也不至于大败无存吧?”


    “要知道！我们可是整个大明最后的海军牌面！我们打过多少场大型海战！红毛鬼那么大的战船都被我们击沉了无数艘！我们是绝对的精锐！”


    “怎么就被江南水师凑出来的一些个烂船，破船，甚至其指挥还只是一个儿子辈的！就把我们打的如此惨败！?”


    还在顽抗的郑家反叛势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震撼的无以复加。


    自从天启年间，郑芝龙建立郑家水师，纵横东南海域，他们就从没吃过败仗！


    那些个西班牙，荷兰的老牌海军全都打不过他们！


    那还是他们野生的时候。


    后来被朝廷招安，利用大明官方的身份，他们就更强大了，是实打实的海上霸主，西班牙人，荷兰人在这片海域，乃至日本海域都得乖乖听他们的规矩！


    他们就是战无不胜的神话！


    即使上次进攻金陵，他们输的也不是水师，而是因为步卒败北，就算炮轰金陵也拿不下金陵........


    他们水师从始至终，可是没有什么损失的！


    结果，这次居然败了，还是片甲无存！


    他们惊的久久不语，全员都颓废了。


    若非知道投降也是必死。


    现在他们肯定组织度崩溃，献城投降了。


    事实上。


    不等水师大败的消息传来，甚至满穗还没有跨过漳州的时候，他们就有人尝试接触，看看能不能投降的。


    但全都遭受了羞辱。


    江南方面已经全把他们当作了笑话。


    到了此时此刻，气氛都到了，打定主意要拿他们祭天。


    不然对不起此次的动员。


    “一念之差，既然至此。”


    有郑家一系的将领叹息。


    他本来是在清算之外的。


    但是得知以后只有死俸禄，甚至可能被开除，连死俸禄都没有。


    更没有外水可拿，没法贪污，没有特权，所以为了利益，选择跟随郑芝豹，郑鸿奎等反。


    到了现在。


    他们才深刻意识到对抗武王是多么不理智的选择啊！


    老老大郑芝龙不是老了，失去了雄心壮志。


    而是理智！


    比他们识时务！


    后悔却是来不及了。


    如果能重来，他们一定选择不再反。


    拼了命也要阻止郑芝豹那几个家伙。


    而紧随其后，更炸裂的消息传入。


    在澳门，郑芝豹，郑鸿逵早已被武王捉拿，将押金陵祭天。


    “这，这怎么可能?”


    即便郑成功就在城下了，也有人在大叫，不愿意相信水师已败，不愿意相信就算是调走的主力，两位头子带头败的更早........


    他们彻底没有了希望的消息。


    实在压力太大了，压的他们已近疯魔。


    但无所谓。


    他们疯魔归他们疯魔。


    应行的轨迹不会有丝毫改变。


    “攻城！”


    江南方面，水陆并进，将泉州围成铁桶一样后新的指令便下达了。


    ......................


    澳门。


    纪尘乘船归来。


    他们要在这里取回战马。


    插入四川，直入西藏。


    纪尘没想到的是。


    再次回来，这里却是热闹非凡。


    无数的百姓，竟也在此候着。


    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干净整洁，与当初衣衫褴褛的模样判若两人。


    脸也不咋黄了，都是发自内心的笑着。


    显然，把当地的大官地主富商豪门全都拖出来济贫之后，民生的效果飞一样的进展了。


    “他们这是等了多久。”


    纪尘眺望。


    他的视力很强。


    隔着老远便看清了那些百姓的神情：从发现大船的轮廓起，脸庞渐渐被喜悦点亮，仿佛一座座被冰雪覆盖的小山终于迎来了暖阳。


    “将军大人回来了！”


    纪尘的耳朵也很好，听见　有人高呼，声音穿透人群，像是点燃了什么。


    顿时，岸上沸腾了。


    乞活军扛着干柴，手脚麻利架起了简陋的灶台，开始点火生烟。


    而百姓们则开始烹饪，一股浓浓的烟火气息从岸边升腾起来。


    当船靠岸时，百姓们早已围拢上来，欢声雷动，热情的让乞活军的看马士兵都挤不过去。


    没办法。


    这些不是敌人。


    他怕伤到他们。


    “将军大人辛苦了！”


    “欢迎将军大人凯旋归来！”


    “听说大人您除了打仗之外，没什么爱好，勉勉强强算是喜欢吃，所以乡亲们让我们在这候着，好等您回来后第一时间给您做上一顿大餐！”


    百姓的呼声如潮水般涌来，震耳欲聋。


    纪尘微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脸上虽然挂着笑意，眼神却透出些许无奈。


    他很高兴大家伙的精神面貌，但也有些不满。


    “一切初定，不好好干自己的活，恢复生产，都等到这儿干嘛?”


    纪尘扫视，语气柔和也带有些责备。


    他甚至从这里看见了昔日广州送别自己的百姓.......


    byd，是真能跑啊。


    “........”


    百姓听出了责备的语气，一时有些慌乱，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欢呼声像被风吹散了一般。


    场面一时有些僵硬，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没料到武王会责备他们。


    脸上从兴奋变成了不安，眼神中满是慌乱。


    有些人甚至开始局促地搓着手，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算了..........”


