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灵魂融合后，未名竟得到了血脉中传承下来的记忆，自然对之前一直困扰两人、无法控制的同生契有了几分理解。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灵魂不再每个晚上都出走。


    这个事情伏黑惠也知道，但没有深究过，只以为是未名青他们教的方法。


    一如初见那样，伏黑惠已经习惯来自未名竟身上重重的迷雾，他很有分寸，也十分有耐心，等待着对方愿意对他全盘托出的那一天。


    当夜，他盘腿坐在宿舍地上，手边的矮桌上还放着前几天未名竟想要吃的喜久福，是五条悟出差带回来的。


    花生和奶糖正挤在一起埋头吃饭，脚边的玉犬黑敏锐察觉到主人不妙的心情，它用脑袋蹭了蹭伏黑惠的腿，却没能如往常那样得到一个摸摸。


    亮着光的手机屏幕上，是和未名竟的聊天对话。


    ——2018/9/23 16:24——


    【Megumi：未名？】


    ——2018/9/23 16:28——


    【Megumi：你人在哪？】


    ——2018/9/23 19:02——


    【Jing：小狗跪地.jpg】


    【Jing：在戈薇这】


    【Jing：呜呜，今晚我在戈薇那留宿，就不过去啦】


    ......


    伏黑惠唇角拉得平直，密长的眼睫覆下一层阴影。


    她在撒谎。


    非常拙劣。


    这一发现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郁结几分。


    而声称在戈薇那边留宿的未名竟实在无法面对已经翻车的命运，人都有一种还没死到临头都能假装事情不存在的技能，她现在就是在逃避。


    “未名？你不吃吗？”


    虎杖悠仁招手让服务员加单，他已经暴风吸入好几盘手握，不愧是推荐得分很高的金牌店铺，店内生意十分好，与他相比，身边的未名竟一直在看着手机，脸色越来越沉重。


    未名竟发完消息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化情绪为动力，往嘴里塞了一只天妇罗，那表情似乎要把这顿饭当成最后的晚餐，一脸视死如归。


    她也不可能一直躲着，惠早晚会知道。


    而且。


    在惠面前她根本撒不了谎，先前已经漏洞百出，未名竟不敢想今晚要是真人在面前质问该怎么圆过去。


    呜呜，五条老师，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这个晚上未名竟没有再跟着虎杖悠仁去地下室，此时吉野凪和吉野顺平已经在别的地方安顿下来，先前想要告知五条悟的事情也已经解决，目前就差还未回来的狐狸先生。


    晚风轻拂过脸颊，路边的夜灯拢在肩头，未名竟眉头微皱。


    距离夏油杰追踪真人已经过去三天，未名竟除了那一次感受到来自它那边的强烈情绪波动后一切如常。


    没有贸然尝试将其召回，毕竟这是一个能将谜团解开的机会，未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凑巧的时机，加上如果那边出事未名竟能第一时间发现，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默默等着离家的狐狸早日回来。


    狐狸先生是遭遇了什么麻烦吗？


    这样想着，她朝目前东京的住处走去。


    这里是距离高专那片山林最近的高档公寓，是未名青名下的房产。


    两位大人本来之前就是为了未名竟而搬去的琦玉，从她决定未来要去东京咒术高专就读后，没怎么犹豫就举家搬到这边。


    他们不需要跟社畜一样早九晚五甚至零零七，漫长生命所积攒下来的财富数也数不清，换个地方生活完全没有困难。


    作为大妖怪，妖生很长，免不了要在人间行走，不可能像其他还保留着原始习性受到大妖们庇佑的小妖怪那样一直待在妖怪之乡。


    他们有很多临时身份，目前这个姓氏都是随便取的，只有名是真实的。


    在未名竟召回封印的记忆时，未名青第一时间就通过灵魂上的符咒察觉到了，两位大人为此还抽出时间去找了当时还在高专地下室的未名竟一趟。


    免不了担忧，毕竟那段并不是好的记忆，却没想到自家小孩接受良好，只是拜托他们将富田南的骨灰带回妖怪之乡安葬。


    此时已经临近东京姊妹校交流会，未名竟被密集的训练任务缠身，不能亲自走一趟妖怪之乡。那时候她无法和自己和解，怕小南生前其实对自己是怨怼的，没有勇气去亲手安葬。


    “小竟，真的决定好了？”未名瑞北放心不下，他对咒术界实在没有好感，眼看自家小孩要跳火坑，想要再劝劝。


    “嗯。”未名竟第一次主动上前抱住他，咒力屏障已经被她关闭，未名瑞北的怀抱安心得让她想哭。


    这是与父亲一样的怀抱。


    “自从母亲和父亲以身殉结界后都是你们一直照顾着我。”未名竟将脑袋埋在未名瑞北怀里，掩去眼角的泪意，“可，你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为了我已经停滞在人类社会这么多年。”


    大妖们虽然会在普通人社会行走，却不会定居，这里的环境和妖怪之乡差很多，尤其是狐狸，靠月华修炼，保持着晚上看月亮的习惯，在这样到处污染的环境中五感敏锐的他们会很难受。


