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某次惊鸿一瞥时，是否有过宿命般的感觉？


    当佟月白对上男人那双热烈明亮的眼，一种忽如其来的情绪笼罩了她。


    就像凄神寒骨的月夜，忽然闯入一轮炽热烈阳，她的目光，她的心神，都被这炽热锁定，无法移开视线，也听不到身边人在叫她。


    直到同事推了她一把，她才猛然惊醒，自己刚刚竟然紧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


    她垂下头，继续做会议记录。


    “虽然龙先生很帅，但你这么直勾勾盯着他也好大胆哦。”小玉悄悄在她耳边说。


    佟月白有些尴尬，她也无法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再匆匆瞥一眼那位‘龙老板’，他的短碎发如深夜般漆黑浓密，皮肤像洁白的玉石，五官确实非常俊秀。


    “只是发了会呆。”她低声回应同事。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会议，合作方是同栋写字楼的某公司，也就是那位龙先生的公司。


    会议很快谈完。


    佟月白的生理期快到了，伴随而来的是情绪低潮和生理需求，她将自己盯着陌生男人的失常归在其中，尽管这是她第一次生理期失常。


    想到那位龙先生，她下意识又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那位龙先生似乎察觉到什么，突兀地转头看她。


    又是那炽阳般热烈的注视。他定定看着她，薄唇微动，像是想跟她说什么，却又忍住。


    而佟月白又在他的目光中，陷入那种无法动弹的呆怔状态，但幸好这次她很快清醒，转开视线。


    但那位龙先生的视线，却开始时不时在她身上流连。


    错觉吗？


    佟月白脸颊发热，这种尴尬的热意逐渐蔓延全身，像被他带着热意的目光点燃。


    她各方面都既不太差，也不算优秀，并不觉得对方会对她一见钟情。


    所以，一定是生理期影响太大了。她想着，迅速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思考起工作内容。


    就在佟月白逐渐沉浸在工作中时，她的眼角忽然映入一道人影。


    一张名片递到她眼前，拿着名片的是一只男性的手，五指线条优美，修长白皙，指甲平整洁净，甲盖透着健康圆润的粉红光泽。


    她抬起头，只见那位龙先生正看着她，他喉结轻微滚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干渴已久的沙漠旅人，想问她要水。


    佟月白不明所以，只能安静看着他。


    就近了看，这位似乎很渴的龙先生更俊秀得令人心惊，他清爽的短碎发漆黑如渊，散发着淡淡的润泽亮光，这样头发浓密发质又好的人，一般肾都好得过分。


    佟月白有些烦躁了。


    他靠得太近，整个人的气场都将她笼罩在其中，让她有种被男性气息包围的不适感，这是她在其他异性身上从未感受到的。


    龙先生终于开口：“你好，我是龙渊，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


    佟月白茫然，为什么要和她交朋友？她只是一个普通职员，在这桩交易里起不到什么作用。


    正想着，龙渊仿佛怕她误解似的，补充：“是以结婚为前提，男女之间的交朋友。”


    她怀疑窗外的阳光太耀眼，让她产生了眩晕感，不然她怎么会听到一个今天刚见面的俊秀帅哥，突然对她表白求交往。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杀猪盘。


    但这位龙先生喉结微微滚动，他的眼睛像燃烧着某种火焰，而她的倒影在其中，与他一同焚烧。她又陷入那种无法移开视线的炽热里，却又被他过分俊秀的容貌灼烫，想避开，却又被某种吸引力牢牢抓住。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生理期的叫嚣也突然更加汹涌。就在这时，龙渊猛地退开一步，他眉头微皱，像在极力忍耐什么，声音更加沙哑磁性：“……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很快离开了。


    佟月白听到这句话，突然回神。所以他过来找她，只是想问她约不约？


    她当然知道，有些富二代会打着‘交往’的名义找性伴侣。她虽然各方面都普通，但身材属于比较丰腴的类型，有些人就好这一口，她为此没少被骚扰，想到这，佟月白刚才的触动都变成了恶心，立刻将桌面上的名片扫进垃圾桶，像对待什么脏东西。


    ……


    ……


    一个月后


    漆黑小巷，这方小天地的夜色在翻涌，仿佛隐藏在阴暗里的怪物要冲破桎梏，降临人间。


    佟月白再一次回头，确认身后无人。她攒紧挎包带子，强自镇定。


    她家在小巷深处，这条路她走了快三十年，一条道路通到底，绝对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身体微微发热、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恐惧感。


    一种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似乎有什么未知怪物藏在身后黑暗里，等着跳出来吞噬她。


