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悠见她被震住，立刻压着嗓子狞笑道，“早知道西塘有这东西，我也不跑去姜家本家寻了，你这福坛虽然是凡人的阖家气运，但这般聚运之物难得，将就用用亦无不可。这般你情我愿的买卖自是最好，心甘情愿才好替我将主家气运吸得干干净净，瞧瞧，她迫不及待要为我引路呢。”


    来人本就在犹豫是否收取玉符，听了这话更为不安，正待她惊慌失措时，其身后终于传来一道沙哑急切的声音，“仙家，什么阖家气运，这坛子只装了一个人……”


    李长悠眼睛一眯，所附身的阴儡跟着扯了扯僵硬的面皮，在乡民眼里显得尤为骇人，“你既愿意收我玉符，便是同意我取你阖家气运。一家有子，两姓之好，气运相连，我当取此其父母两族气运。”


    阴儡森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老人，说罢李长悠也不看对方早已吓得发白的脸色，就要将拘灵瓮取走。


    “仙家仙家，她自己抱来的福坛，可不关小老儿全家的事，这、这做不得数的啊。”李长悠并不搭理他，只是将玉符拿给那捧着福坛的妇人。


    老人焦急万分，他眼神扫过一旁呆立不动的蓑衣人，倒是急中生智来，“我们还没收玉符，西塘也没有拿玉符换人的规矩……”老人连忙推开李长悠塞过来的玉符，见阴儡不为所动，一时间更不知道何处来的勇气，一咬牙，竟要从阴儡手里抽回福坛。


    阴儡的手轻轻扣住坛子，福坛在她手心稳稳当当。


    阴儡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老人尤为慌张，他不时瞟向蓑衣人，按照西塘的规矩，若是修士敢强买强卖，蓑衣人自会让这些人吃上苦头。


    谁料蓑衣人轻嗤一声，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仍旧一动不动。


    阴儡腰间挂着的镇山令莹光流转，她并未被归为外来的修士，在西塘，她只要不杀人，那便只是西塘家事，蓑衣人无权插手干预。


    老人扑在福坛上，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老儿并未拿福坛交易的意思，不瞒仙家，这东西供在弃婴塔是经年的规矩，乡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是见姜仙家用来祈福镇运，跟着求个好彩头。天地良心，小老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个家宅安宁，人心安定罢了，还望仙家高抬贵手，放我全家老小这一回。”


    “说的比唱的好听，拿着死人求好彩头？我也不知你是假装疯还是真卖傻。”李长悠冷着脸轻松将福坛抓回，她指尖轻敲坛身，“回去告诉其他人，西塘的规矩变了，从今日始，敢弃婴、制作福坛者视为售其阖家气运于我。”


    “东西我笑纳了，若想要赎回气运，就按祠堂的旧规矩，拿敌首来换。”，阴儡随手掐了个清风诀，将阴寒尸气吹到两个乡民身后。


    二人寒毛直竖，在惊吓中被扔出界石周围。


    李长悠拍拍衣袖，她自然是没什么抽取旁人气运的邪术，不过是吓唬凡人罢了。


    李长悠摇摇头，托起福坛，迎向界石那处散发的光芒。


    坛沿缺口处，几缕黑线顺着裂隙蔓延，坛中之物早已腐朽多时，她指尖在粗粝处停留片刻，终是稳稳置于界石旁。


    李长悠转身走回不远处的动地阵。


    “阵法已毕，你将洞天之人牵引出来入阵即可。”李长悠挥挥手，对蓑衣人交代清楚后便疲惫不堪地就地躺下。


    只是没歇多久，她衣袖轻轻晃了晃，蓑衣人犹豫着拉住李长悠衣袖，泥浆顺着衣袖淌下来，溅落至李长悠身侧，李长悠抬眸。


    “可否一同将此福坛带离西塘？”蓑衣人指着福坛，忽地开口。


    少量泥浆蹭上李长悠掌心，她表情有一瞬间愣神，但又很快抬起头，“自然。”