    而她不同。


    未名竟继承了半妖父亲的妖怪血脉，也继承了巫女母亲的人类血脉，体内能影响她的妖怪习性很轻微，甚至目前都是以真正人类的身份生活。


    等十六岁，血脉真的觉醒后，她可以选择按自己的心意生活。


    父亲和母亲牺牲自己给了她可以选择的未来，让她逃脱了妖怪之乡世代巫女以身殉结界的命运。


    未名青轻叹一口气，见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眼泪汪汪，着实有点看不下去，她替鼻头红彤彤的未名竟擦去脸上的泪水，俯身抱住少女。


    “这是我和瑞北责任。”


    从早亡的哥哥那边接手这个柔软的孩子，没有自己小孩的未名青和未名瑞北着实手足无措很久。等后来襁褓中一捧就会碎的婴儿稍稍长大些，两人才将刚学会走路的未名竟拜托给藤原一家出了趟远门。


    却没想到再回来人就丢了。


    未名青和未名瑞北是怀着愧疚的，却也真心爱着未名竟。


    “你能健康长大，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就像所有的父母那样，他们最终也只是希望未名竟能健健康康，就算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也没关系，做个弱小的人类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能护着她一辈子。


    恢复后跟两位大人开诚布公的那次谈话，未名竟现在想起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心中柔软的情绪，她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张开手臂，闭眼感受着微弱的月华之气洒在自己的身上。


    命运是无常的，在富田南身死的时候她无法接受，下意识封印了那段回忆，懦弱地龟缩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她活成福田南的样子，将真实的自己强制驱逐。


    但她已经不逃避了。


    小南留给她最为宝贵的财富便是正确爱人的方式。


    未名竟将手放在自己鼓动的心脏上。


    现在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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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一个人而跃动。


    回忆困住了她几年的光阴，曾经只会让未名竟痛苦的记忆，现在都成了她的动力，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先前因为逃避，而把小南忘记的自己才是最糟糕的。


    在那段记忆，也算是有值得反复回忆的地方，她找到、并且以蛮横的态度绑住了一个人，这大概是她最不后悔的事情。


    未名竟整理好心情，脚步轻快地走出电梯，唇角的笑意在看到公寓门口的人时僵住。


    “......惠？”


    等候在公寓门口良久，一身常服的海胆头少年倚着墙壁，听到声音转过头，脸上神情淡淡，“回来了？”


    未名竟没忍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是真的没想到，伏黑惠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之前被藏起来的心虚又跑出来作祟，她有些气短，讷讷地应声，“嗯。”


    先前撒的谎历历在目，未名竟一瞬间头皮发麻。


    伏黑惠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密码锁示意她开门。


    未名竟心中打鼓，硬着头皮，却因为紧张输错好几次，身后的视线让她难以忽视，网得她差点忘记呼吸。


    咯嗒。


    终于，门开了。


    室内一片漆黑，两位大人今天不在家，未名竟走进玄关正摸索着要开灯，就被抓住手腕身体往后倒去，“啊？”她下意识小声惊呼，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被压在已经关闭的门上。


    月色从客厅的落地窗铺洒在地上，让未名竟在黑暗中勉强能看清面前的人。


    伏黑惠的目光此刻毫不掩饰地停留在她脸上，似乎在观察，像眸中兽类眼瞳盯得她心尖一颤，从未在少年身上感受到如此大压力，未名竟下意识抖了下。


    “惠？”


    “怕我？”


    一声轻微的叹息响起。


    “晚了。”


    下一秒，她被掐着脸抬起头，冰凉的吻落在唇上。


    未名竟像是被摁了暂停键，吃惊地瞪大眼睛，嘴巴无意识张开，给面前人机会，灼热的气息灌进去，她的唇瓣被略带惩罚意味咬了一口。


    “唔......”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


    少年的吻很青涩，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因为带着情绪有些粗暴，却让未名竟没忍住腿脚发软，她的腰被一只大手扣住，身体又被往前带了带，几乎被嵌在对方怀里。


    手臂抵着温热的胸膛，带着沐浴过后皂角气息扑面而来，在越来越黏稠的气氛中，她勾住伏黑惠的脖子，踮着脚贴得更近了些。


    未名竟没有说过，她喜欢一切能和伏黑惠触碰的机会，就像是患上肌肤饥渴症一样，想要把自己完完全全融入对方的体内。


    因为她的主动，唇上的动作轻了些，改为带着安抚意味的亲吻，只是扣在腰上的手没有放松过。


    未名竟的意识被搅成一团乱，她堕入一大朵棉花糖之中，鼻尖是清甜的味道，身体被软软地包裹着，心尖泛起一阵麻痒。


    这个时候还正处于夏秋交界，未名竟还穿着轻薄的夏装，两人相贴的身体能很清晰感受到彼此传来的热意。


    她在混沌之间下意识往前又贴近些，结果环着她的身体一僵，腰间的手触电般松开，唇上的触感消失了。


    未名竟睁着迷蒙的眼睛，眼中还有潮湿的情绪，看着伏黑惠无意识地轻嗯一声。


    黑暗没有将伏黑惠红透的脸泄露分毫，他抬手捂住眼睛，平复着自己的激荡的情绪。


    差一点......


    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