    她有些懊悔，明知这边的路灯几乎都坏了，当时应该拒绝帮同事加班才对。


    这时，一个矮小苍老的黑影突然出现，佟月白心里一跳，猛地停下脚步。


    昏暗月光下，楼下阿婆皱巴巴的脸抬起。佟月白松了口气，对她轻松笑笑：“阿婆，这么晚了还出门呀？”


    阿婆露出慈祥的笑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她。


    “不用啦~我吃过饭了。”她摆手。


    “放在家里，不可以扔掉。”阿婆不由分说，将馒头塞进佟月白手中。


    阿婆的声音低沉冗长，区别于平时的爽朗。直到此刻佟月白才发现，阿婆穿着一套崭新体面的衣服，似乎要去谁家里拜访。


    她一愣，正想问，阿婆却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慢吞吞朝她身后走去。


    不知为什么，佟月白忽然恐惧感全消，沉重的身体放松下来，她拿着阿婆给的馒头，脚步轻快往家里赶。


    这时，包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她拿出来一看，顿时心生烦躁。


    是她某个追求者发来的微信。


    [你在哪？]


    简简单单三个字，佟月白脑海立刻浮现出这人的形象。


    龙渊，隔壁公司的负责人。他的公司，和佟月白就职的公司在同一栋写字楼，业务有些往来。仅初次见面他就要追求她，说一些轻浮赤裸的话，之后还经常送鲜花和高档零食到她办公室，总也拒绝不掉，引得同事们调侃不已。


    私下还有女同事说悄悄话，她们觉得她一个扔人堆里找不着的女人，能有这种帅气大方的富二代追求者，简直是祖上烧高香，还故作姿态装什么纯情。


    以至于佟月白讨厌碎嘴同事的同时，也对龙渊恶感更深。


    先不说才见了几面就展开声势浩大的猛烈追求，这也太轻浮了。而且，佟月白不喜欢他的眼神。虽然龙渊外表俊秀漂亮，但他眼里显而易见的侵略性让她不舒服，甚至有些害怕。就好像他是猎食的狼，而她是他的猎物。


    在她明确的拒绝下，他依然每天鲜花不断，时常给她点奶茶咖啡、让上司给她转交进口小零食，还试图约她吃饭看电影，或是送她回家。


    这让佟月白更反感。


    他的坚持对她而言只是困扰，她无法想象跟这种男人谈恋爱。


    如果不是他没有影响到她的工作，佟月白早报警了。


    更别提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回家洗澡睡觉，根本不想应付他。


    佟月白将手机塞回口袋。没走几步，一阵古朴哀乐伴随痛哭传来，在漆黑阴暗的小巷里格外渗人。她顺着有声音和灯光的方向看去，忽然心里一咯噔。


    在她家楼下，赫然围着一群人，他们敲锣，打鼓，作法，各有各的忙活。她的眼角捕捉到几个眼熟的身影，正是楼下阿婆的儿女，他们臂上捆着麻绳，跪在那哭成一团。


    再看他们跪着的黑白照片，可不正是刚刚还和她说话的楼下阿婆吗？


    佟月白的脑海一阵天旋地转，手一松，阿婆送她的馒头落在地上，化成晶莹的碎屑，消失在她脚边。


    突然，那种被未知怪物窥探的恐惧再次袭来，佟月白全身发冷，每一个毛孔都冒起鸡皮疙瘩。


    小巷里的黑暗忽然疯狂涌动，化作一个漆黑扭曲的影子怪物，朝她冲来。


    生物本能疯狂叫嚣着让佟月白快逃，它驱使着她发软僵硬的肢体，飞一样冲回了二楼的家。佟月白将房门用力关紧，家门立刻被猛烈撞击。


    “砰！砰！砰！”房门震动，那个阴影怪物即将破门而入！


    她惊得跳起来，下意识冲到家人的牌位前。爸妈和外公外婆的遗照温柔注视着她，这给了她一些勇气和力量。


    佟月白抖着手打开手机，但无论是110还是119，亦或是其他联系人都无法拨通。偶有拨通的号码，手机会传出莫名诡笑，让她头皮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炸开，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佟月白紧紧靠在供桌边，恐惧炸碎了她的理智，也几乎炸碎她的心脏。


    难道她要这样莫名其妙，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吗？


    忽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一并将她的心脏狠狠震颤。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快乐的电话铃声，在此时显得诡异而恐怖。


