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停暗恋陆永言八年，结婚两年，分居两年。


    但季停一次都没有睡/过陆永言。


    偶而，邪念会出现在梦里上演十九禁。


    极少时候，季停会觉得自己很亏，白搭那么多年的暗恋。


    这个念头在今晚看到热搜之后无限膨胀。


    “这个狗der。”


    季停捏着手机，表情是呲牙咧嘴。


    热搜第一，标题究极搞人心态。


    【陆影帝与鲜肉共进晚餐，影帝频频夹菜，二人情意绵绵。】


    本来，季停鲜少主动联系陆永言，或者说他俩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但这个怎么忍？


    好歹季停还是陆永言名义上的丈夫，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季停愤怒地拨通电话。


    陆永言接得很快，声音里全是矜贵，“晚上好。”


    “我不好。”季停开门见山地问，“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陆永言才说：“就吃个饭而已。”


    “哈。”季停压制着呼吸，冷笑道，“那真是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看到你的名字。”


    “没关系的。”陆永言很礼貌。


    季停气得太阳穴乱跳，“陆永言，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还有个丈夫。”


    陆永言说：“如果我没记错，是名义上的丈夫，而且，是你提的。”


    “是！是我提的！”季停咬牙，“说好的三年，现在不还没到吗？”


    “所以？”陆永言问，“季停，你是在生气？”


    “我没生气，我高兴着呢。”季停脸色阴沉得能挤出墨来，“你个狗东西。”


    陆永言被骂得声调起飞一瞬，听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别生气，就是个炒作。”


    季停：“炒作？”


    “是的。”


    说好的结婚三年，这就忍不住了？


    还炒作……


    陆永言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你要不要来一起吃饭？”


    “一起？”季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怕我破坏你们的气氛！”


    “你今晚攻击性好强。”陆永言说。


    季停：“我只是希望你注意影响，毕竟你出事，叔叔阿姨会来问我。”


    陆永言声音放轻，循循善诱，“难道不是看到热搜而难受？”


    季停都气笑了，他视线游移到电视上，屏幕是他随便点的频道，是一档恋综，正放到几对情侣夫妻选择共同住的房间。


    他想自己都没和陆永言住在一起过，看得鬼火上涌。


    一个想法很快成形，季停讲：“现在离婚也不是不行，上个恋综，咱俩就离。”


    陆永言：“我没说……不是，恋综？”


    季停：“对，恋综。”


    陆永言：“我最近没有恋综邀约。”


    “会有的。”季停阴恻恻地说，“老子砸一个。”


    陆永言问：“为什么？”


    季停回：“为什么？是个人都能拿你炒作，我画廊马上开业，我为什么不能炒？”


    “你要拿我炒作？”陆永言的语气快速冷了下来。


    这让季停越发确定自己对陆永言来说没有半点特殊，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就是在面对一个想要借他名气炒作的商人而已。


    季停心里堵得慌，问：“不行吗？”


    陆永言还以沉默。


    季停最讨厌他这种闭嘴不回答的时候，也不耐烦等，干脆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甩到一边，愤懑地瘫在沙发上。


    频频夹菜，情意绵绵。


    多么戳心的字眼。


    季停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自己都多久没和陆永言一起吃饭了？现在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在外面给别人夹菜？


    他凭什么？


    半晌，季停才愣愣地意识到，自己哪有生气的身份。


    陆永言心里有人，季停一直都知道……


    记忆不受控制地往回倒。


    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他们俩家就在隔壁，陆永言从小就不爱笑，但每次季停闯祸，那个小冰块总会站在自己这边。


    “你这样会摔跤。”


    “你这样会感冒。”


    “你这样会难受。”


    即便是用教训的语气来关心，好赖也算是心意。


    季停在还没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离不开陆永言了。


    是什么时候变的？


    是他高中出国那年？还是陆永言那张该死的帅脸挂上大荧幕之后？


    要是能有时光机，季停一定不在高中出国，至少那年得守在陆永言旁边。


    陆永言一演成名，什么都变了。


    季停还在大学的时候，全世界都挂着陆永言的海报，


    人一红，就有无数人贴上来，包括各种炒作和绯闻。


    陆永言被绯闻缠身，陆家爸妈为此雷霆大怒，让他退圈好好继承家业。


    可是季停知道陆永言进娱乐圈不是为了挣钱，他是喜欢那些角色，他能和那些角色共鸣，把他们从文字变成有血有肉的生命。


    说实在的，陆永言能演戏，对观众，对他自己都好。


    之后，陆永言也说：“我不想放弃。”


