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的好感，要拒绝吗？还是迫于她的身份地位屈服？


    姜昼玩味的眼神带着审视一瞬不眨落在时黯的脸上。她知道此刻教室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毕竟应用政治整个专业的学生几乎都是上城中心圈层的相关人物，时黯犹豫的时间越长，关于他们的讨论就会越多。


    这一次对峙，又以姜昼的大获全胜告终。


    她如愿以偿坐在时黯身旁，此刻系统播报的好感-2都已经无法影响她看到时黯崩溃得头埋进书里的愉悦。


    怎么办呢？时黯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越痛苦越显得动人的脸呢？


    在游戏里的建模还原得不真切，姜昼尚且能守住陪玩的良心好声哄两句。到了现实世界了，被这双如薄荷一般沁人的眼睛看着，姜昼总是忍不住想要看他露出别的表情。


    “我收回我的话，宿主，我怀疑你有特殊癖好。”


    系统痛心疾首，哀怨道：“使不得啊宿主！一旦你被查出有特殊癖好，我们游戏可是会被和谐的！”


    “……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他了？”姜昼立刻为自己澄清，“我不就按攻略的正常套路接近他吗？是他自己要露出这种表情的。”


    怎么能怪她看得开心呢？她明明也是受害者啊！


    系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出来，只好作罢。


    而姜昼坐定后从包里掏出这门课的课本《新经济学》，在时黯余光的注视下完成了新书到手最重要的一件事——拆封。


    她看到时黯薄唇微张，在触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时又立刻闭上，差点没憋住笑。


    她不是没尝试过自学基础知识，但问题就在于她确确实实打职业打得太久，已经很难找回学生时代的学习状态。


    因此哪怕有系统辅助，她的自学进度也十分堪忧。


    台上的老学究讲课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姜昼的加入有一丝的变化，起初姜昼还硬着头皮试图理解她所解释的远离，紧接着就上演了一出精彩的从入门到入睡。


    姜祝羲说得对，有课不能熬夜。


    时黯第一次记完笔记余光往旁边看时，姜昼还在端坐着目不斜视只盯着黑板，等第二次低头翻页时，身旁的人已然倒下——爬在桌上睡了起来。


    说来奇怪，姜昼清醒的时候他尚且能专心听讲，但凡是她睡着后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吸附在她身上。


    他假装勾画着公式原理，实际上却在思索为什么姜昼连睫毛都是如雪一般的白色。


    如果她清醒的时候也像这么乖巧就好了。


    毫无理由的幻想打断时黯的思绪，他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姜昼这辈子化成灰都不可能和“乖巧”两个字沾边。


    后半节课在恍惚中度过，直到下课铃响起，时黯依旧魂不守舍。


    反倒是他心神不宁的起因、闭着眼睛睡得昏天黑地的姜昼同学，没觉醒她学生时代的学习能力，反倒觉醒了课间如何舒适瞌睡的秘籍，此时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时黯呼出一口气，逼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甚至放纵自己去反刍这几天刷到的将白和星原双排的精彩剪辑，都不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皇女身上。


    但有人却与他相反，自皇女进门后炙热的目光就放在她身上，更是在她睡下后毫无顾忌的过来扰人清梦。


    来人正是顾氏集团现任掌舵人最宠爱的小女儿，顾昭阳。


    作为应用政治学的学生，她当然知道家族遭到重大处罚是时局使然，与无辜被牵扯进来的皇女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又不是来开庭的，不占理又有什么关系？


    她霸占姜昼空着的前桌，重重敲了两下桌面。


    只觉直击灵魂的振动清空大脑，姜昼迷茫地睁开眼睛，首先与皱着眉的时黯四目相对，随后跟着他移开的视线看向和她面对面笑眼盈盈的女同学。


    和姜昼的“街头气质”不同，顾昭阳是最典型的上城大财阀出身的小孩，从小被权力和金钱滋养出的竞价一切的傲气才和中央学院的制服最合拍。


    明明是平视，顾昭阳的目光里却满是居高临下的鄙夷。


    好了，不用开口说话，姜昼已经知道她是来干嘛的了。


    “你好呀姜昼，我叫顾昭阳，我对你很感兴趣，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姜昼目露惊讶，就在时黯以为她怎么也会询问一下原因时，她咧起嘴角，然后毫不犹豫地下达逐客令：“不可以，还有我现在要睡觉。”