    蓑衣人如释重负，李长悠眯了眯眼，望见蓑衣人脖颈上被泥浆冲刷得模糊的咒文，稀稀拉拉的咒文下，是灰扑扑的喉骨，这些泥浆在李长悠指尖并未反应，落在蓑衣人身上却悄然起了一团古怪的泡沫，好似在腐蚀着她的身体。


    蓑衣人像是全然没注意自己融化的躯体，也没搭理李长悠停顿在她身上的目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大半个身子已像水一样融入地底。


    李长悠反手将人拉住，“等等，这泥浆是何物？”


    李长悠眉梢微挑，尽管在触碰的一瞬间，系统已经给了她答案。


    蓑衣人只剩一颗头还露在地面以上，她似是一愣，面上露出些许的迟疑，在完全没入地底前，还是低声吐出两个字。


    “幽壤。”


    李长悠皱起眉头。


    【系统提示音】


    “幽壤（天阶），100000武炼值。当前状态：此为有主物，不可获取。”


    系统再次重复，李长悠松开蓑衣人，下意识摸了摸食指储物戒，取出那块从齐灵泉那处得来的幽壤。


    【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库存，幽壤（天阶），0武炼值。当前状态：已自动连接至作用对象（逐鹿城），回复1可投入使用。”


    “一样的东西，怎么到我手里的还估出不一样的价来了？李长悠掂了掂自己手上的幽壤，很快就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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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者不同之处。


    她这一块幽壤无论是质地色泽都与地上粘腻的泥浆几乎不像一个东西。


    “你这块幽壤难得，若是化开也能圈出小半个洞天福地了，可惜洞天福地已被人捷足先登。不过此物与道统山脉同源，用来加固逐鹿城里的虚室倒也不错。”


    塘神的声音在李长悠耳边响起，她的身影暗淡得几乎看不清，整个人轻飘飘像一阵风直接穿过李长悠。


    塘神看见幽壤的眼眸亮了一瞬但又很快暗下来，她对逐鹿城比李长悠还了解，若非自己回天乏术，她倒是也乐意压着李长悠闯一回城池，只可惜被庄晋横插一脚，阴差阳错，还是差点气运。


    她轻叹一声，握了握自己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掌心，李长悠绘制动地阵极其耗神，为了将洞天遗民顺利送出去，塘神也尽力遵守约定没有再抽取生气，因此显得尤为虚弱，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在西塘消散。


    不过塘神对此并无失落，即使抽干李长悠的生气，自己也是坚持不了多少时日。


    满地流淌的泥浆在塘神的靠近中缓慢地如潮水般退开，但也有部分泥点子落在她月白色的长袍上，激起缕缕青烟，塘神淡淡瞥了一眼这些已不受她制约的幽壤，深知自己早日消散或也算是好事。否则等到幽壤完全圈死洞天福地，这里或许会成为上界覆灭长生界的冲要之地。


    想到这里塘神更是跑得飞快，李长悠则被撞得手上一抖，好巧不巧猛地触到系统界面。


    “幽壤已投入使用，逐鹿城虚室升级中，进度30%，检测到外客正在借用虚室，已临时将其逐出，提示，升级期间出入逐鹿城将会拖慢升级进度，若无必要，请勿随意进出。”


    李长悠手上幽壤骤然消失，她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僵在半空。


    李长悠对于虚室升级并不了解，心里也没来得及生出波澜，只是在反应过来虚室内唯一的外客应当是那位道君时，一下也有些头皮发麻起来。


    塘神没在意李长悠的异样，她随手拿起福坛端详，轻声道，“本座以为你会先打他们一顿。”


    身神在李长悠脑海里重重咳嗽了一声。


    “怎敢在尊者眼前造次。”李长悠缓过神来，当即垂下头，罢了，逐都逐出了，道君山高皇帝远，西塘尊者可近在眼前。


    “不敢造次，但敢改西塘的规矩。”塘神懒洋洋一摆手，不在意李长悠话里几分真心，她轻抚福坛，笑着投来一道目光，“用敌首替代福坛，你似乎很喜欢以血制血、以暴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