    “我也觉得你别放弃。”季停四仰八叉地躺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结婚。”


    季停立时弹了起来，“结什么婚？和谁结婚？”


    陆永言定定地看着他，“你跟我结婚。”


    院里的风荡过一树玉兰吹进客厅，季停被砸得有些恍惚。


    他说：“你疯啦？”


    “没有。”陆永言目光炯然，“我很清醒。”


    季停怔怔地问：“因为那些绯闻？你这也太儿戏了。”


    “不儿戏。”陆永言还是那样盯着他瞧，“你最合适。”


    合适。


    季停听了去有些失落，他别过脸，“不行，太荒谬了。”


    “有什么荒谬的？”陆永言靠近说，“我们俩家本来就交好，你我知根知底，你……你和我都没对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季停惊了——惊讶于陆永言居然能在剧本之外，说这么长的句子。


    “不行！”季停有些气结，“结婚是要和喜欢的人做的事。”


    “你有喜欢的人？”陆永言问。


    季停愣住了，他能说自己从小就喜欢这个人吗？他能讲自己偷偷藏了好多海报吗？他能倾诉自己一直在等陆永言回头看自己一眼吗？


    他倒是想讲，但看陆永言这种断情绝爱的冰块样子，季停就没了胆量。


    因为太怕失去，以至于他不敢做任何冒险的事。


    于是季停梗着脖子说：“没有。”


    陆永言的眼神暗了暗，随即说：“那不就行了。”


    “行个鬼！”季停喊道，“不行，不可以！”


    陆永言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害怕？”季停瞪大眼，“你说谁害怕？”


    陆永言挑眉，“不害怕，那我们就去领证。”


    “领就领！”


    一直到门口，季停都觉得自己在踩着棉花。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陆永言转头看他。


    “我……我不后悔。”


    季停简直想打自己的嘴。


    陆永言笑了，“那就进去。”


    季停开始为自己疯狂找补。


    是嘛，好朋友，就是会领证结婚的呀。


    中途陆永言接了个电话，还特意避开季停绕去墙角，好半天都没回来。


    季停去找他，听见一段话。


    “高三那年，12月，我就确定了，我对他是喜欢和心动。”


    季停握着红本本的手一抖。


    高三？


    连具体日期都记得那么清楚？


    如果季停没记错，高三的时候自己人在国外，待了整整一年。反正，那年的十二月自己没见着陆永言。


    动心？


    这算什么？季停想。


    他出国一年，家被偷了？


    季停看着手里的红本本，心情犹如吞了一吨苍蝇。


    陆永言挂了电话，转头就瞧见季停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他问：“怎么了？”


    “没事。”季停抠着结婚证问，“我就是在想，你这样对得起人家吗？”


    陆永言一愣，“谁？”


    季停强作镇定，甩了甩结婚证打趣说：“我都帮到这个份上了，你至少，告诉我你心尖尖上那个白月光是谁吧？”


    陆永言刚要回答，就被走廊窗外的闪光晃了眼。


    季停探头看过去，民政局门口围了一堆记者，长枪短炮对准这边，就想要拍陆永言和谁领证。


    他才这么看一眼，立时就牵动了一阵咔嚓声。


    陆永言紧着眉，把季停从窗边拉回来。


    季停怔怔地看他拽着自己的手。


    就这么害怕被拍到同框？


    他突然就觉得很想哭，他眨着眼问：“陆永言，是谁啊？你喜欢的人。”


    陆永言手指紧了紧，稍带脸红地说：“回去我告诉你好吗？”


    季停和这人自小认识，从没见他为谁脸红过。


    他看懵了。


    一瞬之间，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为什么陆永言要那么着急结婚躲开绯闻，为什么一定是要和他季停结婚。


    因为陆家这样的高门大户，不会接纳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与其让家里人为难，还不如先和季停这样门当户对还相熟的人结婚。这样既能堵住悠悠众口，也能彻底斩断那些想贴上来的炒作和绯闻。


    陆永言是用这种方式默默地保护着那个他真正喜欢的人。


    什么呀……


    季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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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算什么？一个可以用来挡箭的发小？