    总而言之就是，滚。


    “别啊皇女殿下，”顾昭阳拉住姜昼的手腕，将她正欲继续补眠的动作强行打断，转而笑道：“是这样的，我最近正在做关于下城的研究，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在下城有丰富生活经验的你……不知皇女可否给个面子？”


    “不可以。”


    姜昼将手腕从对方手里抽出，将从四周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物，趴回桌上闭上眼睛就是睡。


    顾昭阳冷哼：“呵……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不识好歹。你以为你这个皇女身份有多尊贵吗？”


    她始终认为帝国千百年来的统治都建立在资本的配合下，离开了财阀，皇权什么都不是。


    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女，连顾家的橄榄枝都这么堂而皇之的拒绝——甚至说得上是挑衅——她姜昼以为皇权的权来自何处？


    顾昭阳眯起的浅褐色眼睛里带上残忍的冷意，她一手勾起姜昼如丝散落在桌面上的银发，红唇微张，真正的行动现在才开始。


    然而她的手才刚开始用力，就被时黯出手打断。


    时黯的脸色不比顾昭阳好看多少：“顾大小姐，这里是学校。”


    啧。


    姜昼彻底没了睡意，先在心里将时黯骂了一顿。


    你耍帅扯她手之前能不能先看到老娘头发在她手里？！


    姜昼将自己那缕白毛的自由从顾昭阳手中夺回：“在学校里搞霸凌还扯头发，看你这驾驶你封你顾昭阳为上城第一太妹，回去就让礼官做好绶带送你家里。”


    紧接着矛头又对准时黯：“还有你，不知道像你这么劝架受害人会被打得更惨吗？除了激怒上城第一太妹有什么用？”


    她甚至还有空采访还在愣神中的顾昭阳：“你说对吧？他刚才说了这么一句是不是更想揍我了？”


    顾昭阳下意识点头。


    姜昼满意回头继续审判时黯：“你看，帅都被你耍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被你激怒我挨揍，你这个自私的人！”


    整个教室陷入安静，顾昭阳还没从姜昼和传闻中相差很远的攻击力中回过神，时黯更是哑口无言。


    姜昼战斗结束坐回自己位置上：看吧，非要逼她出手，真出手了又不高兴。


    姜昼懒散地躺在座椅上，看向还傻傻地端坐在她面前的大小姐，莫名其妙道：“还坐着干嘛？就这么想当上城第一太妹？”


    顾昭阳这才回过神来。


    说来奇怪，虽然这通找茬没半点效果，她却觉得积郁在心的消散了许多。


    她从姜昼的前桌站起，依旧是那副睥睨众生的眼神，口中的话却和来时截然不同：“银色和你很搭。”


    姜昼也学她来时那样笑得张扬又不怀好意：“但那是白色。”


    顾昭阳：“……你给我等着。”


    “那你也给我等着。”


    就算不是皇女，锣鼓喧天地颁发一个“上城第一太妹”奖的实力她还是有的。


    姜昼自认还算善良，主打一个不惹事也不怕事。


    系统：……真不惹事吗？


    也是说得出口啊。


    它善意提醒：“一号已经被你惹得又-2了，现在是-32。”


    一人一统认识时黯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知道时黯这样单纯敏感得过分的好学生必然不是为了出风头而站出来维护姜昼。


    好心相助反诬陷成自私，换成任何人都会觉得寒心。


    但时黯似乎已经在她强度高频次多的高攻击性下修炼出抗性，这次终于有了和她对线的勇气，在姜昼扭头看向他时没有避开。


    姜昼自知不占理，选择主动出击：“看什么看？觉得我冤枉你了？”


