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在一旁看完了她们的互动，心中有些欣慰。她看得出田湉的变化，也很高兴那天自己说的话至少是起了轻微的效果。


    至少田湉不再将自己封闭起来。


    和温柔相似，之前田湉也是把别人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虽然在别人眼中她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李朝阳也能看得出来，那些不过是一层虚假的伪装。


    温柔用冷漠拒绝所有的交际，将心房上锁。然而田湉正好和温柔相反，以热情掩盖空洞的内心。


    田湉察觉到李朝阳的目光，想起刚才自己无意识捋包装袋的举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只是看这个包装袋好看……嗯，就是这样的。”


    其实不过是一张很寻常的巧克力糖纸。


    李朝阳没有打趣她，只是笑着回应：“是啊，我也喜欢收集包装袋，我还以为我很小众呢。”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爱好呢！”听到李朝阳的话，田湉松了一口气，又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不过，只要你遇到的人够多，再小众的事也会真的独一无二呢。”


    “说的也是。”李朝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任务之外，最关键的还得是紧张刺激的学习环节。比起上一个位面对李朝阳来说以自学为主的大学生活，这个位面实实在在的高中知识更让李朝阳头痛。


    说不会吧，也不算，至少大部分知识点在脑海中出现过；说会吧，那更不是了，知识点只是匆匆经过了她的大脑，毫不留恋。


    每到这个时候，李朝阳就会恨不得任务此时此刻马上做完，这样她就不需要和熟悉的陌生知识点面面相觑。


    “咱下次能别选校园生活了吗？”李朝阳绝望地趴在桌子上，和脑海里存在感不强的系统联系。


    “系统提供筛选功能，任务者需要使用吗？”


    “需要需要！”李朝阳在心里猛猛点头。


    “好的，以后位面选择会优先排除校园生活……”系统很人性化地提供了帮助。


    李朝阳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她有时候也会怀念少年时代，但没必要真的回到少年时代。


    就这样在和知识点的斗智斗勇中，又到了周末。


    李朝阳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然后随便收拾了点东西背上书包，也离开教学楼。周围的同学们有说有笑，谈论起最近遇到值得分享的事情。


    李朝阳也想起那天田湉和徐琰分手的事情。李朝阳因为温柔的经历而提心吊胆，不过好在田湉的同学都是正常人。


    在这一周里，班里的同学都默契翻篇，大部分都认为是徐琰“罪有应得”，少部分事不关己的秉承“中立者”，总体上并没有给当事人留下闲言碎语，甚至干扰她们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李朝阳差不多走到学校门口的位置，她的心里浮起一些迷茫。


    她和周围兴高采烈的少年们不一样，这里没有她的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是真正的孤身一人，没有联系也不会有牵挂。


    她的家人此时此刻还在记挂着自己吗？


    她……还能回去吗？


    “可以的哦，任务者。”系统看穿了李朝阳的想法，冒出来稳定她的情绪。


    李朝阳记起曾经在系统面板看到的，可以重新塑造身体并返回原世界的机会。可惜需要十万的积分，而她现在的积分也不过五百出头，哪怕一直做任务下去，也得将近一百个任务才足够。


    “如果任务评分特别优秀，任务者可以拿到更多的积分哦，请继续努力吧！”在这个方面上，系统跟曾经不知收敛、随时随地弹出的垃圾小广告毫无差别。


    不过，至少也给她在这个异世界带来些许继续下去的动力。


    李朝阳出神地想着，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唤回了她的思绪。还没等她找寻声音的来源，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回头一看，是刚才就不见了身影的田湉。


    李朝阳有些意外：“田湉？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没有哦，”田湉笑着挽上了李朝阳的手臂：“刚才找老师问题目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是赶着回家吗？”


    李朝阳摇了摇头，撒了个谎：“家里人都上班，没人在家。留在教室也无聊，索性先走走，说不定一会就知道吃什么了。”


    “那……不如来我家吧！”田湉走快两步到李朝阳面前，用期待的眼神地看着她。


    李朝阳没有拒绝的理由，而她也正好想大吃一顿，便一拍即合。


    田湉再一次欢呼，提议一起去超市，来一顿家庭版火锅。


    火锅过后，两个人都满足地躺在沙发上。饭桌上该收拾的，该整理的也已经一切妥当，李朝阳靠在沙发上听着洗碗机工作的声音，感叹科技改变生活。


    “吃得好饱……”田湉闭着眼感慨，“果然美食可以治愈一切。怎么样，朝阳，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李朝阳意外地看向田湉，她不知道当时自己的状态竟然这么明显。


    “哼哼，那可太明显啦。”田湉从沙发的另一边挪动到李朝阳身边，靠在她的肩膀上：“朝阳今天心情不好吗？”


    “有点吧。”李朝阳坦诚回答，但也没完全坦诚：“就是突然情绪上来了，我也说不好是什么。”


    “可能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田湉按常理去推测。


    李朝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请学霸田湉同学帮我包下这周的作业吧。”


    “少来！你就是不想做作业！”


    “哎呀被你发现了啊——”


    ……


    两人吵吵闹闹，玩累了又躺在沙发上。李朝阳看向外面的夜空，突发奇想：“哎，这里能看到星星吗？”


    “……不知道哎，去看看？”这个问题倒是真问倒田湉了，她从来没有闲心在晚上观察过这些。


    田湉抱着玩偶熊，挪到沙发最靠阳台的地方，抬头往天上看去，惊喜地一边回头一边喊：“真的有哎！”