    “ 季停？”陆永言温声喊发呆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对吧？”季停抬眼盯着他，问得很不甘心。


    “回去再说好吗？”陆永言握着人的手又紧了几分。


    季停抽回手，并着整个人后退一步，“我现在就想听，你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陆永言定定地看着他,“有。”


    季停又问：“你很喜欢他？”


    陆永言点头，眼里的温柔把季停裹得有些窒息，他如同承诺一般地说：“很喜欢。”


    “他……”季停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他妈的。


    季停拳头硬了。


    气氛变得难以描述，只见陆永言深深几个呼吸，似是终于下定决心那样，“其实他就是——”


    “哈！哈哈哈！”


    季停哈哈大笑着打断了他，并着往前两步，像以前每一回开玩笑那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说嘛，你这小子藏那么严实，搞得我还以为你不晓得感情呢！”


    陆永言的话语和情绪被生生截停，眼底罕见地露出几分慌张，面上的期待凝滞一瞬，不上不下。


    季停说：“喜欢人算什么，我也有！”


    陆永言一僵，“你说什么？是谁？”


    季停心里嘀咕：那个人叫“无中生有”。


    他简直厌恶此时的自己，开什么玩笑，喜欢的人就在面前，但季停不想显得自己很可怜，也不想表现自己很受伤于被用作挡箭牌。


    所以他说：“你别管了，那什么，咱俩就这样吧，好朋友嘛，我帮你这一回，三年后我俩跟家里说不合适，再离婚。”


    陆永言声音很轻，他重复了一遍：“三年后，离婚？”


    “昂！”季停对他笑笑，“咱也不用住在一起，也别公开了，我……”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才说：“我怕他误会。”


    陆永言哑声重复：“你怕他误会？”


    他的眼神实在太沉，沉得季停接不住。


    “你也没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啊，咱俩扯平了。”季停说得有些心虚。


    陆永言活像复读机转世，又跟着说了一遍：“……扯平了？”


    说话的时候，他还用拇指摩挲着戒指。


    季停注意到这个动作，心里头涌上难言的烦躁。


    他们领证很仓促，这对戒指却绝不敷衍。


    这对戒指是他早先连着熬了几个大夜赶出来的设计稿，每一笔饱含着暗恋的酸楚，最后郑重地托自己的珠宝师好友做出来。


    季停自个都没想到能这么快拿出来，但他交给陆永言的时候还故作轻松地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现在看着陆永言这么珍重地触碰那枚金属环，好似他很在乎这段权宜之计的婚姻。


    季停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他立马清醒：你不是有别人吗？你不是拿我挡箭吗？我凭什么不能喜欢别人？


    “就这样，我先走了。”


    临走时，季停偷偷瞄了陆永言一眼。


    他多希望这个人能立刻拉住自己，说“不行，你不能喜欢别人”这种话。


    可陆永言只是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季停戴好口罩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体面地离开……


    体面个鬼。


    他抹着眼泪钻进车里，对着方向盘一顿发泄。


    “混蛋，王八蛋！”


    之后没几天，季停就后悔了。


    他后悔于自己走得太快——至少得再试探试探，不然都不知道自己输给了谁。


    可在那之后，陆永言就再也不会主动联系，两人甚至只有在家庭聚会上能见着，两边大人都着急，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陆永言总是说：“事业上升期，再等等。”


    季停也跟着附和。


    就这么的，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他上热搜！


    这狗贼居然还邀请自己一起去吃饭。


    季停气不打一处来，他捂着脸靠进沙发里，喃喃自语。


    “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吧。”


    *


    高级餐厅里，陆永言放下电话，手指还僵硬地停在屏幕上。


    对面的人是张初墨，他是季停和陆永言共同的好友，同时也是陆永言苦恋季停多年的见证者。


    张初墨把口罩拉下来些，急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我今晚安排狗仔来偷拍，刺激到他没？”


    陆永言怔怔地看着黑屏的手机没说话。


    “他反应怎么样？指定吃醋了吧？我跟你说啊，你别信他喜欢谁，他身边哪有人可以喜欢的。”


    “说话啊！”张初墨尤其着急这俩冤家，“他怎么讲的？”


    陆永言放下手机，脸上的茫然还没褪去。


    他垂着眼说：“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