    经验丰富的系统已经自觉地关闭感官互通，从容地面对好感一降再降。


    但时黯毕竟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姜昼怼一句就要用沉默表达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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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破碎少年，这次他面色都没发生变化，从容又诚意满满地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动机：“我怕她用舆论裹挟你。”


    “无论你被她激怒还是顺着她的话回答你在下城的经历，顾家的媒体都会将其添油加醋，这会让你的处境更加劣势。”


    “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抓住你的头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系统目瞪口呆：“你先等等，一号是脾气这么好的设定吗？”


    它怎么记得总部给的世界资料里，一号性格清高孤傲，是个难以接近也难以讨好的主。


    现在这幅被诋毁还能情绪稳定开口解释道歉的样子，搭配着下降的好感度，系统有点搞不清它亲爱的宿主到底是什么强度了。


    姜昼没理会它。


    她发现时黯不仅是破防的时候别具美感，这幅破碎藏在认真下的样子更是迷人。


    她故技重施，垂着眼笑着，一手撑着下颌靠在桌上，一手轻轻捏住时黯的袖口，指节有意无意地刮蹭着他裸露的皮肤。


    在时黯的指尖不由自主抽动的同时，姜昼终于开口：“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她轻佻的指尖轻轻划过时黯的下颌，轻声道：“你可是我的未婚夫，我怎么舍得生你气呢？”


    时黯下意识想避开：“就算你和我没有婚约，我也会这么做的。”


    就算没有姜昼回归那天的初见，就算没有挑破婚约，就算姜昼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会站出来阻止这场始于阶级差距的“霸凌”。


    他的所学所知让他如此行动，仅此而已。


    就算你和我没有婚约，我也会这么做的。


    【就算你不是天将白，我也会这么做的。】


    同样的话，姜昼曾在人生中第一次动荡的转会期时听到过。


    彼时她刚从网吧跃龙门，签约国内好枪俱乐部“应天”，满怀壮志誓要让A国FPS竞技换新天。


    却不想入职第二个月遭遇“应天门事变”，整个战队大重组，首发五个人里只有她因为没有战队要，坐了半年冷板凳，走投无路到去了无人问津的小游戏《冲锋》的二线战队GKE。


    那时无人知晓《冲锋》职业联赛会成为全国最火爆的赛事，也没人预料到国内第一个拿世界冠军的队伍会是知名的“草台班子”GKE。


    和GKE签合同那天，姜昼以为是她最佳搭档的队友【K1ss】不远万里来替她送行，赐给了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背叛。


    【你不适合打职业，姜昼，你太傲了。】


    【哦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五个人里只有你没法留在联赛吗？因为我跟他们说，你训练赛不说话是因为讨厌队友，打法激进也只是你自己想出风头。】


    【不过你也别难过，就算你不是天将白，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我夺冠路上的阻力，即使是你也不会例外。】


    k1ss以为她会一蹶不振，但他想错了。


    她不再指望一个和她共持一把枪的队友来转达她的指令，她学会沟通，甚至在战队人员变动时毅然选择转指挥。


    直到在应天因为发不起工资宣布解散时，拿到她人生中第一个冠军。


    K1ss那张伪善的脸和时黯重合，连同他闪回在她脑海中的模糊声音，让姜昼笑容骤然僵在脸上，顿时没了继续调戏良家少男的欲望。


    “是吗？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她总算知道了自己自从见到时黯第一面起心底莫名的违和感出自何处。


    而时黯虽然不知道姜昼为何突然变了脸色，还是自顾自将剩下的话说完：“不是因为你是皇女，也不是因为婚约，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新闻上。”


    “姜昼，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样子。”


    被议论的感觉怎样，没人比时黯更清楚。


    K1ss哪怕是装也装不出这么善良的样子。


    姜昼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揉了一把时黯的头：“知道了，别多想。”


    时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并没有多想，甚至是认识姜昼这些天来做对的第一件事。


    他就说嘛，那样的笑容不该出现在姜昼脸上。