    她根本没有勇气接听，生怕那边会传来“你死定了”之类的死亡通告，这绝对会让她仅剩不多的勇气崩溃。


    就在佟月白努力组织思考能力时，手机忽然‘嘟’一声自己接通，她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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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却没有预想中的诡笑，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中传来。


    “你刚刚打我电话，什么事？”


    居然是龙渊。


    如果可以，佟月白真不想跟他搭上关系，但他是她唯一能联络到的人。


    她颤抖着声音对他道：“我这边，有一些状况。你……能不能帮我报警？我家的地址是——”


    他安静片刻，平稳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待在家里，锁好门，我马上就到。”


    佟月白急了：“你不要自己过来，这边很危险。”


    她莫名有种预感，门外“那东西”能轻易解决任何一个人类。追求者惹人讨厌，但也罪不至死。


    那边“嘟”一声挂断通话。


    “咚！咚咚！！”


    撞击声越来越巨大，她紧紧靠着供桌。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佟月白感到家人的牌位散发着淡黄光芒，将她笼罩其中，一股暖意自她心中升起，努力驱散寒冷与恐惧。


    佟月白逐渐恢复思考能力。


    她不知道这影子怪物是什么，但好友陈韵曾遇到过不少稀奇事，她耳濡目染过一些。


    陈韵曾和她说，这个世界存在两种看不见的力量：善与恶，光明与黑暗。


    楼下阿婆是这一片有名的好心老太太，在佟月白家人相继离世后，她一直把她当失巢幼崽保护。她递给她馒头，让她放在家中，也许并不是让她吃。


    邪恶的影子怪物被善良的阿婆逼退，但她却因突遭冲击落了馒头，给了影子怪物可趁之机。


    此时它们进不来，也许是因她离世的家人们对她的惦念。


    18年前，因一场席卷全球的瘟疫，佟月白成了孤儿。爸妈和外公外婆为了保护她，一步也不肯踏入家中，将危险杜绝于家门之外，最终在外相继离世。


    她是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人，如果世上有“执念”，那他们也一定仍在保护着她。


    佟月白鼓起勇气，用颤抖的手抓起扫把。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上班族，综合各方面因素，她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但她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佟家的家教是：任何伤害我的人，哪怕我无法反抗，那么它身上至少也要留下我的鞋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度秒如年的煎熬里，佟月白的手变得僵硬。


    忽然，摇摇欲坠的大门轰然倒下，无尽的黑暗疯狂涌进房间，瞬间将佟月白吞噬。


    与此同时，窗户“哗啦”一声被撞开，一片灰蒙蒙里，一个人影敏捷地跃了进来。


    这男人五官俊秀，短碎发漆黑如渊，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穿着白衬衫黑马甲，黑色领带严谨地没入马甲内，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裤完美勾勒出他的大长腿，皮鞋干净铮亮。


    在如此正式且整齐的穿着下，哪怕他正翻墙进独居女人的家，也丝毫不显粗鲁与宵小。


    竟然是龙渊。


    他一手掐住影子怪物的脖颈，猛地将它甩出门外。那东西狠狠撞在走廊过道上，将墙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痕，龙渊迅雷般奔向黑影，一拳将它锤进地里。


    佟月白看着这一幕在几秒间发生，不禁深深怀疑：这还是人类能有的力量吗？


    没等细想，浴室里忽然涌出一团黑影奔向她。


    “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能发出这么刺耳的惊叫。


    龙渊猛地回头，迅速扑倒她。


    佟月白听到一声闷哼，他的身体忽然滚烫起来，在他身后，一声非人惨叫响起。然后，他慢条斯理将她放开，嘴角却溢出鲜血，她惶恐地伸手去擦：“你受伤了？！”


    他转头看着地面，不说话。


    佟月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地上那摊黑色雾气迅速散去，就像没存在过。若非走廊那龟裂的墙和裂开的地板，她会觉得刚刚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佟月白慌乱地看向龙渊，却见他唇角还在不断渗血，她吓了一跳，立刻翻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龙渊却按下她的手，从他剪裁得体的西裤口袋摸出一颗药丸吃下，然后他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初，也不再吐血，佟月白这才安下心来。


    他很自然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沙发上，查看她是否受伤。


    他轻松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似乎都在告诉她，她120斤的体重在他手里就像不存在，他抱她可能跟拎只鸡没有区别。


    “没事了。”他的声线平稳却清冽，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他说完后站起身，佟月白一个激灵，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他静静看着她，目光如阳光般炽热灼烫，透出一股惊人的侵略性。她在他狼一般的眼神中渐渐冷静，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以及这段时间尴尬的关系。恐惧一下被尴尬冲淡，她下意识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