    纪尘叹了口气，真要算账，其实这也是大赚的一笔。


    到了后世，他的所至，还有吃的这些，可就都是当地值得夸耀的特色。


    不知道会赚多少旅游钱。


    等于百姓们不是白来，是来嫖他的免费代言的呢。


    纪尘挥了挥手：“就这一次，下次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我不希望自己变成扰民的源头。你们再这样，我就只有永不来广了。”


    这话一出，百姓们彻底慌了。


    “不要啊！将军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都听您的，再不这样了！只在您刚好到的时候送您。”


    “将军大人，主要是您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却什么也没拿到，我们过意不去！”


    他们七嘴八舌地表态，声音带着一丝惶恐，生怕自己的行为真的惹得纪尘不再到来。


    “你们这样想就错了，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而非得财者得天下。我不是拿到了你们的民心吗?这种情况，即使不拿那些财宝粮食，我也有无限的财粮可用！怎么可以说我什么都没拿到呢?”


    纪尘宽慰他们，不想他们过意不去。


    百姓们连连点头，原本低落的情绪渐渐被纪尘的话抚平。


    重新露出兴奋而感激的笑容，纷纷退开了些，请纪尘与乞活军用餐。


    “将军大人。”


    看马的兵在这时挤了过来，给纪尘通报。


    原本准备接见的人群更加庞大，澳门，广东各地都有人赶来，好说歹说才劝回去了许多，只留下了代表。


    都是各地的顶级厨子。


    皆不愿走，要亲手为他和乞活军将士做上一顿大餐。


    “这是禾虫煲。这是沙虫粥。”


    百姓介绍，上来就是虫子大餐，这也是最好保存的食物。


    纪尘直接开始大快朵颐。


    这玩意是真鲜。


    “这是炖蟾蜍.......”


    看见这道，纪尘开始面露难色了，这有些超过他们对食物的理解力了。


    虽然只吃过青蛙，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此刻要吃蛤蟆，就感觉更难以入口了.....


    不过他不挑食。


    为了照顾百姓的好意，还是开始吃。


    至于乞活军们，则从开始到现在都吃的高兴。


    以前饿的时候，啥没吃过呀。


    屎都晒干吃过！


    区区处理好的蟾蜍算什么?


    “这个炸馄饨，好香脆，是如何做出这种香味的?”


    一个姑娘听到纪尘的夸奖，眼角一弯，忍不住微笑，操着口广东话给纪尘介绍。


    “就系云吞的肉馅料中加点马蹄末，这样食起来会有一种爽脆口感。同云吞皮炸后的干脆焦香口感混在一起，真系别有一番风味。”


    “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手艺了，以后一定是个一顶一的名厨。”


    纪尘夸赞她。


    “可惜，条件有限......”


    姑娘滔滔不绝起来。


    “条件会好起来的。”


    纪尘再度宽慰。


    最后，他没有吃多少，基本是每样浅尝几口。


    其他乞活军也是如此。


    倒不是难吃。


    而是给百姓们留着。


    他们何等敏锐的观察力?


    发现了，百姓给自己留的只有些稀粥，此刻只微笑的看着他们吃。


    纪尘起身。


    “将军大人，是不合您的胃口吗?”


    百姓们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不，非常好吃，只是战况紧急，我们还需要速速杀去藏地。我下次再来。”


    纪尘给他们描述藏地的苦难。


    那里的百姓，比这儿还要苦的多。


    生来就是奴隶，但这奴隶还得交出生税！


    仅是这一描述，这些百姓听得就傻眼了。


    还有拉屎都得交税的鬼地方?


    而且这些百姓还得被做成法器?


    “那咱们就不敢多留将军大人了。”


    百姓们义愤填膺。


    只希望纪尘早日挽救藏地百姓于危难。


    同时，他们也深刻理解了纪尘为何这么厌恶佛教！


    这做的事完全不是人事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最狠不过死无葬身之地啊！


    “嗯。”纪尘颔首，　向百姓拱手作揖，“再次感谢各位。但我更希望下次来你们能保持日常，我最想见到的还是你们安居乐业、日子蒸蒸日上的样子。”


    百姓们送别：“将军大人一路平安！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纪尘微微点头，带着乞活军去放马的地方，骑马离去。


    .................


    川蜀之地。


    纪尘嘴开始与张献忠一同往江西。


    后转战广州之后，张献忠则依旧按计划入川，一路飞快的攻占垫江，直扑长寿，杀人的同时也在疯狂打虎。


    虽然老虎比人口多是过于夸张。


    但这里的老虎也是真的多，绝对已经到了虎患的程度。


    “杀杀杀！！”


    “城破啦！快逃命啊！”


    “降了，我们投降了，别杀我们！”


    乌泱泱的士绅，富户带着金银细软，被堵在城中乱杀。


    “哈哈哈！”


    “他奶奶，老子都来了，还敢给老子看你娘的老虎数量比人口还多的户口簿?不狠狠杀杀你们，你们都不知道谁是天王老子了！”


    张献忠骑在马背上，远远望着麾下的大西军从城池破开的缺口处涌入城内，不由得发出一阵大笑。


    “痛快!真是痛快啊！这就是有乞活军做刀尖的爽吗？”


    他发誓，从没打过这么爽的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