    李朝阳早在田湉开口之前，就已经挪到她身后。李朝阳看着夜空，带着感慨开口：“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完全放空自己，抬着头看星星。越看越觉得这个世界浩瀚没有边界，烦恼的事情也变得没那么重要，心情也会平静下来。”


    一颗颗或明或暗的星辰点缀在天空之上，漆黑的夜晚也因此变得不再死寂。


    每一天的夜空也会有不同。有时候是皎洁的明月高悬，有时候是群星闪烁，也有时候一片漆黑。


    渺沧海之一粟，寄蜉蝣于天地。


    田湉靠在玩偶上，伸手想要触碰这片星辰，轻声开口：“朝阳，明天陪我看看她吧。”


    李朝阳毫不意外：“我等着你说这句话呢。”


    田湉笑着拍了拍李朝阳肩膀，重新将视线方向远方的天空。


    “人总是自私的吧，从另一种可能来说，我既希望她事业顺利，又希望她可以陪在我身边。”田湉伸手在星辰间划过，“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为只要我是一个乖孩子，一起就会回到过去，这一切真的很荒谬吧……”


    现在回过头来，那些强迫着重复过去的日子，何尝不是她在自我折磨。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的矛盾，有的人还没有过好自己的人生，就被迫着走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以至于当意识到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时候伤害更多的人。


    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很不负责任，田湉恨恨地想。而她的母亲很不幸就是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可是母亲为了女儿放弃了自己的人生，难道就对母亲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吗？


    如果母亲自己都不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又怎么去引导别人，给别人的人生负责？


    来回往复，不过是恶性循环。


    “其实，有没有想过跳出他们的轨迹去过自己的生活呢？”李朝阳也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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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手远远地摘取星辰：“也许想要被他们注视是你的初衷，但我想这不该是你的目的。我们的人生还很长，如果这一辈子都要靠别人的目光而活着，那该有多累啊。至少，在选择你的未来上，应该你自己决定。”


    田湉沉默着没有说话，视线看向两人似乎可以触碰到星辰的指尖。


    “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李朝阳转头看向田湉，“可是你不一样，除了你想要得到她的关注，我还能感觉得到，你肯定有你很想去做的事情。”


    田湉依旧沉默着，没有搭话。李朝阳感受得到，田湉内心有非常剧烈地挣扎，她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另一只手在用力地捏着。


    李朝阳并不在意那些细节，她只是看着满天星辰，脱口而出：“这些话是我的一个前辈告诉我的，她以前跟你很像，也是为了讨好别人而活着的。后来她觉得那样的生活很没劲，就自己出去打拼，摸爬滚打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朝阳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脑海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让她有些怀念也有些眷恋。不可否认的是，当脑海里出现这个身影的时候，李朝阳从心底里产生了无名的信任和依赖，只要有她在，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虽然并没有更清晰的记忆，但是李朝阳无比确信这个背影是她一直要追寻的存在。


    “你的……前辈？”田湉疑惑地偏头看向李朝阳，明明李朝阳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怎么还会有“前辈”这样的称呼？


    “啊！”在田湉的质疑声中，李朝阳猛地清醒，脑海中哪还有什么影子，只剩下一片空白，她依旧强扯着笑容圆上，“我的网友，一个已经工作了的姐姐。”


    “那她真的好洒脱。”还在田湉也心事重重，并没有在意李朝阳的失语。


    田湉知道，因为李朝阳的到来，让她走出了自己狭隘的思维里面，开始沿着她的话思考一些名为“未来”的东西。


    李朝阳所说的东西也只是寻常的道理，或许某天她自己也会知道这一切。李朝阳只是在恰好的时候站在自己的身边，鼓励自己要以“田湉”的目标活下去，而非“陈朔的女儿”之类的头衔。


    “其实总说‘长大了就会好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当我们长大了，接触到了足够多的信息，也对自己足够了解，就越明白自己要活成什么样子。——嗯，这些也是那个姐姐告诉我的。”李朝阳重新看着天上的星辰，目光带着怀念：“我想，我们毕生都在追求‘该怎么活’这件事。”


    田湉听着身边的李朝阳说道，她真的很怀疑李朝阳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每次都能精准地戳到她的想法。


    这是田湉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窗外的世界，一切都充满着新奇。她的视线从星辰移开，视线从寂静的夜空看向热闹的世界。她看到在夜空穿梭一闪一闪亮灯的晚班飞机；看到对面的楼房时，意外地发现上面栽了许多高于围栏的花；看到一盏盏明亮的灯里热闹的家庭。


    田湉依偎在李朝阳的肩膀上，看着新奇的一切。


    如果没有李朝阳的出现，或许她要晚很多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其他样貌。


    李朝阳真的人如其名，好似阳光驱散了寒冷，心中空缺的部分也随着这股热意逐渐被填满。


    “我都没有好好看过夜晚的天空，我总是一个人躲起来。”田湉遗憾自己曾经错过了许多风景。


    “不能这么说，能从现在开始已经很好了。”李朝阳不这么觉得：“如果你总在遗憾昨天，那你不仅会错过今天，还会赶不上明天。”


    “……朝阳，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是不是会更好？”


    “也不是啦，你这么优秀，早晚也会想明白这些事情的。”李朝阳靠在沙发背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她忍不住闭上眼。


    田湉看着李朝阳的脸，看向窗外，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至少现在能认识你，是我觉得直到目前为止最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